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的疲勞，永遠比身體的疲勞更加折磨人。

    現在對牛飛來說，下井工作就是這兩者的結合。

    “幾點了，幾點了？”司機大聲的問著正班長。

    “問問安檢員。”正班長不知道，隻能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你一個大班長，連塊手表都買不起。”司機一臉的鄙視。

    正班長也知道，被司機這樣說很沒麵子，但是沒有辦法，現在的這個班組，人員都十分的強大，都不是善茬，為了工作，忍一時風平浪靜。

    “估計十二點。”正班長估計了一個時間。

    “一點，兩點，還有兩個小時，我們再割兩排。”司機根本就不給正班長任何商量的機會，上去就開始操作機器。

    這樣的積極性是讓人欽佩的，但是，他的這種態度，讓大家反感，甚至已經到了討厭的地步了。

    “鄭翔，讓人弄兩排的料，一會就割出來了。”

    大司機回頭命令著鄭翔，然後轉頭繼續工作。

    鄭翔也很無奈，不過他沒有說什麽，轉頭就對著牛飛他們說道，你們幾個人，弄兩排料到迎頭，一會就割完了。

    “還弄兩排，你也不看看幾點了？”胖子一臉的不高興，因為弄兩排，又要延點上井，有的時候，因為拖的時間太長了，正常的班車根本就坐不上。

    “不是才十二點，晚不了。”鄭翔解釋著。

    其實他的這種想法是對的，人們都是來掙錢的，多幹一些，就掙的多一些，如果真的是十二點，兩排，絕對不會晚點。

    “快一點了。”胖子冷哼一聲。

    “快割出來了，快點幹晚不了。”鄭翔沒有多想，直接回答到。

    他也知道，如果是一點鍾了，兩排，確實要晚點了，估計又是大班的車，五點十五的車，他們住的遠，回到家，估計都六點半多了。

    “早不了。”胖子不滿意的嘟囔了一聲，就去後邊了。

    “牛飛，你們三個人去把料弄到迎頭。”鄭翔對班組中這樣的人，也是無奈，胖子不是去抗料，而是去找個更加舒服的地方休息。

    班長管不了他們。

    “讓他們三個人弄就行，新工人，就得鍛煉鍛煉。”半躺著的五哥說著。

    “你們欺負他們幹嘛。”看二運轉載機的肉師傅都有些看過去了。

    “新工人，就得鍛煉，我們剛來的時候，比這幹的多多了。”五哥有些紛紛不平，雖然班長安排了，可是，他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甚至還出主意讓其他人去幹。

    “這幾個新工人不自覺，該讓他們鍛煉鍛煉。”副班長看了一眼牛飛，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牛飛有種想要殺人的想法，他現在還不吃班組的係數，這些工作，都是奉獻，奉獻都給他們了，他們卻還說風涼話。

    這讓人寒心。

    鄭翔無奈，他也知道，本不應該這樣指使這些工人的，但所有人都這樣說，“讓打錨杆機的老師休息一會，你們三個去弄兩排料。”

    既然支使不動他們，就支使其他人。

    牛飛此時已經朝著支護材料去了，雖然十分的疲憊，可是班長安排了，他就要認真的去做。

    作為班組的一個成員，最重要的，就是要為班組考慮，隻顧個人，根本就無法成為一個好的領導者。

    他就像是一個機器，一刻不停的在運轉，而且，還是告訴運轉。

    司機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可是，人品，就不敢恭維。

    半個小時之後，牛飛剛剛坐下，司機就已經停下了了機器，回頭大聲的喊道：“割完了，來來來。”

    牛飛拖著疲憊的身軀，努力使自己站起來。

    此時，牛飛隻有疲憊，他很想躺下休息，可是，樂觀的牛飛，也不願意讓人說三道四，他站起來之後，伸懶腰，然後繼續投入工作之中。

    每天的工作基本上都是一致的，在最初的幾年裏，勞動強度十分大，而且，還需要不斷的登高作業，那個時候，人們經常會受傷，可是為了加快工作的速度，保護措施做的都不到位。

    這不僅僅是工人的意識，也是一些小領導的意識。

    當風動工具轉動起來之後，說話都要大聲喊，才能聽到。

    牛飛早就學會了一些基本的工作，他一刻不停的工作著。

    “用力，沒吃飯啊。”

    就在牛飛使出渾身解數，都無法讓一個十二號鋼筋梯變形的時候，司機在背後掐著腰訓斥著。

    牛飛看了他一眼，錢是大家掙的，工作也是大家的，看到有困難，卻不上前，而是在那裏指揮。

    放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都會感覺到煩躁的。

    牛飛沒有理會，繼續工作，他身體雖然十分的強壯，但是，技巧上，還是欠缺一些。

    牛飛用蠻力最終征服了鋼筋梯，也達到了他想要的結果。

    可是，這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那麽大個子，給個娘們似的，這點東西都弄不彎。”司機此時坐在掘進機的炮頭上，說著風涼話。

    牛飛本不是爭強好勝之人，但是，被人這樣說，他也有些無法忍受。

    他白了司機一眼。

    司機看到他白了自己一眼，心情瞬間不高興了。

    “怎麽，說你兩句還不行了，你這樣的新工人，要是放在以前，早就讓你滾蛋了。”司機嗤之以鼻的說道，“你這樣的人還想掙錢，掙毛。”

    此時司機更加生氣。

    牛飛一句話也沒有說，卻引來了司機的冷嘲熱諷。

    麵對這樣的人，牛飛真的很想上前給他一拳頭。

    不是他沒有這樣的勇氣，也不是他膽怯，而是他知道，這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好漢不吃眼前虧！

    硬骨頭，啃不動，也得啃。

    這就是煤礦工人堅忍不拔的精神。

    牛飛繼續用力，滿身大汗的牛飛，依然沒有放棄。

    “你一個人不好幹，來，來，我幫你。”此時在一旁的老工人二哥說話了，他說話有些不利索，時不時的結巴兩下，不過人心地好。

    後來牛飛才知道，這本身就是兩個人的工作，一個人，特別是一個新工人，想要快速的完成這個工作，太難了。

    牛飛一個人在那裏吃力的工作，司機就看著，還說風涼話，這樣的人，可恨。

    牛飛的心裏，種下了這顆怨恨的種子，種子發芽很快，長勢更加讓人驚訝。

    當司機看到大家都在忙碌，他轉身跑到後麵就去睡覺了。

    已經見怪不怪的牛飛覺得，這都是人慣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