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 夜下傷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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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家滅門一事同水三潑心裏藏的秘密脫不了幹係,就算離上殤從沒水仙仙口中問出水三潑心裏藏有一件秘事,白澤遠也會這麽懷疑。

    結合水仙仙的話,加上問天所探得出的線索,於水家乃是其餘五起滅門慘事,白澤遠心裏已有自己的判思。隻是心中雖有所猜,可因此事疑團重重,單憑這些根本解不開裏層的謎疑,白澤遠隻能一麵調查一麵斷思。

    滅門慘案,肯定不是趙大人所猜江湖恩怨仇殺,而是內有秘隱。

    因為此事內有他秘,且有人已是重窺水仙仙性命想要殺她滅口,於這水家滅門慘案唯一留下的活口,白澤遠和離上殤當然不能容許她出事。原以為水仙仙住在趙大人府邸,周遭有衙役護著,當不會出什麽差錯才是,如今有人已是重窺她的性命,且那欲奪她性命之人還是個本事極高的殺者。

    單憑幾個衙役已不足確保水仙仙安全,一番合計之下白澤遠決定同離上殤一道搬入趙大人府中。

    有他們坐鎮,至少水仙仙相對安全些。

    水仙仙的身上,帶有其他的線索,至少水三潑心中到底藏了怎樣的秘密,普天之下除了那些不希望別人知道的,就隻剩下水三潑的女兒水仙仙可能知道這件事。

    父親心中的秘密,不見著一定會讓兒女知道,饒是水仙仙真的知些什麽,也不過是平時接觸之下偶然的曉得,略是知曉一些。這些平時探得下的知曉,因為沒人特地告知,所以極容易叫人遺忘,加上那次讓那賊子以奪命的暗鏢驚了魂後,這水三潑心裏頭到底藏了怎樣的秘密,水仙仙更是記不起來。

    傷心過度,驚嚇過頭,都可能叫一個好好的人憑空丟了一份記憶,更何況這個秘密本就不重要,水仙仙一時想不起來也是情有可原。水三潑的這個秘密,關乎整個案子的走向,這要是擱在平時離上殤保準叫水仙仙給急死。

    記不起來,水仙仙心中甚是內愧,好在白澤遠沒有急詢,而離上殤這一回也沒催著急問,她也得以安心慢慢憶想這一件事。

    搬入趙大人府中,水仙仙的性命安危也得到了保障。白澤遠負責查調這六起命案的關聯,而離上殤則負責水仙仙的安危。

    案子看著沒有關聯,實則錯綜如麻,拿著趙大人整合送來的這連著六起滅門慘事的案宗,白澤遠翻閱細看。

    水三潑退隱江湖十餘年,這十幾年間幾乎同江湖斷了聯係,不理江湖恩怨仇殺,一心隻想與家人度享餘生。十幾年的平靜生涯,江湖上的新輩層層而出,這老一輩也逐漸淡忘於江湖之上。

    淡忘消退,那是必然,日新的更換,哪個人能跳出這生老病死的輪回圈。久久消隱,江湖之事不管不理,新出的晚輩不知前輩也是正常,可不管前輩聲名如何江湖漸散,這一條道畢竟是他們曾經走過的道。

    凡走過,必留痕跡,既然留過痕跡,就總能尋到蛛絲馬跡。

    六起命殺,接連而出,這連著發生的六起滅門慘事之間無半分關聯,純是有人閑得沒事幹純粹隨即選擇殺著玩?

    這樣的說辭可沒幾人會信。

    早在京都聞得江湖上連起六起命案,白澤遠已命王德張善調查這六家之人是否曾有關聯。明麵上的事,交給六扇府去辦最是簡便,至於這暗裏頭的調訪,當然是百鬼窟更加擅長。

    雙雙配合查詢,白道黑道同行而下,到也稱了白澤遠的思猜,真叫他們查出些有趣的關聯來。

    放下案宗轉而抽出一封放在信封之內已是開封閱過的信,將信拿出後,白澤遠又細細看了一遍。這封信是王德命人送來的,上麵寫有這段時日他兩所得線索。

    白澤遠總覺這六家間當有關聯,而事實也如他所猜所斷,退隱之前水三潑與其他五家皆有聯係,交情或多或少,卻都是曾有幾分交情的朋友。

    江湖之上,凡是朋友的朋友,都是自己的朋友,這就是江湖中人為何總是四海皆是友的根由。這六家的交情,多少皆有幾分,雖這條線索不能直接證明什麽,卻也證實白澤遠的猜思。

    這降臨六家頭上的滅門慘事,斷非無妄之災,定有六家間的某種關聯有關。

    關聯之事,沒有線索的情況下可不好設猜,閱看著王德送來的那一封書信,細細連著看了三遍後,白澤遠這才放下書信轉而起身出了廂屋。

    長時間坐於屋內,免不得心思結糅,難理心緒。因了腦中線索暫難清理,白澤遠幹脆放下收走的案宗上屋外園內走走。

    四下無人,空是幽靜,因為離上殤做事不喜歡伴著,且長時間讓衙役守在趙大人府邸也不是長久之計,故而白澤遠與離上殤搬入趙大人府邸後,這原本守在水仙仙屋外的衙役也撤了大半。

    撤掉大半的衙役,加上這個時辰正是夜深人靜之時,院內自然分外靜安。

    邁行於靜園之內,聽著耳邊蟬鳥輕鳴,就在白澤遠沉心於案子的線索時,忽傳幾分輕泣的哭聲。夜深之下,這輕輕而傳的哭聲甚是譎詭,尤其近來冤魂疊出,連著六家幾近數百條人命損於凶者之下,此時著手偵辦此案的白澤遠夜行之時竟是聞得傷怨哭聲。

    如何不叫人心中頓起幾分嚇瘮。

    這若是換成旁人,無端在夜暗之下聽到這疑似女子慘泣的聲音,必是膽子都得嚇破了,反之白澤遠卻是蹙緊眉心,隨後順聲上前。

    他不懼鬼,也從來不信鬼,這夜下傳來的哭聲不是有人作祟,就是有人傷悲。

    尋聲而去,最後在園子一處石椅上見到了水仙仙。因瞧這傷哭之人竟是已當安枕入眠的水仙仙,白澤遠忍不得更是緊了眉心的蹙,隨後上前說道:“水姑娘,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

    突然的出現,出聲的詢問,饒是心裏頭再如何感傷,這心尖也得叫人嚇得差點岔氣。叫白澤遠的詢驚了一跳,水仙仙那處反而忘了繼續哭傷,驚了一心隨即忙轉身看過去,在瞧見問詢之人是白澤遠後,水仙仙急忙擦了擦眼角掛懸的淚珠,隨後起身說道:“白大人。”

    聲音帶哽,話也說得抽抽泣泣,水仙仙為何深夜在此哭得如此悲傷,原因白澤遠看得出來。瞧著這麽個柔柔弱弱的女兒家,傷悲夜下獨泣,憑誰瞧了心裏都不好受。白澤遠也不是個沒心沒肺的,雖然性子上的確比常人稍稍寡薄一點,也的確偏於冷靜,可在瞧了水仙仙這般,他也沒法徹底冷著情,瞧了一眼,隨即開口,白澤遠問道。

    “睡不著?”

    低著頭不敢抬頭直對白澤遠的審眸,稍是微頓了片許後,水仙仙這才點了頭應道:“難入眠,所以出來走走。”

    白澤遠道:“想家人了?”

    家中慘事,冤情未散,思念家人,心生悲涼,這乃人之常情。水仙仙的傷悲是人之常態,倘若她不悲不傷,才叫人覺著奇怪。

    白澤遠對於水仙仙來說一直都是個淡謹嚴肅的人,相識這段時日,她幾乎沒見過白澤遠笑,終日不苟言笑眉心蹙鎖,沒回看到他幾乎都是來問案子的事。因為白澤遠的薄寡,水仙仙沒回在他跟前都顯拘謹,總擔心何處不妥叫這白大人心生不悅。

    嚴謹之人,性子向來偏薄,如今見他言語之中竟有幾分關心之意,水仙仙那兒也是有驚了。心內稍起幾分微驚,人也抬眸看著白澤遠,視線對後忙又垂下頭,水仙仙頷首說道:“想起爹娘,忍不住就……”

    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心中悲切再度湧心,見水仙仙仿佛又要傷心泣苦,白澤遠當下接口說道:“遇到這樣的事,誰心裏頭能馬上平複的,想起爹娘心裏傷悲難耐睡不著想出來走走,很正常。隻是水姑娘,也許白某這話水姑娘心裏頭聽了會覺著不舒服,不過依水姑娘現在的情況,白某覺著水姑娘還是別一人獨行比較好。”

    有人想要她的性命,偏著她還一人出來走走靜靜,這不是給旁人提供殺她的機會?

    關切的話白澤遠會說上幾句,不過該叮囑的話他也不會忘說。而水仙仙的脾性也是至柔的,傷悲之下有人告警莫要獨身亂走,她竟也沒動氣,反倒覺著這是白澤遠關切自己,當下抿唇垂目,水仙仙應道:“仙仙知道了,以後不會在獨身一人出來了。”

    人家已是夠慘了,心裏頭難受想要一個人靜靜,也是人之常情。白澤遠這話也沒斥責之意,不過見了她這般順柔,反倒有些不忍,當即移了眸隨即忖了思,白澤遠道:“小離呢?”

    水仙仙的安危他已經全權付托給離上殤,這會子就隻瞧見水仙仙一人在這,卻沒看到離上殤。對於那做事總是興一起消一陣的好友,白澤遠這兒免不得幾分腦脹。開口的問,想知自家好友又上哪兒偷著樂將自個交代的正事給忘了,白澤遠這問可沒罵責離上殤的意思,畢竟好友那個興啊,要是開口罵了,她暗下可會找人麻煩的。

    僅是問,未有罵責之意,反是水仙仙也不知是不是擔心白澤遠暗責離上殤,在聞得白澤遠詢問離上殤現在何處時,她急忙替離上殤辯解說道:“白大人,離姑娘這會子正在屋裏頭歇著呢,這幾日為了我,離姑娘辛苦了。今晚是和我自己睡不著,想要一個人出來靜靜,又不想煩了離姑娘,所以才自己一個人偷摸著出來的,離姑娘她並不知道,白大人你可千萬別責了離姑娘。”

    憑著離上殤的本事,水仙仙的偷摸哪能偷成,能叫水仙仙一人行出夜散,離上殤這當口肯定沒在她屋裏,不知性子何起趁機溜上何處鬧事了。

    離上殤的性子,白澤遠哪會不知,不過水仙仙有心替她開脫,白澤遠也就沒挑明,而是說道:“很晚了,白某先送你回去吧。”

    這麽深的夜,呆在外頭可不安全,要知水仙仙身上可還有一條沒憶起的線索,白澤遠可不能叫這條線索曝光前就隨了主人潛沉泉下。

    出來哭了一場,心裏頭舒坦許多,如今白澤遠既開口要送她回去,水仙仙自然不會多言。點了頭,應了意,垂下眸,水仙仙隨在白澤遠身後回了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