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柒赤血疑雲露端倪忠奸難辨試來使 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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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一幕的錯過是葶藶始料未及的。一路無話,兩人回了太樂令的住處,各自換好衣服。葶藶覺得今日仍然是給周夷的守靈之期,所以還是選擇一件白色的常服。甘遂則是選了一件黛藍色。

    剛才你看到了嗎?”甘遂問到葶藶。

    看到了,人心如隨風之草,變的快亦是尋常。沒什麽。我不也是剛剛才想通一些事嗎。”

    我是說那個轎輦上大大的‘王’字和將軍府特有的獅子紋。”甘遂說著鄙夷的笑了一下。

    葶藶拍了拍甘遂的肩,不想讓甘遂察覺自己對辛丹遭遇的感傷,說到:“大老粗,心很細嘛。”

    確實如此,如果辛丹投靠了王獲,王獲真為他好,便應該低調行事,可是現在如此招搖,不外乎是想讓辛丹的敵人和原來的朋友都明白辛丹的去向,另外就是想要投石問路,看誰會先忍不住對辛丹下。所以說到底,在葶藶看來,自己這個本性善良的師兄將自己雙奉上,成為了王獲的獻祭羔羊。心裏著實有些傷感。

    王葶藶,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哭著叫我相公。”甘遂的玩笑總是來的恰到好處。

    你好,甘公公。”

    不管你怎麽說,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性格。如果有一天,我為國捐軀了,你一定能好好撫養我的孩子長大。”甘遂繼續滿嘴渾話。

    不知葶藶是否是習慣了,覺得甘遂這樣的玩笑,總是讓自己很安心,於是便說:“然後再為國捐軀啊?”

    你!…哈哈哈哈哈,不錯有點逗樂感了嘛!”說著一把把葶藶抱到自己背上,葶藶看了看四周非常慌張:“你這是幹嘛?”

    皇上說我是少史大人的仆役,那麽便該有個仆役的樣子,轎子沒給大人準備,人馬到是有一個的。大人我們現在去哪裏?”

    你正經點,這樣在宮裏像什麽樣子!”葶藶掙紮著要下來。

    東方朔還被自己的仆役背著滿街亂竄呢!”甘遂說著加快了腳步,“是不是丞相府?”

    難為你連這個都知道,好吧,咱們走。”這一個東方朔的軼事,既讓葶藶無法推辭,又是覺得有趣,這大老粗看來不是完完全全不看書的。

    十丈之外是如影隨形的蘇妄言,看到兩人打鬧的場景,五味雜陳,不過好在一切都正常了不是嗎?

    甘遂跑著,在一個岔路口,迎麵遇上了皇帝的禦輦,馬車並未閉簾,皇帝顯然也看到了這一幕——甘遂在下麵飛快的跑著,時而原地兜個圈,時而又故意如野馬發狂般的原地亂顛,時而傾向一旁似乎要把葶藶摔下來;而葶藶則在他背上,一會兒笑著指路,一會兒揪揪甘遂的頭發像是在發氣,一會緊靠著甘遂怕自己會跌下去,一會兒又愉快的大笑。

    二人在春日明動如歡快之蝶。

    皇帝不自覺的會心笑出來,正是“春風一等少年心”。

    王卿,這幹什麽呢?”葶藶突然聽到皇帝的有些嚴肅的聲音,不自覺地拍了拍甘遂讓他放自己下來,看著皇帝滿臉責怪帶著幾分嗔色,葶藶連忙緊張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帶著甘遂慌忙跪在禦輦前道:“微臣恭迎吾皇,願吾皇長樂未央,福澤綿長。”

    哈哈哈哈,葶藶啊葶藶,寡人看你們玩兒的開心,想嚇唬嚇唬你們,怎麽真被唬住了?”這少年天子稍長葶藶葶藶歲,玩兒心也是尚未退去,隻是看著葶藶慌張的樣子,著實沒忍住,笑了出來,這怒戲演不下去了。

    葶藶不經看了看甘遂,好生尷尬。

    看方向,這是要去丞相府?”皇帝問到。

    回稟皇上,正是想過去找二哥和丞相大人參詳昨日未盡之事。”葶藶規規矩矩的回答,突然讓皇帝覺得心有些不痛快,不過這不痛快不是別人造成的,而是他的身份,所以一幹人等見了他都失了本性。

    於是指著葶藶說:“你跟朕不用這麽亦步亦趨的。就像你剛才和郎君那樣多好。”

    可是皇上,這也不是私下呀。”葶藶想要提醒皇帝,在眾人麵前應保留君王威儀,君臣還是有別的。

    皇帝拍了拍自己禦輦上的空處:“你看你這句,像極了你父親,真是無趣。你要私下是吧?那你上來。郎君卻輦而行吧。”

    可是皇上…”

    隻見皇帝抬起了頭用下巴對著他說到:“這是命令!”

    葶藶有些無奈看了一眼甘遂,小心翼翼的登上了禦輦。

    葶藶上進了輦廂,內部十分寬敞,皇帝的背後除了有一張案幾上放著奏折之外,還有好些空處。他有點緊張,隻聽皇帝說:“把轎簾放下來吧。”

    葶藶緩了一口氣,原來這個皇帝玩兒歸玩兒還是知道若然被人看到自己與他同車,還是會給自己帶來好大的風波的。

    葶藶緩緩的放下轎簾,跪坐到了皇帝下首的一個位置上,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是一味的看著轎窗之外。光暈映在在他一側的臉上,線如勾勒,輪廓貌似突然多了幾分秀氣。皇帝第一次發現,原來因著才華的好感,仿佛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相貌。

    皇帝帶著些許邪魅的笑容垂著頭扶著轎廂頂部走到葶藶旁邊,在離葶藶不過一拳距離處停下了。然後坐了下來,用扶著葶藶的下巴把正了那張臉,仔細的看著,在葶藶感覺,那臉仿佛要貼在自己臉上了。

    怎麽了?不說話了,剛才騎在別人背上那股子虎勁兒呢?”

    雖說跟皇帝並非第一次見麵,可是距離如此之近,又被人把著臉,哪兒也不能斜視,葶藶隻覺得緊張氣悶。上次雖然也設計跟皇帝獨處過一次,可一來沒有這麽接近,二來那是在自己的計劃當。全然不像這次,所以平日裏的伶牙俐齒也變的磕磕巴巴起來。

    不…並沒有,隻是,這轎廂有些小,所以有點悶。”葶藶還是逞強的回答到,頭身不自覺的向後斜了斜想拉開些距離。

    小?天子的轎攆那是最大的規製,如果這也覺得小,那麽便沒有其他的了。皇帝笑出聲來。

    隻一刹,皇帝收起了笑意,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隻覺淡淡的藥味兒,縈繞鼻尖。

    好香啊。”循著味道,皇帝一把探向了葶藶的腰間。那過處,隻讓葶藶一激靈,下意識的閉眼躲了躲,可是皇帝並沒有挪開視線,反而是一把抓住了那個藥囊,問到:“這是什麽?”

    葶藶終於定下心來:“這是平日傍身的藥囊,裏麵是葶藶子、白芷、公丁香這些不值錢的藥物。”

    皇帝拿起那個藥囊放在鼻尖嗅了嗅:“不全是這個味兒。”然後又閉著眼把頭探向了葶藶暴露在外的脖子邊。葶藶幾乎躲的要站起來。

    隻見皇帝,又將他的臉扶正,在葶藶看來,那雙眼睛像一隻野獸一般盯著自己,狹小的轎廂之,隻聽得見皇帝的心跳狂湧,灼熱緊湊的呼吸一陣陣撲向自己的麵頰。

    哈哈哈,哎喲我說王卿,你的反應真是又老實又好玩兒,不像是平常那個計謀百出的你嘛。”還好原來這皇帝又是在逗著自己玩兒。

    皇帝說著回到了案幾後麵的位置上,對著他揚了揚那個藥囊:“這個送我了。味兒不錯,針工局就做不出這樣的東西,盡是些花花草草,味道女的很。”

    那一刹那,葶藶內心是有些拒絕的,這樣的藥囊,因為是貼身的東西,自己曾經轉送的,也隻有那個人。可是,自己無法拒絕。

    微臣覺得這個有些舊了,重新做一個給皇上吧。”

    不,就要這個,”皇帝語氣有幾分霸道,又拿起來又聞了聞,“朕說過,不單單是藥囊的味兒。”

    寡人剛才看到你和永平郎的玩耍,寡人就在想,若寡人跟董卿都是平常人,能在春日的鄉野間這麽玩鬧,該是多好。不知道朕有沒有這樣的會。”皇帝說著,語氣實打實的有些羨慕。

    皇上有皇上的福氣,自是什麽會都是有的。”

    你不必安慰我,我和董卿的關係,朝野雖然明著不說什麽,可是暗地裏好些人都嘲笑,說我是什麽龍陽之君,喜歡一個人無法選擇,我真不明白我錯在哪裏。就如同我身為帝王,就時時刻刻有人想要我的命。”皇帝側眼看向窗外,些許憤怒,些許悵然,些許無奈,都歸於唏噓。

    然後他轉過眼看著葶藶:“葶藶,除了董卿之外,寡人時常感覺位高極寒,你別如旁人一般那樣,把寡人當成是一個君王,我們是朋友。寡人想告訴你,我之所以緊張這連番事件,是因為寡人也會害怕。幫我好嗎?”

    皇上是一國之君,天下正主,臣乃臣子,這是忠誠本分,於私,皇上若不怪僭越,葶藶覺得跟皇上像是摯交好友,所以不言幫忙都是本分。”

    皇上笑著點了點頭。

    馬車徐徐款步,到這時終於停了下來。

    隻聽轎下傳來一聲:“臣恭迎皇上。”

    完了,是董賢的聲音,這可如何是好。葶藶想到董賢上次的一句話裏,酸氣濃鬱,這次轎廂獨處,又拉著簾子,不知道會不會鬧下什麽嫌隙。

    隻見皇帝整了整衣服,下麵的內宦拉開了轎簾,皇帝走了下去,自己有點足無措,也是跟著下了車。

    一下車,便跟董賢的眼睛對上了,隻見董賢笑了笑,上前來迎了葶藶一把,出乎意料的並沒有什麽含酸撚醋的話語和神情,直問到:“好全了嗎?怎麽就出來吹風了?”

    謝大人關懷,幾帖藥下去,下官覺得好多了。”葶藶答的有些誠惶誠恐。

    那也應該多休息一下啊。你哥哥的傷勢怎麽樣了?皇上身邊沒個人保護,我日日不得安心。”

    想來有一個朋友的照顧,哥哥天生身體底子不差,應該也是沒事的。”

    剛才…皇上怎麽樣?有沒有弄疼你?第一次都是不會太好的。回去記得別吃的太燥。”這一句問的葶藶莫名其妙,隻是葶藶敏感的發覺他的眼神落到自己的腰間,忙一看,原來是先前扯藥囊的時候自己的腰帶被弄歪了。

    驚覺這是一句試探,連忙解釋到:“董大人…您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皇上隻是知道我才好,走遠路不方便,所以才讓我同輦的。微臣坐姿向來不雅,剛才在車上躺屍一樣的癱著,弄歪了。”

    董賢幫他理了理,說:“皇上喜歡誰也是有的,別人反而我不喜歡,你我倒是覺得很好,你不用不安。”

    葶藶知道這下闖了禍了,如若皇上再不說句話,或許自此董賢便嫉恨起自己來也不一定,再說皇帝跟自己也確實沒有什麽,好不冤枉。

    大人,皇上與微臣如辟芷秋蘭,那是什麽都沒有的。”

    隻見皇帝設麽也沒說,笑著看了一眼董賢,捏了捏他的肩膀,頭也沒回的進了丞相府的前廳,而董賢也是跟他相視一笑,回頭對葶藶笑到:“剛才沒有,以後怕也不遠了。有空我跟你說說咱們這個皇上的習慣。”

    說著董賢轉身跟了進去,葶藶隻覺得自己過於後知後覺,太過不小心。隻是董賢如此麵貌,皇上得以相伴,何曾想到自己會入眼?

    自己以臣子之禮待之,反而皇上卻不知怎的不這麽認為了。想起以前聽父親說過孔丞相納妾的事,現下突然明了成年男子有時並非因著愛而想擁有,或許是因為新鮮的好感,隻是要占有,而地位越高,這占有欲便是越強。

    甘遂看著這一切,不禁的緊了緊拳頭。上前看了一眼葶藶說:“我在門口等你。”

    誒!”葶藶正想招呼他,但他卻急匆匆的出了大門,簡直莫名其妙嘛,別人誤會連他也誤會!

    葶藶也是賭氣,沒在理會甘遂,疾步走入了大廳。這丞相府是以後葶藶要呆的地方,說是府其實並非是丞相府邸,而是類似禦史在宮設蘭台一樣是丞相係統官吏的辦公地。蘭台自己幼年時期倒是去過一次,在父親的治下哪裏全是高高的公典籍,竹簡帛書每日幾近等身,所以陳設一類的物品倒是次要,經常有養著的花草沒人來得及管就枯死了的。

    而這丞相雖說日理萬,但是孔丞相似乎是個有情趣之人,大廳內字畫懸掛,花草盈台,門口的一汪水池裏,青鯽成群。而參閱典籍類型的東西也分屬在不同的房間,各人各歸其位,秩序井然卻又不失風雅。

    隻見皇帝已然是落座上首,而堂內龐秋然,董賢、孔光、父親都在,隻是父親的臉色有點難看,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的事情被他看見了,葶藶頓時有點心慌,父親最不喜歡的就是權欲交易或者是私相授受,如若真是這樣一定要跟父親解釋清楚。

    今天,京畿輔連同太常寺和大鴻臚呈上了這個,”皇帝說到,拿出了一卷帛書。“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是漢代將京城及附近地區劃分成塊,分別屬於個地方官員管轄,並稱京畿輔。大鴻臚是分管諸侯及民族及外交事宜的官職。

    是關於祭祀大禮的準備,以及幾日之後將要抵達的匈奴使節團的迎接安排。還有匈奴國的國書。但這些都不是要緊事。”皇帝說罷,凝重的環視了一下堂下諸人。

    可是我們並沒有渠道足以去洞悉先,不過微臣的肯定的是,在觀禮的人群當,有幾個類型我們的特別注意,”孔丞相上前答到,“一是王家外戚,二是各路諸侯,是匈奴使節,四和五是…”

    這一句話並沒有說完,但是葶藶已經知道孔丞相要說什麽——傅太太後和暗奉上《尉繚子》的人。

    孔光,說點寡人不知道的。”

    其實孔丞相所言看似淺顯,其實重點卻不在勢力,而在這諸多勢力錯綜交織之下要謀的這個局麵。

    要謀一事者,不外乎內、外、名、變。內是指內部情況,皇上登基不久王家外戚把持朝綱卻久長,從皇帝位太子時,就是最大的阻力,而當日為了安撫,皇上並未罷免王家一門軍侯,其以大司馬王莽一係,看似態度曖昧,實則是心腹大患,若大祭有變,這內患和內力,來自於王家。而外,是指外因,匈奴使節此時來朝,除了渾水摸魚外,更多的應是有裏應外合之嫌。名是指凡是必師出有名,而這個名頭,依微臣看應落於各路諸侯王,雖然現下局勢難以理清,但臣敢斷言,若賊子欲亂朝綱,名必附於淮北王,其尤以山王皇上最應注意,更也難說諸侯恐有投者,或欲倒戈王家。所以局勢明朗,王家為蛇頭,莽為脊椎,諸侯為眼,匈奴為牙。環環相扣。”孔光一口氣將局勢剖解的幹幹脆脆。

    那變是指什麽?”皇帝此時坐正了身子。

    孔光說到:“變或指對皇上利害兼備的東西。一是昨日已經名言這奉上帛書尉繚子之人必有黨羽,這看似給我們鳴鏑示警,但是動是否是漁翁之利,尚未可知,但從獲利的心是必然的。不然忠義之舉何妨開誠布公?二是皇上的娘親血族,難言舉動是否得宜啊…”

    母後和太太後尚還好說,要讓他們不動,亦不十分難。”皇上說到。

    不,皇上,微臣認為丞相的意思似乎是指,田忌賽馬。”

    父親一句話,風雲暗湧已經暗示,大祭當日,傅太太後和赤血黨間,必須有一番周旋。這事兒應該告訴國為嗎葶藶內心思量著,仿佛不應該,因為國為一黨人所謀的事情,目前也不知是否在於顛覆朝野。

    你們這些老臣子說話大多故作高深。葶藶你來解釋給寡人聽。”

    葶藶有些呆住了,今日謀的都是大局,並非細節,怎麽有自己說話的分。遲疑之間,看了看眾人。

    父親沉默不言,董賢笑眼待聞,龐秋然則是盯著他。

    葶藶有些猶豫的站起來,對皇上說到:“臣愚見,不知丞相是否是這個意思。皇上現在上能用的是四匹馬。而對方也有四匹馬,加上暗處的那黨人,也就是說皇上是以四敵五。田忌賽馬的核心是‘取君之下駟與彼之上駟,取君之上駟與彼駟,取君駟與彼下駟’。那麽便可避其鋒芒穩贏其二,但與真正的賽馬不同,皇上的這下駟若然調配得益也不一定會輸。”

    王嘉,後生可畏啊。你給我養了個好幫啊!”孔丞相笑到。

    卻是好謀略,”皇帝沉吟著,不停的轉動著眼珠,腦內一副沙盤已然成型,但仍是在上座左右踱步,“但何以見得一定會贏?”

    這一點是秋然肯定了我得想法。秋然你說。”龐秋然,似乎也有些驚訝,如此大謀於堂的場麵,龐秋然也是沒想到有自己說話的分。

    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到:“因為勝一敗。”

    龐秋然接著說到,語勢磅礴:“皇上乃天子,王家若欲篡奪是為賊,行事必有掣肘,此為名勝;自古天然血親相連,諸侯自有勤皇者,而王家聯絡之諸侯實則因利而聚,此為道勝;皇上換防布軍可有聖詔,王家隻能暗行事,如今洞悉,化暗為明,皇上亦可提前應對,此為武勝;皇上治下,並無亂像民禍,貿然掀起戰亂,民生必定哀怨,此為治勝;武帝之後,匈奴內裂,南北對峙,而我大漢長治久安,此為外勝;皇上善納良諫,崇智過武,而王莽自恃武全才,為人剛愎,此為勝;自吾皇登基以來,朝野雖各有黨派,但公收其二,軍士收一半,此為人勝。所以依草民看來,皇上基業已然穩固,此時欲反者,必敗。”

    好!”此論一出,不止皇上覺得心裏有了底,而王葶藶也不禁拍案叫絕,若論勢謀者,他是不如二哥的,這論調不禁堅定了皇帝行動的信心,更是從個方麵統籌了現下的己方資源。

    那麽我們從什麽開始做起。”

    蛇打寸!”孔光、王嘉、葶藶,龐秋然四人異口同聲,脫口而出。說完之後,王葶藶看了看父親,對自己頭來讚許的眼光,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葶藶心頭一熱,從未感覺跟父親如此接近過。

    具體點。”皇帝似乎想讓臣子們肯定他腦那個想法。

    自帛書起,”王嘉道,“皇上可先一紙調令,讓京畿附近的軍士全全換防馳援邊境,一可威懾匈奴截斷使節退路,二可將京畿附近的王莽可用的軍士僅剩王獲一部。然後道令牌,一暗兩明,第一道暗令宣真定王、淮南王、定陶王在大祭期間負責京畿附近的守衛,者皆為諸侯勤皇勢力,而又可互相牽製;第二道令牌,令淮北王在大祭其間代國躬耕酬謝上蒼,民力凋敝之下,他們必定解甲歸田,而山王本就沒什麽部隊;第道令牌,自大祭起宵禁長安明為全民祝禱,實則控製暗諜。最後便是查出帛書的端倪,以罪來控訴王獲,而路大軍齊到,王獲不敢不伏誅,而這點恰恰是現在最難的。”

    那麽王嘉調令一事,你來草擬。道令牌的事,丞相負責,其一務必要堅定勤皇王的信念,要做什麽你吩咐我配合,暗行事,不可高調;其二務必要令淮北王心甘情願的代國躬耕;其可以外城可以交給輔去統籌,內城,我還是更相信商陸。隻是不知道他好沒好。”說完看了一眼王嘉。

    犬子定當趕回。”

    皇上,微臣不知是否可以補充父親剛才的話?”葶藶看了一眼王嘉,王嘉並沒有阻攔,相反很想知道。

    我們除了找出帛書的秘密,還有兩點可以做。一是得盡快試出使節,二是如果讓傅太太後和丁太後勢力去牽製暗黨,不如想法能收己用,哪怕是暫時的。”

    你有把握?”王嘉認為關於這點,自己的兒子過於托大了。

    父親,不是十足,但起碼有五成。”葶藶故意說小了自己心估量的勝率。

    五成?那就是在成與不成之間,沒有把握的事,就不要說的這麽篤定。朝堂之上無戲言。”王嘉這時有點憤怒。

    王嘉,我相信他。不妨一試。那麽,接待使節的事和暗黨的事,交給葶藶和…龐參事。”皇帝此言一出,顯然並不是那麽放心,但是現下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不知道皇上可否將匈奴的國書賜予微臣一閱。”

    準了。”說著皇帝將匈奴的國書遞給了董賢,董賢交給了葶藶。

    葶藶看著,上麵一邊是匈奴,一邊是漢子,而漢字當有很多像是稱謂或者不知道什麽意思的東西,都仿佛是匈奴音譯的。比如“頭曼”是指匈奴的頭領國姓,感謝和親的部分提到了“寧胡閼氏”看事跡應該是說昭君;突然一個詞語映入眼簾“騰格裏孤兒毒”,葶藶有些疑惑,指著那個詞語問了問父親:“父親,這個詞語是什麽意思?您看了很多匈奴的國書必定有所知。”

    ‘騰格裏孤兒毒’是匈奴人對大漢皇帝的尊稱,意思是廣袤青天之子,跟我們的天子的意思差不多,騰格裏指廣袤青天,孤兒毒指兒子。”王嘉說到,這些年他也是看很多匈奴來書,所以對一些音譯的匈奴語還是有一點認識。

    二哥,你沒有錯,你再說說你昨天是怎麽從帛書裏找到那幾個字的?”葶藶滿臉詫異的回頭看了看龐秋然,似有大悟的對他說到。

    龐秋然有些困惑,若論謀勢他在葶藶之上,但如論智計,葶藶是在他之上的。

    ·∶∷…⊙∵∴·∷⊙”龐秋然取來案幾上的筆,用筆在紙上寫下了這幾個符號,說到:“我首先推論,這是一串以順序數字為基地的編碼而《尉繚子》就是母本;然後嚐試找符號的規律。首先我排除了符號被人為亂序的可能,因為這樣的話,必然除了母本之外,還需要一個碼本,這樣雖然安全度較高,但是會帶來一個問題,就是我們讀書人都知道的,竹簡放久了容易蟲蛀,帛書放久了容易褪色,那麽兩邊隻能重新約定碼本,而分屬於大漢和匈奴,想要帶出這個碼本,必然會導致碼本的安全係數降低,因為兩邊都無法直接出麵傳遞,那麽要過的人就太多了,這樣反而不如不亂序來的安全,因為這個普通的《尉繚子》就是最好的證明。隻要隨便抄一本,或者買一本,就能得到母本,而又不會輕易被發現。我之後的所有假設都來自這個推論基礎。”

    那麽第二步必然是嚐試找出碼的規律。”葶藶說到。

    對,我首先以為,一個點代表一,圈內一個點代表0,那麽這個·∶∷代表的是第一百二十四個字,但是想法是錯的。因為這樣常用字就隻會有一個碼,而後麵的碼變得無法解釋,因為零,陸一,四零,都在第一頁,而那幾個字非常生僻,如果不亂碼,我們寫信都很難用到的字,不會用來傳遞消息。”

    而後,我又以為第一個點代表的是頁數,後麵的符號代表的字數。”

    但是顯然也是錯的,因為不可能會出現零個字這種算法。除非是整個都向後排了一位,那麽便和不亂序的基礎論相悖了。”葶藶恍然大悟道。

    對一個建立在基礎論上的推論又與基礎論相悖那麽顯然就是錯的。”龐秋然回到堂上眾人。

    所以我換了個思路,這個第位置的符號,代表的是《尉繚子》的章節,第二個位置的符號代表列數,第個位置的符號代表的是字數。而這個圈點,代表的是在那一個章節居的那個字。這麽一來算法就對了。”龐秋然說到,但是他又搖了搖頭,“但是找出的那四個字沒有意思啊。”

    不,二哥你沒有錯。”葶藶一語出,眾人皆摸不著頭腦。

    葶藶接著說:“這個結果更證明了二哥你的沒有亂序,沒有碼本的推論是正確的。因為對方用了另外一種語言而不是漢語來對內容進行加密。不知道父親能不能念念剛才我問的那幾個字,念快點。”

    王嘉不明就裏,感覺自己不知道這個兒子想說什麽,但是也隻好念了起來:“騰格裏古爾毒,騰格裏孤兒毒…”念了幾遍之後王嘉突然張大嘴巴:“原來是匈奴語!”

    對成梨鼓圖,皇上是不是很耳熟?”葶藶問到。

    是啊,就是騰格裏孤兒毒啊!”皇帝這時也就明白了葶藶一切的用意。

    上次我聽說,王家有一個翁主,她是會匈奴語,這點,自然就不攻自破了,教他匈奴語的是誰?皇上能否打聽一下。”

    於是皇上傳來了身邊的內宦,那內宦輕輕耳語。

    葶藶你是對的,教她匈奴語的,是王獲將軍府裏的主簿。這個人曾經做過先帝時期大鴻臚的通譯!”皇帝不敢相信這樣城府深重的事實,言辭其間眼神木然,王家原來預謀已久。然後他冷笑了一下,這預謀從自己當太子時期就開始了。

    恐怕不止於此,王家怕這個主簿年事已高,或者對他頗為忌憚,所以讓自己人開始學習匈奴語。”龐秋然也有點驚訝。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不知道皇上是否身邊有匈奴語的通譯可用?”葶藶說到。

    現在大鴻臚的通譯,是哪個主簿的徒弟。”皇帝搖了搖頭認為這個人是不能信任的。

    這個便麻煩了,皇上,如果這次接待使是葶藶,能否以這個為由頭…”孔光這是說到。

    但是時間太短了,而且這個唯恐打草驚蛇啊。”

    葶藶懂了孔丞相的啞謎,隻是那翁主何許人也?上次研習之事,匆匆交便知對方亦是城府深沉,而且時間又短。如何是好?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葶藶想法一試,好嗎?”皇帝問到,向葶藶投來求助的目光。

    葶藶眉頭緊鎖,沉思著點了點頭。“二哥你剛才說的最後一句話有把握嗎?”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