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雲雖是摸不著頭腦，但無論如何在這地界，聽素淩雲的總是沒錯的，她雖然不一定真的會顧及他的安危，然而她總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素淩雲跑得極快，不多時便到了他們方才落下來的位置，不過那個洞已經被填上了。雖說墓牆已被打穿了，不過上麵的夯土層卻是又被封了起來，雖說是一層土，不過依他們現在的狀態來說，要挖掉這層土還是有些困難的。

    素淩雲的壞脾氣在這時候表現的淋漓盡致，她一手甩了那團火，又一腳踢在墓牆上，怒道：“該死！真是著了她的道！”

    其實燕行雲仍舊是沒有弄清楚所謂的“著了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從始至終他也沒看出什麽問題來，而他也不知道素淩雲是如何看出的問題。

    他將仍舊妄圖用腳踢穿墓牆石壁的素淩雲攔了回來，問道：“到底是怎麽了？”

    素淩雲氣急敗壞道：“方才的鎮魂鈴，七十二枚鎮人魂，八十一枚鎮鬼魂。說什麽眼睛被挖了看不清黃泉路不過都是假話，她其實是被人鎮壓在了這裏！”

    燕行雲的腦子飛快地轉了轉，他也是聰明的人，想了片刻就明白了素淩雲話中的含義，顫顫巍巍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她將我們騙下來，就是為了解開那個陣法好讓她逃出去？”

    “不錯！”素淩雲的聲音中仍舊帶著滿滿的惱怒，“不過現在外麵天色已然大亮，她應該是找了個地方躲起來了。”

    “那我們要不要找到她？”

    素淩雲哼了一聲：“找她做什麽！這地方她熟悉，隨便往山裏一躲我們去哪裏找？先想辦法出去。”

    燕行雲點了點頭，忽然意識到這裏漆黑一片，自己如何動作她也看不清，於是又“嗯”了一聲。

    真要出去其實也不難，不過就是將頭上的土挖了，相當與反打一個盜洞。不過素淩雲是萬萬不願意幹這樣的髒活的，是以她重新捏了個火訣，便篤悠悠地找了個地方坐下，眨著眼睛看燕行雲。

    這一看嚇得燕行雲頭上冷汗直冒，從前姑娘的眼睛都是微微有些眯起來，一副慵懶的樣子，這會兒見她將眼睛睜得大大的，在火光的映照下似乎還有些楚楚可憐的意思。燕行雲急忙搖了搖腦袋，生怕自己這是看見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這一下該換素淩雲不高興了，她的手下竟然是這麽一個沒有眼力見的人麽，真是難為自己讓他跟了這麽久了。

    “趕緊挖，一個大男人磨磨蹭蹭的說的過去？”

    燕行雲挺委屈，心說對外麵說的你不也是個男人？這會兒知道自己是個姑娘了？

    然而素淩雲猜到了他在想什麽，一腳掄了過去，若不是燕行雲經年累月的被她欺負慣了，還就真躲不過這一踹了。他往後退了兩步，撫著胸口道：“好了好了，我挖就是了。”

    素淩雲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燕行雲的確是挖土的好手，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他就已然將洞口挖了出來。瞧著他灰頭土臉的模樣，一向是繃著臉的素淩雲也忍不住笑岔了氣。

    笑了一會兒她才佯裝清嗓子一般咳了兩聲，起身就要向洞外爬。

    燕行雲見狀托了她一把，兩人在居天門的時候就沒怎麽休息好過，昨晚又一夜沒睡，燕行雲隻怕她會有個萬一。素淩雲這回倒是沒說什麽，翻身從洞口鑽出去後又將洞口挖的大了些，也不知她從哪裏找來的繩子丟下來，讓燕行雲順著繩子爬。

    從洞裏爬出來時陽光已然有些刺眼，燕行雲眯著眼適應了一會兒，才向四處看去。末了他問坐在一邊萎靡不振的素淩雲道：“你說那隻女鬼會在哪裏？”

    素淩雲也沒理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燕行雲見她這副樣子一下子有些慌神，急忙扶住她的肩膀，問道：“怎麽了？”

    聽到有人叫自己，素淩雲這才抬起頭，一雙眼睛水汪汪的仿佛受了大委屈一般，這又將燕行雲嚇到了，於是他急忙開始回憶自己方才是否有得罪到她，若倘若當真有，那怕是自己的性命不保了。

    不過…;…;他細細想了一會兒，似乎的確是沒有啊。那姑娘又怎麽不高興了？誰敢惹他家老板不高興了！

    素淩雲委委屈屈地白了他一眼，別過頭去，低聲道：“我餓了。”

    燕行雲覺得自己無話可說，堂堂饕餮閣掌櫃，江湖上盛傳的下手狠毒又冷麵冷心的人，居然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雖說與撒嬌相比還是差了些火候，不過對她來說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燕行雲無端的想笑，卻又怕笑出聲來會遭她毒打，他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走過去揉她的發頂。這一回素淩雲卻沒有反抗，隻是抖了抖身子，最終又恢複了平靜。

    一時間燕行雲的手也僵在那裏，這與他想的不一樣，他本以為至少素淩雲會像往常一般一揮手打掉自己的手，他也已經做好了隨時收手的準備，不料她卻從來不按常理來行事，這時候他也不曉得自己收手好還是不收的好。

    素淩雲坐在地上好一陣不說話，陽光斜斜地打在她臉上，燕行雲甚至能將她臉上的茸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姑娘的臉長得細致，淩厲的眉目間透著些許淡淡的溫柔，就如同夏日過後的陽光，照在人身上不再是火辣辣地疼，而是有著一股柔軟溫暖的意思。

    那姑娘眼中印著橙色的光，眼波微動，像是盛了一汪秋水。

    末了，也不知究竟是在與自己說話還是在與燕行雲說話，她吸了口氣，道：“先前你與我說的，我認真考慮過，不過還是不曉得究竟該如何。我總覺得與許多話本子裏不一樣，那些一見鍾情或是日久生情的公子與小姐，或許當真與我們江湖兒女不一樣。”

    燕行雲愣了愣，心說她怎麽突然就提到了這件事？

    素淩雲等了一會兒，見燕行雲不說話，便接著說了下去：“我不是不喜歡你，隻是…;…;”話未說完，燕行雲笑著挑眉，問道：“什麽？”

    話語中滿是明知故問的意思，以及一絲得逞的滿足感。

    “隻是我不曉得到底什麽是喜歡，什麽是不喜歡。”

    燕行雲覺得自己腦子有些糊塗，原來她的話重點全在後頭，聽到她說不是不喜歡自己的時候甚至心中還有些慶幸，她的後半句話卻是打破了自己的幻想≈dash;≈dash;她根本不明白何為喜歡。

    全江湖還有比他更委屈的嗎？

    於是他蹲了下來，捧著素淩雲的臉讓她轉過頭看自己，素淩雲呆住了，一雙眸子愣愣地盯著燕行雲。燕行雲笑了笑，他便是料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當即也不再猶豫，湊過去深深吻上了她的唇。

    姑娘的唇雖然有些幹澀起皮卻仍是薄薄軟軟的，他細細咬著她的唇，逼迫她將嘴張開。素淩雲雖是愣怔的，卻還是本能地閉緊了嘴，燕行雲心下無奈，輕笑了一聲，含混不清道：“別抿這麽緊。”

    趁著他說話的當口，素淩雲將他推得遠了些，餓得有些泛白的臉上也浮出了紅暈。那模樣倒是可愛，怕是從未有人見過，燕行雲捏了捏她的臉，又一次吻了上去。

    這一回她倒是沒多抗拒，隻是略微抵抗了一下，便任由對方將舌頭探了進來。那人的舌頭細細舔過她的每一顆牙齒，深情地仿佛要將她融入骨血之中。她身子一顫，像是要癱軟下去，而那個人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撈入自己懷裏，另一手托著她的後腦勺，漸漸加深了這個吻。

    “唔…;…;”

    素淩雲眨了眨眼睛，睫毛蹭在那人臉上，柔軟中帶著些輕癢。那人捏了把她的腰，寵道：“別鬧。”

    於是她就當真不鬧了，緊緊閉著眼睛，呼吸急促起來。

    燕行雲這才鬆開她，手輕輕搭上她已然通紅的臉頰，笑著問道：“現在知道了？”

    “知道什麽？”

    他將她半扶半抱著拉起來，又替她理了理鬢發，目光細膩溫柔。素淩雲一向是不習慣的，她微微向後退了一步，看向燕行雲的目光亦有些閃躲。

    “沒什麽，你說你不知道是否喜歡我，可我已經知道了。”

    素淩雲挑了挑眉毛。

    燕行雲笑著解釋：“倘若是不喜歡我的，我方才吻上去，姑娘早該扇我巴掌了，根本容不得我活到現在。可你…;…;”

    素淩雲一聽臉色就變了，她繃著一張還未退去紅暈的臉，強忍著怒意道：“這件事往後不許再提！”說罷扭頭就要走。

    燕行雲一把拉住她，憋笑憋得十分辛苦：“你往那頭走是想如何？一個人躲進山裏孤獨終老麽？”

    “你管不著！”

    燕行雲歎了口氣，加重了力道將她拉回了自己懷裏緊緊抱著：“你都算是我的人了，我還有什麽管不著的？”

    他如此一說，倒是將素淩雲心中滿腔的無名火給勾了上來，她見自己掙不脫便一腳踩在那人腳上。燕行雲吃痛地“嘶”了一聲，卻始終沒有放手。

    他裝作訝異地道：“謀殺親夫？”

    素淩雲真是欲哭無淚，這時候她揍他也不是不揍他更不是，於是她思索良久，罵道：“登徒子！”

    那人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裏，柔聲道：“就這麽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