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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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扇府,正廳內,此時氣氛有些詭譎。

    曾婆婆一早便已煮了茶,前會兒才剛端上。一人一杯,茶上還飄著熱香,煮好的茶,最該趁熱飲下,隻是今兒上六扇府做客的客人顯然沒那品茗的悠閑。

    茶碗已經端上,卻仍端坐在那兒,甚至連著眸角也沒瞥上一眼。

    來者是客,理當諸事優先,可惜這六位瞧著嬌嬌滴滴的姑娘明顯不懂趣兒,既然不識趣,有人也就不再拘泥於所謂的禮節。

    轉著眼,一眼掃過廳內女賓,眼瞧她們沒有動手的意後,離上殤也就不再委屈自己。和易遲遲鬥了半天的嘴,這口舌早就幹了,難著端上茶來,自然的喝上幾口解解渴。

    端了茶碗,用茶碗將泡浮的茶撥到一旁,離上殤連著吃了幾口方才笑著說道:“幾位別看這六扇府整日大門大敞,實際上能上這正廳坐著喝茶的客人少得緊呢。這六扇府啊,我也算住久了,可打我來這起到現在加上幾位姑娘灶房也就煮了那麽幾回茶。六扇府雖不是個油水多的肥差,不過府內用的茶也是上好的,想來隻要幾位姑娘嘴不是特刁,這茶當能入口才是。”

    眯了眼,笑著說著,紫菊略動了身稍作微欠回道:“姑娘說笑了,能受白大人之邀入六扇府作客乃婢子之幸,婢子等人怎會棄嫌六扇府的好茶。”

    離上殤道:“這茶嘛,哪有什麽嫌不嫌,棄不棄的。你喝得慣的就是好茶,反之喝不慣的便是劣茶,因人而異罷了。隻不過這六扇府的曾婆婆年紀大了,這煮茶的本事雖然還在,可平日裏要不是有貴賓來,想喝上她老人家親手煮的茶也是不易的。我也是好心,不想幾位姑娘白白浪了這樣好的機會,不然下一回啊,誰曉得還有沒有機會再嚐一次咯。”

    撥著茶,沒個骨性般靠坐在椅子上,離上殤說話時眼是樂眯的,隻是說出的話不改常態,老是帶了耍人的意。她這話,叫紫菊下座的鵝黃女子很是不滿,有人已是瞪目警告。

    冷橫一眼,示意下屬不得在六扇府鬧性,紫菊道了聲“那婢子在此先謝了姑娘好意”,隨即端起茶碗淺抿一口。

    茶入抿,杯子重新放回桌上,斜笑著眼看著紫菊將茶碗重新擱回桌上,離上殤這才轉過頭笑看白澤遠,說道:“早就說了,這會打扮的公子哥都是有手腕的,你還不信呢。現在瞧見了,才跟著出去轉了一圈就帶回六個大美人回來,收獲甚豐啊。”

    眼是看著白澤遠,不過這話可是明顯衝著慕容華。戲趣的話,華衣公子僅是“嗬”了一聲,回道:“離姑娘這話可是在褒獎在下?”

    離上殤對了眼笑道:“褒獎?慕容公子這等才德兼備之人,我們這種無事忙的閑人哪有資格褒獎你啊?敬佩還來不及呢!倒是這帶回的六位大美人,我倒想問上一句,不知慕容公子和白大人帶這六位美人回六扇府所為何事?辦案?還是閑聊?”

    那六名女子就算蒙著麵紗,從她們的體態上也猜得出必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笑悠悠的話,詢的是這六名女子的來意。

    六扇府是白澤遠的府邸,而白澤遠又是離上殤的親親閨蜜,對於六扇府,離上殤早就將其視為自己的地界。自個的地盤上,自然怎麽隨性怎麽來。

    離上殤向來隨性恣意,隻是她這恣意下的隨性明顯叫人瞧不下眼。

    自打見了這六名入府的女子,易遲遲便默聲不語,壓沉著麵色坐在那兒不知在動什麽心思。

    師兄突然傳人叫她過來,易遲遲當時的心裏是喜的,誰知入了正廳卻瞧見廳內端坐的一紫五黃。六道倩影坐於正廳內,易遲遲心內便已清白澤遠喚她前來所為何事。

    原想著不出聲,叫這件事無聲無息的散了,誰想離上殤竟端出一副六扇府女主人的架勢。不但將六扇府視為她的住家,甚至言語之中還在質詢師兄與這六名女子的幹係。

    六扇府從來都沒說得上話的女子,就算真有,那也隻會是她一人,何時輪到離上殤這個外人來橫加質詢。

    離上殤的笑語打趣,對於跟她鬥了半天嘴越看她心裏越是著氣的易遲遲來說簡直紮眼,心裏頭可忍不得這一口怨氣,易遲遲直接哼諷著聲,說道:“師兄做事素來有理,帶這六位姑娘回來,也定有自己的意思。離姑娘是客,這事不勞離姑娘費心了。”

    她那兒的興趣剛起,易遲遲這話分明在敗她的興,於易遲遲這話裏的鄙意,離上殤可明著呢。

    當下眉梢向上揚挑,離上殤嗬聲說道:“勞不勞我費心,主要得看白大人的意思,白大人那兒還沒開口呢,易姑娘這處便急著替他開口。看來易姑娘這師妹做得很是盡責啊,不但師妹當操心的事操心了,就連這師妹不當操心的事,易姑娘也操呢。”

    懶洋洋的語調,嗆得易遲遲氣紅了臉,咬牙握拳正打算還嘴,卻讓白澤遠岔了話。不等易遲遲動怒,出聲喚住,白澤遠說道:“遲遲,別耍孩子脾性。”

    易遲遲急紅了眼說道:“可是師兄。”

    白澤遠道:“有外客在,你這樣成何體統?若是叫師傅知了,又得責你了。”

    她性子驕縱,誰都不放在眼裏,偏生就怕兩人,紫台仙人的威名不止威震江湖,在他們師兄弟幾人當中也是極富震懾之威。因白澤遠抬出師傅,又不願惹得師兄不喜,縱是心裏頭覺了委屈,易遲遲也隻能咽了。

    氣紅了眼,狠狠瞪了那趁師兄不注意衝著自己猛做鬼臉的離上殤,易遲遲別開臉獨自惱著氣。

    易遲遲嬌性,白澤遠自不能由她胡來,壓重語氣堵了她的話,白澤遠這才看向紫菊抱拳道:“紫菊姑娘方才說過,奉你家夫人之命上京都向白某索要一物。白某不曾見過姑娘,更不識姑娘口中的夫人,姑娘所要的這一物白某實是不清。先前也請姑娘開口明指,告知你家夫人要的究竟何物,姑娘不肯明說,非得先上六扇府,讓白某將如今暫住於六扇府的外客請出方肯言明。姑娘之意,白某已是照辦,不知姑娘現下可否直言?姑娘上白某這處要的究竟是什麽?”

    她不肯開口明說,白澤遠也不好強逼,照著她的要求將人請入六扇府,一切照意辦妥後,紫菊現下也該說了。

    略頓了片刻,大概在思量著什麽,淺默片許後,紫菊說道:“婢子夫人所要白大人交還之物,乃莊上極是要緊之物。”

    白澤遠蹙眉道:“莊上?不知姑娘莊上何處?白某可曾到過?”

    紫菊回道:“白大人不曾到過莊中。”

    白澤遠還沒應話,離上殤已笑著搶道:“沒到過你家莊上?既然沒上過你家莊子,你們憑啥找他要東西?還要得這般的理直氣壯。我說姑娘,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是見過的,不過加成你們這樣的還真頭遭。你們確定是來找白澤遠要東西而不是尋晦氣的?還是說你家東西丟了,從來不管三七二一也不去查查誰偷的,胡亂找個冤大頭就賴上人家了?要是前者,那我可就奇了,憑咱白大人的為人何處開罪你家夫人?可若是後者,嘖嘖,那就有戲看咯。”

    搖頭晃腦,大有看戲之意,離上殤這話可是惱了紫菊下的黃衣女子。有人氣捺不住,拽握雙拳就要發難。

    叫紫菊一眼橫止,看著離上殤,紫菊道:“冤有頭,債有主,這個理婢子還是懂的。”

    離上殤道:“既然懂?那就勞煩姑娘解釋解釋,你上六扇府想找白澤遠要什麽?”

    白澤遠接道:“倘若姑娘莊上之物真在白某手中,白某定會完璧歸趙。”

    紫菊點頭道:“白大人的品行江湖上早已廣聞,婢子自是信的,既然白大人已經許諾,那婢子便勞請白大人請令師妹將我莊上之物交出。”

    白澤遠的師妹正是易遲遲,紫菊這話方落,眾人視線登時落到易遲遲身上。

    剛還麵現怒意的易遲遲,在聞得紫菊這番話後麵上頃刻變了。咬緊牙,麵色白了數分,因為心虛不敢對上白澤遠的眼,易遲遲道:“你這女人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紫菊冷哼道:“聽不明白?易姑娘如何會聽不明白。”

    易遲遲睜眼瞪過去,道:“不明白就是不明白,我又沒拿你家東西,為何要明白?我說你這女人,別血口噴人,我師傅是紫台仙人,我師兄是白澤遠,我的師兄弟乃一個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俠者。你那莊子算得了什麽,我會瞧上你那莊子的東西?”

    這等傲慢的話,不管誰聽了心裏都難舒服。白澤遠和慕容華,紫菊或許還會客氣。離上殤說話雖皮卻無不敬之意,她也能忍,可易遲遲這話卻是對夫人以及莊子的大不敬。

    當下紫菊眸色暗了,端合放於膝上的手往上一翻,也沒見多大動作,就隱瞧見擋遮纖手的衣袖動了一下,下刻三枚銀針直朝易遲遲雙眼和嘴打去。

    破空而出,殺機頓起,眼瞧銀針就要傷了易遲遲,卻被撲空而來的茶碗撞開。手輕拂,急飛而來的茶碗擋下銀針,銀針擋後,茶碗穩停落在易遲遲身側桌上。

    穩停擱落,半滴茶香都沒溢出,白澤遠這手看似隨意,實則運了上乘內勁。這一手輕拂不但解了易遲遲的危機,更是驚了那六名女子。

    未多言,而是直接爆了警戾。

    身體繃僵,藏於袖內的手已有動作,五名鵝黃女子時刻留警白澤遠。

    紫菊沒有下令,她們也不敢妄動,氣氛就那樣陷入詭譎,片刻後紫菊說道:“白大人果然名不虛傳,婢子佩服。”

    白澤遠抱拳賠禮道:“姑娘謬誇了。”

    紫菊道:“婢子是不是謬誇,白大人心裏比誰都明白,何必如此自謙。剛剛那一招拂杯攔擋,杯身不碎茶香不溢,若非內力精純之人,如何露得出這一手?白大人有意手下留情,婢子也不是不識眼的。關公麵前耍大刀,是婢子自不量力,還望白大人莫與妾身計較,讓易姑娘歸還莊中之物。”

    話音落後,人直接起身拜禮,盈身欠拜,姿態纖羸美不勝收。

    若憑本事,她們可打不過白澤遠,紫菊隻能謙恭拜禮。盈盈一拜,請的是白澤遠讓易遲遲歸還,隻是這欠拜還沒換得白澤遠應答,卻先一步叫驚了魂的易遲遲回神。

    神魂回後,回想起方才驚險一幕,易遲遲臉上仍舊慘著白。

    自打她出生起,就從未受過這等委屈,如今卻險著叫個臉都不敢露的女人傷了,如何能忍。麵色仍是白慘,心裏的氣卻已騰運,惱恨朝紫菊瞪去,易遲遲道:“你竟然敢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