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彩球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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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君想到是蜂窩大彩球在吸引無數的蛇,心中雖疑惑,卻推理不出其中緣由。

    一旁丕珍道:“文君,你看得怎樣了?大彩球就要靠近過來了,呀,看那些蛇,天哪”

    隨著丕珍的驚呼,文君已經鬆開手,停止拉拽,一時隻剩下丕珍一人在拖大彩球,深坑湖水裏,大彩球靠岸的速度明顯慢下來。

    文君叮囑她:“不要停,暫保持這個速度,我現下不能分心,得全力對付這些蛇了。”

    “文君你當心。”

    “我曉得。”

    文君點頭,眸子重新看向湖水中的大彩球,還有周圍環繞它的無數光條。

    大彩球所在的湖水,除開此湖心小築四個簷角的油燈,周圍是漆黑一片。但大彩球是光芒四射的,它周圍一片湖水也是閃閃爍爍的,因為那些發光的蛇。所以,現場看去,此刻丕珍在拖拽的仿佛不是一個大彩球,而是一片發光的湖水,一點點,一點點在靠近巨大藤條。

    文君凝眸注視了這個場景一會兒,又扭頭看了看身邊的丕珍。

    “還有多久大彩球能拉上來?”

    丕珍機械地應答:“最多十息。”

    文君點點頭:“等大彩球靠近了,最後時刻,你要做好準備一口氣將大彩球拽下來,我不能分神幫你,我會在那個瞬間,用硯台迫退這些蛇”

    丕珍似想起來什麽:“啊?用硯台,它不是被封了麽你要強行開啟?不行、不行,文君,你絕不能那樣做!那樣你會沒命的!”

    原來,文君在修習禪道時候,得來一個妙物,就是她手中硯台。她那墨色硯台,實為冰魄精華,一旦解開上麵的封印使用,能放出無邊寒氣。正是用此硯台,在跟姊妹們一塊兒曆險時,她籍此收服黑光肥蟲妖獸。可雖然得有“寶物”,她亦牽累其中。因為在馴養黑光肥蟲的時候,她多番解開封印使用硯台,導致她體質越來越不耐寒,後來還是在她眾位姊妹的合力之下,徹底幫她封住硯台,阻止她私自使用傷害性命。此番,她要強行重新開啟,顯是作出拚了的打算。

    先前丕珍並沒有想過文君要用這個方法對付光蛇,她還以為文君有別的法子,沒想到卻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她以性命交關的硯台作最後搏鬥!

    她記得,因為文君這特殊的修習背景,前方在千年寒冰石床探秘時,短短一段時間跪倒在千年寒冰上拜祭亡母,她是眾位姊妹中被凍傷的最嚴重的一個。

    舊傷加上即將要麵臨的巨大新傷害,她還能有活路嗎?

    可,容不得她心中擔憂,文君安慰她道:“丕珍,你由我罷,此情此境,我若不這樣做,不光是我,我們,還有太子,怕都要罹難,眼下這無數的光蛇還在水中,不能開口撕咬,一旦它們隨大彩球爬上藤條,屆時萬蛇鑽心,我們隻有束手就擒!”

    丕珍猛得搖頭:“不不不,我不允你這樣!”

    文君強自振作地道:“罷了,莫爭論了,我們一塊兒開始數數,還有幾息大彩球就能拉上來,你到時候千萬不要掉鏈子,看在父親的麵上,看在我們還有家弟沒尋到的麵上,也無論如何要救下太子,讓大彩球安然上來,他可是我們的救星。”

    丕珍:“不,文君,不要!”

    文君搖頭:“一、二、三”當即強自淡定數起來。

    而丕珍,咬著嘴唇,亦跟著數:“一、二、三”可她卻是帶著哭腔。她感覺,現下手中拉拽著的好似不是大彩球了,而仿佛一座山嶽那樣沉重。

    時間到!數字“十”在兩女異口同聲中終於數到了。

    丕珍忍著淚水最後看文君一眼,強提一口氣,雙手拉住連接彩球的帶子霎時一緊,同力一拽,砰一聲,大彩球脫離湖水,淩空飛起,直朝著藤條上落來。

    然,跟隨大彩球躍出水麵的,不僅僅是濺起的水花,還有無數發光的曲線,恰是那如影隨形追蹤而至的無數條光蛇。

    “丕珍,堅持住!看我的了!”

    文君手托硯台,朝著前方一點,忽然伸出左手食指,在口中用力一咬,霎時鮮血直流,用沾染鮮血的食指,她快速在硯台上刻畫起來,刹那硯台藍光閃閃,“砰”一聲巨響,自硯台輻射開一片藍光,朝前方奔湧向藤條的無數光蛇罩去。

    藍光落下,像輕柔的紗巾蓋住了鋪天蓋地的成千上萬發光的蛇。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些蛇外表看去毫發無損,可,內裏,卻忽的像被什麽定住,再不能胡亂扭曲,一條條僵硬似木棍,啪嗒啪嗒聲不絕,一一墜落水麵。

    而水麵亦藍光一片,在迅速凝結,顯然因為藍光的到來在快速進入冰封的狀態!

    “成功了!”文君喃喃一聲,跪倒在地,有氣無力,將重新恢複原貌的硯台抱定懷中,再講不出一個字。

    丕珍這邊,蜂窩大彩球順利拖拽上“岸”,完好無損落在了藤條上。

    她將大彩球安放在一個妥當的位置,確保不會滾落湖水,凝眸掃一眼那千萬條劈啪聲不絕掉落湖水的光蛇,搖搖頭,趕忙朝著文君奔去。

    “文君,文君,你”

    她剛一接觸到文君,就覺得她全身冰冰涼,哪裏還像一個活人,簡直就跟一坨冰塊一樣瘮人了。

    而,當她伸手去撫摸文君的額頭,卻發現那裏又是燙得嚇人。

    她哀嚎一聲痛哭起來,伸出雙臂緊緊抱住文君,將她像個孩子般珍稀地擁入懷裏。

    “文君,你不要嚇我,你現在是不是很冷很冷,抱緊我,我要讓你暖過來。”

    在她懷中,文君臉色蒼白,簡直連講話的氣力都沒有了,哆哆嗦嗦,費了好大勁文君重將硯台裝入手臂上掛著的荷包裏,聲音如同蚊聲般細微道:“快,扶我去看看大彩球有事沒?”

    “沒有事,好好的呢。”

    雖然這樣說,可丕珍悲愴地想到,莫不是這是文君在死前最後的遺願,那便無論如何要應允她,讓她安心的了。

    她當即又道:“你不急,好好的,我這就帶你去看,這就讓你看!”

    她將懷中的文君扶起,雙臂抱住她,穩住她,帶著已經根本沒氣力站起來的她重新站立起來,然後,一個步子接一個步子,朝身邊不遠處,同在藤條上的大彩球移動過去。

    大彩球剛剛從深坑湖水裏撈上來,上麵依稀還沾染著星星點點的水花,看去,濕漉漉一片,但,由於它外射光芒,這般景象瞧去亦格外璀璨奪目。

    然,這華美與朝著它移動過去的文君那孱弱的慘狀,恰好形成鮮明的對比。

    “文君,你何苦?便是讓這萬蛇攀登藤條,我們亦有一線生機的。”

    文君:“不,還有更嚴重的,我覺察到,這些蛇,對大彩球很是迷戀,絕不是好事,故,我不得不這般做。”

    “快別說了。”丕珍聽著,心下更傷痛了,因為,她聽在耳中的,文君全是在為旁人考慮,卻沒有顧及一點自身安危,現下生死猶在須臾之間,亦勉力要去視察大彩球,關心著大彩球,關心著裏麵的太子田辟疆

    終於,她扶住文君以蝸牛般的速度,慢慢移動到了大彩球旁。

    她道:“你這下心安了罷,大彩球一點事沒有,在裏麵的太子,定然也安然無恙的。”

    文君點點頭,剛才那番話,已耗盡她全部氣力,她再吐不出一個字來了。

    丕珍拍著她的背:“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吧,我陪著你。”

    她伸出手,從後麵抱著她,抱緊她。

    從她們一塊兒長大,一起修行禪道,從來沒想過生離死別,她以為她們可以做一輩子姊妹的。

    現在,她依然這樣想,她不願意去想下一刻要發生什麽,也不允那種慘事發生

    抱著文君,她感覺懷中的姊妹那樣冷,像一坨冰,她抱得更緊了,她咬著牙,狠狠地想,她一定一定要捂暖這個人。

    文君伸手撫上大彩球,漸漸地,由撫摸變成雙臂展開抱住大彩球。

    發著璀璨光芒的蜂窩大彩球,那樣冷酷,無聲無息,不說話,也不懂得安慰人,永遠是沉默的,可,它哪裏知道,不是眼前這個擁抱著她的柔弱女子,它現下已被萬蛇鑽心,層層纏繞,後果難以預料。

    “呼、呼呼”。

    大彩球本來一直寂靜地發著光,沒有任何反應,忽然,似乎從小到大,從大到微弱地“呼吸”起來,呈現一種肉眼難以察覺的放大和縮小景觀。

    抱著大彩球的文君沒有察覺,從身後抱住文君在不停流眼淚的丕珍亦沒有察覺。

    但,漸漸地,抱住大彩球要昏睡過去的文君,臉色忽然紅潤起來,身體,也漸漸在變緩和。她額頭本來滾燙無比,現下突的盈滿細汗,仿若身體裏不善的弊病在漸漸消弭。

    從背後抱住文君的丕珍首先發覺不一樣。她環抱著文君,突然感覺手臂、懷中,乃至撫觸文君肩頭的雙掌,感到一陣黏膩。

    “文君在大量出汗?”

    發覺這個了不得的異常,丕珍悄悄鬆開來了抱住文君的臂膀,開始悉心打量起來。

    現下,她二人都在蜂窩大彩球附近,借助大彩球的光芒,她們能很好瞧見自身的狀態。

    “文君,你怎樣了,你在出汗你知道嗎?你在好轉哩!”

    文君昏昏沉沉,剛才還眼皮子直打架,這刻,雖然依然想睡,但有一種在快速清醒過來的感覺,她雙臂依然緊緊抱住大彩球,好像,這是一種本能的動作。

    迷迷糊糊聽見丕珍在關心地問她,她不知道怎樣回答,隻是覺得,這樣抱住大彩球身體挺舒服的,就沒有去管那許多,而是悶悶地答:“不知哩,現下是感覺好些了哩。”

    丕珍沒有繼續去打攪在恢複的文君,雖然一時間不知曉這是怎麽回事,但她眸子快速轉動,查看四周,漸漸看出來一點端倪,好似是大彩球在“營救”文君,對,是的,大彩球現下表麵透露出來的光,有一種微弱的閃爍感覺,仿佛在呼吸一般,正是這種變化,在不斷改善文君羸弱的身體,啊,這是怎麽回事?

    雖然想不明白,再笨,她亦是能瞧出來,這對文君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事了,隻要文君可以身體好轉,將剛才強行開啟硯台帶來的傷害消除,那真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啦。

    迷糊中,文君似乎是累了,正要將雙臂從環繞著的大彩球上撤退下來,但丕珍很快上前一步,伸手一摁,製住了她。

    “別,我發現這大彩球在救你,你堅持住,再讓它救一會兒罷。”

    文君愕然:“什麽”

    她聽不懂丕珍話裏的意思。

    丕珍臉上卻是興奮至極的神情:“總之聽我的不會錯啦。”

    文君道:“好。”

    她還沒有徹底恢複,還有些迷糊,但,對丕珍她是絕對信任的,那且聽她的罷。

    一炷香之後,文君忽然身體打一個擺子,腦袋猛搖晃了兩下,環住大彩球的雙臂像被火燒了似的,一彈,從上麵撤了下來。

    “我怎的了?”

    她已經完全恢複,雖然這很離奇,但已經清醒過來的她立時從藤條上大彩球旁邊站起。

    “文君,你沒事了,沒事了,真沒事了。”

    “這是怎麽回事?”文君記得,先前有一刻,她真真是難受得要死的,整個人好似一大坨冰塊,完全麻木了的,但這刻卻是那麽清醒,而且全身充滿了活力,儼然什麽事都沒了。

    丕珍趕緊將觀察到的大彩球在營救她的事告訴了她。

    文君聽得目瞪口呆,感慨道:“這簡直難以置信!”

    丕珍興奮地道:“可奇跡還真就發生了,由不得你不信!”

    文君點頭:“好吧,那我們繼續做正事,開始攀爬藤條吧。我現下力氣全恢複了,第一站,我來背大彩球。”

    丕珍一擺手:“一邊去,剛恢複就跟我搶著幹活呢,我來我來。”

    文君拗不過她:“我真沒事了,你怎不信我呢?”

    丕珍傲然道:“可你天生氣力就沒我大啊,背這東西我是玩玩而已,你卻要拚命,還跟我爭什麽爭,快帶路!”

    文君無奈搖頭,走在了前麵,帶頭朝藤條高處攀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