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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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頭放了一個小鬧鍾,沈依夢看了一下時間,原來已經4點多了,怪不得已經睡不著了。她睜眼發呆到窗外慢慢亮起來。白冰一大早出去,回來的時候手裏拿了幾個衣服袋子,沈依夢接過袋子看了看,疑惑地看著他:“大清早的你去哪裏買的?”
白冰拿過桌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咕嚕咕嚕”地喝下,抽空對她說:“朋友家拿的。”沈依夢應了一聲。
吃完了早餐,沈依夢無聊地看著電視打發時間,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沈依夢回頭,發現白冰正表情嚴肅地看著她,她一臉莫名:“幹什麽?”
白冰猶豫了一下,說:“依夢,你要冷靜。”
沈依夢好笑,她回過身來繼續看著電視,漫不經心地回道:“什麽事啊?這麽嚴肅,看著嚇人。”
“你爸爸病情加重了。”
“啪嗒”一聲,遙控器掉到了地上。
沈依夢像是沒有反應過來,隻是呆呆地坐著,白冰繞過沙發蹲下來看她,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重複:“依夢,你要冷靜。”
沈依夢恍惚地看了它一眼,像是忽然反應過來,她猛地站起來就往外麵走,白冰緊緊地攥著她的手腕,沈依夢回身怒目而視:“你幹什麽。”
即使她這樣歇斯底裏,白冰卻依舊冷靜,他平靜地開口:“先去換衣服,然後我再送你去醫院。你冷靜一下,我打聽到蘇瑾深一直在醫院陪你爸,你別太擔心了。”
怎麽能不擔心呢?那是她爸爸啊,那是從小就對她好,相依為命了這麽久的爸爸啊。沈依夢幾乎就是一邊哭著,一邊換的衣服。
白冰載著沈依夢去了醫院,沈依夢下車的時候腿都軟了,白冰半扶著她下車。白冰早已查好沈父的病房位置,他帶著沈依夢去了電梯口,那裏已經有一個女人在等著了。因為時間還早,醫院裏麵的人並不是很多,於是那個人聽到聲音就轉過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像是吃驚一般地瞪大了眼睛。沈依夢此時一心都想著沈父,滿心的愧疚與害怕,哪裏有意識到這個,隻是看著電梯的門口,想要它可以快點打開門門。
“沈依夢?”
沈依夢一愣,看過去,發現眼前是一個年輕女人,金色的短發清爽利落,眼睛熠熠生光。她看著自己,本來是笑著的表情看到她抬頭不知道為什麽變得有些尷尬,她微笑著:“你不記得我了嗎?”
昏暗的房間,裸露的肌膚,相擁的身影。
沈依夢的臉一下子就白了,她收回視線,冷淡地開口:“不記得。”
王茜好像馬上明白了她想到的是什麽,連忙擺手:“不,不,我說的是在商場的時候”
電梯到了,沈依夢直接往裏麵走,手腕一緊,卻是被人攥著了,她抬眼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個女人,白冰這個時候也已經意識到了這個人是誰,沉默地站在一旁不出聲。
王茜被人擺了張冷臉,表情也有些尷尬,她頓了頓,鼓足勇氣說:“你聽我解釋一下可以嗎?”
沈依夢沉默,她身旁的白冰輕輕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她抿著嘴,不情不願地開口:“好吧。”
王茜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她們到了一樓的安全通道口,沈依夢半垂著頭,耷拉下的眼瞼是說不盡的冷淡,王茜本來就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平時咋咋呼呼的什麽話都敢說。隻是她和沈依夢的關係本來就是尷尬的,於是她隻能幹巴巴地開口:“其實那次你在酒店看到的都是蘇瑾深的媽媽幹的。”
沈依夢抬起眼睛,定定地看著她。
一開口接下來的也就好說了,王茜一遍解釋,一邊在心裏麵哀嚎著:明明我也是個受害者,為什麽最後要我來解釋啊。
可是她一想到這幾天蘇瑾深憔悴的身影,她一下子就又心軟了。
算了,反正解釋一下又少不了一塊肉,君子成人之美嘛。
她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給沈依夢說了一遍,沈依夢半響沒有出聲,最後王茜猶豫地叫她:“所以這件事情,我們三個人都是受害者。”她猶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其實蘇瑾深的媽媽也沒有那麽壞,她就是好心呃她隻是有她自己的想法,況且他媽媽那樣的人大概是習慣了把握所有的東西,因而有些偏執了吧。”
沈依夢一直沒有說話,王茜從來就沒有遇到過比這個還要尷尬的情景了,她忍不住小聲催促沈依夢:“你說句話啊。”
沈依夢低著頭說了句:“謝謝。”然後就直接往外走了。王茜看著她的背影,沒有多說些什麽。
看到她回來,白冰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安靜地陪她等電梯,然後他忽然注意到了一個問題:“那個人呢?”沈依夢一愣,然後發現王茜竟然已經走了,她忽然反應過來王茜為什麽會出現在醫院了。她抿了抿嘴,就在這時候,電梯也已經到了,沈依夢走進去,卻見白冰隻是站在外麵,她連忙按住電梯,看他,滿臉不解:“進來啊。”
白冰看著她,半響帶了點笑意搖頭:“我就不去了,要是你爸爸沒什麽事情的話就給我發個信息吧,我也挺擔心的。”
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沈依夢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忽然鬆開了手指,從電梯裏麵跑出來,她緊緊地抱住白冰,白冰條件反射地抱住她的腰。
沈依夢的聲音小小的,帶著哽咽:“謝謝你,真的。”然後她鬆開手,飛快地轉身,在電梯闔上之前直接把腳伸到那個空隙裏,電梯感應到了障礙物,又慢慢地打開了。沈依夢進去了以後,低著頭,按了樓層,然後門慢慢的關上了。
白冰看著沈依夢的身影漸漸被門遮住看不見了,他看著禁閉的門,好久,他自嘲地笑了笑,轉身往外走。
醫院的大門前有一個很大的花壇,那裏種著姹紫嫣紅的花,白冰插著兜慢慢地走著,快要走到花壇的另一半的時候,白冰忽然注意到花壇旁邊坐著一個人。
瘦削的身子,金色的短發,儼然就是剛才那個女人。仔細一看,那人垂著頭,肩膀微微抽動著,明顯就是在哭。
唉,也算是同是天涯淪落了吧。
白冰走過去,王茜聽見腳步聲連忙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抬頭看過來。眼前站著一個男人,目測挺高的,她剛想問對方有什麽事,然後就見那人給自己遞了一塊手帕,上麵有淡淡地青草木香味,他帶著一點笑,半是禮貌半是疏離,王茜一愣。但是那人卻給了手帕後卻直接轉身走了,王茜捏著帕子,楞楞地看著那個背影。
沈依夢幾乎是跑著找病房的,沈父的病房為了安靜在走廊的盡頭,沈依夢一過去,就看到了坐在長椅上的蘇瑾深,幾天不見,蘇瑾深卻像是一下子瘦了好多,沈依夢眼睛一酸,滿心的愧疚一下子就快把自己給湮沒了。
蘇瑾深聽到腳步聲抬眼看過去,然後臉上一愣
半響,他慢慢站起來,聲音喑啞:
“依夢。”
沈依夢低著頭擦了擦眼淚,走到蘇瑾深的跟前,然後伸手抱住他:“對不起。”
抬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他的手掌還是依舊那樣的溫厚。
“進去看看爸吧。”
沈依夢站在門口,卻不敢進去。她透過門上的探視口看著裏麵病床上的父親,他安靜地躺在那裏,死氣沉沉的,仿佛已經死去了一般。沈依夢的手微微地顫抖著,一隻手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沈依夢回過頭,就看到蘇瑾深看著她,眼裏是無聲地支持。
她一扭門把,輕輕一推,門開了。
沈依夢慢慢地朝著病床走過去,每走一步,她覺得自己的心裏仿佛就塌了一塊。
這就是自己的父親嗎?為什麽明明才沒有多久,他就像是一個沒有知覺的人一樣躺在那裏?
沈依夢坐到床邊的椅子上,她的臉上沒有表情,像是一個被嚇傻了的呆子,她垂著頭,手輕輕撫過父親因為反複吊針而青腫的手背。
“爸爸”沈依夢喃喃道。
沒有人回答。
沈依夢哽咽了一下,蘇瑾深走到她的身後,手輕輕按在她的肩膀上。
“醫生說爸隻要今天晚上能醒過來的話,那就還有希望。”
沈依夢終於忍不住,她腿一軟,人向前傾,凳子金屬的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她跪在床前,手緊緊攥著床單,像是想要為此給自己增加一點力量一樣。她頭低埋著,瘦削的背脊微微顫抖著,兩塊蝴蝶骨像是要從後背穿出來。房間裏麵隻有她壓抑的嗚咽聲
蘇瑾深站在一旁,手上傳來她輕輕地顫抖,他的另一隻手狠狠地握緊。
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以自己的陽壽十年換取沈父的十年。
但是他不能。
他隻能站在一旁看著自己最愛的女人哭泣,絕望,卻什麽也做不了。
沈依夢在病房呆了一個小時,但是沈父一直都沒有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