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京城，孫雯被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本以為廣州才是中國最繁華的城市，嗯，或許可以再加上一個上海，它們人口眾多，地理條件優越，經濟繁榮……而京城有什麽？

    除了它的地理位置適合作帝都之外，幾乎要什麽沒什麽，而且氣候條件還很不好。

    然而這次來京城，卻極大地顛覆了孫雯心中道聽途說來的印象。

    首先，在進城前，孫雯作了很多準備，比如扮得又窮又醜，將手槍貼身仔細藏好，也準備了入城的銀錢。

    結果是，京城雖然戒備森嚴的樣子，卻並未刁難她們這樣入城的老百姓們。孫雯沙啞著喉嚨說自己是廣西人，守門的士兵有個恰好是廣西的，用廣西話跟她聊了兩句就放她進去了，沒有盤問，沒有要路條路引什麽的，孫雯刻意準備的兩塊銀錢也沒派上用場。

    就這樣進來京城了？一時間孫雯真有點做夢般的感覺。

    然後，京城很繁華，很漂亮，這是入眼的第一個印象。

    寬闊的街道，平整的路麵，大範圍使用了洋灰（水泥）的建築……

    連許多普通的民居都修建得很高大，很整齊，因為第二天就是除夕的緣故，滿街都是明亮的燈火，家家戶戶貼著好看的窗花，掛著大紅燈籠，與長年磨兵礪馬的廣州城相比，這裏才有一種家的味道。

    走在白雪飄飛的街頭，看著街道兩邊滿眼的燈火，孫雯真正有一種“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的感覺。

    不期然伸手觸到衣服裏的手槍槍柄，由然想起那位‘秋大哥’，更讓她覺得孤單寂寞了。

    然而，她仍然隻能繼續孤單前進。

    於是，就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孫雯，這位落魄的前革命軍大首領，孤影隻形地，走入了漫天飛雪的北京城。

    ........

    孫雯是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到京城的，為了怕這個時候盤查更嚴，刻意等到天大亮後，才隨著一幫入城的百姓進的城。

    然後花了半天的時間了解了葉府的所在，再花了一下午的時間遠遠圍著葉府繞了一圈，查看地形。

    這個葉府也真是太大了。

    要不是400點魅力值（原來是497點，降階後降到本階的最低下限，也就是400點）帶來的身體加成，孫雯差點走不下來這一天，饒是如此，也累得夠嗆。

    不過，這也更堅定了她心中的念頭：窮奢極欲的，能是什麽好東西？！

    根據她的觀察，葉府守衛極其森嚴，但也被她發現了兩個可能潛入的地方。

    一個是西北麵的一小段高牆，這裏地勢偏僻，巡邏的士兵一般都不過這邊來。而牆頭雖然很高，還有尖刺和鐵絲網，但孫雯覺得以自己的身體素質應該能翻過去，沒什麽問題。

    唯獨是牆後麵是什麽情形孫雯沒法看到，萬一是埋伏點，或者犬隻、陷阱什麽的，一頭跳進去，估計隻有等死的份。

    所以，這裏還是作為備選好了。

    另一個是進入葉府的一小段水源。

    本來這裏沒什麽問題，不過葉府太大了，格調也高，硬是要求水源全是上好的活水，所以特別引了一段水源到府裏來。通俗點講，這就是一條河。

    隻是不算太深，而且水質很好，清澈見底，一般人就算想到也沒辦法混進去。

    不過也許是老天在照應孫雯，今天下起了雪，溫度降了不少，河麵上也浮起一層薄冰。

    大概是因為過年的關係，葉府裏忙得很，可能因此就沒顧得上及時除冰，這便給了孫雯一個很好的機會。

    等到薄暮時分，孫雯在離葉府足有兩裏之外的水道下了水。

    她全身都換上了白色的衣裳，手槍等物放在裏層，裹了防水的油布。為了不讓人透過薄薄的冰層看到她，她甚至連頭發都盤了起來，裹上了白綢子。

    即使這樣，她還是萬分小心，一路都是憑著強大的身體機能閉氣汩水，隻有在汩過一段不小的距離，透過冰層傾聽確定安全之後，才會用隨身攜帶的小稚子小心戳開點冰層，用空心蘆管呼吸幾口，然後繼續閉氣前行。

    這樣的行進十分緩慢，足足花了一個多時辰，冷得孫雯都有點禁受不住的時候，才算是進到了葉府的內部。

    人聲依稀傳來，隔著冰層聽起來很怪異。也能看到迷蒙的燈火，同樣十分模糊。

    孫雯不敢在水裏繼續呆下去，憑借著方位感，感覺差不多到了一處樹影下的位置，便小心地破冰而出。

    她刻意找了個冰屋最薄，沒有完全封死的地方，這樣出水後也不會留下一個突兀的大洞，惹人生疑。

    出水後，孫雯真是冷得全身發抖，身上雖然還帶有備用的衣服，卻不方便在這裏換。她隻是縮在樹影下，一邊微微發抖，一邊用手摩擦四肢。

    好容易等舒服一點了，這才繼續特循著燈火小心前行。

    不多時她遠遠看到一處院落，燈火通明，格局華麗，雖然人影幢幢，卻反而沒有怎麽喧嘩。

    憑感覺，孫雯就覺得那是重要人物的所在。但她靠近一點，就不敢再靠近，因為燈火太盛，戒備的警衛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讓人無處遁形。

    孫雯略有些心急，可是也沒有辦法。好在時間不長，一群人從院落裏出來，孫雯遠遠隻看到一個年輕人居中，被大堆人簇擁著，雖隻帶著淡淡的笑意，卻說不出的耀眼。

    孫雯莫名地覺得這個笑容有些熟悉，但隨即就自己感到好笑。

    這裏怎麽可能有她的熟人？！

    她看著這些人離她越來越近，大概隻隔著一條小河的距離，聽到這些人在交談，隱隱約約有“……葉主席……以工代賑……改革……”什麽的字眼，其它的她沒注意，唯獨那個“葉主席”讓她精神一振！

    當真是蒼天庇佑，這麽容易就找到主要目標之一了？！

    她更加集中注意力，聽到那個疑似“葉主席”的年輕人說道：“感謝大家，感謝……不不不，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沒有大家的齊心推力，哪有現在的成果？”

    旁邊有幾個女聲笑語插_進來，這個疑似“葉主席”的年輕人便道：“啊呀，連元虹你也笑我……能這麽快有了成果，還要多虧你的‘蠱惑之音’啊……”

    元虹？‘蠱惑之音’？！

    那肯定就是拋棄革命軍而去的黎元虹了！

    想不到她真的加入了葉雲飛的麾下，為其出力。想當年她在革命軍中的時候，都很不願意用她‘蠱惑之音’的天賦能力為革命軍招兵買馬，現在到了人科黨這邊這麽快就掏心掏肺了？！

    這才多長時間而已？！

    孫雯心裏很不是滋味，好在對麵的說話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一幫人陸續告別，黎元虹低聲說了幾句什麽，也告辭離開，隻剩下那個疑似“葉主席”的年輕人，以及兩個女護衛。

    就聽疑似“葉主席”的年輕人說道：“我自己到水閣裏想些事情，你們不用跟著我了，過一會兒我就回來。”

    水閣？！

    孫雯這才注意到水麵上靠近自己這邊的地方，有一條長長的走廊。剛才是在樹影下沒有注意，下有曲徑回廊，上有飛簷畫棟，風格華貴，富麗堂皇。

    往前一段距離，長廊中間有一處水閣，同樣華麗得緊，而且位置相對單獨，周圍人跡皆無。

    孫雯心中砰砰亂跳，心想：大冬天的你還要賞什麽水閣？！果然是富貴子弟嬌奢造作的作風，今天恰好遇上我，便是你的死期！

    她隻怕那人又改變主意，或者被那兩個護衛勸阻，那樣她就隻有冒險衝出強殺一途了。但幸好沒有，那個疑似“葉主席”的年輕人說了幾句，跟那兩名女護衛分開，果然孤自一人進了眼前的水閣。

    真是太順利了！

    孫雯真覺得冥冥中有老天在保佑著自己，忍不住在心中念叨：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一邊注意著那兩名女護衛，一邊悄悄往水閣潛去。

    終於，她悄無聲音地溜進了水閣，輕輕一推靠自己這邊的側門，居然是虛掩的，沒鎖！

    太好了！

    孫雯輕輕拉開門，小心觀察了一下，才低身進入。

    眼前不遠處，那個疑似“葉主席”的年輕人正背對著她，坐在桌案之前，一邊考慮，一邊寫著什麽。

    孫雯心中忽然有幾分好奇，想知道這個聞名天下的“葉主席”到底在寫什麽東西，恰好就聽到他輕聲哼了起來：

    想看你笑

    想和你鬧

    想擁你入我懷抱

    上一秒紅著臉在爭吵

    下一秒轉身就能和好

    ……

    不怕你哭

    不怕你叫

    因為你是我的驕傲

    ……

    居然是一首，歌？！

    可是……

    這個聲音怎麽這麽熟悉？！

    孫雯忽然有點不敢聽下去的恐懼，伸手掏出手槍，對準了他的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