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六章流水曲觴三月三步步疑陣上巳 合
字數:5144 加入書籤
() “什麽都瞞不住皇上。”葶藶說,“隻是皇上注意到的那一點,微臣需要用一點時間去證明。還需要皇上幫微臣下個套。”
怎麽做?”皇帝說完轉身過來。
見葶藶跟皇帝耳語了幾句,皇帝點頭到:“好。葶藶這個事情過後,你到丞相府就職吧,這是詔令,不可違抗。”
說完皇帝便走了,葶藶有點無所適從,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可是自己還是無可避免的被卷入了進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吧。你若真心想躲,就應該斂其鋒芒。”望著皇帝遠去的背影,塵佾淡淡的說了句。
葶藶看著這個人,確實如他所說,麵對這種事,若是真的按照父親的話,裝傻充愣才是最好的辦法,既然已經入局,那麽便隻有走下去了,而且還為了那句話:“他害怕什麽,便給他什麽。”若能進入丞相府,那麽便離自己的目標又進了一步。
你跟皇上說了什麽。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凶已經找到了?”商陸問到。
事情到了這一步,那些個元凶,已經不是皇上能追責的人了。而我們下這個套,不是打草,而是引蛇出洞。想要證明一件事。哥哥,入夜以後,皇上會讓你帶兵巡邏上林苑。你早點回去吧,我也得先回太樂令了。穆蓮,我改日再來。”
今天認了門了,以後經常來啊,若是得空一個人來也成,不一定非要兩個人約著來,我平日在這裏也很無所事事的。”穆蓮說把他二人送到門口,這樣說到。
聽到這一句葶藶笑了笑,想是他倆的心結已解,便說:“來這裏就想到大哥二哥了,你這麽說,我以後天天來,你便是趕我我也不走了,但就是不知道你是想我一個人來呢,還是別人一個人。”然後他又看了看商陸。
商陸有些尷尬,拉了一把他的,像是催促他快走的樣子:“快走吧,這死皮賴臉的,還賴上了。”
怎麽啊,這人是你的,地盤也是你的啦…”話還沒說完,商陸臉有些微紅,連忙捂住自己這個鬧人的弟弟的嘴巴,連拖帶拽的把他架走了。
雖然說是這麽鬧著,但是葶藶一直在想,不知道那個法子有沒有效,引出來的又是誰呢?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想,那麽他的動又是什麽呢?
他剛剛一邁進太樂令的大門,就看見詔告已經貼上了:“茲查證靈明渠暗井沉屍與枯骨一案,宮女乃修士強辱未遂擊殺,而事後又有人移動屍體意圖栽贓皇後,現殺人修士,移屍凶業已伏法;枯骨沉屍多年,據核查屍體周圍之證物推斷為高宗八子李氏及其幼子,當年漏液逃離出宮,溺斃於靈明渠,即日起宮不可談論議及此事,並封停使用該暗井。案件告破,皇後乃一國之母自薦停止靜養,發願於今夜為此案亡靈遍宮超度天,命太祝太卜水工令配合,祝禱闔宮上下,遂即日起除朝會外闔宮戒嚴宵禁,各人自留居所,無詔名,除親衛外,不得四處走動。”
皇上這動作來的好快,言辭周全部署得當,既還了皇後清白,又可私下抓捕涉事之人,而那一句話來的恰到好處,一旦戒嚴宵禁,且看那蛇是忍的住還是忍不住。
是夜的未央、長樂兩宮,燈上的特別早,一來是掌燈的女史也需要早早的宵禁,二來,卻也因為今日這宮牆內,黑的特別早。夜黑初月夜,謀人算計時。那牆角的蜘蛛借著黃昏的微光,貪婪的吸食著飛蛾的汁液,卻不知道角落的鼠洞裏,一雙暗的眼睛正待大快朵頤,而屋簷上的夜梟已經躍躍欲試。
戌時刻,除了未央衛尉持著火把遍宮巡邏,椒房殿的宦者列隊遍宮祈福外,這東西二宮宛如空城。
一個黑影在夜幕的掩護下,小心而又匆忙的穿著一件夜行衣,靠近了連接未央長樂的暗渠。鴉嘶鶴唳的暗夜未央,風聲已經被困在四麵圍牆之,如何傳出,是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
那個黑衣人的拎著一個水甕,甕裝著一條魚肚已經漸漸翻白略帶紅斑的青鯽。黑暗裏,黑衣人將的水翁裏的魚倒進了暗渠。
就在那條青鯽將要進入暗渠地上與地下部分的連接處時,一隻網伸入了那條暗渠,攔住了那條青鯽。
那黑衣人兜帽遮臉,在殘月並不明亮的月光下亦看不清楚,但仍驚訝於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
我想過是你,但沒想到真的是你。”用網攔住那條青鯽的,不是別人,正是葶藶。
那黑衣人並未說話。
隻聽葶藶道:“我第一次覺得情況詭異,是鉤陶的屍體不該出現在那個地方,一是因為王太太後布血河指路這個局的關鍵是那些條石上的石濡,而傅太太後解了這個局,鏟掉了下遊翻新過的條石和暗井上的一段兒石濡,放置在了李八子枯骨所在的暗井,按理說這個局到這一步隻要指引我們找到李八子母子的枯骨不管能不能查的出這母子的死因,這個局都算是解了,但為何偏偏還要鉤陶的屍體出現在那裏來弄個不倫不類有可能兩敗俱傷的局呢?二是固定在舊暗井上的石濡還未完全穩定的情況下,按理說應該或多或少會隨水飄零到新死的鉤陶浮起來的屍體上,呈現一種散亂的分布狀,但鉤陶的屍體身上除了一處擦掛之外並沒有石濡,隻有綠藻,就證明這具屍體原本是放置在一個沒有石濡的地方,而被挪動而來。這些事實,就隻有一個解釋,在這個鷸蚌相爭的局裏麵,有一個躲在暗處的漁翁想要謀利。”
你很聰明,但這個漁翁沒有想到,他的背後躲著一隻老虎。”那個黑衣人除下了夜行衣的兜帽,“所以你和皇上演戲,除了修士、太祝、太卜和水工令,給布局者和解局者還有那個漁翁,做出了一種真相大白的假象,同時放出一條半真半假的消息,說挪動屍體栽贓嫁禍的人已經被抓到,繼而又封閉宮闈,想要堵住消息的流通。而你也料到這個漁翁身後必有買主,若聽到這個消息,不管是營救還是滅口,都必定有舉動。所以這個漁翁必須要設法帶出自己沒有被抓,不要妄動的消息。”
對,所以,在這樣一個銅牆鐵壁的消息封鎖之下,這個漁翁想要帶出消息,隻能靠這條連接東西宮的暗渠,我說的沒錯吧,”說到此處,葶藶剜開了那條青鯽的嘴巴,看到那條青鯽的腮已經被拿去,魚嘴的深處有一封帛書,“而這魚腹藏書,有個關鍵,第一是,這條魚不能亂遊,第二是這個暗渠必定會經過那個買主,第就是一條死魚,不會被人察覺太大的異樣。”
葶藶打開了那封帛書,掏出火折,打開了那封帛書,那帛書上寫著,“引蛇出洞,不要妄動。”
然後葶藶借著火折的光,確認了那個人的臉:“果然是你,試問有誰會去注意到一個早早休息的病人,又怎麽會是第個攪局者。但是,國為,你素日不爭權奪勢,你的動是什麽?你難道真是為了她在服務?”
那件黑衣掩映之下,是國為一張不同素日的嘴臉:“人不是凡是做什麽都需要動的。一個太聰明的人,又太好心,就容易被人利用,所以我們不妨賭一把,你會放我回去。”
葶藶此時才覺得,自己入宮以來,在腦力和地位上第一個可以稱得上是對的,確實是國為,但他還是問到:“你憑什麽這麽肯定?”
就賭你王葶藶的為人,我既然選擇出來,我就考慮到會有這種情況,而你布這個局,如果想要抓我,那麽來攔截我得就不會是你王葶藶,而是章柳先生和其他的衛尉。我說的對嗎。”
一語的,當葶藶猜到這個結果的時候,就已經做好打算,要自己親自來攔截躲在暗處的國為,因為葶藶覺得他不該有這樣的動,或許有什麽苦衷,所以不能讓他落在衛尉裏。
所以那晚的那番話並不是偶然?而你們挪動屍體也是想讓我解了這個案子,好達到你們得利的目的。”
但是你洞悉先,囫圇吞棗的解決了這個案子,讓局勢又打回了原型。一個太聰明的人容易引起人的利用之心。但你對於我們來說並不是敵人,說不定還可以成為朋友,所以你不該死。我們勢力太單薄,如果能爭取到你,或者在你不自覺間為我們所用,那對我們來說就太好了。”國為說到。
所以你們還用了周夷的死來做章是嗎?你們這一黨人到底有什麽目的,要如此的處心積慮?”
一個山明水秀的願望。你不該知道的太多,除非你要入局,不管是以朋友還是敵人的身份。”國為並不想說。
你不想說,我會去問你的買主。”
那麽我們在賭一局,你會幫我告訴我得買主,我還好好的。”國為似乎也很有把握,“這一把,我賭的是你王葶藶的好奇心。我也不妨明說,我今天來自投羅網,還有一個目的,想看看你究竟是敵是友。能否同營而戰。”
你想過齊冉,如果今日我真的決定把你交出去,他會怎麽樣?”
他會明白我,並且,如若你真的選擇做我們的敵人,阿冉會入局為我報仇。但是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知道我會贏。”國為說到。
你太可怕了。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段,傷害任何人嗎?即便長信宮、永信宮有錯,宣室殿又有錯嗎?”
要看這個目的值不值得傷害任何人,這個宮裏不是人人如此麽,如果現在的傷害換來的是更好的未來,以戰止戰,分明就是上上之選。如果不是今日這樣相對,人心你又能看得清多少?宣室殿真的就潔白無瑕嗎?”
你剛才說‘我們’,你們究竟有多少人?”
這似乎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我們有很多人,都在暗處。”
你很懂得算計。”葶藶並沒有再看國為的正臉,左右踱步,盤算著什麽,突然他用力握了握拳,“你贏了,你走吧。我做不到。”
不要被眼前的事所迷惑。目的、動、心理才是最重要的,你很聰明,但是還不夠狡詐,因為你算的是事,而不是人。”說著國為背過身去,那一襲黑色鬥篷消失在茫茫夜色當。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葶藶忽然覺得這黑暗的夜幕,似乎從來都籠罩著這個未央宮,未曾散去,不論白晝黑夜。人的肋骨,協同血肉也像極了一抹黑紗,蓋著那人心猙獰,不可猜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