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母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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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狂風驟雨,打落了院子裏好些菊花,金黃色細小的桂花更是落了一地,梁木樨因為名字的原因,對桂花很是偏愛,前一天剛說要收集一些桂花來做桂花糖藕,還沒有來得及動手,一樹一樹的花就禁不住風吹雨打全謝了。

    她站在樹下,好生惋惜了一番。

    小竹打樹下經過,叫了她一聲她也沒有聽見,小竹隻好走上前去,叫道:“暖暖,皇後娘娘來了,吩咐大家都進主殿伺候呢!快些走吧!”

    梁木樨心頭一驚,皇後是見過她的,非但如此,還讓人偽造了跟她和顧鳳辭長相一樣的兩個人,可見對她有多了解。這個時候若是去,一打照麵,皇後就能將她認出來了,然而她若是不去,又要找什麽理由推搪?

    腦子裏一時思緒翻卷,小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麽了?”

    “那個……我肚子疼,要去一趟恭室,你先過去。”

    “這,這……”小竹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想一想這個時候硬是要她去也是在皇後娘娘麵前失禮,說不定還會有性命之危,隻好叮囑道:“你快一點兒!”

    “好!”梁木樨快步往下人房走去,周牧陽對手下的宮女太監都不算苛刻,該有的他們一樣也不缺。

    此時所有的人都去大殿伺候皇後了,她光明正大地在小竹住的房間門前停下來,取下頭上一根發針插|進鎖孔裏,撥弄了幾下,“哢”的一聲輕響,鎖開了,女孩閃身進去。

    桌子上的東西比較規整,梁木樨拿了一些香粉摸在臉上,又用螺子黛在唇角點了一顆痣,眉拉長,改變眼角;打出陰影,提高鼻子……鏡子中的小女孩輪廓頓時變得深了。她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希望可以蒙混過關。

    整個紫宸殿裏十分冷清,梁木樨剛剛走到大殿外便聽見皇後的聲音:“人都到齊了?”

    姚嬤嬤答:“還有一個叫暖暖的小宮女,因為是葉公子介紹來的,老奴也不敢太……”

    皇後的聲音冷了幾分:“甭管是誰介紹來的,進了紫宸殿便都在你的管製之下,牧陽還小,需要你們幫襯扶持,你們這些近身伺候的若是不在旁邊看著,他做出什麽荒唐事來,可怎麽好?”她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我聽說那天那個叫暖暖的小丫頭已經爬上了牧陽的床了?”

    梁木樨一腳絆在門檻上,險些摔倒,隻覺得一道異常冷漠的目光向她射來。

    她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禮:“奴婢參見皇後娘娘。”聲音竟然沒有了原本的軟糯,而變得有些清脆起來。

    “抬起頭來!”

    梁木樨緩緩抬起頭,隻聽姚嬤嬤“嗯”了一聲,尾音上揚,顯然是驚異於她臉上妝容的變化。

    “怎麽?有什麽不妥嗎?”皇後眼中的驚異一閃而過,將目光轉向了姚嬤嬤,似乎希望她說出什麽不妥來。

    姚嬤嬤仔細盯著梁木樨看了看,又覺得實在沒有什麽不妥,搖頭道:“沒有,沒有不妥。”

    皇後看著這張似是而非的臉,問:“你叫什麽名字?”

    做作!

    梁木樨腹誹,她明明就知道她叫什麽名字還要裝作不知道。不過她還是得恭恭敬敬地答:“回娘娘的話,奴婢叫暖暖。”

    “嗯,跟紫陽宮是什麽關係?”

    “回娘娘,我是葉師兄的同門師妹。”

    “哦?你師從紫陽宮哪位真人啊?”

    梁木樨心頭怦怦跳,眾所周知,葉天星已經是上善真人的關門弟子了,她總不可能再是上善真人的弟子。此時梁木樨想到了那個青衫酒客,隻是不知道他的道號是什麽,她心頭一動說道:“回娘娘,我師父很愛喝酒。”

    這時門口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她師父是千樽子。”

    梁木樨心頭有些詫異,隨即聽到皇後道:“難怪,千樽子又稱燈下酒客,號稱千樽不醉,可不是很喜歡喝酒麽?”

    周牧陽走進來道:“母後你看,她是不是很像一個人?”

    皇後眼神裏多了幾分淩厲,又帶著些疑惑地看向周牧陽:“你的意思是……”

    周牧陽似笑非笑地道:“這可是我的底牌,母後可別幫我揭了!”

    皇後眼神竟然溫柔了幾分,看著兒子道:“母後不能幫你什麽,也不能常來看你,你自己小心一點。”

    周牧陽點頭:“兒臣知道了。”

    送走了皇後梁木樨總算鬆了一口氣,卻看見天光日影裏,周牧陽頹然坐著。少年的身軀很瘦,寬闊的肩背蕭索地耷拉著,聽見梁木樨的腳步聲,他也不回頭,隻是笑了一聲,低低地道:“你說好笑不好笑?一個母親連光明正大地愛自己的兒子都不敢,卻要去跟一個仇敵虛以委蛇。”

    梁木樨愣了一下:“周牧辰三歲的時候就養在皇後名下,難道他們真的一點母子情分都沒有嗎?”她明明看到,當周牧辰知道追殺他的人背後是皇後的時候,是那麽的傷心絕望。

    周牧陽坐著沒動,聲音很是低沉蕭索:“自然是有的!我小的時候,母後一直不讓我跟皇兄爭,說那些是太子應得的,而我以後就隻能輔佐太子,做個丞相或者將軍,當然這是在皇兄容得下我的前提下,若是容不下我,我就做個閑散王爺,遠遠的找個封地過逍遙日子……”

    “可惜,最後不管我怎樣,他終究是容不下我……”

    這一刻,少年的背影是那樣蕭索。

    他們是一類人,一樣背負著深刻入骨髓的仇恨。

    燭光一圈一圈暈開,梁木樨的雙眼忽然有些模糊……

    周牧陽低低的聲音一直在回蕩,像是一首悲傷的長詩,靜靜地躺在時空的紙頁上,歲月輾轉,它越蒼涼。

    “我原本以為母後不會改變主意,即便我再活一遍,還是得不到她的全力支持。然後我發現,他竟然在很多年前就暗中培植了自己的勢力,有些是母後都不知道的,而有些是母後裝作不知道的。我母後那個人,可以看著他登上高位、可以舍棄自己的孩子給他錦衣玉食,隻是萬萬不能容忍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弄鬼!”

    梁木樨忽然想到了一件很久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