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直聊，前方漸漸被濃霧籠罩。我們駛入濃霧中，看見一座植被茂密的小島。

    果然有陸地。”我指著小島說。

    這一環隻有這麽一片陸地，隻有少數人知道它的存在。”

    我們把船劃到海岸邊，涉水登岸，又把船拉到沙灘上。

    這裏的空氣是靜止的，所有植物都定格如同一種幻象。唯有樹林中一聲聲鳴叫提醒我這是真實的世界。在樹林前方，一個巨大的圓環石頭造型突兀地聳立著。

    這是什麽地方？”

    這是所有海族國王的墓地，曆代統治者死後都會被埋葬在這裏。”

    哦……”我心想我可能走到哪都離不開墳這種東西。

    害怕嗎？我可以保護你。”她朝我靠近，身體散發出迷人的芳香。

    我可能最不怕墳墓了。”

    為什麽？”

    因為我的第二職業是盜墓賊。”

    那是什麽職業？”她滿臉好奇地問。

    說白了，就是把以前的人的墳挖開，把跟它們埋在一起的值錢的寶貝偷出來賣錢。”

    他們死的時候為什麽要帶寶貝呢？”

    對人間的留戀唄，想把生前的東西都帶到死後的世界。但我想那些錢用來養活活著的人更合適一些。”

    哦，你不會挖開我祖先的墳墓吧？”

    它們這有值錢的東西嗎？”

    沒有，死後隻有一具枯骨。”

    哈，我開玩笑呢！有我也不會挖，因為我也懂，挖墳掘墓是對死者的大不敬。”

    這樣就好，我不想打擾祖先的安息。”

    但你為什麽會帶我來這裏呢？墳墓裏不太適合散步吧？”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特別想帶你來這裏看一看，看看以前那些孤獨的王者死後都化作泥土……”

    我好像看懂了你的心思。你一定是在擔心，自己也會像他們一樣孤獨終老，直至死亡都沒能有一個真正的朋友。”

    別說這樣的話了，你越是理解我，我越是舍不得讓你走。”

    不會的，”我說，“這個世界肯定會變化的，我走了之後也會時常想起你。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想要的可能不是朝夕相處，而是知道她在世界的另一個地方活得很好就知足。”

    我不想那樣，我喜歡的東西，一定要在我身邊。”

    你這是國王思維。我曾經特別喜歡一個姑娘，我們答應最後探一次險就結婚，可就在探險的途中，她死了，現在她隻能活在我的記憶力，這樣比起來，是不是我剛剛說的那種情況就好多了？”

    我從不進行假設性的思考，我隻看到眼前，我擁有的東西，憑借這些去獲得更多。”

    所以其實當國王也挺好的，可以為所欲為。”

    我就不能留下你。”

    因為我不屬於你這個世界。”

    好了，”她皺起眉頭，擺了擺手，模樣有些痛苦，“不要說這些了，我帶你見見我的朋友們。”

    說著，她停下，隆起嘴巴，輕輕吹響口哨——不愧是最會唱歌的人，吹的口哨都比其他人動聽一些。

    口哨聲響後的一段時間，我們周圍都沒有任何動靜。我有些尷尬地問：“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種地方會有你的朋友？”

    你別急。”她耐心地說道，目光掃視周圍黑森森的草叢。

    沒過多久，草叢裏響起莎莎的腳步聲，速度很快，而且還不是一個。我緊張地看著聲音最靠近的那個方向，一個黑影突然竄出來，衝向女王。

    我下意識地去擋，結果沒來得及，那東西從我身邊飛過，撲中女王。我急忙轉身，見是一隻碧眼的大黑貓，它乖巧地躺在女王懷裏，伸舌頭舔著她的手。

    與此同時，陸續又有十幾隻黑貓從草裏鑽出來，圍在我們周圍。有的好奇地打量著我，有的則朝我齜牙咧嘴。

    這就是你的朋友們？”我問。

    想不到吧？”女王附身，把懷裏的貓放下，“在我孤獨的王者歲月裏，隻有可愛的小生靈陪著我。”

    不是，我的意思是，一條魚居然跟一群貓成了朋友。”

    我是魚？哈哈哈！你可真可愛！”

    你是不是沒在這群貓麵前露出過尾巴？”

    當然，我在岸上用不到尾巴，而貓根本沒法進入海裏。”

    你可以試一試，檢驗一下你們的友誼。”

    哈哈！我們的友誼很牢靠，來吧，我們走！”

    女王在貓群的陪伴下繼續朝小島上走，我被隔絕在貓群外麵，忽然有點被橫刀奪愛的感覺。我一路觀察，發現麵前不遠處的霧後麵，其實是一座立陡的大山。

    來到山下，我看見一個簡易的茅草窩棚，窩棚下麵有一個燒盡的火堆。一隻貓搖著尾巴，叼著一個打火石遞給女王。

    她蹲下來很容易就點著了火焰。那不是普通的打火石，應該是某種易燃的礦石。

    這是你的行宮？”我問。

    這是我的避難所。每當我被貴族和大臣們吵到不行的時候，就會到這裏呆一夜，這裏安靜得就像是天堂。”

    這倒挺符合我的口味的。可惜沒有時間，如果有時間，我可以幫你改建一下這裏，我可是學建築出身的。”

    為什麽沒有時間呢？”

    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參觀墓地嗎？”

    哦，如果你更喜歡搭建房子，我也無所謂。”

    那我還是幫你建房子吧，明天我走了，也算給你留下一點紀念。”

    既然這樣，我去捉魚，我們就在這裏來一頓野外晚餐。”

    那再好不過了。”

    那等會兒見！”

    她朝我微笑，跟著貓群從原路返回。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迷霧裏，我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種恐懼。

    不會的，她是個善良的女人，不會騙我，等我搭好房子她就回來了。

    我如此自我安慰，著手準備建築材料。這裏有一些棕櫚樹葉可以用，周圍還有一些浮木，我統統撿回來，用原來窩棚上多餘的藤條把它們捆在一起，給主體結構加高築牢。

    我看著窩棚，感覺還缺少一張床，於是就想到附近看看有沒有能搭床的材料。

    不知不覺，我穿過樹林，來到大山之下。或者這裏不應該叫山，而叫懸崖。

    我看見這裏生長著很多手指頭一樣粗細的新鮮藤條，若獲至寶。我撿起一塊石頭，挨個把它們砸斷，捆好，弄了有十幾條以後，我準備往回走。

    剛一抬頭，一道閃電形的巨大裂縫出現在我的眼前，在裂縫一側，鮮紅的筆跡畫著幾條血淋淋的人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