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質問要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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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遲遲出生名門大家,家中雖有一兄,父親卻格外疼寵她這個掌上明珠。自幼便是嬌生慣養叫人寵著,後來上了紫台山,拜在紫台仙人門下,因紫台仙人不收女徒,獨獨破例收她一人,紫台山上眾師兄弟向來什麽都讓著她,不曾受過委屈的她脾性也就愈發的驕縱。

    誰都不敢給她氣受,更別提傷她了。如今險著叫紫菊傷了,易遲遲哪能忍得下這口氣?

    心中餘驚未消,氣就已經上湧,一股惱堵在胸處,易遲遲瞪眼斥道:“你這女人,竟敢暗器傷人?”

    紫菊說道:“銀針傷人,全因姑娘對我家夫人出語不敬,婢子身為夫人侍婢,絕不能允許旁人囂狂。方才銀針暗傷姑娘,是婢子一人之意,倘若姑娘心裏不受用,咽不下這口氣,姑娘大可還回來,婢子絕不閃避,更加不會生性怨念。”

    易遲遲冷哼道:“絕不會閃避,更加不會心生怨念,你這話的意思是,不管我如何對你,你都不會還手?”

    紫菊道:“婢子既已言出,就一定做到,隻是有一事婢子得說在前頭。姑娘手中莊上之物,還望姑娘可以歸還。”

    易遲遲哼笑回道:“歸不歸還,這就得看我的心情了,不過隻要這口氣消了,東西也不是不能歸還。可要是這一口氣不讓我消了,那就……哼。”

    甩了手,衣裙隨著靈擺,易遲遲話音方落,紫菊應道:“隻要姑娘能消氣,萬事皆可。”

    易遲遲大聲應了一句“好”,說道:“這是你說的,那就別怪本小姐我了。”

    話落後,易遲遲從身上抽出一把匕首。

    匕首長約六寸,匕鞘鑲嵌珠寶,上有精美紋雕,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抽刃離鞘,匕刃幽幽泛著森光,瘮陰之意頃刻寒侵正廳。

    紫台山上有三件奇物,一是上古名劍承霧,二是名震江湖的謫仙,三便是削鐵無聲的落塵。

    前者白澤遠出師時紫台仙人便已給了他,第二樣江湖上雖是名聲大噪,可大噪的隻是名聲,這威名遠揚的謫仙扇究竟生何模樣,是何種曠世奇物,江湖上親眼見過的已是屈指可數。至於最後一樣利器落塵刀,紫台仙人則給了易遲遲以作防身之用。

    落塵的鋒利,毫不遜於承霧,削鐵如泥不過玩笑之間,更何況旁的。

    從衣內取出落塵,匕首出鞘,寒光頃刻幽滲,易遲遲手持落塵起身步步朝紫菊走去。

    這個一身紫的女人,易遲遲早就對那麵紗下的容貌起了好奇。體態妖嬈,卻硬擺出一副清高淡冷的模樣,這種自恃過高的女人,就算將麵容遮擋起來也斷然不是好女人。

    白澤遠因紫菊出聲責斥她,這事叫易遲遲甚是不滿,加之紫菊帶人上門咄咄逼人,硬要她將東西交出,更讓易遲遲在他人跟前大失顏麵。易遲遲不是個能受委屈的主,不若怎樣的委屈,半分都受不得,紫菊膽敢對她起橫,若不泄下心中這口怒氣,此事如何能消。

    手中落塵幽滲寒光,易遲遲步步朝欠身拜罪的紫菊走去,就在她快要走到紫菊跟前時,忽見一道碧色從身邊擦過。突然的一影遊過,勾起一絲詭詭的陰意,未等易遲遲回神,就覺持刀的腕上好像發了麻,下刻落塵已落旁人手中。

    無聲無息離座,如探囊取物般,等到眾人回神,離上殤已坐在紫菊方才的位置上,正翹腳把玩落塵。

    一手抓著匕把,另一隻手點在匕尖上,上上下下細著打量一番後,離上殤嘖聲道:“真不愧是紫台山三寶之一,這落塵刀不俗啊,尤其這模樣,真是標致。”

    話到這兒,手上挽了個花,落塵由捏抓到反握,隻聽一聲利器割物,離上殤所坐的紅木椅子半個扶把直接叫離上殤卸了。

    幹淨利落,甚至無需用上太大力氣就能將紅木雕製而成的扶手砍成兩截。

    直接睜大眼,發出驚歎的“哇嗚”,離上殤笑道:“好寶貝,這落塵刀果真是好寶貝。呐,白大人,我瞧上這落塵刀了,你說我將它占為己有如何?”

    白澤遠正色道:“國法有規,強占他人財物者,需杖刑一百大板。”

    離上殤道:“強占就得打一百大板啊?那如果沒主人的,就不算強占吧。”

    白澤遠回道:“殺人的罪更大,可是得秋後處極刑的。”

    重重“切”了一聲,離上殤道:“自古拿賊拿髒捉奸捉雙,這隻要沒死者,憑什麽抓人秋後問斬。就算是官爺,辦案也是要講究證據的。”

    笑眯眯的話,換得白澤遠冷冷一“哼”,哼聲落後,離上殤笑道:“東西是不錯,而且也標致好看,隻可惜我這兒眼挑,而且有潔癖,二手貨是瞧不上的。你的東西,還是還給你吧。”

    這話落後,落塵直接被拋歸還給易遲遲,匕首從易遲遲頰側擦過,釘入身後木桌上。

    落塵陷釘,木桌紋絲不動,桌上的兩杯茶未曾震溢。

    離上殤悄無聲息奪了易遲遲的落塵,在眾人眼皮底下坐落到紫菊位上,彈指間歸還兵刃卻未帶起半絲波顫,這等出神入化的武功,比之白澤遠竟不見著遜色半分。

    看著離上殤舉手間的輕鬆自在,紫菊心內忍不住驚道:“好詭異的身法,還好剛才沒跟她動手,要不然命怕是就該交代了。”

    心裏頭暗暗吃驚,若非麵上蒙著麵紗,那刻驚出的微詫怕是得落入他人眼中。

    百鬼窟窟主的身手,自然非同一般,見者誰人不服。紫菊與五名鵝黃女婢心裏當然是服的,不過易遲遲可就惱了。

    剛叫一個紫菊駁了麵子也就罷了,這會子離上殤還折辱於她!三番兩次讓人卸了手中兵器,自己還連回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這樣的事,易遲遲如何能忍?

    一口氣堵在心裏,氣得麵都嬌了紅,奈何易遲遲心裏明白自己絕非離上殤對手。人打不過,師兄又明擺著不幫自己,易遲遲隻得氣惱著怒。恨恨跺了腳,連釘陷在桌上的落塵都不去取,易遲遲怒著氣轉身就要離開正廳。

    忍氣衝衝就要離開,卻在走到正廳入門時叫五名鵝黃女婢攔下。閃身列排橫在入門處,五名鵝黃女婢齊聲道:“還望易姑娘歸還莊中之物。”

    身後紫菊也開口說道:“勞請易姑娘歸還本莊之物。”

    一個接一個,紛紛尋她晦氣,給她難堪,傲嬌易怒的姑娘如何能忍?心裏已經累積不得泄的怒火,此刻喧湧而出。看著攔於跟前的五名鵝黃女婢,易遲遲冷笑道:“你們想攔我?”

    紫菊說道:“我等無意與易姑娘為難,還望易姑娘可以歸還。”

    易遲遲冷哼道:“歸還?倘若我不歸還呢?”

    紫菊道:“若易姑娘執意不肯將莊中之物還於我等,那婢子同五名女婢也隻能得罪了。”

    此話方落,五名女婢也已拉開架勢,隻等紫菊令下五人便會傾身圍攻。

    五名鵝黃女婢,攻勢雖未動,圍勢卻已展開,若是五人齊攻,想來也是一番難纏的惡戰。饒是易遲遲乃紫台仙人親傳的弟子,憑她此時修為,怕也不好擺脫五人合攻。

    於易遲遲,白澤遠是沒多少親熟之感的,可不管怎麽說她也是自個名譽上的師妹。若是在自個跟前叫人欺了,天下第一神捕的麵子可不好擺了。眼瞧局勢漸漸呈詭,麻煩一觸即發,白澤遠先步出聲道:“遲遲,紫菊姑娘莊上之物真在你手中?”

    易遲遲驕哼一聲,別頭道:“她莊上之物是否在我手上,要緊嗎?倒是師兄這回怎麽盡是偏心衝著外人?由著外人合起手來欺我?”

    白澤遠道:“我不是衝著外人,而是衝著理。倘若其中有所誤會,紫菊姑娘誤會什麽,師兄自會幫你。可若是人家莊中之物在你手中,他人之物如何能占,你當然得還給人家。”

    氣得連聲嬌哼,易遲遲道:“憑它虛緲山莊能有什麽寶貝,可入得了我的眼的?就那樣一件破玩意兒,白送我我也不要。”

    易遲遲這驕性的話剛剛落下,五名女婢明顯不悅,白澤遠和離上殤則相互對了一眼。

    虛緲山莊。

    自打川西一行,他兩這心裏頭就一直記著這虛緲山莊,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竟會這樣遇上。

    紫菊以及五名鵝黃女婢竟是虛緲山莊之人,於白澤遠和離上殤來說可算好消息。

    當下壓了心內微喜,白澤遠道:“所以紫菊姑娘莊上之物,真在你手中?”

    易遲遲道:“真在我手中又如何,又不是我偷來的。丟了東西也是他自家沒本事,叫人給偷了都不知,派一撥人追,人都被打得半死東西還是搶不回去,最後落我手上怨得了誰?要怨也隻能怨她們莊上的人沒能耐,連自家莊上之物都護不住。”

    易遲遲的話,越說越叫人窩火,若非看在紫台仙人和白澤遠的麵上,隻怕紫菊也不會與她客氣。心裏的怒壓著,紫菊欠身道:“是婢子莊上管教不嚴,出了內賊,婢子在此多謝姑娘出手替我等除了賊逆。內賊之事,他日必會登門答謝,至於姑娘出手相助時所得莊上之物,於我家夫人甚是重要,還望姑娘大恩,能夠歸還。”

    那件東西對於她家夫人而言非常重要,若是此次帶不回去,她們六人怕不隻是受罰那麽簡單。

    放低姿態,隻想請易遲遲將東西還給她們,可惜如今的易遲遲正在氣頭上,要她乖乖將東西拿出來,談何容易?

    全然不將紫菊放進眼中,易遲遲道:“我若是不給,你們能奈我何?”

    一而再再而三挑撥別人的底線和怒火,易遲遲這種脾氣居然能在江湖上混,而且還能得一個瑤台仙子的美稱,離上殤就想不明白了,這種人怎麽能活到現還不叫人打死?

    易遲遲不給,那東西紫菊又必須帶回去,既然易遲遲不配合,那麽紫菊等人也不能繼續看在白澤遠麵上客氣了。

    對著鵝黃女婢使了眼色,收到命令的女婢正準備動手,可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白澤遠又一次先一步說道:“遲遲,東西究竟在哪?快點拿出來。”

    像易遲遲這種打小受盡萬千寵,事事皆是順其心的大小姐,可是半分委屈都受不得。這次驚聞師兄受傷,她不顧家中反對偷摸離家入京看望師兄,原以為師兄看到她能高興,誰知反應一如既往的平淡也就罷了,竟還幫著外人說她。

    心裏越想,委屈越甚,如今聞得白澤遠竟然壓沉聲音斥訓,質問她到底將東西藏哪?

    已經堆積許久的委屈和怒火瞬間全部爆湧,眼角淚珠轉著滾,易遲遲怒聲喊道:“不過是個不名一文的人刻的一副雕畫,那樣的東西我要它有何用,早就叫我給燒了。就算沒叫我給燒了,留著也別想我還給你們。你們自己沒本事叫內賊偷了,就別怨落到我的手上。還給你們,休想,要是心裏不爽快便動手來搶試試。”

    要她將東西還給她們?易遲遲哪能咽下這口氣,撂下狠話,破了鵝黃女婢的攔圍,易遲遲甩手離去。

    這人若是不來硬的,怕是撬不開她的嘴,既然易遲遲不肯配合,紫菊也不能繼續客氣。

    陰了眸,正打算隨上,眼前一影突閃,白澤遠已至了跟前。抱了拳,替易遲遲致了歉,白澤遠道:“白某師妹生性驕縱慣了,不過本性不壞,隻是脾氣驕了些罷了。紫菊姑娘稍等片刻,容白某去尋她問個明白,再給姑娘一個答複。”

    白澤遠已開口,紫菊也不好動手,隻得欠身應著,說道:“既然如此,那有勞白大人了。”

    點了頭,應了諾,承應後白澤遠離了正廳,隨著易遲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