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春水不想討論這些沒有結果的問題。小說在他看來，那些老師們個個眼睛長在頭頂，哪看得他。

    每天晚，麗梅都會從她的房間跑到春水這塊來過夜。她說喜歡被春水擁著的感覺。春水有些同情她。他擁著她的時候，新明正擁著別的女人呢。人生是這般滑稽，越思考越痛苦，不如放棄思考，得到暫時的快慰。

    這些天，她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歡愉，思考更加敏捷，動作更加麻利。她對春水說，同事們都說她年輕了好幾歲。

    春水體會著她的柔情。她沒有了學校領導的威嚴，做回了小女人。

    她盡情地舒展著自己，釋放著自己，

    不過，好戲總得收場的。春水等待著導演的歸來。

    一個星期過後，新明終於回來了。春水長舒了口氣。在旁人看來，人家出差了，把家讓出來，把老婆讓出來，這般的美事做夢都難遇到。可時間越長，春水心裏越是內疚，罪惡感與日俱增。他看著麗梅善良的神色，關切的眼神，無法麵對。他隻有等新明回來，盡快逃離。

    麗梅心裏明鏡似的。任何一個正常的老公都不會自己出差了安排一個英俊男人放在家裏。不過，她並沒有像個怨婦一樣不停地抱怨，責怪自己的男人。相反，她在享受著這個過程。當不相信感情了，那追求感官吧。

    新明近段時間的變化，作為他的老婆，一個細心的女人，怎麽會沒有察覺呢夫妻間早已是同床異夢了。有一天夜裏，她聽到有人說話，聲音很大，把她吵醒了。她仔細地分辨著，原來新明在喊著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這是個女人的名字，她記住了，第二天一打聽，才知道，是廠裏的行政辦主任。這件事她一直沒有提及，她心裏很清楚，十來年的婚姻很快要到頭了。

    俗話說，七年之癢。頭幾年，夫妻間互相信任，相互鼓勵，其樂融融。後來，發現新明不能生育，生活蒙層陰影。但麗梅一直安慰他，這麽些年也過來了。孩子出生了，陰影解除了，原以來生活會越來越好，沒想到這麽快出了問題。

    她有自己的事業，當感情出現問題的時候，並沒有覺得人生一敗塗地。她一直在觀察著新明，觀看著他下一步的動作。

    當他把春水帶回家的時候，她知道這是新明的計謀。新明一直很善於用計，她與他生活了十來年，怎麽會不了解呢知已知彼，百戰不殆。她開始時，打算讓他的計策落空，采取不聞不問的姿態，不理會春水的到來。

    很快，她發現自己做不到。她了解整個過程的來龍去脈，知道新明的用意，了解春水的目的，但她不了解自己。她在學校聽同事們說起男人來眉飛色舞，心裏一直看不起，男人嘛，那麽回事。雖然新明有了別的女人，夫妻之事越來越少，越來越稀，有些像例行公事，談不激情。其實，這麽些年，她與新明的性事一直沒什麽激情。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還是他的原因。俗話說，不怕不識貨，怕貨貨。她一直以為，男人女人做的事也這樣的。

    春水的介入，事情不是這樣了。春水的樸實與英氣，強壯與靈氣妙地結合起來，讓她欲罷不能。她的芳心搖曳了，無法平靜。心裏的什麽東西在升騰，火似的，撩得她吃飯不香，睡覺不甜。很快，她的夢裏出現了他。夢的感覺都那麽酣暢。那麽，何必理會什麽陰謀呢算是刀山火海，也得往下跳。

    她采取了主動。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她都三十有幾了，才知道愛情可以有如此美好的感受。有人說，男人十八，女人三十五，是感覺最好的時候。也許這是她在合適的時機遇到了合適的人，造了這種千金難求的享受。

    不管怎樣，她都感謝春水。生命不在乎長短，在乎的是質量。這幾天，勝過幾年。她早醒來，想放聲歌唱。學校裏，帶著身體的愜意與放鬆，她看著周圍的同事，有一種生活舍我其誰的驕傲。婚姻她也想明白了，既然要散，那散了吧，娘要嫁人，天要下雨，一切順其自然。生命也好，生活也罷，得放下一些東西，才能享受擁有一些東西。

    新明回來了，這樣的時光要結束了。

    新明買了好些禮物，有給春水的，更多的是送麗梅的。麗梅淡淡地接受著，沒有問他到哪了，也沒有問他旅途的感受。春水夾在他們間，很憋氣。他說：廠長，我還是回到廠裏去住吧，那裏工作起來方便。回過頭，他對麗梅說：馬老師，謝謝你這些天的照顧，我得走了。

    她沒有挽留，說了句：以後記得常來作客。春水走的時候是晚九點。走出新明家，看著街來來往往的人流車子，他心裏很輕鬆。當然，三十萬到手了。

    他回到廠裏，重新踏入自己的小房間，心裏很踏實。有小床躺了會。後來，發現這錢掙得並不踏實，有種負罪感。

    帶著這種情緒，心裏有些亂，入睡不平時快了，掙紮著好一陣子才睡去。夜裏還做夢，夢到他掉入河水，水流很急，他拚命地喊救命，可沒有人能救他。這時新明從岸走過，他以為有救了，朝他揮身，喊著他的名字，希望能來救他。可他裝作沒有看見，走遠了。

    春水以為自己要死了。這時他醒了過來，滿頭大汗。他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

    第二天醒來，他頭腦昏沉，渾身乏力，以為生病了。他給新明打了電話，他很快打車過來了，要帶春水去醫院。春水不願去，說是休息休息好了。新明硬是拉著他到了醫院。做了許多的檢查，發現並無大礙，隻是累了，需要休息。

    再後來，新明與麗梅離婚了。聽說新明利用春水獲得了許多利於他的證據，在離婚的財產分割占得了先機。這也新明利用春水的目的。麗梅對財產倒看得開，覺得與春水的一場邂逅，是寶貴的，財產倒無關緊要了。她是職場人，成功的學校領導者，不是那種整天呼天搶地的家庭婦女。

    春水一直覺得麗梅的遭遇他是罪魁禍首。這種負罪感一直伴隨著著他。

    麗梅曾經聯係過春水，希望再續前緣，但春水覺得無顏麵見她，一直推脫。後來，斷了來往。

    沒想到麗梅與王來老板扯了關係。這也難怪，離了婚的麗梅不管是長相還是地位都是一等一的人物，陳來老板哪有不盯她的道理。

    這些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春水回想起來恍如隔世。

    春水當公安局長後，經常失眠。

    不知什麽時候，他才昏昏睡去。醒來時，頭疼得厲害。這幾天壓力大，工作忙，感情是糾結纏繞，與翠芝在山間過了一夜，心累身累，休息又不好，他終於扛不住了。

    他一摸額頭，燙得厲害。

    掙紮著起了床，身體軟綿沒有力氣。想去班，這種身體哪動得了他的身體一直很不錯，很少生病的。

    很少生病的他沒對自己的病體手足無措。

    小時候，生病了，告訴爸爸媽媽，他們會想辦法。在外打工，有些小毛病，是睡，睡一覺起來好了。

    可現在，他不能睡，好多事等著他去處理。

    他終於領悟到做一個閑人的好處了。閑人不會因為累因為病還想著工作。

    他還是想到嫂子。這會她應當沒有去班。

    她急匆匆地趕來了，一臉的著急。春水看到她這樣，心裏竟有些喜悅，這病得好，嫂子不會不理他了。

    她讓他趕快去醫院。

    春水不想去，又不是什麽大病。去了那兒，準是把全身下檢查個遍，又是抽血又是驗尿，沒事找事。

    嫂子朝他嚷：叫你去醫院又不去，那怎麽辦他像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你家裏有沒有感冒藥春水問。

    有倒是有。不過你發燒了，得先把燒降下來。吃藥沒有打針效果來得快。

    我知道，吃點藥沒事了。你去給我拿點來。春水怕去醫院。

    嫂子急匆匆地跑去拿藥。

    春水吃了藥，又想去班，嫂子把他拉住了，堅決不讓他走，要他在家休息。她說午她也不去班，陪著他照看他，這總行了吧。

    春水的眼眶有些濕，他別過頭，看著窗外。

    他吃了藥，和衣而臥，嫂子忙碌著，幫他收拾屋子。她成了他的鍾點工，家裏井井有條，幹淨整潔，全都是她的功勞。他做了公安局長了，大權在握，一直想為她做點什麽，可她一不想調動，二不想當官，三不做生意，他做他的局長，她做她的老師，井水不犯河水，他想利用職權幫她點忙，一直沒有機會。嫂子是曾經的公安局長夫人，春水所享受的權力，她很熟悉，知道它的利弊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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