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魚形象雖然隻有簡略的幾筆，神態卻無比恐怖。就算是見過眾多僵屍的我，渾身上下也切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趕忙收拾好藤條，匆匆往回走。

    女王還沒回來，營地的火在走下坡路。我添了些柴火，忽然想如果女王去捉魚沒準變成了尾巴，那我去找他是不是就能看見她由尾巴變成腿的過程？

    正好累了，我也得休息一下。我放好藤條，沿著來時的路，朝海邊走去。

    貓兒們小巧的腳印留在沙灘上，我一路循著，來到海邊，見那十幾隻貓正圍著一個新挖出來的水池打轉。我剛想上前，就見一道異常的波浪推上海灘，海浪中出現一個人影。

    應該是她回來了。我瞅準附近的一棵樹，躲到後麵，偷偷探出頭。

    海浪退去，一個人影從沙灘上站起來，白色的光澤證明她真的是女王陛下。可是……這個身形怎麽感覺和之前有點出入呢？

    她捋了捋頭發，朝水池邊走，離我越來越近。我也看得越來越清楚，那不是女王，而是一個無比醜陋的白鮫人，它來到水池邊，取下嘴裏咬著的一條大肥魚，丟在水池裏。

    可，如果不是女王，這群貓怎麽會認識它呢？

    我捂住自己的嘴，繼續看。隻見這白鮫人數了數池中的魚，可能是覺得夠了，便抖了抖身上的水，朝遠離水池的地方走去。

    我順著那個方向看，見女王的衣服放在地上。

    這是怎麽回事？

    我瞪圓了眼睛仔細看。隻見那白鮫人隨著步伐前進，形體不斷發生變化，首先是它身上的角質漸漸消失，身體輪廓變得圓潤。隨後，四肢變得纖細，身體也展現出一個女人的玲瓏的美感。最後，她身上的鱗片消失，變成白皙的皮膚，她也變成一個一絲不掛的女人。

    她撿起衣服，套在身上，抖了抖頭發，重新變成那個好看的女王。她似乎察覺周圍有什麽異樣，緊張地看了看，但她並未發現我，回到水池邊。

    我趁機離開那棵大樹，回到營地裏心事重重地等著她回來。腦海中不斷閃爍著一個問題：哪個才是真正的她？那個醜陋的白鮫人，還是這個好看的姑娘？

    伴隨著一陣輕柔的哼唱，女王提著用水草變成的簍子出現在營地裏。

    我避免直視她，問道：“你回來啦？”

    她看著營地，慢慢露出笑容，“太棒了，這裏簡直就像是一個家。”

    我還準備了這些藤條，現在給你搭一張床。”

    不如我們先吃東西吧！吃飽了再幹，反正隻有一夜時間，我不想睡覺。”

    隨便你吧！”我看著火焰，眼睛被烤得生疼。

    你怎麽了？”她蹲在我身邊，放下魚簍。

    沒怎麽，有些累了。”

    你說謊吧？”她問。

    沒有，”我擠出一個笑容，鼓起勇氣麵對著她的臉，但馬上我的眼前就出現那張醜陋的臉，趕緊又避開目光，“真的有些累了。”

    她看著我的眼睛，好像在施展某種法術。忽然，她說：“我知道了，你剛剛一定是去偷看我了。”

    我……”我不想再撒謊，“我去了，抱歉。”

    你都看見什麽了？”

    你到底是什麽樣子？我現在看見的是真實的你，還是在水裏的那個是真實的你？”

    有什麽區別嗎？”

    怎麽沒有，一個是天堂，一個是地獄啊！”

    於你而言，有區別嗎？”

    當然有！”

    哪裏有區別？”

    那……”我一時竟回答不上來，呆呆地看著她。

    她在我身邊坐下，長舒一口氣，“所以，其實你還是有一點在意我的是吧？如果你不在意我，根本不會在乎我是好看還是醜陋。”

    我……”

    別否認了，人都是這樣，喜歡美麗的東西，就算毫無感情基礎，一見到美麗的東西或者人也會喜歡得不得了，這是天性，我們幹嘛要回避？”

    我沒回避，那種喜歡隻是基於對美好事物的喜歡，而不是那種感情。現在我隻想知道你的真麵目是這樣，還是那樣。”

    我是這樣你會留下嗎？”

    我……”

    我是那樣你會立刻殺死我？”

    我……”

    既然你不留下，又不能殺死我，我什麽樣子又有什麽關係呢？你喜歡美麗的姑娘我就用這副模樣陪著你，不好嗎？”

    嗬嗬！”我抹了抹臉，“是啊，什麽樣子又有什麽關係呢？我現在看見的就應該是真實的。對不起，我隻是被剛剛那一幕嚇到了。”

    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我認真的來回答你這個問題，以免你走之後會很快把我忘了。”

    如果那是你的秘密，你就不用——”

    這樣的地方就是用來給女王說秘密用的。你聽好了，這兩樣都是我，我是女王，不僅僅要統治這個城堡的所有海族人，還要帶領他們在戰爭時戰鬥。像我現在這樣，肯定不適合打仗，於是戰時我就變成那副模樣。”

    你是隨心所欲變成那樣或者這樣的？”我忽然看到一扇窗。

    要不然呢？”

    我以為你在海裏呆久了就會變成那樣。”

    我們的先祖都是那種形象，但可能是什麽東西正在變化，我們後代的女性越來越美麗。”

    我真希望你永遠不要變成那個樣子。”

    我也祈求這個世界不要再有任何戰爭。”

    對不起，剛才誤會你了。”

    女王能沒有這點胸襟麽？”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了一句，之後開始收拾地上的魚。

    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假如在晚宴上陸飛沒有表現出那麽強大的力量，你會準許你的手下殺死我嗎？”

    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所以問你。那時候的你和現在的你可不是一個人。”

    不會，”她說，“我隨隨便便就可以把月明珠給你，也當然知道你和那個女孩是一起來的朋友，但我捉住她的時候不知道，所以才會對她用刑。我讓你們決鬥是想留下你，所以怎麽會殺了你呢？”

    這話說的，你是要把我腿打斷，讓我走不了唄？”

    哪有那麽嚴重，我隻是想讓你受傷，然後把你留下來修養。也許你再給我點時間，我就會用美貌打動你呢。”

    嗬嗬！”我發自內心地笑出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