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節 伺機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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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後半夜,氣溫驟然下降。一場彌天的大霧,從地麵上漸漸地升騰起來,像一泓深不可測的潭水,不可名狀地四處遊蕩,把學校周圍的高大樹木都掛上了細細的銀條。
校園裏麵靜悄悄的,除了夢遊的東西,一切都啞然昏睡。刺骨的寒風刀劍般犀利,無孔不入,在操場上東一頭,西一頭,像一群瘋狂的野獸,肆虐地亂闖亂撞,瞬息之間,便偃旗息鼓。
胡冬雪靜靜地躺在床上,她很久都沒有入睡。黑暗裏,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激動地望著周圍的一切,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住過這樣的房間,這裏的一切跟女生宿舍簡直是大相徑庭,判若兩個世界。她興奮得徹夜難眠
想想寢室裏的那些女生,走在人前背後,除了一張臉蛋和一身衣服幹淨之外,每個人的床上都是亂七八糟的。上麵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這些東西不是吃的,就是玩的,再就是吹頭發的,畫臉的用品,反正沒有一樣跟學習有關。這些人在外麵光鮮亮麗的,進寢室看看她們的老窩,滿床的垃圾食品,很難讓人相信她們的邋遢與懶惰。想到以後,自己再也不用回到那裏,她心裏就不能平靜。
今天,胡冬雪總算是見了世麵。曆史老師的寢室布置得很有特點。幹淨,整潔,溫馨。屋子裏麵的書架,台燈,蕾絲的窗簾,樣樣都很精致,安置得井井有條,一點兒不失淑女的優雅。
房間裏的每個角落裏,都散發著迷人的清香,胡冬雪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淡雅的臥室。城裏的女孩兒,真是太有內容了。她們竟然能把枯燥乏味的生活,過得如此的豐富多彩。
胡冬雪實在太羨慕曆史老師。一想到以後的兩年半生活,她將在這樣一個房間裏度過,她都覺得是一種幸運,人好不如命好,命好不如運氣好。她心裏不停地感慨著,以致於興奮得難以入眠。
曆史老師是家裏的獨生女,她真的很了不起,剛剛大學畢業,她就當上了高中老師。來這所學校當老師,是她父母的意思。根據她自身的條件,她完全可以去南方發展,可是她的父母沒有答應。原因自然有很多。說一千到一萬,都是一個擔心。
在強大的社會競爭下,很多孩子都喜歡出去漂,南方的就業渠道多,南方的工作好找也能有機會凸顯自己的特長。可是她的父母,就不這樣想,他們認為,一個北方的女孩子孤身去南方的大城市裏工作,實在是太難了。那裏的生存環境,地方語言的障礙和生活方式,無疑都讓家長們不放心,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曆史老師的爸爸和媽媽不讓她去南方發展的理由很多,家裏各方麵的生活條件都還不錯,不想讓她過得那麽辛苦,因為孩子工作的地方要是與家裏離得太遠,家裏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他們就會照顧不到她的飲食起居。況且現在的社會這麽亂,經常會有一些不良的消息傳播到耳朵裏。
像什麽拐賣婦女兒童呀,誤入傳銷窩點的等等的話題,都是他們整天憂慮的事情。雖然自己的孩子不至如此,但他們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去接觸那些複雜的環境。一個人活著到底為了什麽,不就是圖個平安順心嗎。
給孩子們當老師多好呀,學校畢竟是一個文明的單位,雖然生活單調了一些,也不致於整天提心吊膽地惦記呀。再如每年學校還有一定時間暑假和寒假,那麽漫長的假期生活裏,可以在家裏閑著,也可以到處旅遊,多好的職業啊。曆史老師在父母的多次說教下,她權衡了一下,就留在這所重點高中裏當了老師。
曆史老師的年齡隻比她大四五歲,更像她的姐姐。胡冬雪從來沒有奢望過,她能和這樣的老師住在一起。人生真是一個奇怪的課題,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想到自己這半學期以來,一件事情連著一件事情,每件事情都讓自己刻骨銘心。一路磕磕絆絆,卻能讀這麽好的學校,遇見這麽好的老師,她還有什麽不能滿足的呢。想著想著,她微笑進入了夢鄉。
夜,已經很深了,寢室裏的王思佳卻還沒有入睡,她躺在上鋪像烙餅一樣反來複去地折騰著,壓得床板嘎吱嘎吱地山響。下鋪的室友,被她壓床的聲音折磨得也無法入睡,她先是堵住耳朵,見不起作用,就用被子把頭蒙上,以為她折騰一會兒就沒事兒,可她沒完沒了的動靜,大得實在令人難以接受。
“她怎麽能這樣,這寢室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她到底想要幹嘛呀!”女孩子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不到非不得以的時候,她也不想和室友撕破臉皮。
她努力地閉上眼睛,但還是睡不著。她憤怒,她氣惱,她無法克製這般肆無忌憚的響聲,又一次把被子蒙在了自己的頭上。可是,王思佳烙餅的動靜一直都沒停止過。
聽著壓床的聲音還在繼續,她實在是忍無可忍,猛地掀起被子,坐了起來,她抬起頭來,氣衝衝地對著上鋪的王思佳大聲喊道:“王思佳,你還有完沒完了?你要是不想好好睡覺,就說痛快話,別整宿跟詐屍似的,在上鋪搗亂?你不想睡,別人還想誰呢?你以為這是你家炕頭呢,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下鋪的女孩兒並非胡冬雪,她對王思佳的所作所為,從不忍耐。她的這嗓子還真好使,上鋪的王思佳馬上就沒了動靜。她這個人欺軟怕硬慣了,聽了這樣的聲音,心裏自然會很不舒服。
王思佳本來想要跟她頂撞一番,可這個女孩兒,她還真得罪不起。她見人家那副肉墩墩的大身板子,曾經是練過跆拳道的,隻需一拳就能把她打成全身殘廢。萬一自己跟她鬧僵的話,她輕輕一伸手,都能把上鋪的床板扯碎,還是別跟人硬碰硬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她怎麽好意思得罪這樣的人呢。王思佳見自討沒趣,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再折磨身下的床板了。不過,她肚子裏麵的一口怨氣沒有得到充分的發泄,一直壓著胸口,讓她感到呼吸既不順暢。她像中了邪道一樣,腦子裏麵裝的全是報複胡冬雪的計劃。
下鋪的女孩兒見上鋪沒了動靜,也就不再找茬罵人。寢室裏又恢複了安靜。可是,王思佳依然沒有消停,她雖然不來回翻身了,可她的兩眼直直地瞪著天棚,一動不動,好像她的靈魂,已經飛出來窗外,來到曆史老師的門前,從門縫裏鑽了進去,變成一個蓬頭垢麵的魔鬼,把胡冬雪從曆史老師的床上,惡狠狠地抓起來,歹毒地扔到樓下。
她也夠可以的,人家都躲出去了,點到為止就行了唄,可是,她偏偏要不依不饒地趕盡殺絕不可,也不想想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她心裏這個恨啊。聽著外麵呼呼的風聲,王思佳的腦子裏麵閃出了一個陰壞的辦法。這個女孩兒,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知道胡冬雪在這個學校裏是個得寵的女孩兒,她學習好,人緣好,背後自然都有很多人罩著,她想如果自己從正麵去跟胡冬雪較量一番,恐怕對自己不利,要是能抓住一個難得的機會,不聲不響地找幾個社會上的混混,再找一個恰當的機會,利用學校平時混亂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來,躲到暗中,給她來個措手不及的破門而入,相信胡冬雪遇見這樣的事情,不嚇個半死,也一定嚇得魂飛魄散,到了那個時候,看她胡冬雪還怎麽能在這個學校裏驕傲得起來。王思佳這麽想著,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冷笑。“胡冬雪呀胡冬雪,到時候有你好看的!”
聽著外麵的風聲,王思佳緊緊地閉著眼睛,她仿佛看見一群流氓正在校園裏麵,鬼鬼祟祟地向曆史老師的寢室那邊一步一步地挪去。至於她怎麽那麽恨胡冬雪,連她自己也找不出原因。開始的時候,她倆的關係還算挺好,不知不覺就產生了矛盾和分歧,而後就變得僵化起來。
看到胡冬雪的進步超越了自己,王思佳想伺機報複胡冬雪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自己的計劃落空,她不知道自己的這份衝動,在漫長的等待中還能維持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後果會是什麽,總之,她就是不想讓胡冬雪有好日子過。
黑暗裏,她的腦子還在不停地往外擠壞水。麵對著那堵黑色的牆壁,她的眼睛發著灼灼的光亮,像一隻野貓,匍匐在幽暗的星光下,伸出利爪,隨時隨地都能扼住胡冬雪的喉嚨,讓她生不如死。不過她現在的時機還不算成熟,她要等和卷毛商量好了之後,才能做出決定。
可是,她現在和卷毛鬧得很僵。暫時幾天內,她是不能去找卷毛的。等過幾天他的氣兒消了,她再去找他不遲。她下一步的計劃,就是找到卷毛,和他言歸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