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南歸前夜 上(“車咚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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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幹戈,裂玉帛,血濺喜紅,一夜噩耗驚傳。

    第一天向大齊方向去,還是和敵國太子一起。

    密不透風的四簾隔絕了外間明暗,也不知是晝是夜。疾馳的馬車似乎永遠不會停下,也不知將要駛向何方。顛簸起伏在峙嶇路麵,如風波裏的一葉舟,耳邊除了馬蹄嘚嘚、車輪軋軋,便隻有車夫的叱喝與後麵沉悶齊整的鐵蹄聲。

    並不寬敞的車內,隻剩三個人,秋瓷貼身隨行,亭太子與我緘默相對。

    一連三天了。

    從早到晚都在馬車中顛沛疾馳,間或停下片刻,人馬修整補給,不到半炷香光景又匆匆路。

    起初秋瓷還覺得驚恐萬狀,時刻戒備著隨行的護衛,唯恐這些來路不明的亭國人對我不利。

    那幾十萬大軍,亭太子隻帶了幾萬兵,將十幾萬兵都將大齊各個重要城都包圍住了。而那幾萬鐵騎都換了尋常服色,個個彎刀長弓,盔罩軟革麵甲,隻露出一雙銳眼在外。

    馬匹雄健人彪悍,行止間如疾風,似魅影。

    五天過了,隻剩最後一夜,也不見分毫倦怠,竟似鐵鑄鋼澆的漢子。

    日夜奔向大齊,車中逼仄窒悶,遙遙無盡的前路幾欲讓人發瘋。

    到了最後一夜秋瓷已經沒有心思默記路途方向,因為我終於病倒了周身滾燙,日夜昏睡囈語,像是極重的風寒。如此境遇,落在平時金枝玉葉的我身,我卻始終不曾慌亂失措,靜靜撐到這時才終於病倒。唯有秋瓷知道,我獨自挨過多少不眠深宵。而秋瓷告訴我,每次我昏睡時都是亭太子林月訚在照顧我,腹痛時汗流滿麵,我連說話張嘴的力氣都沒有。

    而我在心中的隱秘,連秋瓷也不知曉,不知我還能忍耐著多少,又承受著什麽。

    途中,無醫無藥,連靜臥修養也是奢望。

    就算亭太子再怎麽關心我,卻也隻對護衛首領說了句停下一炷香,一炷香後照常趕路,一刻也不可耽誤。

    仿佛後麵有齧人猛獸追趕,又好似有惡鬼索命。

    不知世間是否有鬼魅,然而那一夜的刀光,已同洗不去的血腥味一起纏進心頭。

    隻有見慣死亡的人,眼中才有如此冷寂。

    馬車窗外旁的侍衛的鮮血濺了車壁,我的臉頰也濺染猩紅。秋瓷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直至侍衛的腦袋落進馬車內,才猛醒過神來而那個頭咽喉的血如同湧泉,眼看我就要睜開眼,便急忙準備說,卻被亭太子攔了下來。

    秋瓷已經呆若木雞。

    “別看!”亭太子叫道,我還是睜開了眼,我蒼白了臉,驀然將廣袖一揚,遮住了我的眼。可是已經遲了,秋瓷眼尾餘光堪堪掃向那頭顱,亭太子將那頭顱拎在手中,走向馬車外:“全軍停止前進,防守!”

    隻這模糊一眼,秋瓷險些昏厥過去。

    我卻一動不動,直麵眼前的血腥場景,不曾眨眼。

    而馬車外幾群刺客很快被殺光,而外麵幾個刺客看起來很像死士,有的知道自己刺殺不成便咬舌自盡了。

    亭太子身穿玄色,嘴角有些鮮血,進馬車時頻繁咳嗽,我看透了他已經受傷,卻頭一轉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入夜時已進入離大齊皇宮最近的成城,車外隱約有燈火人聲,不久似又出了郊外,橋下流水潺潺,道路盤旋。我醒來了一次懨懨無神望住車壁,擁緊了身的披衣。秋瓷以為我冷,忙要脫下自己外袍給我。我卻搖頭,我清楚自己的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定睛看了看她片刻,啞聲道:“秋瓷,你先去馬車外守著。”

    秋瓷明白了我的意思,輕輕關車門退下了。

    林月訚朦朧的睜開眼,胸前雖然看不出受傷了,但地都是他的血。

    “殿下怎麽樣了?”我疲憊地笑笑,“讓芷蝶來替殿下處理傷口可否?”不待他答話,我撕下衣裙角的紗衣,我將他胸前的衣輕輕脫下,一邊用紗布輕輕擦著,深怕弄疼了他。

    “為何對本太子這樣好?”他的臉色很慘白,唇色也是青得很。

    我張口了一半,原本一句話衝到唇邊,卻還是忍了回去,木然半晌,隻低頭道,“殿下多慮了,殿下原諒了芷蝶的堂妹,作為堂姐自該為妹妹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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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不知不覺驚了一下,他的感覺不如齊亦琛的溫柔,不如冀北王的溫暖,不如……

    我不知不覺的啞然笑了,轉頭倚著車壁不再說話。

    馬車內顯得有點陰暗,我的手中握著一顆石子,突然一個高大的黑影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我一驚,石子咚地落在地。

    “你……”

    話未說完,我已經被拉進一個堅硬的懷抱裏,毫無防備的身體被壓住。

    我還來不及反應,就陷入這措手不及的意亂中,曖昧的空氣中浮動著絲絲香味。我身的香味?他貼近了些聞著這體香。

    我清醒了一點,推開了他的身體,氣息不穩地叫道:“太子殿下!”

    他停滯了,頭還在我的臉方望著我。

    良久,我才聽到他喑啞的聲音:“怎麽,怕了?”

    “不知太子殿下什麽意思?”我強製的推開他。

    “這就怕了,曾經你可這樣怕過誰?”為什麽他的聲音聽起來這麽悲哀。

    “太子殿下,你在說什麽?”我不安地問。

    沉默,然後他猛地推開我,牢牢的把我固定在車壁內,漂亮的眼睛在黑夜裏閃著狼狽和惱怒,冷冷地清醒地說:“本太子一定會!我是瘋了!”

    他緊緊擁著我,低下了頭,雙手撫摸著她的臉,無視我的掙紮,隻是將唇湊了去。

    我看著眼前突然放大的臉,鳳眸頓時瞪得圓咕嚕的,帶我反應過來,雙眸立刻浮現怒意,想要反抗,卻被他死死的攥在懷裏,動彈不得,我雙眸憤恨的瞪著他,眸光盡是憤怒和鋒利,恨不得一個眼神殺他千裏之外。

    他緊緊扣住我的身體,手捏著我的下巴不讓我別過臉去,眼睛充滿了憤怒,讓我眼睜睜的與他對視。男性的氣息,侵進我周圍的空氣裏,我正想說話,結果突然他冰冷的唇就壓了下來,我想開口反駁,但剛開口,他就得寸進尺。攪亂我的所有思緒,讓我每一根神經都跟著活躍了起來,我腦羞的想要反抗,可是我的手被緊緊的扣在他的手掌裏。

    我一時情急,張嘴狠狠地咬在了他的嘴唇之,趁著他睜眼愣神之際再度用力推開他,揚手就是一耳光清脆的聲響回蕩在他腦海當中,我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心裏隱隱作痛。感覺心裏一陣無力,痛楚源源不斷地襲來,快要將我的內心淹沒,我虛弱地靠著牆,眼淚像掉了線的珠子一樣不住流淌。

    馬車“咚”的一聲,馬車外的侍衛和秋瓷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事,護衛首領忙問道,“太子殿下,怎麽了?”

    他有些憤怒的看著我許久才答道:“無事!”

    我心中一驚,他可能下意識的知道我不願意,便憤怒狠狠的捶了幾下車壁,就轉過身去。

    馬車搖搖晃晃也不知馳行了多久,待我睡著,他還是脫下外袍覆在我身。即便傷口疼痛,看這沉睡的容顏仍有奪魄之美,平時亭國後宮胭脂俗粉見多了也忍不住對沉睡的我凝望良久。

    他撫我柔潤的臉頰,眼裏浮起微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