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胃口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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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辟疆在美人尖地貌的接天魚塔倒下去歇息了,這一刻,睡去的,可不是他一人。

    魚火客也是,不過在去睡覺之前,她有一番小小之掙紮,自然跟找到她的師父雲夢君脫不了幹係。為了安撫她乖乖去休息,雲夢君還費了好一番唇舌

    話說魚火客在這屠牛之溶洞,迎來突然出現的白裳男子,一望居然是她師父雲夢君,心中喜悅的心情簡直不能形容。

    飛奔上前,抱住師父的脖子一番撒嬌後,她見師父走進肢解開的巨牛前撿起掉在地上的墨色繩索,又一圈一圈纏繞起來。

    極重的墨色繩索被他拿在手中仿若一點重量也沒有。

    忽的她嘴一瞥,臉上晴天轉雨,快速一變。

    “怎麽忽然嘟起個嘴巴了,樣子更難看了呀。”雲夢君一邊收拾墨色繩索,瞥她一眼,壞壞地笑著道。

    “師父”

    她嬌滴滴地喊一聲,這才記起來,額頭上的半魔手咒還沒有除去的,心下更不快了。至於她剛才嘟嘴巴,則是因為不滿庖丁的忽然消失。因,這可是她最後要捉星宿的絕佳開路先鋒。

    而這個師父,“除去”了那庖丁,一點感覺也沒有似的,不做解釋就算了,還一個勁忙著弄那破繩子,叫她如何不生氣。

    可,看見了師父出現,講真,她內心又是開心的。

    現下她有數不盡的話要跟師父說,可張嘴又不知該從哪一個問題起頭,就一扭身,又委屈又著急地哭起鼻子來。

    “都怪你啦,好端端要我來這裏,現下弄得這幅醜樣子,我以後可怎辦呀!”邊說邊抹眼淚。

    此時,雲夢君已將墨色繩索盤成一個大圈“捏”在了掌心,那捏著墨色繩索的手,還閃著一種異樣的紅光。

    魚火客看見師父完全不理會她哭鬧,還兀自在那忙碌著,更生氣了。

    她心中是有千言萬語要對師父絮叨,可現下她一句也不想講了,就一瞪眼,緘默地閉緊了嘴巴。

    可,她忽的又看見,師父手中紅光一閃,墨色繩索周遭散開一片片濃鬱的黑霧,竟變成了一根纖細的銀色絲線,被他像捏著一圈頭發絲,托在了掌中。

    “給你!”

    “什麽嘛,我不要!”

    “拿著啊,這是魯公木線。”

    “木線,明明是銀色的啊。”

    “但也是草本做的。這東西可不簡單的,有大用途的,你日後會受用無窮!你看它堅韌異常,又幾乎無重量,還能束縛氣運呢。”

    魚火客這才接過,將信將疑拿著看起來。可,她忽然記起來,她還在生氣的,師父這樣簡簡單單就用一圈木線賄賂就哄住了她,那她未免太好講話了。

    雖然對木線十分好奇,對它能束縛似有若無的“氣運”這類虛幻的東西感到非常不可思議,可她還是要鬧鬧別扭,繼續一扭肩膀,假裝抹起眼淚來。

    昏暗裏,抬眸,她看見師父又遞過來了一個東西,一個小葫蘆。

    “這下總不鬧別扭了吧?”

    接過師父遞來的小葫蘆,她疑惑道:“這是什麽嘛?”

    “除去你半魔手咒的解藥。”

    “好啊,師父,你一早就躲在這跟蹤我了是不是?不然豈能知曉我中了手咒?”將魯公木線收好,拿著小葫蘆,她振振有詞質問起來。

    雲夢君一搖腦袋道:“非也,我可是剛跟蹤你不久,我是在別的地方忙!那人鹽地冥,若非我去阻止,現下可是要弄出一場大動蕩的。無數人鹽女將被惡狗撕咬,慘狀驚人矣,好在我阻止了,且轟走了三個棘手的家夥,又定住了那半魔,這才來尋你”

    “人鹽地冥?人鹽、人鹽女?惡狗?大動蕩?”魚火客聽得一頭霧水。

    雲夢君趕忙作了一番簡單解釋。

    最後他話鋒一轉道:“不過,那隻是布局的後方,你現下探的才是前線!”

    “我知啊,因為星宿藏在此道上嘛。隻是萬沒料到那後方亦如此複雜凶險!”

    “不然呢,你師弟可不是吃素的。”

    “我知你寶貝他,我就不詆毀他了,還是關心我自己,對了,師父,我在此遇到一種白肉怪物,刁鑽狡猾,還抗擊打,我連失手兩次亦沒擒住一隻,好不惱人!”

    “那是鹽人!”

    “鹽人?那是何物?”

    雲夢君淡淡一笑:“以淘洗過的人鹽製成的一種生機聚合體,用來喂養此間星宿的一種能源而已!”

    魚火客恍然大悟!

    星宿都是靠汲取能源而養成的,譬如某些古屋裏的一些家什,如果古屋凶殺案多,怨氣衝天,經年累月,這些家什中的某類,遇了特別的契機就可能化成星宿,汲取生人或者特別的能源慢慢強大,為禍一方。

    魚火客深呼吸一口氣,頗有些一籌莫展道:“師父,你可知,此間星宿是藏在一隻鼎裏!”

    “你看見了?”

    “沒,那鼎倒見過一麵,可惜錯過了。”魚火客遺憾道。

    “那是魚火鼎!”

    “為何與我的魚火碧璽同名?”

    雲夢君低頭瞧她脖子下的魚火碧璽一眼,點頭道:“是!螭虎俗稱龍魚,而龍魚的圖案像魚紋火焰,故又叫魚火,你的魚火碧璽,其實也叫螭虎璽,的確和此間魚火鼎有些淵源!”

    “我懂了,俱是天命之物。”

    雲夢君點頭:“不光你見過的魚火鼎,在你小師弟被困的人鹽地冥還有一枚成湯時候的天子璽,亦是此類物,亦藏於一樽魚火鼎,不過不是用於養星宿的,而是用來聚氣運淘洗人鹽的,以製成鹽人喂星宿。”

    師父的話令魚火客陷入深深的思考,這星宿好大氣派!

    首先成湯時候的天子璽必是大造化物!

    而以此聚來的氣運溫養,則必生大造化!

    這星宿“胃口”如此之大,說明它本身極惡、極不詳!

    對此間星宿的真身真相,她的好奇心立時又被師父激到一個高點,使她越發好奇起來。

    “師父,此星宿總歸是個死物吧!”

    “當然,我可以提醒你,此星宿局處處可見魚火螭虎印記,說明是一個跟天子氣運有關的局,則此間星宿雖是禍患,亦不離此等牽連等捉了它,你就全明白了。”

    魚火客點頭:“好吧”

    她表麵波瀾不驚,可躍躍欲試的心卻又是一番躁動。

    雲夢君似看出她內心欲迅疾拿下此間星宿的焦急,笑道:“手癢了吧,想立馬去捉那星宿了吧!”

    “你既看出何必臊我!”她別扭道。

    “不急,這之前你還要見一人。”

    “誰啊?”

    “你師弟啊!”

    她“哦”一聲,忍不住問道:“那他現下如何了?”

    雲夢君臉色忽的一僵:“你這個小師弟,現在可糟了,你見了他就知了。”

    “他也來了?”魚火客忙扭頭朝溶洞外望去,然,並未看見田辟疆現身。

    轉過眸子,她看見雲夢君搖搖腦袋道:“非也,他可不在這,他現下,應該被我引入接天魚塔了。”

    “那是哪兒?”

    “那是一個美人尖地貌的石塔,也是此間星宿匿藏之處,你若是沿著此暗河走下去,還要繞好大彎子,不過,在那我留下了師門集結令,回頭你覓生機而去,自然能尋到。”

    魚火客撒嬌地哼一聲道:“我才不去,哼!”

    “看,鬧小孩子脾氣了。”

    “我幹嘛要去嘛,現下師父你來了,你自個帶他回去,我是不管他啦。”

    “你對這星宿不好奇了?”剛才他還見她躍躍欲試,一刻也按捺不住了似的,這又突然反悔,可好沒道理!

    然,他卻聽她道:“好奇是好奇,好累人哩,現下我還弄成這樣一個醜樣子,”她低頭看了看手中小葫蘆,珍稀地揣入懷中,“總之,我不想去了”

    雲夢君眼看她揣好解藥,道:“解藥你收好,這東西不是吃的,塗抹即可。一會休息前敷上,則醒來後紅疤自然盡去。不過呀,小脾氣還是不要鬧了,此間這星宿,你定不能放棄,你小師弟,你也定要再去會晤他。”

    “為什麽?難道他自己沒長腳不會回齊國不成?你跟他說了原因,他自然就走了嘛。”

    雲夢君耐心道:“小魚兒呀,我定要你去見田辟疆,乃是因為,隻有你能助他解他現下之難。他現下如婦人顯懷,肚子大得要撐破了,而且,我隱約能猜到你為何跟我置氣”言著,淡漠深遠地微笑起來

    魚火客眸子一轉,猜出他話中所指:“是啦,本來拿下此間星宿我是有把握的,可你倒好,一來就弄死了我的炮灰,現下沒有先鋒開路,我如何捉那星宿?”

    “真是個急性子,師父我難道不懂捉星宿之流程,炮灰自然是有的,就是你那師弟田辟疆了,至於你說我弄死了庖丁,你是冤枉我了,我不過將他封進本體,說弄死他,也太誇張了。”

    “那你還不放他出來,我現在可佩服他了。”

    “你不是愛上他了吧。”

    魚火客立時羞得滿麵通紅:“好你個老不正經的師父,消遣我。”

    言著,舉掌就要去擰師父的耳朵。

    雲夢君調皮地一閃,到了一側,繼續笑話她道:“這正是我擔憂的,你可別忘記了,你是天命所歸的宮闈之人,世間隻有你師弟可以娶你,你不可跟任何男子發生感情的,更何況是一隻魅。”

    “師父說話不害臊,我哪有嘛。”魚火客扭捏起來,顯是欲蓋彌彰。

    其實,她內心也搞不懂,為何會對庖丁有那種羞澀的感情,雖然她確定這並不是師父口中胡謅的“愛”,但定然是超越了一般感情的,也許,她忽的想到,也許是看見了庖丁解牛的精彩表演,一時間花癡了吧。

    當下她又強辯道:“師父你的話我本來不該忤逆的,不過今時你說到我和師弟的事情了,我也要問問師父,為何這樣強行撮合我跟師弟,你可知,他可是完全沒把我放在眼裏,就算我想做他的梓潼,那也要他願意娶我啊,何況,他都不知道這世間上師父你還有另一個徒弟我的存在哩,我都沒想好怎樣跟他坦白若是他日後知道了,顧及同門之倫理,怕也心中抵觸哩。”

    越說,越沒有自信了。

    雲夢君卻不以為意道:“所以,你才更要去會晤他,與他攜手捉那星宿,患難之後,你們的感情就會升華的,到時候,你額頭上紅疤去了,恢複了美貌,他乃一血性男兒,美色當前,焉能不動心。”

    魚火客聽了,臉色明顯好一些,但不願在師父麵前表露心跡,故而掩飾道:“到時候還要看我願不願哩,我才不稀罕他。”

    “又來了,你莫這樣,聽話,這是天命所歸。”

    “天命,天命,師父你總用天命壓我,好惱人哩。”

    雲夢君搖頭道:“天命不可違,你學了陽退術,入了陰陽學,乃修行之人,豈可逆天行事,萬不可胡鬧,聽話。”

    魚火客無奈點頭:“好吧,那師父你教教我,我如何用師弟做先鋒擒那星宿,師弟可是生人呀。”

    雲夢君當即如此這般,如此又那般,教了一通

    末尾他總結道:“我還要給你三個錦囊,疑惑時,你盡可求助之,則能確保萬無一失了。”

    “那你呢,你去哪?”她隱隱約約感到師父又要消失了。

    “你怎麽傻了,我總要去那空天水榭給田辟疆善後吧,總歸是一把火燒了也好,恰能給你們逃匿時做掩飾”

    “哈,和我當初想的一樣,那空天水榭三幢房子南北連成一線,要毀去是極容易的,祝師父順利殺人防火。”

    “混賬,我幾時要殺人了,不過,放火倒是有可能。”

    這時,他自懷中取出三個錦囊遞給魚火客收好,又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火紅包袱。

    “這個你也拿著。”

    “這是什麽?”

    “窈窈!”

    “啊,師父你把窈窈害了?”

    “我沒有,她隻是被我用陽退術封在了這裏麵,不過我提醒你,千萬不要好奇去偷窺她本體,我知你十足想一探究竟,但現下你不能這樣做,因為我算到,窈窈日後與你有一場劫數,你始終不知她是誰還好,或可能化去此劫,若知道了,反擾了心魔,橫生枝節”

    “這師父你何苦這樣惱我,還將她推在我身邊,豈非讓我日夜不安?”口中雖這樣說,她卻依然不解地接過包袱。

    一入手,她覺著這裝了窈窈的火紅披風包袱似極沉。

    雲夢君表情也嚴肅起來:“沒辦法呀,她是這次你破接天魚塔,捉那星宿必用的一個道具,因為她能嚼吃氣運!之前我已經誘她吃下人鹽,做空她五髒廟,吊起了她胃口,帶上她,你才能過關那接天魚塔,你去了就知了。”

    “聽師父你這樣說,那接天魚塔好不簡單!”

    “是的,自第四層開始,你們一路要闖五關,才能降下魚火鼎,擒出此間星宿。”

    “星宿到底是隻什麽啊,如此大手筆?”

    “嘿嘿,時機到了知道才有趣嘛,記住,錦囊非急難之時不許打開,時機到了,方水到渠成”

    “好吧,我接下這任務了。”她又看了看手中裝了窈窈在內的披風包袱,想著,窈窈真在裏麵?還能吞吸氣運,什麽來頭呀,這樣逆天!

    搖搖頭,她道:“真不想到窈窈這樣特別!”

    雲夢君點頭:“時間不早了,現下你快休息,我再去那接天魚塔交待一番,明日,就看你們的了。”

    “好好吧。”她依依不舍地看著師父,“師父,我們到了齊國還能見著你麽?”

    雲夢君高深莫測地一笑:“為免讓你分心,捉下星宿後之去向,就去錦囊裏尋吧,不會讓你失望的。”

    “又賣關子!哼。”

    雲夢君搖搖頭,忽然語重心長道:“小魚兒呀,你比你師弟大,經曆也多,理應也要比他成熟一些,有時候,要耐心一點,記住,天命所歸!”

    “天命,天命,又是天命,知道啦。”將披風包袱羞澀地望臉上一蓋,她不再看師父,伏地躺下,歇息去了。

    耳邊啪啪啪地腳步聲響起,她知曉,師父又走啦

    溶洞外,離天亮實是不遠了,而她也困了,那,就睡吧。

    明明困意濃稠,她卻不能即刻入眠,她心中不確定道:田辟疆日後真能娶我入齊王宮做他的梓潼麽?為何一點信心也沒有呀,惱人,頭疼!

    她索性不想了,忽的記起一件事情來,從懷中掏出師父給的小葫蘆,將一灘粘液倒出,敷在了額頭紅疤上,做完這些,她困意再次襲來,則又倒下,瞬間墜入了香甜的夢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