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耳力追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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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此刻與蜜獾對視,魚火客額頭、手心沒出一絲汗,她並不緊張而是困惑。她想,既然蜜獾是這樣一種難以招架的怪東西,那些墨者怎就可以控製了?還將它們的老巢作為俘虜處理地?簡直像與它們達成了某種交易似的,這種令人難以理解的默契,墨者行會是如何做到的?越想,她越覺得不可思議。

    此刻若說恐懼,對這些蜜獾,她是一般般,她更恐懼蜜獾背後的墨者行會那強大到令人難以置信的能力。

    “縣子碩,這蜜獾我也看到了,現下我要為我的好奇心跟你道個歉!不該因為我好奇而貿然讓你帶我們來這的。我們走吧!”

    “這就走了?”

    魚火客笑道:“不然呢?上去跟它們幹一架麽?你看它,盯看著我們敵意重重的,很不友好呢。”她眸子又在眼前不遠處繼續跟他們對視的蜜獾身上掃一遍,頗無奈地搖了搖頭。

    “好吧,那我們走。”

    他率先跑開,朝上官雲珠奔去了。

    他剛一走開,那蜜獾呲牙咧嘴,一頓吼叫,對他突然移動身體似乎十分惱怒。

    好在他背後有魚火客殿後,灑出一把粉末,燃燒起一道火焰的溝壑,阻住了蜜獾更進一步的動作,蜜獾看見火焰悻悻地擺擺尾巴,一溜煙跑到沙堆上木盆大的孔洞上嗚嗚嗚叫起來。好像是受了委屈在召喚同伴。

    它叫喚完,果然各個沙堆上麵的孔洞裏,呼啦啦,冒出來一茬茬的蜜獾探頭探腦,都是朝著魚火客等人瞅過來,但,並無更進一步動作。

    魚火客才懶得理會這些牲畜的虛張聲勢,灑下那火焰手段後,兀自朝著上官雲珠和縣子碩歸隊去,粗魯而瀟灑地將身後的一眾蜜獾撇下了。

    “看什麽看,走吧,小心它們過來圍攻。”她回到上官雲珠身邊,見他還在驚慌地看著那一隻隻灰不溜秋的東西,故意拿嚇人的話逗他。

    上官雲珠收回目光,再不看那些蜜獾,當即跟縣子碩在前頭領步,離去了。

    魚火客走在最後,一步三回頭,看著那些依然在目送他們離開的蜜獾,腳下步子頗有些沉重。

    這些蜜獾感覺的確不好惹,但這樣強大的對手,卻是那敵人墨者行會一方的,這令她感到壓力重重。

    在這裏,她並沒有感受到師父的任何生機氣息,則,師父可能不知道這所謂的“不羈沙河”,那,師父在島上何處?墨者行會這樣強大,師父若是真在他們手中,怕還真有大麻煩呢?哎!生平第一次,她如此後悔貿然踏上這個莫名小島,實在莽撞了,應該做足準備再來的,譬如,若是約了田辟疆一起,以他種種的禦靈手段,在這生機昂然的小島手段可要多得多了,尋到師父幾率亦能大大增加!

    想到這些,她想離開這小島去找田辟疆來當救兵的心思更急迫了。

    她這刻心事重重,可,走在她前頭的上官雲珠和縣子碩這兩個“沒心沒肺”的東西,卻勾肩搭背,已經開始聊天吹牛,話題越聽越不著邊際,甚至還牽扯到了她身上來,因為,他們不知怎麽的,議論起她額頭上紅疤來了。

    上官雲珠輕聲道:“她說她是中毒才弄那樣的。”

    縣子碩驚訝道:“是麽,如果真的是中毒,那倒沒關係,隻要是毒就有解藥的。”

    上官雲珠以更低的聲音道:“看她樣子好像還沒找到解藥,不然,她怎那麽暴躁呢。”

    若魚火客是一個普通人,這兩小子竊竊私語的說話聲音是不會傳開的,可魚火客是什麽人?乃懂術數的奇人也!憑他們怎麽小聲,雖然離他們足足有十步遠,對他們的話,她亦悉數聽在了耳中。

    議論就議論吧,畢竟他們是兩個男人,在一起不議論女人那是不可能的,她這般想著,也就不計較了,但依然忍不住去偷聽他們說話,因為,她實在不能邊走路邊捂住耳朵,那樣反欲蓋彌彰,表示她能聽到他們的話了。

    縣子碩道:“是麽,她暴躁?我看魚姑娘她挺好講話的啊!”

    上官雲珠嗬嗬一聲笑:“那是你跟她還接觸得少,若是你跟她在一塊兒時間稍長,經曆一點事,就能看出來,她就是一隻小辣椒。”

    “哈哈,小辣椒麽,我喜歡。”

    上官雲珠猛一扭頭,側過眸子去看他:“不是吧,縣阿弟,你喜歡魚姑娘?”

    走在後頭十步遠的魚火客亦身子一震,什麽?縣子碩喜歡她?她跟他才認識幾個時辰啊!她不由得繼續去偷聽他們竊竊私語,看他怎麽解釋?

    縣子碩哈哈笑著道:“上官兄,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說我喜歡這種性格,我跟魚姑娘都才認識,怎麽談的上喜歡?不過,對於她額頭上紅疤,我倒是有個法子,回頭我跟她說說,也許能幫到她。”

    “什麽法子?”上官雲珠趕忙問。

    聽到這裏,魚火客卻嗤笑一聲,不以為意,她可是清楚,額頭上紅疤乃“手咒”之患,唯術數方法可解,她不相信縣子碩有辦法能幫到她,盡管現在縣子碩尚未說出他的辦法。

    隻見縣子碩忽然從懷中掏出一管小白瓶,得意地衝著上官雲珠道:“這就是我的方法了。”

    “這是什麽?”上官雲珠問。

    這亦是走在後頭的魚火客想問的。

    縣子碩道:“蜂王漿!”

    “蜂王漿?”魚火客突然出聲,驚了前麵的兩個男人一跳。

    兩人同時回頭,用震驚的眼神望著她。

    現下,魚火客距離他們可是足足有近十步的距離,可,讓他們吃驚的是,魚火客顯然將他們二人剛才的對話都聽進了耳中,她竟然有這樣逆天的耳力?

    縣子碩尷尬地衝魚火客笑笑,那意思很明顯,他剛才和上官雲珠在背後議論她了,這是不禮貌的行為,好在,他看見魚火客臉上並沒有顯出絲毫的怒氣,這證明她不是那種斤斤計較之人。

    他趕忙獻寶似的朝著魚火客跑來:“魚姑娘,不好意思,我不該議論你的諾,這東西的確能幫你除去額頭上的紅疤。”

    他邊說,將手中那小白瓶子舉得高高的。

    魚火客瞅一眼他舉在手中的東西,疑惑道:“蜂王漿我依稀聽說過,乃是一窩蜜蜂之中專用來供給蜂後食用的特殊食物,有許多妙處,不過,蜂王漿怎就可以除去我額頭上紅疤了,它又不是什麽藥石。”

    縣子碩晃了晃白瓶子道:“非也,魚姑娘,這就是你孤陋寡聞了,蜂王漿不僅僅是供給蜂後的食物,它還是讓蜂後青春永駐,保持活力的良藥,故而,它其實還有一個不為世人所知道的隱秘用途,就是美顏。”

    “美顏?”魚火客依然不大信。

    “真的,而且魚姑娘我跟你說,我得來的這瓶蜂王漿更不得了,它是產自這果子島一處懸崖峭壁上的一窩蜜蜂,在那裏,蜜蜂都是采集的奇異花草釀造的蜂蜜,包括這蜂王漿。故而,這瓶蜂王漿格外與眾不同,相信我,若是用來醫治你額頭上紅疤,效果亦能超眾拔群的。你試試罷。”

    言著,就要將手中白瓶子朝魚火客遞過去。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魚火客並不領情,反嫌惡地別過臉去,遑論伸出手來接這份“貴重的禮物”了。

    她搖頭:“縣子碩,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東西,我就不要了,你自己留著吧,我額頭上紅疤,我自有辦法除去的,現下不著急。”

    “魚姑娘何必跟我客氣,拿著吧,真的有用的。”他第二次將白瓶子朝魚火客塞去,好像她不收下他就不罷休似的。

    幸好魚火客是知道,眼前這縣子碩是個熱心腸的人,若是換做平常時候別的人這樣硬要塞個東西給她,以她灑脫的性子,必一巴掌揮出強行擋開不可,但她對幫助過她的縣子碩,她並沒有這樣“孩子氣”地去做,而是苦笑一聲:“真的不要!”

    縣子碩不依不饒,堅持勸她:“拿著吧。”

    “真不要!”

    推推嚷嚷中,“啪嗒”一聲,縣子碩一個不穩當,意外將裝了蜂王漿的白瓶子“摔”在了地上,立時,裏麵黏膩而香甜的蜂王漿盡數灑了出來。

    他心疼地“啊呀”一聲,趕忙蹲下去用雙手快速去捋,以求搶救灑出來的蜂王漿,瞬間,一雙手就黏膩不堪了。

    “對不起,對不起。”慌亂中魚火客也不清楚是不是因她不小心推拒,才害縣子碩將寶貴的蜂王漿砸地上的,無論如何,他是一片好心,卻落得這樣一個尷尬場麵

    她頓時內心頗感內疚,特別是看見縣子碩那樣珍惜地去拾取已經掉落在地上的蜂王漿。

    她想,這瓶東西,看他現在這樣寶貝的程度,怕是得來極度不易吧。

    可,要她用這“土了吧唧”毫無道理的蜂王漿去醫治“疤痕”,那是不可能的啦!她額頭上紅疤,在她心中,唯有她師父可能想到辦法解決,其他人法子縱然聽起來再神奇,她亦不會相信,因,她可不想將她的一張臉無辜去當了試驗品。

    魚火客和縣子碩兩人一站一蹲,一個在默默內疚,一個對地上蜂王漿在“搶救”,頓時大家都有些尷尬。

    上官雲珠亦發現這邊的突發狀況,抬腳亦回身走過來。

    就在這時候,本來頗有些手足無措的魚火客眸子忽的一緊。

    “上官雲珠你站住!”

    她一聲大吼。

    上官雲珠感覺莫名其妙,但聽話地站立不動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這麽聽她的話,而且她的話那麽不中聽,凶巴巴的,好端端要他站住,她想幹嘛?

    “我怎麽了?”他本來要冷臉質問她的,不知怎的,話一出口就變成這樣軟綿綿的了。

    “你看你身邊。”她點撥他。

    上官雲珠扭頭朝左右看去。

    一看,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在了地上。

    在他左邊、右邊和身後,那些灌木叢中,不知道什麽時候,黑壓壓冒出來很多尖尖的腦袋,正是先前在不羈沙河瞧見的那些蜜獾。

    “魚姑娘,你身後也有!”他忽然提醒道。

    魚火客回身,一望,可不是麽!這是怎麽回事?

    她想,剛才他們明明走開幾十步遠了,亦是確定將那些蜜獾全部甩在了身後沒有搭理,怎麽這些家夥跟蹤而來,且,不知不覺,已經將他們三人團團包圍了起來。

    並且,忽然從隱秘狀態的潛伏,變成了現在探頭探腦,密密匝匝、鬧哄哄地朝著他們圍攏起來的情形。

    在地上拾取灑落的蜂王漿,正忙得不亦樂活的縣子碩現下也發覺了周遭不正常的變化。

    不過,他已經差不多完成那拾取地上蜂王漿的動作,正準備要重新站起。隻是現下他依然還蹲在地,一雙手黏膩不堪地甩弄著,間或在衣服上揩一把,畢竟那些黏糊糊的蜂王漿塗抹在了掌心還是極不舒服的。

    眼看他手中忙碌的那“活”,隻剩下最後一點沒有“揀”起來了。

    他“忙”著,又看一眼周圍那些冒出尖尖腦袋的蜜獾問:“怎麽了這是?”

    也不知他在問誰,亦沒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