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是戲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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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世麵上都在傳,那一日李家進了刺客,威脅了李少爺性命,卻沒有要錢。
傳言不屬實十之**,不過對素淩雲來說,姑且還算是件好事。
“聽說那日去李家的刺客長得分外妖嬈,甚至想要與李少爺有一段風流韻事呢。”青衣的男子將素淩雲上下打量了一遍,“妖嬈算不上,差強人意吧。”
素淩雲一腳踹了上去:“就你曉得的多。”
那天李少爺被嚇的快要尿褲子,的確也是沒有看清楚素淩雲的長相,難怪傳聞傳出去,會變成了蕭暮雨現在聽到的那樣,她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蕭暮雨一臉“你說的對”的表情,又道:“我是來告訴你,我方才經過李家正巧看到一場血案。”
“血案?”素淩雲猛地一抖,心說怎的你就這樣巧又被你看見了?莫不是你一直都監視著李家?
她抬眼,不確定道:“你是說李少爺被殺了?”
蕭暮雨點了點頭,仿佛這一切都和他沒關係:“不錯。”
“什麽!”她複又低下頭自言自語,“我不是說過要他別把事情張揚出去!他個沒腦子的東西!周深那條老狐狸是何等精明,他必然是猜到了才先下手殺人的。毀了人證,我們就算有物證,不也還是一場空。”
若要論起心機來,她一個女子怎麽可能鬥得過混跡官場幾十年的周深?但如若不快些解決掉周深,隻怕夜長夢多,她也料不到會有什麽變故。何況難不成還要自己在這裏繼續忍辱負重?
她的眉頭越皺越緊,而蕭暮雨卻倚在一旁,事不關己地看起了月亮。
怎麽辦怎麽辦?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證,難不成就眼見著周深勝自己一籌?不對不對,一定還有辦法的,一定還有!
對了!她的眼睛突然亮了她還有那一紙書信,尚可以做文章!
她抬頭,臉上露出些許的喜悅之色:“蕭暮雨,我記得你能夠通過傷口來判定凶手所用的武器,是不是?”
蕭暮雨愣了愣,道:“也非全部。”
她向他招了招手:“那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你附耳過來。”
蕭暮雨湊過去,聽著素淩雲對他一番交待,不由覺得素淩雲此人還真是難以言說的狡詐。聽罷他點了點頭,成敗在此一舉,他們能做的隻有這些,剩下的隻能求天意成全了。
刑部尚書徐之鍇與周深素來是政敵,而徐之鍇當年也是因為辦事公正嚴明才被提升到了刑部尚書的位置。他深知周深私下裏做的那些勾當,也在暗中派人去查過多次,掌握了一些罪證,然而他卻遲遲沒有動手。他深知官場險惡,現下周深得皇帝器重,而他私底下處理事情也是幹脆利落,很少會落下把柄,就算徐之鍇查到了的證據,也是些無關痛癢的東西,頂多讓陛下罰他幾個月俸祿回去思過,而不會對他有什麽大的影響。而周深反倒會因為這事記恨於徐之鍇,接力將他倒扳回來。
他可不像那個姓方的五品官,以為憑自己一腔正義之言就能讓陛下治理周深麽?當真是太天真太可笑了。
因此他隻能默默蓄力,他是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一舉能夠徹底扳倒他的機會。
而這時候,有人為他又送了個確鑿的證據。
大理寺卿來報,有兩個人到大理寺自首,說是前幾日李家的殺人案是他們所為,並指認了是受工部尚書周深指使。那兩個嫌犯還遞上了一封書信,據大理寺卿查看那封信上的內容是有關近來陛下嚴加巡查的買賣官爵。
徐之鍇一拍大腿心說天助我也,當即就帶著人一道趕去了大理寺的大牢裏。
那兩個嫌犯得知來的是刑部尚書,嚇得什麽都招了。
原來是那日李家進了刺客,周深大概猜到了刺客是為什麽而來,這才想起來先前留在李家的一封手書還沒有取回來,於是他便派了人要去取,順帶讓他們解決了那個言而無信的李老爺和李少爺。
第二日上朝時徐之鍇就因這件事彈劾了周深,周深自然是不會攬下這個罪名的,一時朝堂之上兩人僵持不下。這時候大理寺卿站出來,而他自然也是得了徐之鍇的授意,他向皇帝說明了那兩個嫌犯交上去的武器,和殺死李老爺李少爺的武器是同樣的。而他們願意來大理寺自首,是因為原本周深與他們說好事成之後有黃金報答,不料他們去向周深討要報仇的時候周深反倒要殺他們滅口。他們大驚,這才想到要反周深的水,去了大理寺自首。
“你你們胡說!”周深氣得直瞪眼,又衝著皇帝直直跪下,“陛下明鑒,徐之鍇汙蔑老臣啊!”
皇帝也不是個荒唐的人,雖說平日裏對周深放任,但這一回周深所為卻是觸了他的逆鱗了選拔官員一事從來都是中央來辦的,什麽時候輪到了一個工部尚書來售賣這些官職了?
而現在證據確鑿,他該是百口莫辯,繼而認罪,不想他竟然還妄圖博取自己的同情,皇帝的神色陰晴難辨,周深等了許久也沒有等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這才明白過來,不管這件事是不是徐之鍇有意為之,自己都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那日李家老爺曾經去找過他,說是有人搶走了那份手書,他便懊惱自己做事還是不夠謹慎。其實那份手書留在李家是因為他其實不太喜歡搶了李少爺位置的那個小子,那小子太蠢,與他說話太累了,反倒是商賈出身的李少爺,自小學習了不少為商的奸詐狡猾,處事圓滑細致,深得他心。
不過那小子後頭有點勢力,他暫時還不想得罪,便做了個順水人情。他本是想過了幾個月就設個圈套讓那小子徹底滾蛋,再換上李家少爺,為了安撫李家,他出了不少錢把事情捂住,甚至連那封手書都沒有收回去。
他曉得現在拿出去安撫李家的錢,早晚都是要回到自己手中的,說不定屆時還能翻上一倍,因而這拿捏住人心的事情,他素來做的很妥帖。
隻是不想彼時的一時不察竟給自己留了這樣大一個隱患。
不過究竟是誰,究竟又是如何查到這一層的,他在牢中想了很久很久,也都沒有想明白。
周家大勢已去,皇帝已經下旨,周深罪孽深重,誅連三族、抄家,周府奴仆皆發配西北。
周府中一片混亂,官兵接二連三湧入,見人就抓。
在這片混亂中,自然也有人想要乘亂逃走。
周世風急急推開房門,衝著正在梳妝鏡旁的女子喊道:“婉然你快些回相府!你畢竟是相國之女,陛下指不定會饒你一命!”
那女子穿著一身暗紅的勁裝,正在慢條斯理地綁著頭發,直到她將長發都束成一個馬尾,她才回過頭。周世風愣了愣,眼前的姑娘一副淩厲的眉眼,明明是沈婉然的模樣,卻又好像不是她。
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自己要問什麽:“你”
“我?”姑娘站了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是不是想問我是誰?”
“婉然?”他卻又搖了搖頭,“不你,你到底是誰?”
屏風後頭又走出來一個人,那人笑著,也是熟悉的模樣:“她從一開始,就不是沈婉然。”
“蕭暮雨!”周世風似乎明白了什麽,瞪著眼睛向後退了幾步,“你們你們串通好的!”
“對。”素淩雲大方的承認,“我來周家,就是要弄垮你們的。”
周世風不可置信地瞪著她:“你與周家何仇何怨,非要報複至此?”
“無仇無怨。不過有人重金相托,我為何要和錢過不去呢?”素淩雲挑了挑眉,仿佛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周少爺時運不濟,要怪就怪你爹,作惡多端吧。”
“”
周世風沉默了,他不完全曉得自己的父親做過的事,可有不少他還是聽說過的。他並不支持他父親的做法,可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他又能如何?
因或果都是事在人為,從來都沒有天定的說法。
隻是可惜他的那段姻緣,他本是以為總有一日,沈婉然會解開心結,為了那一日,多久他都是願意等的。從前是他不是好壞,當他想抓住他該抓住的東西的時候,他才曉得所有的都不是真的。
直到這時候他都想要護著的人,卻從來都不是他的妻子。
何其可笑!
他苦笑起來,俊朗的眉眼間都帶著苦澀的意味:“原來我從來都不曉得我喜歡的人是誰。”
素淩雲渾身一震,她沒想過要在這周府結下什麽因果,她不過是借了沈婉然的身份,來辦一件自己的事情,卻不想還能惹上這樣的孽緣。自己已經疏遠他如斯,他卻還是喜歡自己?難不成男人就是喜歡對自己不理不睬的女子麽?
她直直看進他的眼裏:“我從來都不是你心中的那個沈婉然。”
“無妨。”他笑,帶著幾分釋然幾分遺憾,“無論你從前是誰,現在是誰,將來是誰,在我這裏,你都是沈婉然。”
“如此。”她走到了窗邊,正欲翻出去,卻又回頭,“周公子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