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擺計亂點鴛鴦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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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膳,迎香等人和王張氏及她的姊妹,大家坐在一起吃著喝著,聊了起來。

    王張氏問:“小香啊,你們家是哪,上回忘記問你,這回可一定要好好打聽下,得了空,大嬸也帶姊妹們去你們家串串門!”

    迎香和她的姊妹們對望一眼,虎園七婢臉色都有點不自然。

    迎香當即一陣沉吟,尷尬笑笑,她應答道:“實不相瞞王大嬸,我們這回是要離開這,往後還不定在哪個地方落腳呢,一時間可說是無家可歸哩。”她想,虎園的事,還是不必要告訴這些普通人的,他們不知道反而有利,知道得越多越危險。

    王張氏“哦”一聲:“原來是要背井離鄉了,臨走前就想起我們家的絲綢,來捎上一些一起帶走。哈,小香姑娘心真細。來,喝一盅。”言著將一個酒盞遞上前。

    迎香接了,喝了,道:“王大嬸,你們這村子好像挺大的哈。”

    王張氏點頭:“大是大,可人少,特別是男人少,譬如我們這些守了寡的,就再嫁不出去咯。”

    她一邊說,自嘲地笑起來,同時眸子一偏,看去了田辟疆,就問:“這個小哥是?”

    迎香看去聶小蓮,不敢魯莽給“四口”做介紹。

    聶小蓮看到迎香遞過來的眼神,接過她的眼神求助,回應王張氏道:“王大嬸,他是我的仆人。”

    “仆人?哦,好”王張氏似乎挺滿意這個答複,一邊說,眸子不斷在田辟疆身上掃過。

    田辟疆一陣錯愕,不明白這婦人什麽意思,隻好傻兮兮笑。

    哪知,他接下來聽到的一句話,讓他再笑不出聲。可說是目瞪口呆!

    隻聽王張氏道:“迎香,你能不能跟你這位朋友說聲,讓她把這仆人賣給我們,我要把他配給我一個姐妹。”

    迎香當時就一陣錯愕,萬沒料到王張氏有如此要求,她猶在沉吟中不知如何應答。

    旁邊,聶小蓮噗嗤一聲笑,直接回複王張氏道:“這四口是一個醜麻子啊王大嬸。”

    王張氏不以為意道:“男人醜點沒什麽,我看他身子骨挺結實,幹活應該是不錯的,莊稼人哪有那些講究,這就行啦。再說,我要給他配的姊妹可是個寡婦哩。”

    聶小蓮聽著簡直要爆笑,心中道,這“四口”好歹是刺客營特使身邊的小廝,她哪裏有權利賣掉他的身啊,可這一時,她也起了一點捉弄人的心,就故意笑著道:“那按照王大嬸這樣說,我這仆人今日要撞大運氣了?”

    王張氏道:“那就看姑娘你出什麽價錢了。”

    田辟疆見“主人”聶小蓮已經在跟賣家講價錢之事,儼然要將他賣掉了似的,立即也配合著演起戲來,故意以誇張的表情道:“真的嗎?哈,王大嬸,你真要給我配一個新娘子?”

    王張氏轉過腦袋,憐愛地看著他:“是的哩。小夥子!”

    田辟疆故意地道:“那我就要剛才那個倒水的,挺標誌,我喜歡!”

    “啊?你看上佩茗了?”

    “呀!”飯桌上佩茗立即放下碗筷,捂著臉,蹲到桌子底下去了。實在是害臊得不行。

    而田辟疆更是誇張地左顧右盼,甚而追到桌子下去瞅,將一個色急的小廝演得活靈活現。

    聶小蓮就在田辟疆身邊,伸手“啪”地拍打了他腦袋一陣,道:“混賬,安分些!”

    田辟疆當即假裝坐正,不敢造次了,表現出一板正經的乖乖樣。

    這做作的表演,在對麵的王張氏和她的姊妹徒弟們看來,更顯得這“麻子”有些可愛了。

    王張氏衝聶小蓮笑著道:“姑娘,你這仆人,做計劃賣多少銀錢哪?”

    聶小蓮一陣沉默,似乎在思考,實際她想的是,得趕緊想個借口搪塞了這王張氏,可不能真把四口賣掉,她亦沒那個權力呀。

    稍作沉吟,她“哎”地歎息一聲。

    王張氏體貼地道:“姑娘,你怎了?”

    聶小蓮裝出遺憾的樣子道:“王張氏,各位嫂嫂,實在遺憾,這四口啊,天生有痼疾,是個短命的人,怕活不過三年了,我實不能坑了各位嫂嫂啊。”

    王張氏等人“啊”地驚呼聲一片,皆惋惜地看向田辟疆,眼神中是無限的同情。

    田辟疆萬萬沒料到這聶小蓮會如此咒他,就故意使性子“胡鬧”道:“主人,我還能活三年,那就讓我做三年新郎官吧,好歹我要為家裏先人留點香火哩。”

    他這話出口,王張氏等人不接茬了,顯然看不中他了。

    而聶小蓮則“嚴厲”地道:“短命的東西,你要坑人,別人還不想被坑呢,給我安分些,端碗到一邊去。”

    田辟疆哼一聲,端起碗,果然走下桌,到門邊去吃飯了。

    飯桌上,聶小蓮和迎香忙給王張氏們賠不是。

    門邊,田辟疆正裝模作樣在生氣,迎小蕊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邊:“四口”

    “你吃完了?”田辟疆瞥她一眼,似乎還在生悶氣。

    迎小蕊點頭:“是啦,你還好吧。”

    田辟疆“莫名其妙”道:“很好啊,怎了?”

    其實他內心知道這小妮子為什麽來找他“談心”,一定是聽了聶小蓮說他短命那一通話,她同情他,所以專程過來關心他。

    霎時,他對這心地善良的迎小蕊心中閃過一絲別樣的感情,暗道,這樣純真的姑娘,的確不多的。可那什麽短命不短命的,畢竟是一玩笑,這小妮子倒較真了,心下又對自己和聶小蓮聯手捉弄了她,有一絲內疚。

    這時,迎小蕊小聲地道:“聶姑娘說的不是真的吧?”

    田辟疆笑:“是啊,怎啦,反正我是個混沌人,又沒人喜歡我,在乎我,關心我,活多久都是活,有什麽嘛,我無所謂。”

    迎小蕊眼眶突然一紅,哽咽地道:“呸!你不要胡說啦,要好好活著,世間上還是有人喜歡你,在乎你,關心你的,別人不管,你也要想想你爹和你娘啊。”

    田辟疆進入角色地道:“可我是個孤兒啊,打小生下來就無父無母,天地就是我的父母,我是石頭裏蹦出來的。”

    迎小蕊嗔怒地看他一眼:“四口,往後你萬萬不要這樣講,會遭天譴的,無福孝敬父母是人生之大不幸,憑此遭口業更是消耗自己的福緣,何苦來哉,你振作點呀。”

    田辟疆忽的嘿嘿一笑:“要我振作,那好,你嫁給我!”他嚇她。

    迎小蕊似被他臊到了,嗔怒地一嘟嘴:“哼,不理你了,不正經!”

    言畢飛快跑開了。

    不多時,午飯完畢,迎香等人和王張氏及其姐妹們告辭,接著從寡姐居離去了。

    他們從村子出來,二回又進入到山林小道之中。

    迎香在前頭道:“約莫酉時,大約我們就能抵達虎園了,屆時正好是晚膳時刻,我們可以在虎園好好吃一頓的了。”

    聶小蓮冷淡地道:“迎香姑娘,你忘記了,這番我和四口跟著你們去虎園,乃是去懟那蒙麵黑衣人一群勢力,晚膳怕不是能那麽愜意的,我們得在路上提前解決方為上策。”

    迎香羞愧地一吐舌頭:“瞧我這個混沌人,在寡姐居才吃了兩盞酒就說起醉話來了,聶姑娘所言極是,此去虎園,乃殺回去進行決鬥,這當口我竟把這個都忘記了!”

    聶小蓮淡淡一搖頭,顯是對迎香的心思不夠縝密頗為不屑,內心,有些看不起她。並且,她還表現了出來。

    實際她這樣有恃無恐,拿腔拿調地擺出大姐大派頭,實也是一種攻心考量,為的是後續懟上虎園駐紮的勢力時,讓眾人以她為主力,形成戰鬥向心力,統領眾人,利於後頭探入虎園深處時,擺計虎園七婢。

    這點,心性磊落的虎園七婢並沒有去深究,忽略了。

    倒是田辟疆,走著走著,似乎想起什麽,一蹦來到迎香身邊:“迎香姑娘,我們是不是漏掉點什麽了?”

    迎香立即扭頭看左右,暗中點了一番人數:“沒啊,大家夥都在!”

    田辟疆嘿嘿一笑:“迎香姑娘,你在那王張氏手中買的絲綢呢?我記得當時從你身邊經過可親眼看見你給了王張氏大把銀錢買下了幾匹絲綢的,難道我看錯了?”

    迎香先是搖搖頭,接著立即轉身問其他姊妹,結果還真是被田辟疆說中,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她霎時檢討起自己來,想到,午膳喝了一點酒,大家都有些暈乎乎,加之買絲綢之事,她也隻是在跟王張氏寒暄時一筆帶過,根本沒有將之當做一件事囑咐給迎小蕊她們,雖然已經付了絲綢錢,但卻在出發時忘記去拿貨了。她又想到,因為“四口”婚配之事打岔,那王張氏她們聽到四口的痼疾身世後也有點錯亂,就一時也忘記提醒了,如此陰差陽錯,買賣雙方都把這事遺漏了。

    迎香和姊妹們嘀咕了幾句,轉身對田辟疆道:“還真忘了這茬了,算了,本就不是來買絲綢的,不過一個借口耳,忘了就忘了罷。”

    言著就要繼續趕路。

    然,聶小蓮忽的道:“此事不妥!”

    迎香頓住腳步:“聶姑娘請講。”

    聶小蓮分析道:“依照我看,我們遺漏了絲綢,王張氏怕不會心安,你是給過銀錢了是嗎?”

    迎香點頭。

    聶小蓮道:“這就更不妥了,保不齊那王張氏們此刻正在追來我們的路上,要送還絲綢哩。她們若真追來,此將是一個變數。得趕緊阻止才是,不然我們豈非要暴露?”

    田辟疆在一旁打岔道:“我倒覺著,我們腳程快,那王張氏她們必然追不上,暴露應該不至於的,其實我提起這個,隻是一時嘴無聊,我想,我們現在返回去拿,也有點不妥吧,我們都走出來兩三裏地了。何苦多費那一番腳力,憑白吃苦!”

    聶小蓮嗤笑似的瞪他一眼:“你嘴這回倒沒有白閑,隻是我覺著,這事雖是個變數,到底是件小事,無須說得那樣緊張,解決辦法也是現成有的,這樣,你跑一趟去取回來!回頭若是我們嫌棄那五匹絲綢礙手礙腳,尋個山寨,施舍了便是。當然,這些東西拋棄荒郊野嶺也是不妥的,若是被有心人當做線索,譬如那些蒙麵黑衣人,追蹤去了那寡姐居,憑白害了她們。”

    迎香這刻才反映過來,這五匹絲綢之事,說小還真不的確得趕緊解決了,就道:“要不我去吧,反正就兩三裏,眨眼就跑到了。”

    聶小蓮一擺手:“迎香姑娘須不必事事親力親為,這不是有跑腿的麽。”一轉眸子,她盯看著田辟疆命令道,“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

    “好吧!”田辟疆翻翻白眼,裝作不情不願的樣子,轉身朝寡姐居方向跑去了。

    聶小蓮等人當即停在原地,等他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