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們一路狂奔，到商場的時候也已經九點了，蘇夏累得氣喘籲籲，撒開顧城的手，不顧形象地在大門外的台階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顧城看她那個樣子，隻覺得可愛至極。

    奇怪了，以前對她也沒有過這種感覺啊？那時候隻覺得她無時無刻都在端著一副大戶人家小姐的樣子，看著知書達理，其實做作虛偽。

    怎麽現在就覺得她的一言一行都是那麽的自然美好真情流露，難道是因為年輕所以感覺新鮮？

    顧城暗暗鄙視自己，一個老男人了，說什麽騷氣衝天的話！

    你，你不累嗎？”蘇夏看他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喘著粗氣問。

    顧城心裏想逗她，於是湊近她，一抹壞笑浮現在臉上，他曖昧地說：“不累啊！又沒幹什麽體力活。”

    蘇夏怔了一下，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別扭地側過腦袋，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可是我累啊，為什麽要拽著我跑啊？你堂堂顧家大少爺，不能打個車嗎？”蘇夏抱怨。

    我沒錢。”顧城聳聳肩，“你不是蘇家大小姐嗎？出門都不帶司機……”

    說完顧城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話，這不是自討沒趣嗎！果然不能隨便喝酒，都喝壞腦子了！

    傻了吧？別再說這種話了。”蘇夏豪邁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衝著顧城甜甜地一笑。

    我們進去吧，再晚就要關門了。”

    見她沒有任何要反駁的欲望，顧城隻得順水推舟地答應著“好”，然後將這個不友善的話題暫時的拋之腦後。

    兩個人一前一後一塊進去了。

    進來之後蘇夏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是顧城母親的天嵐百貨。

    放心吧，我們隻是來買東西而已。”發現她的神色異樣，顧城安慰道。

    不是，我隻是覺得好緊張。”蘇夏咬著唇，有一瞬間，她看著顧城，把過去和現在重疊了。

    有什麽好緊張的？你之前不是和我媽相處挺好的！”顧城將她額前的一縷頭發撩開，露出光潔的額頭，忍不住讓自己的手指在此多停留了一會兒。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

    顧城好笑，“那你說怎麽辦吧？進都進來了，難不成什麽都不買就走？方思思的生日可就是今天，你覺得虧欠她總要用另一種方式彌補一下吧！”

    蘇夏不說話。

    再說了，怎麽會那麽巧就遇到我媽呢？我來了百八十次都沒有碰到我媽一次，況且，你這個醜媳婦不是早就見過……”

    小城！”葉嵐驚喜萬分地喊著自己的兒子。

    哎呀呀！老天爺真是待她不薄啊，難得她今天有個臨時的會議要開，走的晚，就讓她撞見自己兒子在和別人家的小姑娘約會。

    她一直就怕這死孩子不開竅，怕她和顧清明的婚姻會影響到他，所以即使顧城猜到了顧清明在外麵有人，她仍舊不願鬆口承認。

    她就怕他會像電視裏的那些單親家庭的孩子一樣，對婚姻和家人失去信心，最後一直孤零零的一個人。

    可是沒想到原來小城還留著一手呢！（咳，果然所有的母親心目中都是自己家孩子最乖！顧城還不開竅啊？撇開蘇夏不談，還有沈妍呢）

    魔音入耳，顧城隻有回頭。

    媽，你怎麽在這？”這話問的，真想自咬舌根。

    我啊！”葉嵐故作鎮定地說，“我來逛街啊，你呢？”

    ！”顧城像被人打了一記悶棍，心裏嘀咕著他媽今天怎麽回事？在說什麽傻話？

    阿……阿姨。”蘇夏猶豫著還是主動開了口，雖然她也很想悄悄地溜走，但是剛剛一路狂奔過來，腿腳軟得很。

    誒～你好啊小姑娘！”葉嵐滿麵春風地笑著問：“你叫什麽名字啊？”

    蘇夏連忙認認真真地回答：“阿姨你好！我叫蘇夏。”

    哦，姓蘇啊～”葉嵐琢磨了一下，“這姓氏我們這不常見啊！”

    嗯，我是縣城的，我們那塊兒姓蘇的多。”蘇夏連忙解釋，怕葉嵐一個不小心就把她和蘇宏盛聯係起來。

    噢原來是這樣啊！”葉嵐豁然開朗，“難怪呢……”

    對了小城，你蘇伯伯家前不久剛認了個女兒你知道嗎？”葉嵐不再搭理蘇夏。

    顧城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這個事。

    據說那姑娘啊，長得可漂亮了！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還是s大的，這以後要是我家兒媳婦我肯定喜歡的不得了！對對對，她和你是一個學校的，說不定啊你們還能碰到……”

    媽！”顧城不悅地打斷她，“你究竟想說什麽？”

    葉嵐見兒子生氣了，也不再繼續往下說，隻好回他：“我不就隨便說說嘛，萬一你兩有緣分還能湊個一對兒，雖然是個私生女，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總比那些犄角旮旯裏出來的……”

    媽！”顧城粗暴地打斷葉嵐的話，“我的事不要你操心！你管好自己——和爸就行了！”

    說完拉著蘇夏的手就往電梯走去，蘇夏被他猛地一拉差點失去重心撞在顧城身上，隻好央求他慢點。

    一麵又不忘回過頭來跟葉嵐打招呼：“不好意思阿姨！”

    你跟她有什麽好道歉的？”站在電梯前，顧城不悅地說。

    蘇夏偷偷地往回看葉嵐走了沒有。

    別看了。早走了。”顧城冷笑，心裏卻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這一次，母親做出了同樣的決擇，仍舊是蘇家，仍舊是未來的兒媳，可是她並不知道，這次，人換了，人心也變了。

    對不起。”顧城的聲音細若蚊蠅。

    什麽？”蘇夏恍惚間沒有聽清。

    我說——對不起。”顧城的音量放高了一些。

    嗬嗬～”蘇夏突然開心地笑了起來。

    笑什麽？”顧城側著臉問。

    沒什麽。”蘇夏搖搖頭繼續說，“隻是覺得，你怎麽會有一天跟我說對不起？上輩子都沒有等到的話，這輩子更沒有理由啊。”

    顧城心裏一慟，雙手悄悄捏成拳頭，他看著蘇夏，蘇夏回看著他，那一瞬，他們之間，仿佛隔了千山萬水，萬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