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著小麗往外走，她的手心全是汗水，可以看得出她的內心並不平靜。但是她還是裝著很開心的樣子，一邊走一邊笑，我感到的不是開心，而是憐惜。

    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孩子，要經曆多少東西才能磨練出這麽強大的內心，想想都不寒而栗，如果換做是我，我絕對無法做到她這個程度。

    我的內心也不平靜，就這樣出去，等於要把後背亮給敵人，我很少有這種賭博的時候。

    如果他們按耐不住，或者發現蹊蹺，從背後開一槍，我和小麗都走不出大門。

    好在鄒明並未懷疑，走出門時，我鬆了一口氣。但懸著的心還沒有落下，因為走出門口隻是第一關，怎麽離開才是問題。

    我裝作不經意回頭，看到二樓的窗戶上有一個人影一閃而逝，說明他們一直在監視著我們。

    我帶著小麗到院子的角落裏，蹲下裝作替她解褲子：“小麗，一會兒你就順著這條路跑，不管躲在哪，先躲起來，如果我安全了我會找你，如果我”

    說到這裏，我停頓了一下，小麗明白了我的意思，摟住我：“叔叔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苦笑一聲，剛出虎穴，又入狼巢，即便是我，也有些扛不住，更何況這個小女孩呢？

    我把她拉開，以免監視我們的人開始懷疑，繼續說道：“如果我沒回去，你就想辦法是江城，找一個叫劉丹的姐姐，她會照顧你。”

    我站起身，小麗抬頭看著我：“叔叔，我不想走，我不想再一個人。”

    我歎了口氣，我又何嚐想這樣，我也想有一個平平靜靜的生活，娶妻生子，安安穩穩過一生。但從我穿上警服的一刻就注定我這一生不會平靜，從我堅持調查下去的時候就代表著我要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就算跪著，我也要走完。

    我摸摸她的腦袋：“放心吧，你不會再一個人，劉丹姐姐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把她舉起來放到高牆上，她露出半個腦袋一直看著我，久久不願意離開，我笑道：“快走吧。”

    她消失在夜色中，眼中有淚花在閃耀，盡管她轉過了頭，可是我還是清楚的看到。

    就在這時，公寓外麵的燈忽然打開，從屋子裏鑽出來四個人，領頭的是鄒明，我還從後麵看到了副所長。

    我舉起手回過頭，從把小麗送走的時候，我就做好了被抓的打算，鄒明微笑著看著我：“我還以為你也會走，那麽那個小女孩可就要性命不保了。”

    他將手中的槍轉了一圈插回腰間，對著身後的兩個黑衣大漢說道：“帶走。”

    一雙手銬拷在我的手上，我被他們帶回了屋子，拉過一張椅子：“請坐。”

    我坐下，兩個黑衣大漢就在我的身後，我想了想，放棄了掙紮的想法，就算能解開手銬，也逃不出去。

    鄒明目光明亮，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別白費力氣了，這次為了抓你我們出動了狼牙的三十多名人員，真沒想到你還能反擊，殺死三個人。”

    我笑道：“還是你厲害，竟然連我都給瞞過去，最後還不是落到了你們手中。”

    鄒明麵帶微笑，連一點波動都沒有：“我倒是好奇，你是怎麽在狼牙的圍堵中殺了三個人，他們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憑借你的身手就算單挑也沒有勝算。”

    鄒明不在現場，當然不知道我是如何利用小巷和黑夜偷襲，我和他就像一個老朋友一樣聊天，一問一答，將我如何逃出的事情還原了出來。

    “啪，啪，啪！”

    他站起來鼓掌：“陳所長，我不得不承認你是我們目前遇到最機智的警察，如果你不是和我們作對，絕對可以前途無量。”

    他露出惋惜的表情：“不過可惜，你選錯了對手，狼群這個龐然大物不是你一個小小的刑警就能對抗的。”

    我點點頭：“確實，不過還沒有到最後，鹿死誰手還是未知數。”

    “哈哈”他忽然大笑起來，就像聽到了什麽特別好笑的笑話，笑的直不起腰：“陳所長，你是在講笑話嗎？你認為你現在這樣，還怎麽翻盤？”

    我沒有說話，我現在這個樣子確實沒有辦法逃離，但並不代表吳猛等人不會追查下去。我這個人比較固執，不到黃河不死心的那種，隻要我還活著，我就不會放棄。

    我抬起頭看著他，問道：“反正我都被你們抓住了，我想有幾個問題問問你。”

    一般一方獲勝，都會輕敵大意，盡量滿足敗方的心願，來滿足他那份優越感。但我失望了，鄒明顯然不在那種人之列：“陳所長，我勸你打消逃跑的主意，不然你還能多活幾天。”

    我從他的話中聽到了另一個意思：“你們不殺我？”

    “為什麽要殺？”鄒明說道，他走近我，從我的腰間拿出兩把手槍：“手槍上有你的指紋，外麵有三具屍體，人贓俱獲，你還怎麽抵賴？”

    在他走近我的時候，我心中就浮現出一股不好的預感，現在看來是我猜對了，用敵人的手除掉敵人，果然是他們的風格，我咬著牙：“你夠狠。”

    “彼此彼此。”他將手槍扔在我的麵前：“有什麽問題你就問吧，能回答的我肯定回答，不能回答的，你問了也白問。”

    我沒想到他會再撿起這個問題，一愣，看著鄒明的背影，越來越捉摸不透他了。

    我問了第一個問題：“小麗的事情是你指使的嗎？”

    這下輪到鄒明愣住了，他以為我會問和案情有關的事情，不過他還是答道：“不是我，這件事和我沒有關係，你應該問你的副所長。”

    我將目光轉到他旁邊的胖子身上，副所長猥瑣的一笑：“那個丫頭還真是嫩，不過也多虧了陳老那個老頭。哈哈，你是不是一直以為他是好人，我告訴你，就是他親自將小麗送給我，除了小麗，還有很多女孩受害。”

    “那個老頭一直單身至今，於是他就開設了一個孤兒院，每天幹著見不得人的勾當，你去問問他，孤兒院中失蹤的女孩都去哪了？”

    副所長猥瑣的笑著，我卻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我現在已經是案板上的魚肉，他沒必要騙我。

    怪不得小麗提到孤兒院和陳老的時候會表現的那麽恐懼，怪不得她說什麽也不願意回去，我原以為是她在孤兒院受欺負，現在想想，陳老的嫌疑確實很大。

    我先入為主的認為陳老是一個好人，慈善家，再加上他將我的視線轉移到副所長身上，所以我從未懷疑過他。

    “現在知道了吧，哈哈！”副所長不斷的用言語刺激著我。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中的怒氣，再次睜眼已經恢複了平靜：“下一個問題，你真實身份是什麽，你是狼群的首領嗎？”

    鄒明高看了我一眼，一個眼神讓副所長閉了嘴，回道：“我的真實身份就是刑警，我不是狼群的首領，隻是核心成員。”

    “你們的首領是誰？”

    “我無法回答。”

    他說的是無法回答，不是不能說，我困惑了：“什麽意思？”

    “我也不知道首領是誰，我隻知道他無所不知。”鄒明回道。

    又是無所不知，為什麽狼群組織所有的人都會提到無所不知，世界上真的有無所不知的人嗎？

    這個問題我已經問了很多次，始終沒有人可以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於是我問了鄒明：“世界上真的有無所不知的人嗎？”

    鄒明認真的點了點頭：“換個問題吧，再問下去我就不能說了。”

    我點頭：“好，那我就換個問題，去胡誌雄家裏的是你吧？”

    鄒明眼睛一亮，詫異的看著我，如果說之前他是勝者的姿態，現在就是真的好奇：“你是怎麽猜到的？”

    “猜的。”我說：“從監控中和知情人的描述，嫌疑人是一個高瘦的男子，這點和你很符合。”

    “你總不能就憑借著提醒懷疑我的吧？世界上體型相似的人多的數不過來。”鄒明好笑的看著我。

    我笑了，說道：“其實我也是剛剛才懷疑你，所以就炸你一下，結果還真的是你。”

    鄒明也笑了，就像找到個知音一樣：“陳所長，我真是越來越佩服你了，已經身在狼窩，還能如此鎮定。”

    “還有問題嗎？”鄒明問道。

    “能不能給我一顆煙？”

    鄒明拿出一根煙，送到我的嘴邊，幫我點上，我深深吸了一口，直接燃去了大半截。

    “周石也是你們的人吧？”我隨口問道。

    鄒明點頭：“沒錯，陳所長，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你總是能出乎我的意料，現在我發現，我還是小瞧你了。”

    我搖搖頭：“談不上，就是推論而已，我和鄭欣在路上遇襲絕對是有人通風報信，否則時間不會抓的那麽準。專案組的幾個人我都信任，知情人隻有周石而已，除了他，我想不到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