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鮮活的一個人，現在卻不知死活地趴在我的手上。這讓我感到害怕。

    這個開發區離醫院不遠，沒一會兒，救護車的警報聲在樓上響起。

    當醫生從我的手上把方書祁接過去放在擔架上的時候，我還楞楞地，跪在浴室的地板上望著自己的手。

    “詩雨？詩雨？”

    朱茵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手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她帶著焦急和擔憂的眼睛望著我。

    我猛地回神：“沒我沒事，我們趕緊去醫院。”

    醫院從來不是一個好的代名詞，這裏雪白的牆壁，帶著各種藥味和消毒水的氣息充斥著不詳。每天都有無數的生離死別在這裏上演。

    我一直都不喜歡醫院，甚至聞到這裏的味道都會覺得頭暈。朱茵茵沒有發現我的異狀，他一直在搶救室外的那塊地方徘徊：“詩雨，書祁一定會沒有事的吧。”

    “一定會沒事的，他那麽愛笑的一個人，才不喜歡躺在這裏。”

    “”

    自言自語地說著，我坐在外麵走廊裏的長椅上，望著自己的腳，並沒有回答。

    時間漸漸流逝，整整五個小時過後，搶救室的燈才熄滅。門從裏麵打開。我和朱茵茵立刻迎上去，“他沒事吧，我朋友他是不是沒事，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你們是病人的朋友？”

    “是。”

    “他的家人呢？”醫生問。

    “事發突然，我們還沒有來得及給他的家人說，醫生，他的情況怎麽樣？”醫生的表情還是那樣的淡然，在這慘白的燈光的印照下竟然讓我有些難以呼吸。

    醫生的麵色凝重，道：“病人飲酒過多，精神狀態並不好，引起酒精中毒。再加上在浴缸裏泡了那麽久，感冒引起肺炎，還有呼吸道嗆水。”

    一樁樁地數出來，最後醫生道：“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他現在仍在昏迷，情況並不怎麽明朗。”

    醫生的話已經留著餘地，但是我和朱茵茵都聽出了裏麵的不詳。

    朱茵茵眼睛立刻紅了，就要闖進去急救室看方書祁，醫生趕緊把她拉住，勸道：“他現在麻藥還沒有過，你們還是等他醒過來之後再去看他吧。”

    邊說，他邊把身後的門關上。

    朱茵茵急得臉都紅了，“醫生，我就進去看一下，看一下就好。他那麽活潑的一個人一定會覺得躺在病床上很寂寞的。我就進去陪陪他。”

    “茵茵”

    她著急，我也和她一樣心急。但是我殘存的理智告訴我醫生說的是正確的，拉住她，我說：“他現在在裏麵躺著，我們先去把住院的事情辦理一下，然後買一些東西，這幾天我們應該都要在這裏照顧他。”

    而且這麽急急忙忙地出來，家裏的人應該也嚇到了。

    朱茵茵終於把勸告聽了進去，她慢慢冷靜下來，咬牙切齒地說：“我一定要把齊蕭那個混蛋揍得在醫院躺著，他不是說會一輩子照顧書祁，不會讓他傷心難過嗎？那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當初遇到的時候他們兩個還在一起旅遊，而現在隻剩下方書祁一人躺在醫院裏，齊蕭至今不見蹤影。

    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朱茵茵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這一切都隨著方書祁的昏迷而隱藏。

    夜幕降臨，在醫院裏泡了一天的我臉色都有些發白。朱茵茵終於發現我的臉色不對勁，她說：“詩雨，你去好好休息吧，今天晚上我先照看著，明天你記得帶著早餐來替換我。”

    情況緊急，讓護士看著我們都不放心，隻能想出這樣的辦法。

    我點點頭：“好，那我今晚上先去酒店休息，有什麽情況打電話給我。”

    “嗯，去吧去吧。”朱茵茵揮著手，初秋的夜晚已經帶著寒涼，突然從醫院出來竟然有些冷。

    我裹緊身上單薄的風衣，開著車沿著街道緩緩行駛，看到第一家五星級酒店將車開了過去。

    “歡迎光臨。”

    無論在哪個酒店，服務人員臉上的笑容似乎都那麽燦爛。我疲累地什麽都沒有說，拿著房卡到了房間，連衣服都沒有脫便倒在床上。

    但是這麽累，卻又睡不著。腦袋裏一下子閃過方書祁淩亂的客廳，一下子出現他泡在浴缸裏毫無生氣的樣子。

    突然，衣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我有氣無力地把手機掏出來，看都沒有看便接通：“喂，請問是誰。”

    手機那頭靜默了一秒，隨即，一個熟悉的低沉的聲音傳來：“你現在在哪裏？”

    是閻冷鋒。

    腦袋裏的迷糊去了一大半，我從床上坐起來，望著窗外的萬千霓虹，好半會兒才憋出一句：“你怎麽會打電話過來？”

    “爺爺一直不見你回去，打電話你沒有接，情急之下才問到了我這裏。”

    閻冷鋒的話一說出，我的心裏便一陣愧疚。今天早上出來的時候我說了晚上回去，但是現在已經淩晨一二點了，久久不見自己回去，爺爺一定急壞了吧。

    “我馬上給爺爺回個電話。”

    “嗯，我已經跟他說你在我這裏了，給爺爺回個電話吧，安安他的心。下次要去什麽地方，也要先給他老人家說一下。”閻冷鋒的聲音也不知是從手機裏傳出來的緣故，竟然像帶著電流一般。

    我突然有些啞然，好辦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道：“嗯。”

    我說著便想把手機掛斷，但是還不等我有所動作，閻冷鋒又說：“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完全不是詢問的語氣，而是理所當然。

    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哪裏來的勇氣，覺得我一定會回答他。但是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我終究還是道：“在隔壁市區，南山醫院。”

    “你受傷了。”隔著手機，他語氣裏的冷凝也叫我楞了楞，也不知道我是怎麽想的，還是說：“你還記得那個方書祁嗎？就是我的大學同學。”

    “記得。”

    “是他出了一點事，我現在和朱茵茵都在這裏。”方書祁現在還沒有醒過來，提到他就覺得心痛。我的語氣不自覺地帶著一絲都不知道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