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墨門有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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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君和丕珍隻得又推動大彩球迎著他走去。而石妖已經踏步踩進藤條筐,轉身,看見盯著他發呆的兩女,他又霸氣地道:“進來啊!”

    文君和丕珍兩兩對望。心道,他是說叫她們都進入現下他踩著的那藤條筐中去?

    文君道:“可藤條筐不夠大,我們還有一個蜂窩大彩球”

    言下之意,她們就不跟他爭藤條筐的位置,就選擇站立在旁邊看他一人“表演”好了。

    哪知道,石妖好似能讀懂她們心中所想。

    又嗬斥起來:“快快進來,別耽誤本座功夫,真是的!”

    兩女隻得進去,而巨大的蜂窩大彩球則被丕珍抱住,依在藤條筐邊緣,因,實在放不下去了。

    石妖仿若“滿意地”看著這一切,忽的,他手臂朝著身後一摸,不知從什麽位置拉出一根什麽絲線,藤條筐立即飛速上移。

    在上移過程中,四壁都是封閉的熒光藤條牆壁,好似在藤條屋看到的那些材質一樣,顯然是一個密閉的上升通道。

    盞茶功夫,藤條筐在飛快上升後停頓下來,終又出現在另一個藤條屋之中。

    可這屋,太不尋常,亦十來丈寬大,四壁和先前所見“屋子”同是發亮的藤條材質。但這裏特別的地方在於,屋子裏到處是一個個木頭的矮人,手中抱著一個大竹筒,俯身保持整齊的姿勢,佝僂著腦袋,十分詭異。

    石妖道:“現下這是拜蛟藤第二站塑形房。”

    文君道:“我懂了,看那些木頭矮人手中抱著的好似墨家之器,這個我知道,我們象笏山莊還是有不少這種東西的,隻是,它們在做什麽?”

    石妖率先從藤條筐出來,走到一個木頭矮人身邊,一扭,奪去了它手中那巨大竹筒,一倒,竹筒劈啪聲不絕,裏麵溜出來一塊一尺見方的板子,玉石般質感,通體瑩白,這東西,大家都認識了“象笏”是也。注:象笏,一種用來刻畫及記錄的玉石板子,多數用象牙製作成,故稱象笏笏,板子也。

    石妖撿起掉落“地上”的象笏,凝眸細看起來,本身,他眉心就長了一顆七彩珠子,加之他臉色瑩白發亮,完全不似生人,現下他掌心握著地上拾起的象笏,仰頭去打量,象笏反光映照在他臉上,使得他看去愈發不真實,加上一襲七彩星衣,衣襟紛飛,看去更不像真人了。但,亦有一種妖治的美的感覺,可惜他性子王霸,否則,必呈現美少年般的氣質來。

    石妖道:“這象笏可不就是這樣做出來的麽。”

    文君搖頭:“怕不是吧,我家山莊,這幾天我看見,製作象笏一般在大大小小的作坊裏完成,有專門的工匠以人力鍛造和打磨,而這裏”

    她凝眸瞧著那些矮小的木頭人,怎也不相信它們是有心智能做得了什麽東西的,何況是講究工藝的象笏呢?

    石妖道:“你真以為這些木頭人是死木頭,嗬嗬,孤陋寡聞!”

    丕珍聽不得他擠兌文君:“好好說話你會死麽?”

    石妖不屑理她,兀自一揮衣袖,忽的從大袖子裏彈出一抹墨色,黑黑亮亮,飛在空中,兀自盤旋不止。正是文君的黑光肥蟲。

    “我的黑光肥蟲!”文君興奮得眼睛冒光,萬沒料到石妖忽然放出她的妖獸,一時猜不透他什麽心思,暗道,先不管了,收回妖獸再說。當即連打指令,又自手臂上荷包裏取了墨色硯台出來,黑光肥蟲盤旋一陣,穩穩降落在了硯台上。

    這時,聽石妖突然建議道:“你讓黑光肥蟲嚐試去控製這些木頭人。”

    文君“啊”一聲,“可以嗎?”

    石妖淡淡道:“試試!”

    文君“嗯”一聲,一揮手,將黑光肥蟲重新自墨色硯台彈自空中,接著,她指印紛飛,連連打出指令。

    黑光肥蟲得了文君指令,快速飛離硯台,重盤旋至空中,它本看不見的滴溜溜眼珠,但這刻卻好似在“睜著”,以打量塑形房那無數擺放的木頭人,終於它停止“觀察”,於空中將肥肥的身子一抖,刹那放出千萬條墨色絲線似的光芒,一一打入那些木頭人身上。

    寬寬的藤條屋塑形房裏,數不清的木頭人被黑光肥蟲打入墨色光芒,立即“劈裏啪啦”動起來,俯下的身子直立起來,佝僂的腦袋抬起來,均是圓圓的無臉男,且,一個個擺弄起手中大竹筒,叮叮當當晃動起來。

    藤條屋裏霎時“吵鬧”一片。

    丕珍悄悄拉了文君的手臂一把,在震驚中茫然地問:“文君你對這些家夥做了什麽,它們現在幹嘛?”

    文君快手一揮,先收回空中的黑光肥蟲,將其重放置在硯台上,這才回應丕珍,她搖搖頭:“我隻是讓黑光肥蟲放出神通驗證這些木頭人身上的生機流動而已,並沒有去做什麽控製的行為,它們它們現在的樣子好像在打磨象笏素材。”

    丕珍這才想起在石妖手中有一塊剛才從木頭人手中“撿”來的象笏的,凝眸細細一看,可不是麽,那象笏雖是晶瑩一片,但外麵仍顯粗糙,顯然不是成品。

    難道?她心中想,難道這些木頭人眼下所做的是象笏後續的“打磨”步驟?

    丕珍困惑地道:“真是多此一舉,這些事隨便找個人也能做,民間多的是可以幹活的勞力,何苦要這些笨拙的木頭人來做,況且,這些木頭人怕也造價不菲,不是尋常工匠能造出來的啊。”

    文君聽見她的分析,亦點頭:“真是怪事,依我所想,要這些笨拙的木頭人幹活,除非是普通人不能染指,非要它們做才不可的活,不然真有多此一舉的嫌疑,不明白是何人如此安排,到底什麽目的?”

    兩女議論了一會兒,沒有結果。

    文君忽然記起來,石妖似乎了解這些木頭人的來曆的,就試探地問:“囂福子先生,你可知這些木頭人是何來曆,好神奇,居然能幹活,這還是木頭麽”

    石妖一手握著一塊粗糙的象笏,偏過眸子望一眼文君,忽的俊逸的臉僵硬地扯出一絲笑,淡淡道:“此木頭人乃墨家墨客。”

    文君搖頭,不懂。

    丕珍聽了也搖頭:“咦,奇怪,我隻是聽說過墨者,那不過是些入了墨者行會的武士,亦是活生生的人,墨客是什麽?”

    石妖淡淡一笑:“真真孤陋寡聞,竟不知墨者有三種麽,分別是墨俠、墨客與墨匠。你們知道的那些普通墨者就是墨俠,而眼前所見木頭人,是墨門的墨匠製作的墨客,乃一種機竅操控的活死人。”

    “它們是人?”文君驚駭地問。

    “是啊,難道它們是人?”丕珍表示難以置信,和文君同樣有這個疑惑。

    石妖“哼”一聲:“明顯不是好吧,就是機竅控製的木頭,一種高明的機關而已。”

    木頭人墨客?高明機關?文君聽了石妖的解釋,長長呼出一口氣,心中非常複雜。

    此番探秘象笏山莊禁地,雖然是在自家後山,可她一路來,所見所聞無不超出想象,現下還看見如此大規模的“墨客”出現,她心中有一個巨大的疑問:這些,父親大人作為一莊之主,是否知道?甚至,是否知道整個禁地的秘密?如果父親不知道山莊中禁地有這許多秘辛,那是否說明父親實際上已經被架空,失去對象笏山莊的真正控製,而隻是表麵上還是山莊的主人,實際可能是被某種勢力操控的傀儡?則,是哪來的勢力?

    這一路來,這個想法雖偶然冒出在她腦海,但從不曾有這一刻如此強烈,讓她意識到這問題非常凸出,也非常嚴重!原因在於,見到這些木頭人墨客,她想到,這些木頭人連象笏都可以參與製作,是否還具有戰鬥力?若有,則是一股巨大威脅啊。象笏山莊雖是大莊子,府中可戰鬥的奴仆到底不是軍中士卒或俠客武士,哪能有這些以機竅控製,不俱病痛,無謂生死的墨客強大!

    可她又想到,她涉足象笏山莊才是幾天前的事情,對山莊內情還不甚了解,山莊這許多年來與哪些勢力在合作或對抗可說一無所知,去哪裏能猜出那可能存在的“控製山莊的勢力”!這刻她忽的意識到,家弟上官雲珠失蹤,會否就是那股勢力所為?若是,是否證明,那股勢力已啟動對山莊的行動,第一步讓家弟失蹤、讓父親瘋,第二步呢,乃至最終的目的呢?

    “文君、文君”

    文君從恍惚中回過神,才發覺她想得太深,一時呆滯了。

    “丕珍,我沒事。”

    “看你眼神放空,還以為你身子不舒服,沒事就好,”忽的她小聲道,“文君,我覺得今夜我們好似陷入了一個了不起的謎團,好多問題都令人困惑不已啊。”

    這點文君自然一百個同意,她點頭,安慰丕珍道:“這些謎團應該不是我們能參透的,現下緊要的是,我們要設法帶太子離開,回去找了父親商議,問個明白。”

    她歎口氣,再次掃眸子看了看場中那種劈裏啪啦機械地忙碌著的木頭人墨客,忽的對石妖道:“囂福子先生,冒昧問一個問題,您與我山莊是敵是友?”

    她差不多已經看出來,這個禁錮了太子的石妖,好似並非看去那麽可惡,雖然一路來頤指氣使,頗為囂張,但人實力擺在那,的確有囂張的資格。可,縱然它實力突出,又並沒有對她們五姊妹作出過分的傷害舉動,細細一想,一路,好像還是她們一次次主動攻擊它,而它不過出於自保勉強防守而已,這樣看,它根本不是一個敵人該有的樣子難道是山莊暗中的朋友?如果是朋友,又為何強行禁錮了太子?太子協助她五姊妹探秘禁地,毫無疑問是她們的友軍,朋友的敵人自也就是敵人了那,石妖到底是朋友還是敵人啊,她實看不透這石妖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