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騎蚺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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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田辟疆被那春娘和小荊吒遺留在秘密地道中,心中漸平靜下來,捱到寂靜無人時,他立即開始自救。他先用隱匿氣息的符籙,把身體之生人體香封得滴水不漏,接著,費了好大一番氣力,終迫出胸口內鑽入的異物,一閃而出,乃一團隱隱綽綽的黑霧,當中隱隱可見一個模糊的“穿”字。他心知這即是文窮鬼的手段,憤怒地瞪一眼,他立馬焚火燒去這“穿”字黑霧,霎時一陣解脫!
這刻,他瞧見身旁瓦盆裝有果品,抓起就是一頓大吃,又看見還有美酒,拿起酒壺,略微沉吟,搖搖頭,他卻放下了。
可過了一會兒,他又重拿起酒壺,倒頭就是大喝起來
酒水烘得他身子暖洋洋,加下腹中已飽,他感覺體力一點一滴開始恢複,於是躺下歇息,昏暗中他閉上了眼睛。
當田辟疆重新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戌時過半。
出得“秘道”,遊目四顧,他看見,依然是昨夜見到的那人鹽穀,搖曳的燭火裏不見任何生人的氣息。他望一眼人鹽穀西側的暗河,知曉昨日正是從中被衝上岸。他稍作沉吟,遊出穀來,突的望見一條約三丈寬大河橫亙眼前,儼然就是人鹽穀內暗河露出地表的部分。河兩岸是茂盛的原始森林,各種遒勁的古樹拔地而起,直插天空,暮色四合裏,長長大河一眼望不到盡頭,籠罩在一片迷蒙的黑霧中
田辟疆心想,眼下這大河與森林若皆是人鹽地冥的範圍,那這人鹽地冥真真是山裏一樁隱匿的聖地,有山有水、有洞窟、有暗河、有溫泉穀,實是不可多得的安營紮寨之所。至於眼下這看似可“自由出入”的叢林,繁茂中迂回曲折,不用想也知是不簡單的,當下止了硬闖的念頭。
他心情複雜地繞河岸觀察、走動著,可沒任何異常發現,此處不見生人,亦無鬼魂出沒,不知是個甚麽所在。
他想,在這人鹽地冥,這“人鹽穀”怕是類似“禁地”的設置,非等閑之輩可常來,昨夜他能安然於密道一覺睡至此時就是明證!
不由得他開始打算起來,心中思索著:即刻既尋不著逃走的出口,不如暫潛伏下來,一來伺機盜取半魔手咒的解藥二來,人鹽地冥這樣大,一定有別的出口,擇機尋找,必有所收獲第三,此地臥虎藏龍,類似那文窮鬼的強手怕還有不少,此情此境下強攻出去,怕隻有死路一條。
如此這般思前想後好一會兒,他深感步步驚心。就在這時,河岸邊不遠處的森林裏飄出來一團濃濃黑霧。
不好,有鬼魂現身!田辟疆再不敢閑逛,瞬息潛入身旁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榕樹樹冠內,又貼了與榕樹氣息一致的符籙,更謹慎地匿了生人體香,靜觀來者何許人也?
不多時那飄來的黑霧降落,裏麵走出一奇怪造型的暗影:此“人”三十歲左右,雖五官俱全,可臉色極蒼白,一望即知不是生人,披散的頭發下,額頭套一黑鐵箍,上麵白光閃閃,現出一個“學”字。
田辟疆看得心中一震!暗道:五鬼終出現第二個了,此獠必是劫財五鬼之“學窮鬼”無疑。他努力回想當初師父介紹過的學窮鬼信息,依稀記得,學窮鬼以博聞強記、見多識廣著稱,而攻擊的手段,他卻怎也想不起來,最終不得不遺憾地承認,師父根本沒說過,而非他忘了。
學窮鬼走到河岸邊緣,諱莫如深地望著濤濤江水,臉上無任何表情,這刻,夕陽西下,落日餘輝照在他身,可,無任何投影,場麵極其詭異!
田辟疆看著這一切大氣不敢出,心道,這學窮鬼雖不知攻擊手段是什麽,但一看就絕不尋常。
隻是他不解,好端端,這學窮鬼趕來這人鹽穀外的河岸做甚?
就在田辟疆腹中推測時,叢林裏“唰”一聲草叢翻撲的聲音傳來,一條金色巨蚺露出臉盆大的腦袋倏忽鑽出,背上馱一團黑霧,朝河岸邊學窮鬼處急速滑來,顯是又一個好手現身了。
臨近了,騎在金蚺背上的惡獠輕叱一聲,翻身跳下,一揖手對等待的同伴道:“學尊,等久了罷。”
田辟疆看見,黑霧散開,說話的惡獠露出麵容,中年之貌,臉黑黝黝,頭套一黑鐵箍,上麵閃爍一“智”字,不用說,就是“智窮鬼”了。
學窮鬼轉身點點頭,他那永遠麵無表情的臉依然無一絲波動,淡淡道:“智尊,你來了。”
聽這二人對話,田辟疆心中很是疑惑。似乎這五鬼並不都常駐人鹽地冥,而人鹽地冥有“半魔”無疑,為何半魔允許五鬼攪和在他的地盤?若說這人鹽地冥的半魔比五鬼本事還大,拘來這五鬼供驅使,田辟疆是不信的。那隻一個可能,此人鹽地冥之半魔,已被五鬼控製!此五鬼一個兩個盤踞於此,有非常之目的!
隻見,智窮鬼一揮黑袍,他騎乘而來的金色巨蚺唰一聲飛起,沙沙之聲不絕,鑽入來時的草叢中消失不見了。那惡蚺儼然是他馴養之惡靈,實在非同凡響!
智窮鬼道:“學尊,如此急切召我來,出了什麽緊要事?”
學窮鬼假麵一般的臉抽了抽,道:“先說說你那邊觀察的情況,魚火鼎怎樣了?”
智窮鬼黝黑的臉突然一僵,低聲道:“鼎那塊兒倒沒事,隻是又一隻東西被肢解了。”
學窮鬼愕然道:“胡鬧,怎麽沒通知我就放鹽人祭鼎?”
智窮鬼無辜道:“學尊,你是有所不知,今次那空天水榭來了一怪人,居然可以用術法誘鹽人提前遁出,我亦是措手不及,不過無虞,我確定鹽人祭了鼎。也沒有浪費不是。”
學窮鬼疑惑道:“什麽?有這樣的生人?”
智窮鬼點頭道:“不錯!此人甚是怪異,隻不知來曆。”
學窮鬼問道:“是男是女?”
智窮鬼搖頭道:“怕汙了此時的魚火鼎,我不敢近身水榭,暫不知,但從術法推測,不是水榭裏那質子的手段。”
學窮鬼突然歎道:“事情有變啊”
田辟疆偷聽到這些,心裏驚得翻江倒海,暗道:聽此二獠之言,怎麽和本宮的空天水榭扯上了關係還有他們口中鹽人是何物?祭鼎?那魚火鼎是何鼎?難道,他們口中之鹽人就是困擾本宮水榭的那白肉鬼物?
他不禁皺了皺眉頭,轉念一想:看來怕真是這樣空天水榭出現的那鬼物十分怪異,明明表麵鬼力充盈,本宮的禦鬼手段加持之,卻全不奏效。又分明不是生人,實在古怪至極。而今看來,便是這五鬼的手段了。剛才聽他們說那白肉一樣的東西叫鹽人,莫非就是用人鹽鍛造出的鬼器,想來,怕這就是事實啊!
頓時心中又覺大大的幸運,若非今次他受困人鹽地冥,又機緣中遁來這人鹽穀,哪裏去能知道這許多秘辛。而今敵明我暗,日後追查卻是有新線索了。隻不知,他們為何要用那些手段作祟空天水榭?難道,目標是他這齊國質子麽?
當下,他又聽智窮鬼道:“學尊,此事萬不可讓半魔知道,他膽小如鼠,恐生變數半途而廢。”
學窮鬼蒼白的臉動了動,冷哼一聲:“那個廢物!等這件事完,我立時斃了他,真真廢物,連個門都看不住!”
智窮鬼道:“怎麽?人鹽地冥出事了?”
學窮鬼點頭:“這正是今次我邀你來商議之原因,文尊受傷了!昨夜人鹽地冥遁入一方士,和文尊大戰了一場,以一奇異武器傷了文尊,不過,那獠亦中了文尊的穿字咒,逃了”
智窮鬼驚得渾身一顫,不可思議地道:“什麽?中了穿字咒的生人竟還有餘力逃走?可真了得啊!”
學窮鬼點頭,淡淡道:“是呢,那方士手中武器非同凡響,可放出真火,文尊誤染了一片,深受其害!”
智窮鬼沒注意他的語氣,本能地怒道:“這半魔真真該死,人鹽地冥能進來的隻有唯一入口,他是如何放這麽棘手一個刺頭進來的,現下怎樣了,捉到那獠了麽?”
學窮鬼搖頭,偏過蒼白的臉,充滿深意地看一眼同伴。
智窮鬼喃喃道:“果是有些手段,居然可以匿去生人體香,了得了得,世間竟有這樣厲害的方士了!難道”言著,他突的身子又是一顫,顯然被自己想法驚嚇到。
學窮鬼又看一眼智窮鬼,無聲地沉默著,點了點頭。
智窮鬼駭然道:“不會就是那空天水榭的質子吧!真是他?”
學窮鬼道:“除了他,這方圓百裏哪還有那等厲害的武器,按文尊口中描述,此人之武器非金非木,造型像一把彈弓,能瞬發真火,種種特征指向,昨夜闖入人鹽地冥的方士正是那困在空天水榭的太子田辟疆!”
智窮鬼煩躁地搖搖頭:“糟糕!如此一來,我們要殺了他,也不能就在這裏下手啊!”
學窮鬼假麵一般蒼白的臉更僵了,無奈地道:“不錯,這事確實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