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初心和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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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林淑儀的爸爸是生病,或者碰到交通意外身亡。結果林淑儀卻搖搖頭:“八年了,我小學剛畢業就死了,被”
她突然哭了,抽噎地特別厲害:“爸爸的腿在打工的時候受過傷,他想偷東西來換錢給我買東西,被人抓住打成內出血,不久就死了家裏沒錢,就死在我麵前”
這樣嘛!我突然覺得無比心疼,這種死法,估計除了做女兒的能理解以外,旁人從來都是鄙視和不屑吧!
尤其是打工時受的傷,不禁讓我聯想到前幾天,在王mì shū那邊看到的火爆場麵,那些受傷的民工,那些寒風裏落寞的人群,和上百雙雙充滿悲憤和絕望的眼睛。
因為我自己就遭受過不公,在學校裏被誣陷逼迫的差點自殺,所以很能夠理解巨大陰影帶來的後果。
這樣,雖然我很想安慰林淑儀,說節哀順變或者想開些這種話,但其實自己心裏很清楚,這種話根本沒用。
林淑儀爸爸隻為了女兒的小小心願,或者想要盡一份父親的責任,就這麽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不禁讓我聯想到美國那個偷麵包的故事。
於是我伸手給林淑儀擦了擦眼淚:“淑儀,你要努力活下去,過的幸福。”說著就把她摟到懷裏來。
為了在安撫她的同時哄她睡覺,後麵一直都是我在說話,林淑儀安靜的聽著就行,她內心脆弱的實在太嚇人啦!這樣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後,才最終睡著。
跟即將成為空巢的大城市不同,臨近春節的小縣城非常熱鬧,在外麵拚搏的人全部都回到家裏。隻不過,我和林淑儀小時候呆過的地方,是距離小縣城都還有半小時車程的鎮子。
行駛在柏油路麵上,看著家鄉熟悉的風景映入眼簾,我心情真的很興奮,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受氣候變暖的影響,這帶的油彩畫在過年那段時間就已經全部盛開,黃燦燦的一大片,印在藍天白雲和青山綠水間,風景如畫,特別漂亮。
由於我這麽多年來沒少打聽林淑儀的消息,也去過她居住的村子,所以在鎮上買好祭拜的錢紙後,我們就直接往山坳裏駛去。
射洪這帶都是些小山丘,海拔不過一兩百米,漫山遍野都長著柏樹。911雖然是跑車,但底盤其實很耐操,加上鋪裝路麵很平整,所以很輕鬆地就開進了村子裏。
由於這些年大家都進城打工的緣故,溝裏已經沒剩下幾戶人家。我跟在林淑儀身後,提著香蠟錢紙就往山坡上走,朝她爸爸的墳地上去。
根據林淑儀的說法,安葬費是村委會和鄉親們湊錢出的,所以整個儀式非常簡單。
因此,林淑儀爸爸的墳墓,甚至連墓碑也沒有,她本來想讓石匠刻個名字。結果老人們說橫死的年輕人煞氣重,不宜寫名字。
跪在孤寂的墳堆前,林淑儀含著眼淚把錢紙點著,一邊燒一邊呼喊她爸爸的名字,說著感人肺腑的話,什麽她最近的生活呀,她現在過得很好,已經長大了呀,等等。
我琢磨著林淑儀不會每年都回來祭拜,盡管她很想,可小地方的人就是愛叨人長短。
整個祭拜儀式很簡單,就燒紙磕頭。雖然我跟林淑儀的父親八竿子打不著,可本著死者為大的原則,臨走前還是給他行了三跪九叩大禮。
由於難得回趟老家,所以從林淑儀的村子出來後,我也到自己的那個村裏看了看。農村人打工愛抱團,而我住的那個村,幾乎全部都出去打工,連一戶人家都沒給剩下。
所以進溝的時候,滿眼望過去全是荒草,若不是國家給修了路,恐怕連進村的路都找不到。比較心寒的是,爺爺留下來的小青瓦房,早就讓風雨給吹垮掉了。
隻不過垮掉的是後院,前麵還勉強進得去。站在庭院裏,我眺望了下遠處的雲彩。
記得小時候在這兒生活的是,我天真的跟傻子一樣,那時候最大的心願,就是有天長大,考上大學,然後帶領全家人甚至全村的人致富。
現在長大了,尤其是在建院的經曆,才讓我真正覺得,大學這個初心,對我而言就是無比驚恐的噩夢。以至於我到現在,都還在為這個渺小的心願努力。
隻可惜隻有我自己知道,即便我哪怕學會全世界的語言,我這段已經支離破碎的初心,也完全彌補不回來,隻能淪為陰影,否則我也不用提前離開學校。幸好我的生命中能遇到林淑儀,她跟我擁有著同樣的出身,並且成為了彼此最美好的對方。
圍繞村子走了圈後,我就帶著林淑儀離開往小鎮上去了,直到快到學校時,我才知道她打算幹什麽。
鎮上的小學是國家撥款修建的,由於農村裏上學遙遠,所以老師們也分配住房,長年累月的生活在裏頭。所以不管教學質量怎麽樣,農村教師確實挺不容易的。
隻不過碰到過年,老師們都去了鄉裏或者先例,學校就隻碰到了蔣老師,他快六十歲了,是我跟林淑儀以前的數學老師。
由於平時教書掙不到多少錢,所以蔣老師課餘時還要幹點農活,樣子自然衰老地比同齡人厲害,看到我們硬是沒認出來,還是林淑儀說出名字,他才猛然地想起來。
哎喲,我知道你們啦!”蔣老師拉著我到屋裏坐下,給我們倒水:“天皓都長這麽大了,現在該讀大學了吧?”
我聽得有點尷尬,本來打算說實話的,卻被林淑儀攔下來,幫我撒謊:“對,天皓在川大,很好的學校呢!”
結果蔣老師高興的直拍手:“真的呀?我教書這麽多年,就沒幾個爭氣的,有時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我的問題?現在看來,你算給我爭光的,讓我這個做老師的,也算是心滿意足。”
這話聽得我羞愧不已,差點就沒忍住給蔣老師道歉了,我哪裏考得上什麽川大呢?能讀個交大,我都高興得很。
尤其看著他兩鬢的白發,隻覺得心裏很難受,比小時候為了讓父母高興,擅自改正通知書上的分數,都還要難受。因為這看似甜蜜的謊言,實在是太苦了。
以至於在拜訪完畢,離開小鎮返程成都的路上,我都覺得對蔣老師說的這番話太過戲劇。
我一個農村孩子,想破腦袋給祖宗爭口氣,結果差點把命都送學校而一個農村教師,辛苦一輩子,最終聽到有人考上了名牌大學,高興之餘卻不知道就是篇謊話。
除夕以前是返鄉潮,所以跟高速路對麵的盛況不同,返回成都的車道,根本看不到什麽車,就我一個人飛速前行。因此才花費了三個鍾頭的樣子,我就又回到了靜安路。
當時才晚上八點多。看著滿眼的繁華,我第一次覺得,我把小時候的那些初心和夢想,全部都弄丟了。
因此帶林淑儀坐在社區麵前的燒烤店裏,我像是理所應當那樣喝了些煮啤酒,又懷念起韓佳梅跟我同居的那段日子,她酒量可是真好,碰到不順心的時候,特別能哄人。
由於我是常客,老板娘早就跟我熟悉,見我坐著喝酒,係著圍裙主動過來跟我喝了盅,說了聲“新年快樂”。
但就在我也跟著回應時,shǒu jī卻收到條短信,竟然是張子凡發來的:天皓,你過年啥安排呀?沒安排就過來陪我這個孤家寡人唄。
我靠,張子凡爹媽也不回來?我有點竊喜,回複他:你不去你老婆家?楊詩雅沒邀請你去?
他回複:邀請我也不想去呀,親戚什麽的最麻煩,還是自己自在的好些,到時候把不回家的姐妹找出來,我們玩qún p!
尼瑪,我趕忙把shǒu jī捂住,省的林淑儀看見了,便惡心地回複:老子截圖了,要告訴楊詩雅,打死你這個沒良心的。又附帶句:我到時候看,有空了就到你那邊來。
當時培訓機構已經放假,林淑儀就一個人在租的公寓裏,見她一個人提著買來的年貨上樓不方便,我便幫忙送她上樓。
林淑儀租的是個溫馨精致的小居室,顏色以女孩子最喜歡的粉色係為主,反正租房子的也是女大學生。
結果沒想到,屋子裏比較黑,而我對環境又不熟悉,進門後不小心碰到了林淑儀,差點把她撞到,便趕忙去抱住她。這下子,林淑儀直接撲到了我的懷裏來。
這種毫無征兆的曖昧最可怕,因此我和林淑儀在那瞬間,彼此都靜止了。我不想再做錯事,便打算離開。
可林淑儀卻抱住了我:“天皓,你還喜歡我嗎?”
我沒敢回複,遲疑幾秒鍾才回答:“喜歡,但我給不了幸福。”
本以為林淑儀會罷休,沒想到她卻說:“我已經不對幸福抱希望了。”
又把我的臉轉過去:“天皓,你喜歡我這麽多年,可我們彼此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話,我就送一個夜晚給你吧!隻有今晚,你可以我來愛我,這一生僅此一夜”
這話說的很煽情,我腦子一片空白,把林淑儀抱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