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節 人算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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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胡大海的裏拿著這一遝1萬元嶄新的人民幣,心裏又開始算計起來。這些定錢隻是其的一小部分,剩下的那部分錢,等玉米過完秤,裝上車的時候,再如數給他,應該比裏的錢還多兩倍。

    胡大海捧著這些錢,就像捧著一張神聖的救命符一樣,兩隻眼睛發出異樣的光彩來。他笑了,他那張喜憂摻半的笑臉裏,露出他不知滿足的**。胡大海沒想到劉大爺能給他預支這麽多的錢,心裏一陣興奮。他站在院門口,把錢握在,用彈了兩下,斜著眼睛向院子裏麵望了望,心想:這些錢可不能讓屋裏麵的女人知道。她要是知道自己裏有這麽多錢不給她,還不得把自己撕碎了啊!一想到女人見錢眼看的樣子,胡大海苦笑了一下,把裏的錢攥得更緊了。這錢可是自己的血汗,就是想花也得花到刀刃上啊,千萬不能落到女人的裏。如果,他再把錢給她,說不準都得打水漂流走。

    這回,他多了個心眼,到倉房裏麵找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把錢包了起來,藏到馬棚的上麵的一個裝農具的xiāng zǐ裏麵。然後就和胡同裏麵的那些村民,去村子裏麵跟著打苞米的器排號去了。

    這幾天,村裏一直有收糧的大車來往,胡同裏麵立刻熱鬧起來。各家各戶掙著搶著用打玉米的器,可是,村裏就一台打苞米的器,讓大家輪番打,也確實忙得不可開交。胡大海得了劉大爺的預支,他想穩坐炕沿,也坐不穩了。他必須趕在劉大爺家親戚到來之前,把家裏的那堆苞米,全都打出來。可是,胡大海的家裏沒有人,裏裏外外都是他一個人忙活,村裏的人都知道他是丫鬟拿鑰匙,當家說了不算,都想讓他家先打玉米。盡管大家都等錢用,也都拱相讓。

    器開到他家院裏,沒到兩個小時,他家那垛小山似的苞米堆,就被清底了。看著那些黃燦燦的苞米粒,胡大海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一年的辛苦勞碌,終於盼到頭了。整垛的苞米打完了,胡大海使勁地抖去身上的灰塵,急忙給器師傅付了工錢,苞米器立刻開出了院子,去了下家。胡大海送走了大家,關上院門,他站在院子裏,望著滿院子黃澄澄的苞米粒子,他的臉上終於有了絲絲的笑容。看來今年的幾坰地,沒有讓他失望。他看著院子裏麵的糧食,在心裏大約地估算了一下,這一堆苞米大約得有五六萬斤,就算在糧庫買個最差的價錢,也能收入萬多元。可是他一想到來年蓋新房的事情,又想起了自己的老婆,他的臉色又陰了下來。

    蓋座新房子可是老婆多年的心願,因為那兩間小房子,已經容不下那一大家子人。就是為了能有一座大房子,幾年前,他領著村裏的農民工去工地打工,沒白天沒黑夜累死累活,雖說沒少吃苦,卻也沒少掙錢。可老婆一個人在家裏帶著孩子們,侍弄這幾坰地,也沒少挨累。她活著的時候,已經備好了磚料和木料,連房子的地基都已經找人打好了,就等著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破土蓋房。沒想到新房子還沒等動工,她就出了意外,現在家裏來了個敗家的,還沒等掙來,就花了出去,這樣的日子也真是難過。早知道現在,何必當初。想到這裏,胡大海又簌簌地落下淚來。

    大家八腳地幫他把這些苞米都裝進了麻袋,又幫他把院子規整起來。接著又跟著苞米器去了下家。胡大海跟著器幹到了大半夜,才從外麵回來睡覺。女人見他回來這麽晚,也沒有跟他說話。

    第二天早上吃飯的時候,院子的兩扇鐵門被人敲得咚咚山響,一個蹣跚的影子來到門前停了下來,他在門外大聲喊道:“大海在家嗎?”冬梅聽見喊聲,立刻跑出去開門。

    院門開了,胡大海抬頭向窗外一看,隻見前院的於大爺拄著拐棍走了一瘸一拐地走進屋來。

    “啊,老於大爺,你找我有事嗎?”胡大海趕忙放下裏的筷子,到屋門外麵招呼於大爺進屋,讓他坐在炕沿邊上。於大爺氣喘籲籲地坐在炕沿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這不,前天晚上下大雪了嗎,我和你大娘一商量,想把那垛苞米趕緊打了。早打早利索,賣了,也就省心了,省得天天瞎折騰。現在器已經來了,還缺幾個幫,你要是有功夫的話,就去村裏幫我找幾個人來,午管飯,你大娘去集上買魚去了!”於大爺說完,連連咳嗦了幾聲。

    “好吧,我現在就給你找去!”胡大海一邊答應著,一邊下地穿鞋,他沒等吃完飯,就拿起那頂棉帽子往頭上一戴,跟著於大爺,就匆匆地走出了屋門。

    大約一個小時以後,胡大海帶著一身灰塵走進了於大爺家的院子。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台打苞米的器,器的後麵還跟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大家進院以後,扛的扛,搬的搬,收的收,裝的裝,不大一會兒工夫,就把他家院子裏麵的苞米垛,毫不費力地搗鼓空了。

    在左鄰右舍的幫助下,於大爺家的那堆玉米,沒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就打完了。玉米從他家的院子裏麵開出去以後,又在村子裏麵響了起來。就像大家等錢的心情一樣,一直忙到後半夜才停歇下來。

    器開走以後,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團團圍坐在於大爺家的炕頭上,好一頓開懷暢飲。直喝到太陽落山,大家才高興而歸。

    然而,老天爺有老天爺的公事,它不開眼的時候,誰的日子都不好過。當天晚上,一場大雪把全村人的希望全都給覆蓋下去。因為雪天路滑,村子裏麵進不來收糧的大車,已經準備好出的糧食,又處於停滯的狀態。再說帶雪的糧食在轉站裏,達不到標準根本就發不出去貨。大家隻好用麻袋裝好玉米的顆粒,在家裏靜觀其變,等雪天晴開了,收糧的大車能開進村裏了,再把的玉米賣給他們。

    眼看著春節一天一天地臨近,難熬的一周時間,終於過去了。偶爾進村收糧的大車也就是一輛,兩輛的。大車在胡同裏用大喇叭,不停地吆喝著玉米的價格,一些迫不及待的人們,都跑出院子lán jié他們,跟他們一對一地砍價,即使他們給的價格並不合理,村民們也隻有聽天由命了。

    可是,胡大海和他們並不一樣,他收了劉大爺家親戚的定金。不管外麵到大車給出什麽價格,他家的這些苞米,都得給人家留著。因此,他並不擔心自己家的苞米,沒地方賣去。趁著白天沒事兒,他又背著去村裏的彩站碰財運去了。他覺得這樣過日子,也算心安一些。

    他在彩站裏一呆就是一小天,別人跟他用什麽樣的方式開玩笑,他都不惱。他四平八穩地坐在彩站裏麵,把牆上的圖謎和走勢圖,全都看了個遍,也沒看出來那個數字好看。午的時候,他在彩站附近的小賣店裏買了兩個麵包和一瓶礦泉水,將就將就,一頓飯就糊弄過去了。因為,他實在是不想回家,家裏的那隻母老虎,和他見頭打頭,見尾打尾,好像自己前輩子欠了她什麽冤枉債似的,沒有一絲好氣。

    與其說胡大海來泡彩站,倒不如說他是跑到這裏避難的。他不是惹不起那個女人,他覺得隻有冷戰才能平息家裏不安的氣氛,孩子們都大了,他就是再沒正事,也得替孩子們想想啊!

    眼看太陽都要偏西了,他才背著,從彩站裏麵優哉遊哉地走了出來。這個時候,家裏的賭局也快散了,他這一天天的是眼不見心不煩,再說日子都過成這樣了,忍一時風平浪靜,為了兩個女兒,他也沒那麽多心情和這個胡攪蠻纏的女人拌嘴了,他也隻能是忍氣吞聲了。

    早晨,一吃過早飯,胡冬雪就去她以前的一個女同學家了,說不準什麽時候回來。冬梅也沒在家,她一直在鄰居孫二家,幫孫二媳婦看小孩,家裏天天擺著一張麻將桌,弄得跟大車店似的,什麽人都來,弄得孩子們都不敢回家,胡大海實在看不慣,也接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他誰也管不了,就躲了出來。女人見自己把全家都治得服服貼貼,全聽她一個人指揮,就更加肆無忌憚。現在,天都黑了,女人的牌局也該散場了吧?

    胡大海心事忡忡地走到家門口,他抬頭往院子裏一看,燈光下麵,屋子裏麵好像一個人也沒有。他感到有些奇怪,推開院門就走了進去。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感覺有點兒不太對勁。回頭往院子裏麵一看,那一堆小山似的苞米口袋,一個都不見了。他心裏一驚,連忙進屋去問女人,可是屋子裏麵空空如也,別說個人影,就連洗衣上放的一枚五角錢的yìng bì,都不翼而飛了。他恍然大悟,女人十有**是跑路了。

    不過,他還是有點兒不太相信,情急之下,他也顧不上家醜不可外揚了,就去村裏打聽。結果村裏有人告訴他說:“午的時候,村裏來了一輛收糧的大車,停在他家門口,糧食被裝上車以後,女人也跟著上了那輛車,出了村子,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胡大海一聽,差點兒暈倒在地上,他心裏這個恨啊,沒想到自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些天來,女人可能早都想好跑路了,可是他怎麽就一點兒沒看出來呢!他一拍大腿,因急火攻心,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用兩捂著胸口,後背貼著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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