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節 不堪重負

字數:4275   加入書籤

A+A-




    ()    胡冬雪從同學家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從胡同裏麵快步走到院門口,她輕輕地推了一下院門,門沒推動。她又伸摸了一下門栓,門栓也沒插上,她心裏有點兒納悶。每天這個時間,這兩扇大鐵門跟走城門似的叮咣山響。女人為了招攬那些吃喝嫖賭的耍錢鬼,這裏出外進的,都快把家裏的門檻子踢破了。他們一直作到半夜,這些人才各懷心腹,散場離開。

    不知道什麽原因,今天的院子裏麵竟然這麽安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胡冬雪望著靜悄悄的院子,心想:這個女人,一陣雲彩一陣雨的,天天跟唱戲似的,一會兒一出,今天她這是又抽的哪股邪風啊!她該不會是把家裏的四個牆角都安上軲轆給推走了吧?一種不祥的預兆,在胡冬雪的心頭籠罩起來,她踮起腳尖,沒有看到女人在屋子裏麵的影子,心裏有些發慌。

    “這人怎麽沒在屋裏,現在,她會去哪裏呢?”胡冬雪站在院門口,她又朝院子裏麵望了望,昏黃的燈光,從窗子裏麵射了出來,給她的感覺怪怪的。她的腦子裏不停猜測著,屋裏的女人,可能是躺在炕頭上睡著了,不然的話,她絕對不會把院門堵得這麽嚴實。胡冬雪心裏這麽想著,伸又去推院門,結果還是沒有推動。

    真是活見鬼,院門明明是開著的,她怎麽就是打不開。她又使勁推了半天,非但沒有推開,感覺裏麵堵得更嚴實了。一氣之下,她抬起右腳,照著左麵的那扇鐵門,使勁地踹了一腳。她踹的這一腳不要緊,大門裏麵立刻傳出吭哧吭哧的聲音。裏麵分明是倒著一個大活人。

    胡冬雪一聽嚇了一跳,她把院門翹開了一道縫,向裏麵仔細一看,愣住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在漆黑的門影裏,胡大海正彎腰坐在門裏,他的腦袋耷拉著,和腳都快兩頭扣一頭了。如果,她再使勁推門,胡大海就會大鐵門別住後腰。她不敢再繼續推門,她把眼睛貼著門縫往裏麵看。

    胡冬雪一看不要緊,心想,爸爸這是要幹嘛呀,喝醉了酒也不知道進屋!一想不對,她心頭立刻掠過一絲驚慌,感覺後背直冒冷氣,這股冷氣直撞她的後腦勺,她突然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爸爸怎麽會坐在門口?屋子裏麵怎麽會沒有人呢?那個陰陽怪氣的女人呢,她在幹什麽?”這一連串的問題,讓胡冬雪找不到一個清晰的頭緒。她就一天沒在家,家裏就出事了,實在讓她頭疼得厲害。想想爸爸也真是的,整天泡彩站,什麽時候也能改改身上的惡習。

    她這樣想著,兩隻卻不停地敲著鐵門,嘴裏大聲地喊道:“爸,你坐在門口幹什麽?你怎麽不回屋裏去呢?冬梅呢?冬梅到哪裏去了?”胡冬雪敲了半天,也沒見胡大海動彈一下,她突然發現大事不妙,站在門口大聲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我爸爸出事了!我爸爸出事兒了!”胡冬雪這淒厲的喊聲,立刻劃破長長的夜空,在寂靜的村子裏麵傳得很遠。

    左鄰右舍們,聽到她的喊聲,紛紛趕來救援。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從牆外跳進院子裏麵。大家八腳地把昏迷不醒的胡大海抬回了屋子裏麵,然後把他平穩地放在炕頭上。

    胡冬雪見胡大海像一個植物人一樣,直挺挺地躺在那裏,就跪在炕上,一邊喊叫一邊哭。前院的於大娘,也蹣跚著跟著眾人一起來到胡冬雪家。她進門以後,撥開眾人,來到胡大海跟前。她用扒開了胡大海的眼皮,又摸了摸他冰涼的指尖,朝胡冬雪點了點頭說:“冬雪啊,你爸爸這是氣血攻心,幸虧發現得及時,再晚一會兒可就沒救了。你先別哭,你去給奶奶找根縫針,再倒一杯白酒來!”

    胡冬雪不知道於奶奶要幹什麽,就愣愣地瞪著眼睛看著她。

    “這孩子,你看著奶奶幹啥?讓你去找縫針,你都趕緊去啊!我要用這些東西給你爸爸救命啊!”於大娘見胡冬雪愣在那裏,就生氣地催促她快點兒把東西找來。胡冬雪雖然不知道於奶奶,要這些東西怎麽救命,但聽她的口氣,一定是有辦法救自己的爸爸,就在屋子裏麵,翻箱倒櫃地找了起來。

    胡冬雪先從衣櫃裏麵找出了一根縫針,又在廚房裏麵找來一瓶白酒和一個酒杯。於奶奶把酒瓶打開,把酒杯倒滿,她用火柴把白酒點燃後,把縫針放在酒上燒了一會兒,再用毛巾擦幹淨後,然後搬起胡大海的腦袋,一摁住他的人,她掐了半天,就把針尖輕輕地對著一個穴位,使勁地紮了一下。她拔出針尖後,使勁一擠。一股豆粒般大小的huáng sè水珠,立刻從針眼兒處冒了出來。胡大海的喉嚨裏,頓時喘出一股長氣,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可他突然感到一陣胸悶,又把眼睛閉上了。

    於奶奶看看胡大海的臉色由剛才的蠟黃,變得有了點兒血色,她這才放在掐住人的指。她又抬起胡大海的右,對著指的關節處,又使勁地紮了下去,大家驚訝地看到,針眼處又冒出了一個huáng sè的水珠。於奶奶又用同樣的辦法紮了左,結果,又從針眼處冒出來一顆豆大的黃水珠。

    於奶奶給胡大海紮完後,輕輕地歎了口氣說:“你看看,你看看,這股毒火可真不小啊!這回紮完針後就沒事兒。大海呀,凡事兒你就想開點兒吧,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沒了就沒了吧!好好幹,沒準兒哪天又能掙回來!破財免災!破財免災!”於奶奶指著從胡大海心裏麵冒出的黃水,嘖嘖地說著。胡冬雪坐在旁邊,她不明白於奶奶在說什麽,就問了一聲:“於奶奶,我爸爸他到底怎麽了?”

    於奶奶剛要說話,胡冬雪冷不丁回頭一看,這才發現,屋子裏麵少了兩個人。冬梅沒有在家,連家裏來的那個女人夜已經無影無蹤了。她剛才竟顧著給爸爸救命了,家裏發生的事情,她卻一概不知。

    於奶奶剛才怕胡冬雪著急,什麽都沒敢跟她說,現在胡大海沒事兒,就拉著胡冬雪的說:“孩子啊,奶奶跟你說件事兒,你聽了之後可不能著急啊!”胡冬雪一聽於奶奶的口氣,好像剛才家裏經曆一場劫難似的,她瞪著眼睛瞅著於奶奶發呆,一句也不敢往下問話。

    “孩子,你聽奶奶跟你說,你家前些日子來的那個女人,今天下午趁你們都不在家的時候,偷偷地把院子裏麵的那些苞米,全都給偷著賣了!然後,帶著買苞米的錢,跟收糧的大車司跑了!”於奶奶怕胡冬雪經受不住打擊,她一直拽著她的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說話。胡冬雪聽了於奶奶的話,這才弄明白,爸爸為什麽會倒在院門口昏迷不醒。

    胡冬雪這個後悔呀,早知道女人會來這麽一,她今天說什麽也不能出門啊。再怎麽說家裏有個照應,她也不會猖狂到如此的田地。這下好了,爸爸辛辛苦苦幹了一年,熬了一年,盼了一年,沒到半日時間,就徹底被人家給順牽羊了。都說日日防火,夜夜防賊,這些無孔不入的野女人,不光是擾亂社會治安,還到處招搖撞騙,她們的可恥行徑,對那些鰥獨寡居的老男人來說,還真是防不勝防啊。

    胡冬雪簡直都要氣炸肺了,眼看就要過年了,家裏又突然出了這檔子事兒,要想讓爸爸熬過這一關,真是難上加難啊!說來說去,就是這個女人太不是東西了,她騙誰不好,偏偏來家裏騙爸爸,這不是雪上加霜嗎?爸爸這輩子,可真夠倒黴透頂了,單說眼下這件事兒吧,不死都能讓他扒下一層皮來。

    “於奶奶,我知道了!不過,這事兒也不能這麽了了。她騙了我家的錢財跑了,我們也不能讓他白跑,我可以到派出所裏去報案。像她這種人,如果不把她趕緊抓起來,她一定還會去禍害別人。我一會兒就去村上報案!”胡冬雪氣得咬牙切齒,她兩眼充血,兩握著拳頭,渾身發抖。長這麽大,她還是頭一次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女人。

    “這女人來你家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太對勁。本來是想過來勸勸你爸。可是人家兩個人過得挺好,我就沒有多嘴,你爸也是覺得她沒地方去挺可憐的,要是知道她今天來這的話,你爸早都把她攆走了!沒想到啊,人呐,總得講點良心!她這樣做,早晚都得有後悔的那天!”

    “錢都拿走了,還後悔什麽?她要是有良心的話,就不這樣做了!看來我爸就是被她的花言巧語給騙得暈了,不然,就不會有今天這件事情了。”胡冬雪歎了一口氣說。

    不一會兒,冬梅從外麵走了進來。當她看到爸爸閉眼躺倒在炕上時,也氣得嗚嗚地大哭起來。好端端的一個家,就是因為這件事情,頓時變得異常的淒慘和蕭條。

    昨鄰右舍們,見胡大海已經緩過氣來,就各自回家裏。於奶奶又在家裏呆了一會兒,也被冬梅攙扶著走出院門。冬梅把於奶奶送回家後,她回身鎖好了院門,急忙跑回了屋子裏麵。

    “姐,這個女的太缺德了,一會兒咱倆去村裏去報案吧?”冬梅氣呼呼地說。

    “像她這種見錢眼開的女人,早晚都得引火燒身,自取滅亡。咱們就是不報案,她也沒什麽好下場。今天晚上,咱們再挺一宿,等明天早上,爸爸能起炕了走動了,咱倆陪著爸爸一起去鄉政府報案。”胡冬雪這樣說著,她的內心不由得悲戚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