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貧窮是病沒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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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要求讓她心動。跟他一個,不管是從經濟上,還是健康角度考慮,都是合算的。與許多男人上床,就被叫做妓女;與一個男人上床,最多被稱作小三。小三雖然不受歡迎,但起碼比妓女好聽多了。

    聽說她不做雞了,很多人都覺得失落。這些年,工地上許多人都到她這兒消費,滿足生理需求,也從她這兒得到點女人的溫暖。

    最失落的,就是李土。

    她的改弦易轍,對於他而言,不亞於一場失戀。他知道,如果她改行了,店麵就要關了,以後,他與她,就會大路分兩邊,各人走各邊了。

    他還想著怎麽掙錢,以便能包養她。沒想到有人捷足先登了。

    他一方麵痛恨自己的無能,另一方麵仔細調查,看誰包了香英了。

    他不甘心她就這樣從身邊消失。帶著少年的執拗,他想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很快,他就搞清楚了,這人原來是做企業的。外頭有許多關於新明的傳聞,他把這些一五一十地講給香英聽,希望她不能跟新明。

    香英哪裏聽得進去,她反而覺得李土的做法太幼稚了,這不該他管的事他卻管上了。她老公都沒意見呢。

    她對李土說,正好利用這個機會,讓他從她身邊離開。他要個正兒八經的女朋友,能成為夫婦的那種。

    她說的是真心話。與她在一起,隻會毀了他。

    可他已經陷進去了,不能自拔。她說什麽,他都當成是一種借口。她跟著有錢人走了,拋棄了他,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的貧窮。

    貧窮有時會成為一種病。一個貧窮的人,把自己不成功的所有原因都往貧窮身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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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與恨是並體連生的。李土對香英有多喜歡,對新明就有多仇恨。

    這種仇恨在發酵著。

    新明那天喝了酒,帶著無可排遣的抑鬱,來到了香英的店裏。按照他與她的協議,過段時間,香英就會關了這個店麵,另外租個房子,告別臨街賣身的生涯,迎來另一種的生活。

    到了店裏,香英如同迎接自己男人一樣,幫他脫去了外套,送上熱氣騰騰的毛巾。見他一臉的落寞,渾身的灑氣,知道他遇到不順心的事了。不過她沒有追問。做這一行久了,知道什麽事該問,什麽事不該問。

    孩子已經睡了。新明想與她去二樓,被她拒絕了。孩子睡得正香。

    新明看著這窄小的小床,臉露不悅之色。他想起以前的風光,這樣的地方,豈是他能來會來的。他一股無名之火冒了上來,推倒了身邊的香英,粗暴地扯去她的褲子。他想泄去這股無名之火。

    她已經習慣了男人的粗暴,溫順地任由他擺布。她的配合,更讓他不悅。他想要的是反抗,這樣才能激發他的情欲。

    不悅的他竟打了她。狠狠地一巴掌,聲音很清脆,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顯得特別響亮。新明沒有打女人的習慣,麗梅他沒有打過,水仙也沒有。他竟對這個相交不深的女人動手了。

    她一臉的驚愕,不知哪裏得罪他,讓他發這麽大的火。雖然,她的職業不太光彩,經常會受到些粗暴的動作,但這般的掌摑,還是第一次遇到。

    兩人都停在那裏,空氣僵住了。

    他自己都不清楚怎麽會這樣,心中的某種情緒已經失去了控製。他想說對不起,又覺得她是一位風塵女子,打了就打了,多給點錢就能補償。她要的不是錢嗎?

    如果這時李土不進來,這一巴掌確實打了就打了,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關鍵是,李土來了,不知什麽時候進來的。這是香英的疏忽,門沒有關好。她做生意時,在裏間服侍客人了,就把門虛掩,客人走了,又打開門接客。

    李土來的次數多了,到這裏如同進自家門一般。他見門虛掩著,以為她上二樓陪孩子了,就不請自進,想到二樓去看看她,還有孩子。

    他這幾天一直心神不寧。過段時間就見不到香英了。

    進來時,他聽到裏間有聲音。本來他應當回避的,以前他來時遇到她正在工作,會到二樓去,安靜地坐在那兒等她。

    這次,他猜裏間的那個男人會是新明,一個準備把香英從他身邊拉走的男人。

    有什麽了不起的,連老婆都跟別人跑了。他心裏對新明很輕蔑。

    要想與新明對抗,首先在心理上不能輸給他。李土明白,他一個無錢無權無地位的建築工地小工,實在難以與新明抗衡。他必須學著阿Q一些。

    他鬼使神差地悄悄步入裏間,側著身子,想窺視這個倒黴男人做事。

    沒想到,他看到的卻是新明把香英狠狠地一巴掌。

    他們正愣神時,李土已經按捺不住,衝了出來,對著新明的屁股就是一腳。

    新明哪裏有什麽防備,這太突然了,一腳之下,他整個人滾在一邊,七竅生煙,六神無主,五指亂抓。

    香英也慌了神,見是李土,這小子怎麽闖進來了,連忙站起身,抓住他的手,想把他推出去,也不顧自己祼著下身。

    李土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這孩子倔起來瘋起來完全是另一種模樣。他也不說什麽,臉上充滿了怒火。

    新明這時才回過神來,見一個小後生緊握著拳頭,繃著臉,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這是誰呀,不問三七二十一就是一腳,看上去香英與他挺熟。

    他站起來,哪肯罷休,幾步衝到李土麵前,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厲聲責問:“你誰呀你?敢打老子,老子今天就滅了你。”說著,就衝李土臉上一拳。

    李土正被香英抓著手,見新明揮來一拳,也不躲避,挺著脖子,硬生生地接了這一拳。雖說新明身體虛,狀態差,可畢竟這一拳憋足了勁,打在李土的顴骨上,發出“砰”的一聲響,硬對硬了。李土的頭不由自主地向後一仰,根本沒有覺察到疼痛,心中的怒氣占據了他所有的神經。

    他的臉很快就腫了起來,淤青了一片。

    香英鬆開了李土的手,又轉過身開始拉新明,讓他停止對李土的攻擊。

    新明問香英,這是誰呀,不打死他這事沒完。

    李土根本沒有退讓的意思,趁這當口,他出拳了。

    他年輕有力,整天在工地上幹活,豈是新明能比的。他一拳打在新明的下巴上。新明猝不及防,同樣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他禁不住強大的衝擊,身子向後倒去,後背著地,發出了一聲悶響。

    他的下巴移位了,脊椎骨似乎裂成了好幾段,根本無法用力。想站起來,努力了向下,卻不能動彈。

    他臉上的表情顯得非常痛苦。

    香英知道這下出事了,對著李土大嚷著:“別打了,找死人要償命的。”

    李土這才住了手。

    香英俯下身,看著新明不對位的下巴,想把他複位,又不太懂,輕輕一觸,新明就叫了起來。

    她這才想到送他去醫院。

    她要李土幫忙,抬新明到門口打車。可李土不願意,這樣人的打了白打。

    她幾番相求,他才極不情願地伸出手。

    新明同樣滿腔怒火,看著李土,恨不得把他吃到肚子裏。

    新明在醫院裏住了好幾天。

    他沒相到因為寂寞找了個煙花女子,卻惹來這種麻煩,本來已經夠倒黴的了,又遇到這種事,正是喝涼水都塞牙。這個小青年,不過是工地上的搬磚搬瓦的民工,也敢來欺負他。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外地人都在本地人頭上拉屎拉尿了。

    這段時間正好他什麽事都做不成,也沒什麽事可做,工廠沒有了,陳來老板解雇了他,養生作坊因為春水父親的請辭也開不下去了。那就好好修理修理這個小工。

    他找到幾個兄弟,說教訓教訓一個外地民工。那些人說,小菜一碟。

    於是,在一個傍晚,正單獨走在街上的李土遭到了一夥身份不明的人的襲擊。對方仗著人多勢眾,輪流毆打他。雖然他奮起反抗,無奈一手難敵眾拳,引來的是更加猛烈的打擊。最後,他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要不是好心的路人打了120,說不定他就小命難保了。

    工友們都來了,給他墊了醫藥費。雖然報了案,卻毫無消息。既然性命保住了,就不是什麽大案命案,警察管不過來。

    他在醫院時住了半個月,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這些年的活,都白做了,老婆本沒有了。

    他心裏清楚,這事是誰做的。

    既然人家不讓他活,那就一起死吧。他活到二十,受到的盡是屈辱,希望的美好生活遙不可及。如今,更是讓他萬念俱灰。

    醫生說,他有一條腿已經廢了。他將一瘸一拐的走路。這是他無法接受的。一想到父母見到他殘廢的樣子,他的心痛極了。

    香英也來看他。雖然她依然溫柔,還在醫院裏盡心地服侍了他一天,但她已經沒有以前那般有吸引力了。

    他已經死了一回,才知道,有些東西根本不值得去追求。

    但他心中的仇恨卻更加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