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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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搖曳,一襲紅衣的身影一閃而過。
季出野放下茶杯,抬頭瞥了那人一眼:“來了。”
紅衣的年輕男子點了點頭,問道:“季長老叫屬下來不知有何吩咐?”
季出野哼了一聲,與他道:“近來燕行雲那小子倒是囂張的很,明目張膽地就動了我的人。從前他就算是背地裏也不敢與我較勁,這出去了一趟回來怎麽倒是出息了?”
溫子恒似是回憶了一番,才恭恭敬敬道:“先前小教主回來的時候,可是先去見了顧長老的,也不知和顧長老說了什麽,卻沒有來見過您。而且屬下還聽說”
說到這裏溫子恒卻又不往下說了,小心翼翼打量著季出野的神,卻聽季出野有些不耐煩地問:“聽說什麽了?”
他這才繼續說了下去:“顧長老可是和小教主結盟了的。”
季出野聽罷,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茶杯上,片刻後他才冷冷地笑起來:“果真如此,我就想著依那小子的本事怎麽敢來和我翻臉,如今看來他們兩人是想下手對付我了。那麽我又如何能夠坐以待斃呢?”
溫子恒安靜地站在一旁,他自然知道燕行雲與顧孟結盟的消息一旦被季出野得知,必然會使他行動起來,他若是決意要和燕行雲撕破臉,那麽接下來必然有一場硬仗要打。
“通知下去,讓各分壇做好準備。”
“是。”
說罷溫子恒便退了出去,三年前季出野曾暗示過自己是否要放棄燕行雲投靠他,彼時小教主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教中事務也從未管過。他想了想便同意了,然而表麵上還是做出是燕行雲手下的意思,也多虧了平日裏他們兩個從來都是喝酒鬥鳥,燕行雲也沒看出什麽來。後來燕行雲因為欠了自己二十張金葉子的緣故倉皇逃了出去,雖說是逃,不過暗地裏還是安排了他不少事務,看樣子是的的確確信任他的。
溫子恒將門掩好,又兀自笑了笑,才篤悠悠地走向燕行雲的住處。
若是讓信任自己的人得知自己其實一直都是個叛徒,那會怎麽樣呢?
燕行雲見到溫子恒過來,本是在看東西的他將冊子隨手擱下,站起身迎著溫子恒坐下,又替他倒了杯酒笑道:“來來來,我剛熱好的酒,現下天氣轉涼了,喝杯熱的暖暖身子。”
溫子恒也不和他客氣,接過杯子便喝了一口,從前他們也一直是如此的,洛陽的冬日冷得讓人有些難以忍受,這時候燙一壺好酒是十分驅寒的。溫子恒將酒杯放下,湊過去看燕行雲放在桌上的冊子,發現那是一薄賬本,似乎是季出野管的那份產業。
燕行雲見他對賬本有興趣,亦湊了過去皺眉道:“你看啊,季出野這份賬做的可謂lòu dòng百出,他還真當我是不查賬的。”說著撇了撇嘴抬眼看溫子恒的表情,溫子恒拿過賬本粗粗一看,便看出了不少問題,與燕行雲道:“這幾處的賬確實不對,不過我也是去了分壇才知道的,你是怎麽知道的?”
燕行雲挑眉一笑,道:“我自然也去了。”
溫子恒想了想,笑道:“教主大駕光臨,分壇主想必嚇壞了。”
“哪能。”燕行雲將賬本從溫子恒手中拿回來,“我可是扮作教眾混進去的。”
聽他這樣一說,溫子恒點了點頭:“是你的風格。”
“你說。”燕行雲放下賬本轉而握著酒杯在手中把玩了兩圈,“季出野那隻老狐狸知道了我在查他的賬會怎麽樣?”
溫子恒挑著眼角看著他不說話。
他那副樣子實在是勾人,他本就長得漂亮,許多女子都不及他,而他平日裏又愛穿紅衣裳,張揚跋扈得像一隻皮毛亮麗的狐狸,燕行雲曾不止一次說過若自己是女子,必然要倒追他一把。
燕行雲見他不做聲便也不多問,他們兩人自小的默契擺在那裏,並不是每一句話都需要說出來才能夠明白的。
兩日後的教內例行會議上,燕行雲將賬本扔在季出野麵前的時候,季出野的臉十分難看。
他看見溫子恒對著他微微搖頭,想來也是不知道燕行雲還有暗中查賬這招。不過他好奇的是,燕行雲從來不管教中事務,按理說就算查賬也查不出什麽來,這會兒又怎麽在這樣短的時間裏將自己的錯揪出來的?
不對他身邊還有個顧孟!
想到這裏,季出野眉間的褶皺複又加深了一層,這個顧孟現如今真是對燕行雲知無不言!
燕行雲見他不說話,一掌拍在桌上又問:“季叔叔,這賬本你倒是給侄兒一個解釋。”
好在季出野也是老江湖了,解釋這種東西一想便是一打,是以他對燕行雲道:“是屬下管教不力,讓下頭那幫子人鑽了空子,往後屬下定會好好管教,讓下頭的人絕不再犯。”
燕行雲在心中冷笑一聲,心說這黑鍋甩得也太快了,若是不得你的允許,下麵的人哪敢做假賬,現在事發你又讓手下的人都替你擔著了,做你手下未免也太淒慘了些。
見季出野明顯是在推脫,顧孟吸了口氣正準備開口反駁一二,卻見燕行雲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瞥向自己,頓時又將話吞了回去那副神情分明是在說,我也知道你的底細,就別狗咬狗了。
燕行雲的食指在桌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在寂靜的屋中聽起來格外刺耳。明明是與他們差了一大截年紀的小孩子,季出野卻莫名覺得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他閉了閉眼睛,想來是近日太過緊張,燕行雲回來之後的動作太快了,讓他來不及反應,是以他才會有這樣的感覺吧,說到底他不成器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一下子就有扳倒自己的能力了。
於是他又穩了穩心神,深深吸了口氣。
他所有的神變化自然也都在燕行雲眼中,燕行雲暗自笑了笑,道:“那便辛苦季叔叔了。季叔叔年歲也大了,不如這些勞累的活就交給侄兒吧。”
季出野的眉腳不由自主地跳了跳,燕行雲這番說的雖是極為謙虛,看起來像是要將那些累活攬過來自己做,不過在場人人都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燕行雲這是要將季出野的權利慢慢削了。今日他能收回自己管賬的權利,他日他自然還能下更狠的手。
季出野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這段時間來燕行雲處處對他打壓,儼然是不把他這個“叔叔”放在眼中,如今季出野愈發覺得燕行雲所謂喊的那句“季叔叔”更是對自己的嘲諷。想到這裏心中一團怒火騰地便冒了起來,站起身重重地哼了一聲拂袖就走。
顧孟倒是愣住了,他也沒想到季出野竟然會選擇直接和燕行雲翻臉,不過這樣一來也好,燕行雲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季出野當場就走必定是拂了他的麵子,想來燕行雲不會忍下這口氣的。
是以他轉過頭去看燕行雲的臉,那小子果然臉通紅,而溫子恒在一旁低聲安慰順便替他順氣,顯然是氣的不輕。
溫子恒在旁安慰了許久他才緩過氣來,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這回便到此為止不必再多說什麽,顧孟本是還想留下來在他麵前嚼嚼季出野的舌根,不過瞧見燕行雲那副冷淡的神後他覺得自己這時候也不便多說什麽,他雖是想要鏟了季出野,但他不是不識時務的人,此時若是再去惹燕行雲的不快,指不定自己會死的更快。
待所有人都離開後燕行雲才又換上那副笑嘻嘻的神,與溫子恒道:“我戲演的不錯吧。”溫子恒瞧著他痞裏痞氣的模樣,不由“噗”地笑出了聲,道:“你還真是,老家夥們被你騙的可是團團轉了。你都把季出野欺負得這樣了,你說他接下來會怎麽動手?”
燕行雲托著下巴,眼中閃著精明的光:“無非兩種可能,第一是忍,往後做事他會更加小心,等到適宜的時機再動手,第二嘛”
“別在我麵前賣關子了。”溫子恒挑了挑眉毛,接道,“第二,不出幾日他便會行動,徹底斬草除根。”
“不錯。”燕行雲笑嘻嘻的,絲毫沒有什麽憂慮的神,“你說按照季出野的性格,他會選哪一種?”
溫子恒也不說話,隻是衝他比了個手勢。燕行雲點點頭,滿意道:“英雄所見略同。”溫子恒有些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你連狗熊都算不上。”燕行雲被搶了白,甚是憂傷地扯著溫子恒的袖子,溫子恒反手一把揉了揉他的發頂,道:“好了,你爹我知道了。”
燕行雲一口血吐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他頓了許久,才終於憋出一句:“兒子長大了,學會跟爹爹頂嘴了,我好難過。”
這回輪到溫子恒怒了,他二話不說一掌就掄過去,半道上自然被燕行雲眼疾手快地截住了。燕行雲握著他的手腕道:“說不過就打?你怎麽和娘們一樣?”
溫子恒細細想了想,他的記憶中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一言不合就打人的姑娘,於是無奈道:“誰家姑娘動手就打人了?”
燕行雲愣了愣,心說這麽說也是,哪有姑娘動不動就打人的嗯似乎好像應該隻有那個姑娘了。
想到這裏他忽然就鬆開了溫子恒的手,自己確實有些時日沒有見到素淩雲了,近來教中事務忙,也功夫去想,現在卻突然見想到了,說不想念是假的,隻不過想念也沒有辦法。
自己恐怕是再也沒有機會與她過那種在饕餮閣中悠閑安逸的日子了,就算往後再能相見,歲月彈指而去,不知她還會否憶起曾經的那段時光。
他緩緩地歎了口氣,天地間歲月悠長,不過是對他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