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牆上的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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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弄那幾個老糊塗的,三天?三天死人都得下葬了。”
這時候我沉默了,她能騙那幫老頭,照樣能騙我,那她究竟有沒有真話?
春花看我臉色不好看,愣了一下說:“兄弟呀,你別多想,姐是不會騙你的,畢竟情況不同,咱們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過了今晚,淩晨我就送你出去,姐囑咐你的話你還記得嗎?”
我點頭,心說,我能不多想嗎?
春花進屋把裝雞的盆子端了出來,招呼我說:“走吧,走吧,千萬帶好那顆鳥蛋。”
我點頭說好,跟著春花往村長家走,心裏七上八下的。
我們出門的時候,已經是月掛柳梢的黃昏時節,天邊那太陽,羞澀的遮住了半邊臉,遠觀,山崖頂的落日光線昏黃,籠罩的整個世界都略顯蕭條。
按理說,黃昏時節,村子裏的老少爺們兒、嬸子大娘,都會借著傍晚的閑暇和清涼,走出家門,三五成群的嘮嗑。
可是恐怖籠罩下的村莊,天黑成了禁忌,根本就沒人趕出來。
四下無人,天地間萬籟俱寂,靜的令人心裏發毛。
說來就怪了,竟然連一聲狗吠都聽不到,這讓我想起了苗寨。與當時的場景如出一轍。
這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農村家家戶戶都養狗,狗這種動物通靈,可以看到不幹淨的東西,可為什麽最凶險的時刻,這些狗就啞巴了呢?
到村長家的時候,我的心就更緊張了,院門墩子旁插著兩杆引魂帆,麻布白紙迎風飄搖。
春花回頭看了我一眼,說別緊張,沒事兒。
我點頭,緊張的咽了口唾液,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踏進院子,我鬆了口氣,靈堂拆了,兩口棺材也不見了,擺了三桌酒席,村長喝的滿麵通紅,十幾多個老頭激動的麵紅耳赤,感情在擺慶功宴。
有一點很奇怪,那些出力最多的小夥子沒一個在場。
看見我們進來了,村長走來迎接,他麵色微紅,滿身的酒氣,笑著迎過來,看了眼春花端著的雞說:“都準備好了哈,靠譜兒。”
春花冷漠的看著村長,沒說話。村長有些尷尬,拍著我的肩膀說:“村子裏民風淳樸,大家又熱情好客,以後常來玩兒。”
看著村長深邃的眼睛,我擠出一絲僵硬的微笑,說:“謝謝。”村長哈哈一笑,說客氣客氣。
我心說,真能裝。不過,既然還沒有撕破臉皮,麵兒上的工作還得做。現在這情況,是人是鬼,一時半會兒還真分不清,隻是概率大小的問題。
萬一看走眼,村長是好人呢?
“小兄弟,這樣,你先去吃酒,我和春花姐有話說。”村長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好啊!”我點頭,找了個位置坐下,左右瞧了瞧,卻沒有動筷子。一是不怎麽餓;二是這情況不明,這飯可不能亂吃。
這些老頭喝的興起,竟然劃了拳來,唾沫橫飛,別提多惡心了。
我人坐在椅子上,心卻不在這裏,我歪著腦袋,偷偷的觀察村長和春花。
他們兩個吵得很凶,春花把盆子也放在了地上,環抱著雙臂,時不時的冷笑。
不知道又在商議什麽陰謀詭計。
離得有點遠,這幫老頭劃拳大喊,聲音很吵,根本一點都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
氣的一跺腳,我幹脆也不管他們了,心想走一步算一步。
可,當我將目光轉移回來的時候,心頭當即就是一顫。
我發現這些喝酒的老頭很不對勁,他們雖然有點喝大了,臉蛋緋紅,但脖子卻是慘白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仔細觀察這些老頭,我更是嚇的寒毛乍立。這時恰巧一個老頭輸了,起來敬酒,我發現他的目光是呆滯的,說話聲音含糊不清,仔細一聽,嘰裏咕嚕的,根本就不是在說話,而是在胡亂的嘟囔。
“哎!”我試著喊了喊坐在我身邊的老頭兒,他癡癡的笑著,沒有理我。
“嗨,老東西,老不死的,叫你呢。”我碰了他一下,拔高聲音罵道。
老頭就和聾了似得,呆呆的看著敬酒的人,舉起酒杯酌了一口。敬酒的人坐下後,他們繼續劃拳。而我,嚇傻了。
哪有咽東西喉結不動的,除非是死人!
這些老頭
太不正常了,莫非,已經遭了村長的毒手?
這個可怕的想法令我打了個冷顫,我用餘光偷瞄村長,發現他正詭異的笑著,別有深意的瞅著我這邊。
我靠,絕對是在看我。
看來有必要裝一裝了,我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夾了筷子菜,放在嘴裏咀嚼。夾的是一筷子番茄炒蛋,卻有股子臭豆腐味兒,真是奇怪。
就吃一筷子,當然不能蒙混過關,又連續的夾了兩筷子,有模有樣的吃著。
村長看我吃了東西,滿意的點了點頭。春花一臉的焦急,又和村長激烈的爭吵了起來。
我低下腦袋假裝吃東西,卻偷偷把嘴裏的東西又吐到了碗裏。
吵了一會兒,村長拉著春花往門外走去。出門的時候,春花回頭,擔憂的看了我一眼。她把裝雞的盆子也端走了。
這我就奇怪了,那隻雞有什麽作用呢?
村長他們離開後,權衡了一下,我打算悄悄跟蹤,
隻有這樣我才可以弄清他們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往門口瞅了一眼,大概走遠了,我四下瞅瞅,三桌老頭喝的正酣,就躡手躡腳的跟了出去。
涼夜下,飛鳥絕技,十幾米外有兩道行走的背影,背影我很熟悉,正是村長他們,錯不了,就急忙跟了上去。
一路尾隨,走了三四分鍾,村長他們進了一家破舊的院落,我蹲在牆邊偷偷往院子裏看,心中更加疑惑了,大半夜的,他們來這裏幹什麽。
這屋子已經很久都沒人住了,玻璃布滿汙漬,模糊的都無法通過它看清東西了,窗框是木質的,刷在上麵的黃油漆在風吹日曬下掉漆嚴重,斑斑駁駁的。木質的房門密布裂縫,中間還破了一個窟窿。
不一會兒,屋裏點了燈,透過窗戶,屋裏昏黃一片,什麽都看不清。
盡量把腳步放輕快點兒,我小心走到木前,蹲下後,從木門的破洞往裏麵看。
村長和春花並排站著,啤酒瓶裏插著一根大紅蠟燭,燭火冉冉,給屋子渡了一層顏色,顯的很壓抑。
村長和春花安靜的矗立,他們麵對牆壁,牆壁上掛著一副遺像,那是一個年輕俊朗的男子,梳著大背頭,死死的瞪著前方,燭光照耀,照片裏那雙眼睛發著亮光。
充滿了恨意。
牆邊放著一個木質窄桌,桌子上分別放著一遝冥幣,一個香爐,一個盆子。香爐裏插著三炷香,香氣嫋嫋,燃燒了小半截。盆子裏放著那隻褪了毛的雞。
“這時,村長說話了:“老三生前兩個癖好,貪財,吃生雞肉,今晚全帶到了。”
春花歎了口氣:“老三資質最高,如果他還活著,勝出的一定會是他。”
村長冷笑:“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贏家,老三資質再高又能怎樣?還不是被你我聯手幹掉了?”
“遇到你這麽一個心狠手辣的對手,也算我們倒黴,飯菜有問題,你對那些老糊塗下手也就罷了,為什麽連那小夥子也不放過?”春花爭鋒相對。
我去,幸虧我留了個心眼兒,沒往肚子裏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村長陰慘慘的笑了:“論起心狠手辣,你春花不在我之下,下午三點,那些幫忙挖墳的小夥子全都瘋了,是不是你幹的?還有,你這麽關心那小夥子,是看上他了還是另有圖謀?”
“隨你怎麽說。”春花沒好氣的說。
我的心咯噔的一下,挖墳的小夥全都瘋了,那情形類似的表哥……
表哥,對不起,是我沒用,不能把你救出來,心中悲痛,我已經淚眼斑駁。
“瘸子李是死了嗎?”春花又問。
村長說:“當然,魂魄都埋土裏喂食血嬰了,能不死嗎?”
“我替你擔心一件事兒。”春花點燃冥錢,淡淡的說。
村長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說來聽聽。”
春花側目,瞥了村長一眼,冷笑著說:“錢真人要活的,你把那小夥子害死了,可沒法交差。”
村長哈哈一笑:“不怕,又不致命,僵屍粉,隻有這樣他才會任由我擺布,死門已經回位,迷霧也已經散了,沒人盯著,他趁咱們出來跑了怎麽辦?”
春花冷哼:“算你狠毒。”
村長笑著說:“畢竟誰都不想錯過這次加入邪靈教的機會。”說到這裏,村長變得情緒激動起來:“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忍辱負重,受那幫老王八的氣,為的是什麽?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完成任務,加入邪靈教,成為一名真正的術士。費勁心力,苦苦鑽研五年,連做八大苗侗外門弟子的資格都不夠,資質低,嗬嗬,怎麽低了?我二十歲已經是辟邪境術士,八大苗侗那些外門弟子,有多少還隻是開目修為,這不公平,這不公平!”最後幾聲,村長是歇斯底裏喊出來的。
“瘋了,你這個瘋子。”春花厭惡的白了村長一眼。
“我瘋?你以為你是什麽好東西?這也不正是你想要的嗎?”村長破口大罵。
“放屁,老娘隻想活著,擺脫邪靈教。”
村長和春花又激烈的爭吵了起來。
聽完這席話,我心裏既激動又恐慌,激動是因為死門歸位,迷霧消散,我可以立即動身逃出去;恐慌是因為村長和春花都沒按好心。
我從他們對話信息之中推理出來的,竟然全是對的!
這場博弈,他們倆人隻可以活下一個。真正想把我困在這裏的,是他們的上司。春花給自己留了後路,如若她輸給村長,性命不保,就需要把我送出去,給她的弟弟帶話,反之,我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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