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居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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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暮雨隨著居天門的弟子一同離開了長安城。
居天門位於山南道的武當山上,說到武當山,最為出名的自然還是武當派。而這居天門與武當自然不屬同一門,百年來兩派各修其道,也算得上是相安無事。
武當山與長安城相距並非十分遙遠,兩人快馬加鞭也不過走了七日便到了。
到了之後也沒有來得及做什麽休息,蕭暮雨便被人拉著去了掌門的屋子。
一推開門,裏頭就是一股濃鬱的藥味,蕭暮雨難得的皺起了鼻子≈dash;≈dash;他雖算得上是個郎中,但許久不聞藥味,又還是如此濃重的,倒是不習慣的很了。
他遙遙地瞧了一瞧躺在病床上的居天掌門,隻見那人臉色慘白,毫無活人之生氣,若不是他的胸口尚在微微起伏,蕭暮雨就真要當他們是要叫自己來治一個死人了。
一旁伺候著的弟子瞧見蕭暮雨,也曉得大概是又來了個大夫,便乖巧地退到一邊,騰出了位置給蕭暮雨。
他擱下藥箱與行李,坐到了掌門的床邊,探手將掌門的衣袖向上撩,竟見到他小臂上的血管與靜脈曲張突出,雖不是十分嚴重,卻能讓他斷定一件事。
≈dash;≈dash;居天門的掌門並非是得了什麽重病,而是中了毒。
隻是這毒較為罕見,他行走江湖這麽多年,也無法一下子斷定這是什麽毒。至於究竟是什麽樣的問題,該用什麽樣的藥來治療,還得等他細細辨別後才能得出結論。
為了防止有人影響他,他便讓房中的人都出去,自己從藥箱中摸了把銀針出來。
一番查看後,蕭暮雨也皺了眉頭≈dash;≈dash;這毒該是天山雪狼毒,而且還是被頭狼咬了之後才帶有的毒素,這種毒他也隻是曾經在一部古籍上見到過,卻從來沒有遇上。天山上雖是有諸多罕見的藥材,但那裏環境惡劣,常年積雪,還有許多不知名的獸類,稍有不慎便會丟了性命。
也不知這居天門的掌門是為了什麽才會親身冒險去往天山,還被雪狼襲擊了。
不過這些因果他也不想曉得,現在既然了明了中毒的緣由,那他心下便也有了幾分救治掌門的把握。
天山雪狼毒雖是罕見,卻也沒有到無字記載的地步,隻不過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這毒在何處中的,解藥便也還在何處。
這大概便是那些個名醫也說無藥可醫的原因了吧,好端端的誰也不想去天山走一遭,況且還是去找一頭狼。
蕭暮雨摸了摸下巴,心說這一回倒是能好好訛居天門一筆了,這麽大個門派不至於連些醫藥費都付不起≈dash;≈dash;但倘若真付不起,他們門派裏頭必定還有許多珍品,能讓他挑上一二。
他與素淩雲本來就是同一種人,無非是用四個字形容≈dash;≈dash;見錢眼開。錢於他們而言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東西,至於別的…;…;他們壓根就不會放在心上罷。
想起素淩雲,蕭暮雨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一分,那個姑娘表麵上看起來冷冰冰的刀槍不入,實則卻是個十分能害羞的,臉紅起來和喝醉了酒一般,那副模樣有趣得緊。
這樣的素老板,說出去全江湖都不會信的吧。
他笑了笑,心說才幾日不見倒是有些想她,不過以她那薄情的性子,大概是不會想自己的。於是他打濕了帕子擦了擦手,將一應用具都收拾了幹淨,他需要有人去天山取頭狼的心做藥引,再配上天山獨有的狼蒿草,方能治成解毒之藥。
天山此行凶險,而那頭狼更是凶殘,況且就算萬幸取得了頭狼的心髒,想必也不會被那些狼群放過。居天門的掌門去了趟天山都被頭狼傷成這般,若是居天門普通弟子前去,隻怕更是凶多吉少。
這該如何是好?
蕭暮雨將毛筆在手中轉了一周,末了又好端端夾在指尖,開了一副安神的方子。想必此前來的大夫也都開過些穩定病情的藥方,不過是藥三分毒,就算是補藥也不可多用,是以解決問題還是須得從源頭上下手≈dash;≈dash;不論如何凶險,都必須有人去天山將他要的東西取回來。
好在居天門是個大門派,手下絕不會缺可以外出執行任務的弟子,蕭暮雨向一位長老交待了一二,那名長老便派人下去清點了十名弟子一同去天山。
現下掌門臥床,門派一應事務都交於了這位唐元徽長老,唐長老看起來倒是個慈眉善目的,不過依著蕭暮雨的江湖經驗來說,他也不會輕易相信這些表麵的東西。
他抱拳一揖向唐長老道了謝,便要回自己的房間稍作休息,準備再傳封信給饕餮閣。雖說雪狼心髒與狼蒿草是治病關鍵,然而據他從前在古籍上看到的,製成這味藥還要一些別的稀有藥材,自然不是如同上兩味那般稀缺便是了。他還要的那一株文莖草,據他所知,饕餮閣就有。
所謂文莖草,《山海經》中載:“其實如棗,其草多條,其狀如葵,而華黃實,如嬰兒舌。”
饕餮閣辦了那麽多江湖事兒,除了得了不少錢,當然也得到許多罕見的物什。譬如上次方家的那兩顆避水珠,就是極為少見的寶貝,就算是當今天子要得來也怕是要費一番周折。再比如這個文莖草,雖說蕭暮雨不知道她是怎麽弄來的,但她畢竟是個識貨的,沒有將這株草當做野草一般扔了。
這時候就要感謝素淩雲平日記賬記得勤快以及蕭暮雨那超凡絕倫的記憶能力了,若不是他偷偷摸摸打過素淩雲那些寶貝的主意去偷翻了她的賬本,恐怕這找文莖草也要花費不小的功夫。
想到此處他的腳步輕快了不少,一路溜溜達達地走。唐元徽站在原地細細打量著他的背影,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那股慈善的模樣早已消失殆盡,他招來了自己親近的弟子,在他耳邊輕聲道:“去查那個蕭暮雨。”
素淩雲收到應瀅說是蕭暮雨傳來的信,打開一看臉就黑了。
好你個蕭暮雨,竟然趁我不備打我東西的主意,看來你是嫌命長了!
蕭暮雨傳來的信字裏行間中都透露著一股不務正業之感,他讓素淩雲親自替他將那顆勞什子草送過去,並且加注了原因≈dash;≈dash;若是不由素老板親自送,隻怕有賊人覬覦。
素淩雲氣得掀桌,應瀅抖了抖,急忙先把周豫立推了出去。平常素老板鬧脾氣不高興的時候摔個碗摔個碟子的也是常有的事情,饕餮閣裏的人也都習慣了,卻從未曾見過素老板掀桌子≈dash;≈dash;到底是哪個不怕死的敢惹我們素老板了!
應瀅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傅,蕭大哥信上說什麽了?”
素淩雲一掌將信拍在凳子上:“你自己看!”
應瀅拿過信,看完後也是哭笑不得,心說蕭大哥這回當真是作了死,先前與師傅表明心跡想必已經惹了師傅不高興,這會子還敢來問師傅討要東西…;…;唉,蕭大哥啊蕭大哥,聽我一聲勸,你好好待在武當山上當個道士吧,千萬別再回來讓我們師傅看見你了。
素淩雲喝了一壺水順氣,又動手將桌子扶起來,打掃了摔落在地上變得粉碎的碗碟和糕點,末了她與應瀅道:“去把東西拿出來。”
應瀅愣著問:“什麽?”
“文莖草啊。”素淩雲摸了把額頭歎氣,“明日我便啟程。”
應瀅反應過來,竟然覺得驚喜,自家師傅這個鐵樹是要開花了嗎!素淩雲瞧見她那副神情,輕輕戳了戳她的額頭,嗔怪道:“你想岔了。這筆生意是我饕餮閣接下來的,去趟武當怎的了?我是去談生意的。”
“可是啊。”應瀅用右手食指的指腹頂著自己的臉頰,“您從前不是都不讓人看到您的模樣麽?”素淩雲瞪了她一眼:“不如你去?”
“不不不。”應瀅連連擺手,“我還留在這兒看店呢。若我去了叫您看店,指不定給我惹出什麽亂子的。”
“誒喲?”素淩雲突然就不服氣了,什麽叫惹亂子?這饕餮閣還是自己開的呢,怎麽的自己在這兒就叫惹亂子了?
應瀅見自家師傅的眉梢挑了起來,忽覺是自己說錯了話,急忙賠著笑往後連退了好幾步,末了與她道:“師傅您好生休息,我先去給您取文莖草了。”
素淩雲瞧著她出去,不由歪著頭想了起來,究竟是哪裏出了岔子,她從前是何等清冷高傲的一個人,三伏天走在街上人家都覺得她身邊比別的地方看上去要涼快不少,怎的最近幾個月自己就變成了這樣一副易被人惹怒的樣子了?就連明知道應瀅是打趣自個兒,都忍不住動了怒,可這動怒又不是真正的怒,反倒是有一股子矯情在裏頭。
怎麽回事啊!
素淩雲扶住了腦袋欲哭無淚,她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素老板,哪裏是這樣的一個人呢?出問題了一定是哪裏出問題了…;…;唉,都怪蕭暮雨。
說起蕭暮雨…;…;這個不要臉的家夥當真是不要臉,從前自己喊他登徒子怕是便宜他了,根本就是個流氓。那日對自己動手動腳不說,竟然還瞎說什麽“心悅君兮”,真是瞎了他的眼,自己這般漂泊江湖的人,能是他的心之所向麽!
他那樣的人…;…;想到此處素淩雲竟是歎了口氣。像他那樣的人,就該找個溫溫婉婉的小姑娘好好讓他照顧的嘛。自己就是一個江湖上的浪蕩之人,雖說現下生活得安穩,可誰又曉得往後會是如何?
她也並非是患得患失,隻是有些東西她明白自己不該奢望,也就不該耽誤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