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嬌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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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未上樓,聲已傳開,清麗的脆聲,這即將上樓之人顯然是個年輕的女子。聲方落下,幾步已是上了二樓,來者果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

    年歲瞧著不算太大,約莫十七**,一身藕色的蓮裙襯得女子肌膚如凝,嬌秀可人。才剛上了二樓,那雙宛如渡秋的瞳眼已是掠掃一圈,纖細如蔥的玉手上持著一把雪玉白蕭,與之膚色顏色極近的玉蕭在她手上如玩物般隨意旋玩。

    粗掃看了一圈後,女子開口問道:“小二哥,這兒哪處靠街的位置瞧得最廣啊!”

    話音剛落,後頭有人也接著喊了一句:“店小二,你這太白樓的二樓,最雅的座是哪座啊!”

    因這小姑娘長得漂亮,以至於小二都沒留神這上樓的並不止她一人。在小姑娘身後,還隨著上了一個渾身汙髒的叫花子。

    太白樓乃是京都一等一的酒樓,自不是叫花子能來的地兒,本來聽了後頭那句囔,瞧了那花子一身髒汙的邋遢,小二就打算上前趕人。誰知人還沒上前,就瞧見叫花子手中掂著一錠銀子,有一下沒一下拋著。

    太白樓是開張的酒樓,隻要有銀子,來者都是爺。這上了二樓的髒汙叫花手頭有銀子,想當然不是來蹭吃蹭喝的。人家揣著銀子來,開門做生意當然也沒將人趕出的理,隻是這叫花子身上的味實在嗆得緊,小二這兒可受不來。

    當下佯著沒聽見叫花的叫囔,小二笑哈上了前,走到姑娘跟前說道:“有有有,姑娘要視野瞧得闊開的地兒?來我們這太白樓就對了,不是小的自誇,整個京都數下來,咱這太白樓也是數得上名的。就我們這二樓,往這一坐,瞧得可遠了。姑娘看起來有些麵生,聽這說話的調兒好像也不是京都人士,來京是走親呢?還是訪友呢?”

    小二這一連串的笑詢,惹得那年輕姑娘“咯咯”發笑,說道:“我這是走親?還是訪友?小二哥這話問的。你這開門是做生意的,還是審犯人啊!”

    姑娘這話剛落,小二那兒忙抬手輕輕抽了自個一記嘴巴,賠笑說道:“呦,姑娘您瞧瞧小的這張嘴,倒是胡亂問著不該問的事了,姑娘可別跟小的一般見識啊。姑娘今兒是想打尖呢?還是住店呢?”

    那姑娘說道:“我這是打尖呢?還是住店呢?就得瞧瞧你這太白樓是想讓我打尖還是住店了。這住店的事咱暫且擱一旁,先說說打尖的事,小二哥,你這太白樓可有什麽吃食?”

    小二忙笑回道:“要說我們太白樓的吃食,那可多著呢,姑娘想吃點什麽?”

    那姑娘笑道:“你先挑幾樣說說。”

    小二道:“這有鮮人參燉珍珠雞,龍鳳振翅衝天飛,百年美眷慶好合,十全美德如意盅,還有……”

    “等等,這百年美眷慶好合是什麽?”姑娘問著,小二答道:“是幹貝芋頭糕。”

    姑娘又問:“那十全美德如意盅呢?”

    小二答道:“是花椒燉北菰。”

    了然點了頭,姑娘說道:“看來你這太白樓還算對得起這名氣,菜色也算多的。既是這樣,那就你們這樓的拿手酒菜每樣給我來一份吧!”

    “每樣都一份?”小二驚道:“姑娘,這可是十八道素菜,二十三道葷菜啊!”

    “怎的,莫不是擔心姑奶奶會不了錢鈔給不起銀子?”

    “不不不,小的哪敢有這意啊。”急忙擺著手,店小二賠了笑。這開門做生意誰不盼著大買賣上門,當即小二那兒已是笑彎眼眉,一麵領著這位姑娘選了處好位坐下,小二忙著下樓吩咐菜去。

    這兒的姑娘剛剛落了座,那身後隨上的叫花子也自個選了個順眼的座,看著小二下樓,叫花子扯了嗓喊道:“店小二,剛那姑娘點的菜,也給叫花爺來一桌。”

    叫花子這嗓門喊落,樓下店小二啐了一口罵道“肮髒的下三濫東西,太白樓也是你能進的地兒?”啐著罵了幾聲,店小二這才上後廚吩咐菜去。

    店小二下樓後,二樓頓時靜了,那姑娘正好坐在白澤遠和慕容華邊上,此時正麵對著二人。人坐後,倒也沒再出聲,而是一隻手托著腮瞧著樓下,另一隻手點著桌麵,毫無規律敲點著。

    姑娘坐在他兩左側那一桌,而那個叫花子,則選了右側最靠牆的位兒。

    二樓今兒就三桌,無人出聲,樓上自然靜得有些奇怪。

    本來兩人正聊得起興,突加了兩桌人,這聊談的話也就續不下了。斟了杯茶,舉杯抿了一口,白澤遠下意識斜眸打量起對桌的姑娘。

    剛離得有些遠,人瞧得不算太仔細,如今近了,到也清了。

    藕色的衣裙,瞧著極是俏麗,發上的玉簪看著也是精品,整個人看上去很是脫俗豔麗。隻是這豔中猶透三分邪,邪中又帶七分壞,一看就知絕非尋常人家女子。

    姑娘上了樓,不說話,他們兩人自不好出聲搭訕。正斟茶喝著,右側叫花子突然開口問道:“小姑娘,你個嬌滴滴的姑娘女娃兒,獨身一人來京都,是走親呢?還有訪友啊!”

    叫花子這話剛落,姑娘那兒跟著回神,越過桌看著叫花子,姑娘說道:“剛走了個跑堂的審官,現又來了個叫花的差爺,這京都,果真是天子腳下,什麽人都好詢好問呢。”

    姑娘這帶笑的話剛剛落下,叫花子直接囔道:“哎呦你這小姑娘,叫花爺我這是好心,瞧你孤零零一個姑娘家的,如今世道不安,想提醒你小心留神,仔細當心點。怎的到你那兒,倒像是叫花爺我不安好心了?”

    說話期間,店小二已將兩人要的酒水送上,提了酒壺自斟一杯,姑娘卻沒喝,而是拿著杯說道:“正如叫花爺你說的,如今世道不安,不管去哪多提個心眼總是沒錯。若是我方才那話得罪了叫花爺,還望你老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和小女子一般見識啊。”

    這話還算順耳,叫花說道:“小姑娘後頭那話倒還順耳,不像有些人,自以為是老是瞧不上我們這些臭要飯的。對了小姑娘,你此次上京可是獨身?”

    姑娘回道:“是獨身一人。”

    叫花子問道:“可是來走親戚的?”

    姑娘笑道:“不是,是來尋個朋友的。”

    叫花子喝著酒點頭道:“來尋朋友啊,那姑娘可得留神了,這京都不比外頭,看著雖然繁華,可是裏頭也是摻了不少汙的。這瞧著不像好人的人,別搭理,這看著像是好人的人,姑娘也少理會,多留幾個心眼總是好的。白日裏到還好說,就是這夜間,也得千萬仔細咯,小心別叫有心人盯上。”

    姑娘笑道:“叫花爺放心,這點心眼我還是有的,橫豎尋了門戶大生意大的,總的沒錯。”

    叫花點頭說道:“是啊,這生意大的,自然三教九流也就少了。尤其是這什麽太白樓醉霄樓的,天字號房更是安妥些咯!”

    姑娘和叫花你一言我一語,兩人訕聊許久,這本不幹白澤遠和慕容華的事,隻是那叫花同姑娘說的話,話裏總給人一種不安好意之感。叫花子看著不像好人,姑娘瞧著又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當下慕容華直接提了心。

    麵色沉正,正想說些什麽,手上卻叫白澤遠輕壓。伸手覆在慕容華手背上,白澤遠輕搖了頭,示意他別開口。

    白澤遠此舉何意,慕容華不甚了明,卻也沒再動作。就這樣聽著叫花和姑娘又說了好些,那叫花子突然起身離了座。

    伸手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扔在桌上,那一桌子上好的酒菜,菜品一筷沒動,倒是一壺好酒全喝光了。喝了酒,起身時腳下有些不穩,踉蹌走時經過慕容華身側,那叫花子腳下一個踉蹌竟直接摔撞在慕容華身上。

    一身垢汙,味道極衝,慕容華自是露嫌。使了勁直接將叫花子推離,慕容華嫌聲說道:“走路走點心,別往旁人身上撞。”

    叫花子正了身,忙笑說道:“抱歉抱歉,一個不穩,可是傷了公子爺了?”

    說完伸出滿是汙泥的手,就打算往慕容華身上拍。

    慕容華最是好潔,哪能容叫花子的手落在自個身上,當下直接斥責,不許他上身。好心賠罪,卻叫人怒斥,叫花子這兒也沒動氣,又是嗬嗬陪了幾聲笑,叫花子一麵行,一麵囔囔嘟道。

    “世道炎涼啊,這年頭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就是眼界比天高,可憐我這叫花子,就是遭人嫌的。不過也是,瞧瞧人家那一身錦衣,再看看自己這身破衣,別人不嫌自個,嫌誰呢?早知今兒就不上這了,灌了幾杯貓尿就站不穩咯,活該遭人嫌咯。”

    人走遠,這聲還斷斷續續飄來,落在慕容華耳中,叫這錦衣公子氣得臉都發了青,麵色極是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