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如同有魔力一般，立刻抓住我的魂兒。我稍加辨別，發現聲音是從城牆外麵傳來的，便鑽進排水道，朝外麵爬。

    漲潮了，海水溫柔地拍打著堤岸，濺起無數水花，空氣中也彌漫著一層淡淡的薄霧。

    歌聲大了很多，我尋聲望去，見百米左右的一塊黑礁石上正做著一個美麗的人魚小姐。它渾身都散發著白蒙蒙的光，把周圍的霧氣染出一層淡淡的彩虹。

    她的下半身是魚的形狀，長長地貼在礁石上，色彩絢麗的尾鰭隨著聲音的節奏拍打著水麵。她一邊唱一邊用手沾水梳理自己金黃色的頭發。

    太美了！我由衷地感覺到，即便我看不清她的五官，也能確定她肯定是這座城市裏最美的姑娘。

    她的歌聲悠揚婉轉，在整個海麵上擴散，帶著某種無人懂得的淡淡憂愁。

    可能吧！憂鬱才是高尚的氣質。

    我的理智告訴我不要多停留，因為這歌聲很可能引來其他的圍觀者。可我的身體居然倚著牆坐下，沉浸在這優美的聲線裏。

    太美了！太美了！我想見她一麵。

    忽然，她停下動作，朝我這邊看了一眼。我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往回跑，可她的目光隻是從我這邊路過，又繼續看向其它地方。

    思緒回歸的刹那，我意識到冰冷的腳步聲正在朝我靠近。我稍加辨別，知道那是巡邏隊的鐵腳聲音。

    該死的！什麽時候居然走得這麽近了？我轉身鑽進排水口，迅速朝裏麵爬。在我到達院子裏的同時，腳步聲從洞口經過。

    我趴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等它們經過才長舒一口氣，回到屋子裏。

    陸飛已經回來了，正在燈前焦急地等著。

    怎麽樣？”我倆異口同聲地問。

    沒有什麽好消息，”陸飛先回答，“我到達高塔，發現那裏不是領袖們呆的地方，而是關押罪犯的監獄，有一些白鮫人都死了很久，氣味差一點沒把我嗆死。”

    那有其他的消息嗎？”

    我聽一些鮫人罪犯聊天提到在城堡中心的位置有大量的財寶，估計它們所指的應該是人魚貴族們的財富，所以我覺得那裏應該是貴族們呆的地方，明天我想辦法去那裏看看。你呢？看來有收獲？”她拿起椰子說。

    離這不遠就是一個食物儲藏室，可惜裏麵的東西隻有水果能吃，其他的都是生猛海鮮。”

    海鮮也無所謂，我們要入鄉隨俗。”

    餓急眼再說吧，我可不想再吃那些膠皮。”說話的時候我的注意力仍集中在耳朵上，可這裏跟城外隔著厚厚的城牆，什麽都聽不見。

    你怎麽了？”陸飛機敏地問。

    沒事兒。”

    不，你有事。”她放下椰子，抓著我的肩膀，“你剛剛那一瞬間注意力不在這。”

    幹嘛這麽神經兮兮的。”我推開她的手，“我隻不過是稍微走神兒而已。”

    你把椰子送回來之後又幹什麽去了？”

    我擔心你，就尋思到院子裏轉轉，但我聽見城堡外麵有人唱歌，就出去看了一下。”

    看到什麽了？”

    一條人魚，在礁石上梳頭唱歌，那歌聲太美了，我好像從來沒聽過這麽好聽的聲音。”

    唱歌是人魚族的天賦，”陸飛鬆了一口氣，“但老天可能更偏袒白鮫人們。”

    是啊，你是沒看見，這人魚長得特別好看，渾身上下都是靈氣。”

    比我更漂亮麽？”陸飛撩起眼皮問。

    不一樣，”我回憶著人魚的模樣，“你看得見摸得著，有血有肉，覺得好看摻雜著感情，但人魚不是，那就像是看一種藝術品的感覺。”

    你向來都這麽在女孩麵前說話嗎？”

    額……你生氣了？”

    女孩都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

    但不是所有女孩都會跟人魚較勁吧？況且我都說了，那是兩種感覺，你會和蒙娜麗莎比美，和大衛比身材嗎？”

    唉……你可真是個倔強的孩子。”陸飛聳聳肩，劈開椰子，“你還吃一點嗎？”

    不吃了，我吃了一肚子水，現在想尿尿。”我起身往出走。

    別出去了，鐵柵欄那不是連著下麵的水溝嗎，在那裏解決吧？”

    我……”

    我什麽我，我們要盡量減少外出。我轉過身，不會偷看你的。”

    當天晚上我們就蜷縮在角落裏彼此依偎著取暖，後半夜海風更烈，順著鐵柵欄的縫兒鑽進來，吹走屋子裏僅有的熱氣。我抱緊陸飛，她仍瑟瑟發抖。

    我給你取暖。我忽然想起這句不太常見的關心話。但馬上我又明白，也許正是她特別害怕冷所以才會說出我給你取暖這樣的話，她溫柔地對待著別人，隻是希望有一天能換來別人的溫柔以待。

    想到這，我忽然覺得我更懂了她一點。

    第二天，隨著天空放亮，城堡越來越熱鬧，喧囂聲從各個角落響起，睜眼的刹那我仿佛已經回到了北京。

    陸飛睜開眼，眼睛轉了一圈，趕緊把頭從我胳膊上挪開，坐起來，“我就這麽睡了一夜？”

    嗯，你可能是累了。”

    你呢？”

    我也剛醒。”

    你就這麽抱著我睡的？”

    嗯，看你睡得太沉，還一直在發抖，我舍不得放下。”

    哈！你終於會說點討女人喜歡的話了。”

    你就別假裝堅強了，”我輕蔑地看著她，“以後我會盡量照顧你的。”

    我像那種需要被照顧的人嗎？”

    有位古話說得好，再堅強的女人也需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你這位古人說的呀？”

    服不服？”

    切！”陸飛撇了撇嘴轉身背對著我，但我知道此時此刻，她的心裏一定是幸福的。意識到這一點，我突然有種滿足感。

    白天我們倆什麽也不能做，還要時刻盯著門口有沒有人經過。我甚至擔心要是這時黑鮫人過來攻打城堡，有個白鮫人進來放鐵柵欄把我們發現，那我這個人生一定是最狗血的人生。

    所幸，什麽都沒有發生，甚至一整天連腳步聲都沒有聽見。

    我利用這一天時間循著記憶在地上畫出一張城堡的簡圖，並推測出每一個部分大致的功能，以及穿梭在其中的一些樓梯，以便陸飛進出。

    對於我的這個功能，陸飛讚不絕口。

    我惋惜地說：“以前我的大腦就是一個數據庫，隻要經過我的感官，所有的東西我都能記住，然後體現在圖畫上，會做出可能性最大的推斷。現在不行了，我連完整的城堡都畫不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