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擺計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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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荊吒瞧見春娘盯看著地上的“色鬼”,注意力全在這個來曆不明的壞蛋身上,被“忽視”的感覺弄得他頗不痛快,也裝模作樣去翻看田辟疆的麵巾,一伸手,看見對方嘴角血跡點點,頓時嫌惡地道:“不好!春娘,這色鬼剛吸了生人生機,真真罪大惡極,呸!”
張嘴就是一口唾沫吐在田辟疆臉上。
唾沫並沒有發揮他想象中的“焚鬼”威力,反而叫他胸中生起一個疑惑:這人看樣子長得周周全全,跟以往見到的人鹽地冥的那些鬼殘缺的樣貌真真不同,甚是奇怪!
不過,人鹽地冥因有半魔之類同樣麵貌周全的鬼存在,是以,心性幼稚的荊吒也就沒有深究下去,隻是皺著眉頭,反而心中一陣好奇有趣。
就在這個時候,田辟疆於迷糊中已經慢慢恢複意識,但他傷勢實在嚴重,那胸中異物仍然在他身體亂“穿”,倘若在這時候強行站起,後果難以預料,何況他心知靠近他的這兩人實乃生人,遂決定暫裝睡不醒,靜觀其變。
春娘嫌惡地看一眼小荊吒過激的反應,心知他這樣一個小幼童,哪裏有那些浩然正氣,不過是嫉妒她對地上之人過分關注,他感覺到被忽視了才作出這怪異反應博取旁人注意,頓時一聲怒斥“你幹什麽?”
小荊吒道:“我要用唾液燒了他!”
春娘誑他道:“他穿了法衣你傷不到他的。”心下卻道,看來得先想個主意堵了小荊吒的嘴,免他壞事。當下凝眉思索起來,一轉頭看見池子旁的聚鹽金缽,頓時心生一計,扭頭重盯看著地上的田辟疆,故意喃喃出聲道:“我曉得了”
小荊吒果然中計,忙追問:“曉得什麽了啊春娘?”
春娘道:“你乃純陽之軀,被困人鹽穀做捧缽的苦力於你年幼的軀體實是一種磨難,天見可憐,就降下這一健壯苦力解你之難,麵對能解你疾苦的恩人,你不喜反怒,還用唾液辱他,小心天打雷劈!”
在地裝睡的田辟疆聽見春娘的話,心下一驚:她竟這樣說,她為何要這樣幫自己?
小荊吒瞪圓了眼睛,不大相信道:“真的嗎春娘,可這人站也站不穩當,還摔倒昏厥在此,真是從天上派下來幫我做苦力的嗎?”
春娘厲色道:“你是豬腦子嗎?都說了他是從天上派下來的,天上地下,萬裏迢迢,累昏厥有什麽不能理解的。虧你這身純陽金軀,杵在你這麽個混沌的人身上,不知老天是不是瞎眼了!”
春娘何等城府,拿下一個幼稚童子她自問有的是手段,現下小荊吒胸中有疑,要讓他接受黑紗男子,必先用狠話一棒子敲暈他,等他愈糊塗了,她正好把準備好的**湯灌入他耳中。
小荊吒駭然道:“呀,那可如何是好,我都用唾液啐他兩回了?”
打完棒子就該給甜棗了,方能攝人心魔。
春娘於是一擺手道:“不知者無罪,無妨,隻要你誠心補救,老天垂憐,會體諒你的年幼無知之過的,定讓這恩人全力助你。”
小荊吒也是苦命之人,自幼於戰亂與父母離散,混混沌沌中有一餐沒一頓的長大,又迷迷糊糊被虜獲進人鹽地冥,跟了一個色厲內荏的春娘,說起來,春娘雖凶,卻又是他有記憶以來對他最好的人,吃喝盡他胡造,又無數次於那凶狠殘暴的半魔手中解救他,還時不時教他“做人”的道理,對春娘他是全身心信任。加之就算他是戰亂裏長大的潑皮,比同齡幼童曆練人事,畢竟也才七歲不到,意誌不堅,難定心魔,當即就被唬住了,連連磕頭求老天原諒,還忙不迭上前去拭擦方才吐在田辟疆臉上和身上的唾沫,虔誠之心昭然可見。
“行了行了,你先起開。”春娘眸子一瞥小荊吒,揮手擋開了他。
小荊吒“哦”一聲,聽話乖乖蹲在一旁。
春娘目光掃了人鹽穀一圈,稍一沉吟,道:“荊吒我問你,你想不想救你的恩人?”
小荊吒猛點頭:“救!當然想救!春娘求求你,教教我,怎麽救?”
春娘冷眼看著他,裝出嚴肅的樣子道:“現下曉得求我了,冒冒失失的,活該你在這做苦力。聽好了,現在最緊要是將你的恩人藏起來,在他身體恢複之前,絕不能叫人鹽地冥的這些鬼發現。”
小荊吒點頭,很快又猛然搖頭:“不成不成,這萬萬做不到啊春娘,鬼能聞著生人體香覓來,這如何藏得住呀?”
春娘心知對地上昏厥之人,荊吒擔憂的根本不是問題,於是道:“這個你無需擔心,你這恩人從天上降下來,自有法力,這點小事情應該辦得到的,若是這點本事也無,那我們也救不了他了。現下他身體未恢複,不能行動自如,正好需要我們幫助,等他恢複了,知道了我們全力營救過他,自然就會更賣力解救我解救你了”
小荊吒樂道:“嘿嘿,春娘說的是。”
春娘突然更嚴厲的語氣道:“你萬萬記住,此事一定要守口如瓶,這是一個要絕對保守的秘密,說出去,不但你這恩人不保,就是你也要被半魔押走,扔進油鍋,炸成人幹!曉得嗎?”
小荊吒駭然道:“曉得曉得。”
田辟疆聽到這二人對話,心中哭笑不得,又甚是感激,暗道:這春娘為救本宮實是費心了!
春娘“恩”一聲,道:“現下我們快快將他藏起來。”
小荊吒道:“那我們把他藏哪呢?”
關於這個問題,春娘在發現田辟疆是她於馬車見過的那人後就已經開始思考,心中早有主意,她嘴角一努,對人鹽穀角落裏一麵巨石點了點下巴。
小荊吒張大了嘴巴:“春娘你的意思是”
原來,在那巨石後麵的灌木叢中,春娘夥同小荊吒曾悄悄挖了一個地道,本是用來逃跑的,想挖出一條地道通到外界,但畢竟是一個弱質女流和一個幼小童子,人力有限,是以那“地道”最終隻是挖成一個洞穴,他們就半途而廢了。眼下用來藏人是最好不過。
田辟疆閉目聽著二人對話,不知他們打的什麽算盤,卻也不打算在這個節骨眼下醒過來,而是繼續保持“昏睡”的姿態,但心下,對這春娘的機智和果敢,心中著實佩服不已。
此時春娘道:“事不宜遲,行動吧。”
小荊吒忙點頭稱是。
田辟疆感覺他被拖動起來,前麵拉著他一雙手的是春娘,後麵捉著他身體推動的是小荊吒,他實想睜開眼偷瞧瞧他們意欲將他藏去何處。可想到後麵的小荊吒是個幼童,好奇機敏,恐被他發現,生出變數,當即放棄了這個打算。但很快他就知道被拖到了什麽地方,竟是一十足隱蔽的地穴通道之中
春娘和荊吒將田辟疆放進地穴通道後,二人俱是累得癱軟下來,在一旁大口大口喘氣。
春娘一邊擦汗一邊道:“累死了,荊吒,春娘為幫你救恩人,真吃了苦頭了,你心中可要記得春娘這份恩情啊!”
她這話雖是說給荊吒聽的,但說話的方向卻對著閉著眼睛的田辟疆,好像是在和田辟疆說話。
小荊吒連忙感恩地道:“春娘明鑒,荊吒萬不敢忘記這份恩情。”
春娘轉過頭來,看著小荊吒道:“好啦好啦,隻要你心中有這份意思在,春娘就滿足啦,說起來,這可是我們倆做的又一件大事哦,小荊吒,好玩嗎?”另一件自是指當初他們一塊兒挖地道了。
小荊吒嗬嗬笑著點頭,興奮地道:“嘿嘿,好玩好玩。”
春娘正色道:“好玩是好玩,但你萬萬隻能記在心裏,無論如何要保守這份秘密,何況這是為你自己好,日後等你恩人恢複身體,他自會解你疾苦。要是你這恩人本事大,說不定他還會收你為徒,教你本事。那你離開這人鹽地冥,就有希望啦,到時不要忘記春娘我哦!”
田辟疆聽聞這春娘的話,心中一震,霎時心動不已,暗道:若是真能收小荊吒為弟子,那他是求之不得,此子乃純陽金軀,可是天生的捉鬼良才!
當下又聽小荊吒道:“知道了春娘,我一定好好服侍恩人,日後等他醒來,我再來求他收我為徒,更讓他救我們離開這人鹽地冥!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嘿嘿。”
田辟疆聽了心下一陣愜意,看來收這小荊吒為徒弟確有希望!
春娘沒有小荊吒這麽好大喜功,知道而今遠不是歡喜慶賀的時刻,當下肅然道:“行了,光嘴巴說可沒用,關鍵是能去作為,現在你趕緊去外麵捧一些吃的喝的來,放在你恩人身邊,他醒了自會拿了吃,我們也趕緊離開,今次在人鹽穀待的時間有些長,我們該走了,免半魔生疑。”
小荊吒一一照做,不多時,霧氣嫋嫋的人鹽穀隻剩下隱藏於秘密地道的田辟疆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