看到兩人皆是神色沉重，張超歎息道：“現在城中情況如何了？”

    胡子安拱手道：“大人，現在城中情況很不好。有些大家族明顯是蠢蠢欲動，就連不少百姓都在不知道商量些什麽，屬下擔心城中這些家族等到敵軍兵臨城下之後很可能會臨陣反水。”

    元氏城之中守軍總兵力不過六千正兵加上六千名青壯，結果今日一戰六千正兵損失四千人，剩下的兩千人用來彈壓這些青壯都勉強，對於城中情況更是無從下手了。

    看到張超沉思不語，胡子安一咬牙繼續道：“大人，眼下城中情況如此，若是繼續留在城中難免被敵軍攻破。鷹揚軍先鋒隊在城外紮營，而且他們大軍主力尚未趕到此處，我們不如趁夜。”

    “趁夜如何？趁夜直接逃往信都城麽？”聽到胡子安說到此處，張超冷聲打斷道。

    胡子安確實是存著直接棄城而逃的心思，畢竟現在明顯人都看出元氏城已經不能久守。

    不過胡子安可以想著撤離，張超卻是不敢輕易撤離元氏城。自己能夠身居郡守之位而且坐鎮常山郡，最大的依仗就是趙王張茂勳乃是自己族兄。可若是自己一旦棄守元氏城返回新都，到時候別人不說光是張茂勳就不可能放過自己。

    胡子安平日裏也算是頗有謀略，不過此時心急撤離之下卻是沒有想到這一點，直到張超冷聲開口，這才反應過來然後沉默不語。

    張超也不理他，隻是轉頭對著張彪開口道：“城中兩千正兵不管如何肯定不會輕易叛變，關鍵是那些青壯現在如何？以我軍現有的兵力而言，一旦鷹揚軍主力兵臨城下，能否驅使他們繼續守衛城池？”

    比起胡子安而言，張彪倒是鎮定不少。

    此時聽到張超的詢問立即開口道：“城中青壯皆是普通百姓緊急征調，一旦鷹揚軍兵臨城下，想要驅使他們迎敵不難。不過這些青壯本身並沒有什麽戰鬥力，隻怕就算是有他們協助守城，也很難扛住鷹揚軍太久的進攻。”

    張超略一點頭，然後沉聲道：“城中幾大家族情況如何？他們果真有心想要反水迎接鷹揚軍入城？”

    張彪道：“今日我軍一戰大敗士氣低落，這些家族確實想要投降鷹揚軍。不過現在城池還在我軍手中，他們縱然有這個心也不敢過於放肆！大人，以屬下之見，我們幹脆從城中找出兩個家族將其剿滅之，以此來震懾那些想要投降之人！”

    對於張彪這個建議，胡子安張了張嘴卻沒敢接口。

    倒是張超沉思片刻之後歎息道：“不行，現在城中守軍隻剩下兩千正兵，若是有些青壯想要借機生亂可以立殺之。不過城中幾大家族底蘊不若是這個時候剿滅他們其中一兩家，剩下那些不但不會害怕反而會全力聯合起來對付我們。”

    張超此時同樣是想要剿滅他們，不過無奈實力有限，這個時候剿滅其中一兩家不但不會殺雞儆猴，反而會引起城中幾大家族的眾怒。

    說完這些之後，張超對著兩人繼續道：“本官是不可能返回信都城了，否則我回去之後必死無疑。不過你們兩人皆是本官心腹，若是一旦城破之後，就各自找機會逃命去吧！”

    看到張彪臉色通紅似乎有話要說，張超擺手道：“城破之後本官自然希望你們能夠逃得一命，不過城破之前，你們務必給本官盯緊了城中動向。就算是明日一早石守信親率大軍趕到城下，我們至少也要拉上更多的鷹揚軍一起陪葬！”

    元和十四年，十一月十一。

    天色黃昏之際，石守信已經率領本部三萬餘主力從真定縣方麵趕到了元氏城下。

    看到前方不遠處的元氏城城牆，石守信對著身邊幾名傳令軍士吩咐道：“傳本將軍令，讓全體大軍抓緊時間休息然後用餐，等到天黑之後我們立即發動進攻！”

    這也是石守信跟皇甫充早就商量好的計策，城中守軍兵力薄弱，而無論是城中百姓還是那些大族，基本上都不願意跟元氏城共存亡。選擇夜間攻城，實際上就是給那些百姓和大族創造機會，讓他們能夠想辦法偷開城門，然後放了本部大軍入城。

    畢竟夜色之下看不太遠，而城中現有兵力又無法巡視全城，若是等到白天，城中內應動手的機會就小了。

    聽到石守信的吩咐之後，幾名傳令軍士立即各自領命而去，然後將這一道軍令通傳全軍。

    城頭之上，張超此人正在張彪和十幾名親衛的護持之下看著城牆下方一種鷹揚軍主力。

    張超本以為石守信會先行在城外紮營，然後對於城中不斷施加壓力再找機會破城。結果看到一眾鷹揚軍主力根本沒有安營紮寨的打算，反而是不斷開始整理各種攻城物資，張超心中頓時覺得不妙。

    胡子安同樣是神色大變，然後對著張超小聲道：“大人，石守信多半是準備吩咐大軍休息一番之後連夜攻城！夜中看不太遠，我軍正兵要用來抵禦敵軍攻城，如此一來城中那些有了反心的百姓或者大族就有機會能夠趁機偷開城門了！”

    這其實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城中正兵隻剩下兩千步卒，而且那些緊急征調的六千青壯忠心程度根本不高。兩千名正兵，一方麵要不少人手前去城頭之上駐防，另一方麵還要彈壓那些青壯連同巡視城中，如此一來根本就剩不下多少人去駐守城門了。

    聽到胡子安的分析，張超對著張彪吩咐道：“你親自率領巡視四處城門！眼下乃是非常之時，若是有閑雜人等想要靠近城門，本官準備立殺之！”

    張彪抱拳領命，然後略帶憂心道：“屬下前去巡視城中，若是一旦鷹揚軍發動攻勢，城頭之上卻該由誰來負責？”

    張超冷聲道：“城頭之上由本官親自坐鎮，反正我也無法前去信都城了，若是元氏城破，本官就跟城池共存亡！”

    張超心中很清楚，如果自己返回信都城，丟失元氏城的大罪不但讓自己身死當場，就連自己家眷都會受到牽連。可如果自己戰死在元氏城，看在自己這個表現上，族兄張茂勳必然會好生安置自己的家眷。

    既然左右都少不了一死，張超倒也懶得出城逃命了，隻想著能夠跟城池共存亡。

    聽到張超的吩咐之後，張彪默然不語，隻是對著他略一抱拳，然後立即下了城頭前去組織隊伍準備巡視城中。

    兩個時辰之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城外將近四萬名鷹揚軍已經全部用過晚飯，而且休息了一段時間。

    看到本部大軍已經休息完畢，石守信對著杜元恒開口道：“一會兒本將率領步卒正式開始攻城，如果不出什麽意外的話，城中肯定會有人偷開城門放了我軍入城。騎兵隊方麵就交給你指揮了，一旦城門打開之後務必以最快的速度衝入城中。”

    看到杜元恒點頭應命，石守信繼續道：“主公的意思是，此次攻略冀州我們最好多抓一些俘虜，今夜如果城破，城中百姓跟冀州軍肯定會有不少趁亂逃走，這一點同樣需要騎兵隊方麵注意一些！”

    石守信跟杜元恒說起來都是降將，不過石守信歸降日子較早，而且還有秦王側妃王出塵這一層關係在，所以在鷹揚軍之中的威信比起杜元恒倒是高出了不少。

    不過石守信為人倒是比較低調，就算是趙弘已經任命他為西路軍主將，在對杜元恒下令的時候仍是比較和氣。

    杜元恒抱拳道：“將軍放心！城中守軍本就撐不了太久，末將此去一定不辱使命！”

    石守信點頭，然後立即吩咐身後一眾步卒開始發起進攻。

    片刻之後，從鷹揚軍大軍之中立即推出來六十餘架投石機，在數百名軍士的操縱之下，這六十餘架投石機分成三隊，其中左右二十架分別朝著東西兩處城牆開去，最後剩下的二十餘架則是留在北門附近。

    除了這些投石機之外，石守信同樣是分出了兩萬大軍前去東西兩座城門，除了五千名騎兵隊之外，其餘步卒已經是全部開始發動起來。

    等到其餘兩路大軍趕到東西城門之外以後，隨著石守信的一聲令下，攻城之戰正式打響。

    在張超的全力阻擋之下，城中守軍確實抵擋了片刻。不過將近半個時辰之後，隨著南城門轟然一聲大開，整個元氏城終於還是從城內被人給打開了。

    得到南城門轟然大開的消息之後，杜元恒立即調遣了三千名騎兵隊從南城門之中殺了進去，然後將剩下的兩千名騎兵留在城外，分散在其餘幾處城門之外，用來防止城中百姓或者潰軍逃脫。

    三千名騎兵在杜元恒的指揮之下很快就全部殺入城中，看到鷹揚軍騎兵隊入城，張超新進征調的數千名青壯立即大亂起來。有些人直接跪伏於地表示投降，有些不願意參軍之人則是想要趁著大亂之時趕緊逃回家中去。

    而元氏城之中的普通百姓本來就不敢反抗鷹揚軍入城，隨著那些還想反抗的冀州軍連同張超在內全被斬殺之後，城中情況終於慢慢歸於平靜。

    等到後半夜的時候，整個元氏城之中的殺喊聲已經是徹底平靜下來。石守信一麵向廣昌縣的趙弘發去捷報，一麵催動三萬大軍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