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誅心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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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窈窈當即手足無措,忙向田九求援,大喊道:“九叔叔快救救我,這是怎的了?看我的肚子哪,它還在長,它還在長大!”

    她著急得直跺腳,可田九哪裏能有什麽辦法,他隻是知道,要救窈窈,唯有靠始作俑者的白裳青年,轉身衝雲夢君一揖手,央求道:“高人,求求放過窈窈吧,她衝撞了高人是無心之失,高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可憐可憐她一個小姑娘吧。”

    雲夢君哈哈笑:“瞧你們嚇的,再說了,你怎麽知道這樣對她就是有害?”

    田九疑惑道:“公子意思是?”

    雲夢君道:“你先前不是問我,那人鹽做什麽用的嗎?我告訴你,人鹽麽,適才這窈窈喝的便是,這窈窈的胃不同凡響,吃了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今次我以人鹽喂之,對她既是一個教訓亦是一次拯救,詳細的,你今時還無須知道你隻要相信,我是在幫她即可,再說,你以為我沒看出她不是人?還有你也”

    言著,他突的伸手一揮,左邊一下,右邊一下,輕輕點了兩點,一指點在窈窈額頭,落下一個指印,一指又點在了田九額頭,亦落下一個指印。

    兩個指印落下,一切皆發生在瞬息之間,窈窈和田九立時俱動彈不得。

    他身子一甩,將身後火紅披風自肩頭摘下,腳下步子移動,無風無影,快得田九也看不清,就是轉到了窈窈身邊,兜頭朝她從上自下罩住,一拉,恍惚裏見披風內現出一抹豔麗的紅,顯是那窈窈被逼出了本體披風卷起一鼓鼓囊囊大包袱,地麵哪裏還有窈窈的身影,卻是被他就那樣卷走,困在了披風中。

    做完這些,他伸出手掌在田九額頭一抹,撫平了方才落下的那指印,田九終能重新動彈,亦可張嘴講話了。

    田九看著被他駝在肩上的那大紅披風鼓起來一個大包,知窈窈就困在其中,驚慌地道:“你把窈窈怎麽了,為什麽要害了她?”

    雲夢君肩膀抖了抖,將駝在肩上的大紅包袱正了正位置,這才道:“我並未害她,亦沒有害她之必要,現下我困住她,乃是我又有要事與你相商。”

    田九猶想著窈窈的安危,哪裏聽得進雲夢君的說辭,立時掏出翠綠鬆枝,憤然道:“哼,你捉走窈窈,又狂打妄語意圖欺我,我跟你拚了。”

    雲夢君抬臂快手一點,指尖無聲地落在田九額頭,又是一個指印定住他,大手一拂奪去他手中鬆枝,又抹了他額頭印記,重讓他自由,這才道:“瞧著了,你我實力懸殊,現下還要以卵擊石嗎?”

    田九愣怔怔望著被對方奪走的鬆枝,歎一口氣,絕望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是鬥不過你了。”

    雲夢君抬腕看了看手中的翠綠鬆枝,輕笑一聲,搖搖頭又遞還給田九道:“我不要你的東西。”

    田九珍惜地接過翠綠鬆枝,不解地望著對麵的白裳青年,心道,他究竟意欲何為?

    可心下對他以手段困住窈窈之行為依然是不齒,但也著實猜不出他之意圖,隻覺得他越發高深莫測起來。

    雲夢君突的自懷中掏出一枚火紅的“龍魚玉鳳佩”,拽住拴牢玉佩的細繩,甩弄著蕩到田九眼鼻子底下。

    田九見玉佩如臨大敵,慌忙跪倒在地,虔誠地道:“老奴叩見太子信物。”

    雲夢君道:“田九,我知你是魅,且已完全效忠田辟疆,而我早年也與田辟疆有一份善緣,故他才以此貴重信物相贈。你認得出此龍魚玉鳳交纏之螭龍佩信物,大善!這足證明你確是太子心腹,你當知,見佩如見太子,現下你聽令,我有話傳你!”

    田九虔誠道:“請公子吩咐。”

    雲夢君自懷中取出一短小竹簡,昂然舉在掌中道:“我要你即刻啟程離開燕國前往臨淄覲見齊王,將此秘錄麵呈君上,你領命吧!”

    言著,將竹簡和螭龍佩信物一並遞過去。

    “遵命!”田九戰戰兢兢接過竹簡和玉佩。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太子對他有大恩,故當初他才歸順太子,且成為他心腹。他自問以太子絕密信物為鑒,去送一份手信,那是萬死不辭的,麵前公子既知他與太子關係,又何須用窈窈來要挾,他不懂

    然,他又極不期待地聽白裳青年說出了那話:“待你完成任務,窈窈便能與你重逢,我知你與這窈窈親如家人,你也不想她隕落塵土吧。”

    他心中“咚”一聲悶響,感慨:此白裳青年果然用窈窈來要挾!

    他立即哀求道:“公子請慈悲,要老奴送信有太子信物在前,老奴是萬死不辭,隻求公子高抬貴手,萬不要加害窈窈,我們魅於世間尋一同類何其不易,況我與窈窈相依為命,自結緣以來,早成摯友,相互照拂多年,老奴豈可因自身連累她,她何其無辜啊”

    雲夢君冷漠地道:“少囉嗦,你即刻啟程!”隨手甩出一張地圖丟在他眼前,“你先依此圖遁出眼下困地,再沿上麵指引,全速前進去往臨淄,送完信,你東去即墨,便能與窈窈重逢。”

    “是。”田九知道再多說也是自討無趣,點點頭,轉身離去。

    石室裏瞬間隻剩下了雲夢君一人,當然,還有他肩上馱著的紅披風包袱及其中之窈窈。他取下包袱,打一串手印在上麵,包袱縮小下去,變成巴掌大,被他栓在了腰間。做完這些,他自懷中又取出一根黃符帶子,恰是之前從那綠眼白肉怪物尾端拽下的魚火客的手段,他劈手一撕,截下一小段塞入懷中收好,將剩餘之長長一大條捏於手中,咚咚咚踩石階往下走了去。

    到石塔第一層“龍門跳”,他靠近一窗口,將長長的黃符帶子栓在一油燈底座下,伸手,自懷中摸出一白玉瓶子,倒出一些白色粉末,均勻塗抹在黃符帶子上,立時,粉末滲入黃符帶子,發出瑩瑩的刺眼白芒。

    他伸手一拋,將黃符帶子自窗口飄出,就好像在石塔外麵立起一杆刺目的旗幟,顯是為了作一個醒目的記號,引起某人的注意。

    做完這些,他看一眼那飄蕩在窗外的長長黃符帶子,盯著它閃閃的刺目白芒,喃喃道:“也不知我那笨徒弟能不能瞧見我留下的集結記號,時間來不及了,不等了,趕緊去找小魚兒,看來,這小妮子比她師弟強多了”

    他再不遲疑,轉身走出石塔,大袖一揮,身後那厚重的石塔雙門被一陣裹挾的風勢自動帶上,而他自懷中掏出方才截下的一小段黃符帶子,打了個符咒上去,一時遊目四顧,仿若是在辨別一個方向,須臾,他鄭重點了點頭,接著縱身一躍,遁入濤濤暗河水,潛遊了下去。

    暗河下,他伸手自懷中掏出一黃符,化作一避水麵具罩上,尋了一個方向快速遁去。

    不多時,他又一躍跳出了水麵,無聲地遊到岸邊,起身,他遠遠瞧見視線裏隱隱出現一個大開的溶洞口。

    小心翼翼渡到岸邊,他並不著急去探那溶洞,而是左右觀看起來。

    眼下之江河顯是自先前暗河延伸的同一河體,隻是沒有了頂端岩壁隧道,袒露在了天穹之下,他抬頭看看天色,估摸著怕過了寅時,沒來由的心裏一陣焦急,搖搖頭,於昏暗中又朝江河之遠處望去,光線不明,並不能看遠,眺望了一會兒,他放棄了,轉身朝溶洞移近去。

    還沒走近,就聽見溶洞裏一陣嬉笑之音,霎時臉上露出喜悅神色。

    “哈,小魚兒,你果是在此!不錯不錯,居然入了宗祀壇,看樣子的確比你那笨師弟強多了。”心中雖這樣想著,但他忽然眉頭一皺,嘀咕起來,“咦,裏麵是什麽聲音,這妮子,莫不是下山一段時間鬧起情情愛愛的事情來了,那可不行,命中已有所屬之人豈可被普通人染指,胡亂婚配,要真是這樣,那我說什麽也要棒打鴛鴦了。”臉上已是露出一種不符合他氣質的“威嚴”表情來。

    因為“心事重重”,他放輕腳步,慢騰騰朝溶洞方向靠過去,身子一偏,躲在了一邊,溶洞裏,血腥味沸反盈天,他皺皺眉,眸子一轉,見一個英俊小子手持藍光閃閃的刀刃,正奮力屠殺一巨型青牛,旁邊一灰衣少女舉著火把在圍觀,而那青牛猶自垂死掙紮,可哪裏是俊小子的對手,不多時就咽了氣,死氣沉沉下去。

    看著那灰衣少女,他臉上神情終是輕鬆起來,可看著那屠牛的英俊小子,他卻突的垮下臉,顯是一陣無語。這表情瞬間的變幻照出內心不斷的波動,也不知是喜是悲,但的確心情複雜。

    接著,他聽見裏麵傳來兩人有來有往的對談,還嬉笑怒罵的,聽得他是越聽越來氣。

    不多時,俊小子開始了誇張的解牛表演,動作走位好不騷包,就是他看了也是連連點頭,又一陣鄙夷,暗暗道:便是在美女麵前才這般賣力麽,以前解牛怎麽不見這麽賣力表演?

    似乎,他與解牛之英俊小子乃舊相識,但,他卻並沒有走出相認之意,反繼續保持偷窺。

    俊小子解牛,引得觀看的女子連連讚歎,也瞧得尤為入神。

    等待了一會兒,確定裏麵解牛的俊小子已經忙完,他不慌不忙自懷中取出一八卦鏡,抬臂一揮,打出一道直直的乳白光束,照麵就將那善解牛的俊小子定在了裏麵,須臾,逼其現出真身,乃是一古樸類似天然刀鞘的藤蔓草本。

    接著,他笑哈哈邁步踏入溶洞,迎來裏麵女子一陣巨大的歡呼,還撒嬌似的朝他飛奔而來,不是魚火客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