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飛沒有理會孫雯勉強發出的幹笑，反而饒有興致地看看木板上的畫像：“我可從來沒有看出這個人什麽時候帥過……其實，是你曾經愛過吧……”

    這一句話瞬間擊穿了孫雯的心防，積壓得太長太久的情緒刹那間全部噴發出來，頓時化作止不住的淚水，斷鏈而下。

    她起先隻是抽泣，但對於幾乎從來沒有哭過的她而言，這聲抽泣就像在堤壩上掘了個口子，忍不住紅了眼睛，失聲痛哭。

    葉雲飛輕輕攬著她，任她的淚水打濕在自己的胸前，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安慰道：“沒有哪種愛情，需要你要為了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你什麽都沒有做錯，錯的隻是這個世界，和那些覷覦我們美好情感的人……”

    孫雯抬起頭來，淚眼朦朧道：“你會不會覺得，我……”

    葉雲飛止住她繼續說下去：“不會的，在我心中，你一直是個理想的先行者，最美麗的人……我甚至不能說你愛錯了人，你未必是愛過這個人，你隻是在追尋理想的路上，曾經被他吸引……”

    真的嗎？”

    真的。”

    那……”孫雯終於問了出來：“那，你……和我……”

    葉雲飛沉吟了一下：“不可否認，我對你有相當的好感，是的，我喜歡你……或許這份好感發展下去，會成為美麗的愛情，但是，我不知道……

    我無法給你保證。我隻能說，將一切交給緣分，我很榮幸，能與你一同追尋。”

    在此之前，葉雲飛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對一名不久之前還是陌生的異性生出這麽深厚的好感……

    也許是麵前這位女孩之前訴說的傷感吸引了他，也許是她那革命軍人的風姿吸引了他，也許是她剛才在巨痛的堅持後，那一份含羞帶怯的嬌柔吸引了他……

    更或許，他就是這麽地被她吸引，沒有道理，沒有原因。

    葉雲飛終於難掩心中那一份激蕩，低下頭來，在孫雯的額上輕輕吻了一下。

    孫雯的身子有點顫粟，這麽多年來，她是第一次和一個異性有這樣親密的接觸。尤其是，他們剛剛才認識一個晚上。

    她才想起，剛剛她一直由他抱著，靠在他的胸膛上，就算是戀人到這一步都有些不純潔了，更別提這樣萍水相逢的關係。

    關鍵的是，自己並不覺得這是多讓人羞惱的接觸，被他攬著，居然完全沒有半點的抗拒之心，反而覺得很溫暖很依賴，不願離開……

    她甚至不知道如果葉雲飛更進一步的話她會不會拒絕……

    現在的她，更象是一隻撲火的飛蛾，哪怕被燒成灰燼，仍然眷顧那一刻的溫暖……

    好在葉雲飛沒有進一步進逼，反而把她輕輕放下，站直了身子。

    孫雯一愣道：“你……”

    葉雲飛溫聲道：“我妹妹已經回去了，我總不能就這樣不歸家……我回去處理一些事情，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再來看你。”

    啊……”孫雯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說好吧，有點舍不得；勸他留下？怎麽說得出口。

    葉雲飛掏出一支手槍放在床邊，“這裏應該比較安全，但這支槍你還是留著防身……記著啊，我明天一早就過來看你，可別衝著我開槍。”

    直到葉雲飛微笑著退後，走到屋門前，她才想起來，忙道：“你不打算告訴我你的名字？”

    呃？

    兩人都是同時想起，纏綿了一晚上，互相居然都沒有說過名字。

    葉雲飛稍一猶豫，便道：“我叫……”

    意外的是孫雯卻又阻止了他，孫雯輕笑著道：“先不要告訴我……這樣吧，等到我們下次見麵的時候，再互相通報名字，好不好？”

    她站起身來，走到葉雲飛麵前，第一次主動擁住他……

    輕輕一吻。

    這是一個真正的吻，很輕，很軟……卻莫名地傷感。

    孫雯笑著退開，眼中卻有淚光：“就象你說的……將一切交給緣分……”

    ........

    第二天天色未明，孫雯便整束行裝，離開了這間溫暖的小山居。

    她帶走了葉雲飛給她的手槍，但是，卻把她的心留在這間小屋裏。

    一路上，‘降階之痛’已經退去，她的心卻在隱隱作痛。

    我很想給你留下一封信，一行字，一個擁抱，一個吻……但是不行，我即將去做的事情可能會鬧出很大的亂子，我不能因為我連累到你。

    你一定不知道，我要去京城，我要去刺殺人科黨主席葉雲飛！刺殺剛剛投降反正的大功臣黃欣！

    我未必能成功，甚至這個做法都未必正確，但我必需要去做！

    不僅僅是為了我妹妹。

    因為我是革命軍的大首領！

    因為那幾萬人的革命軍戰士！

    革命軍失敗了，投降了，但是我還在，我必須要去打這最後的一戰！

    哪怕會失敗！

    哪怕是錯！

    或許這就是使命。

    或許這就是輪回。

    ........

    她不能穿著葉雲飛給她的軍服大模大樣地上京城，於是在路上再度找了個民居，取了幾件百姓衣裳。

    雖然民居空無一人，孫雯還是留下了一點銀錢。

    穿上百姓衣裳，英姿颯爽的孫雯頓時變成了一個不起眼的村姑模樣。

    然後她終於走出了貴州的山區，乘著天色未亮，爬上了一列運媒的貨車，把自己藏身在一堆煤炭之中。

    列車離開貴州的時候，她忍不住回望昨夜的方向。

    你或許剛剛起床，是不是正準備來看我啊……

    其實我真想留在你身邊啊……

    什麽都不想，就給你抱著，給你寵著，做一個幸福的女人……

    昨天你對我說，你說對我很有好感，也許將來會變成一份美麗的感情……我知道你是對我有好感，但是我不是。

    是的，我喜歡你！

    很奇怪吧，我們萍水相逢，我們互相都不知道名字，但我就是喜歡上了你，很喜歡很喜歡，就象我們早就相識了很多年，卻直到今天才真正遇見……

    感謝上天，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幸運地遇到了你……

    同樣也是這份天意，讓我在最幸福的時候，不得不離開你……

    原諒我讓你白跑一趟，原諒我不能留在你身邊。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但我們相差得太遠了，我是曾經的革命軍首領，你是前途無量的軍方將領，我的心想靠近你，但無形的力量卻把我們離得更遠。

    與其卑微的戀愛，不如驕傲的離開。

    或許你根本不會知道我的名字，但我想告訴你……

    我的名字叫孫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