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解決
字數:4829 加入書籤
自那日燕行雲將賬本甩在季出野的麵前,季出野便盤算著近幾日必須出手,將燕行雲就地解決了。此事本該從長計議,不過就怕夜長夢多,而且看這幾天燕行雲的脾氣似乎格外的差,他於是就決定要動手還是趁早的好。
是以他安排了溫子恒去通知燕行雲到教主與長老們議事的暗室中去,那裏除了他和顧孟,能進得去的也就隻有燕行雲了,若是在那裏解決他,也不會被什麽人不小心看到,到時候便是他怎麽說就是怎麽樣了。
他在暗室中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溫子恒笑意盈盈地將燕行雲帶了進來。溫子恒與燕行雲說季長老有要事與他商議,還煩請他去一趟暗室。燕行雲也沒多想,帶了件厚鬥篷便出了門,與溫子恒一道直奔暗室。
“不知季叔叔如此著急找侄兒來,可是有什麽急事?”剛一進屋,還未來得及褪去帶了些雪花的鬥篷,燕行雲便問。
季出野站在燭光中,臉上的神明明滅滅,他摸了把胡子,道:“這些日子來,賢侄似乎對老夫有所誤解。”
“誤解?”燕行雲好奇地轉過身來,“怎麽說?”
季出野上前一步拉近了與燕行雲的距離,他的目光有些逼人,看的燕行雲心中無端地一跳:“揚州分壇,賢侄換上的是自己的人吧而今又奪了老夫的財政權利,侄兒是有心要老夫在教內做一個混吃等死的?”
燕行雲訝了訝,仿佛是沒有想到過自己從小尊敬的叔叔會這樣質問自己,從前季出野與自己說話都是和和氣氣,再不濟也是指責自己,卻從未如同今日一般對自己產生了置疑。
不過這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做的那些小動作,不過都是為了將他的真麵目給逼出來。然他心中所想與麵上所做自然不能等同,是以他才擺出了個略帶委屈的姿態,解釋道:“叔叔這是誤會侄兒了,侄兒也不過是想為叔叔分擔罷了。從前侄兒不懂事,教中事務都是由叔叔們代勞,如今侄兒出去過後才曉得,在其位謀其職,該受的事逃不掉。”
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問道:“莫不是叔叔覺得,侄兒做的不對?”
季出野聽了他方才那番話竟有些心軟,畢竟是看著他從小長大的,他是什麽樣的性子,自己都是知道的。
抬頭卻見溫子恒正眯著眼睛看自己,忽然間他醒了醒神自己謀劃這麽久,不就是為了得到這個位置麽?如今關鍵時刻,又怎麽能在自己手裏掉了鏈子了?
“所謂替老夫分擔,不過是你的借口罷了。”
他話說到一半,燕行雲的臉忽得就變了,複又是那股讓人看不懂的氣息。季出野默默握緊了藏在袖中的短刀隻要時機一到,他就要動手殺了麵前的人。
“借口?”燕行雲眸光一寒,“季叔叔找我來,不是為了談什麽要緊事吧?”
說著似有若無地瞟向他的右手衣袖。
季出野愣了愣,眉頭越皺越緊,也不知燕行雲是不是真的看出什麽來了,不過如今他是腹背受敵,想來也沒那麽容易逃出去。是以他一邊向溫子恒使眼,一邊還說著話分散對方的注意力:“自然是有要緊事的”
話說到這裏卻突然話鋒一轉,對溫子恒吼了一句“動手”。
那紅衣的身影猛然一動,迅速拔出了袖劍,而季出野亦抖出了袖中的wǔ qì,直直向燕行雲刺去。燕行雲見狀忽得提步往後退去,以退為進,一腳踹飛了季出野的短刀。
電光火石間幾廂交鋒,溫子恒的袖劍穩穩架在了季出野的頸邊。
他笑道:“季長老,承讓了。”
季出野萬萬沒有想到過,溫子恒原來是燕行雲派給自己的臥底。
“三年前燕子讓我來你這裏當手下,彼時他羽翼尚未豐滿還無法動你,便讓我在你手下當個細作,好時時讓他曉得你的動向。燕子手下有一批老教主留下來的暗衛,他派了一些在揚州分壇,前些日子分壇的事情便是他們做的。揚州分壇勢力最大,李玄又是你的親信,這樣的人自然是我們第一個下手的對象。而後燕子查你的賬,在離開洛陽的這段時日裏他去看過你手下的產業,也了解了不少,你做的假賬他一眼便能看出來。”溫子恒說著換了個姿勢,繼續用刀架著季出野,“燕子不是無能,他不過不想動手罷了。若你能安分做個長老,他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你若是要將手伸得太長季長老你還需記得,這天機教始終是姓燕的。”
“你想在暗室中殺我。”燕行雲突然道,“你以為蚊子是一心投靠你的,又將他反過來安插在我這裏,今日是想與他一同截殺我,再使手段殺了蚊子,讓人相信是蚊子要對我不利,你反倒是救了我,如此一來名正言順便能坐上教主之位。哼,看來這樣的手段,不管是正派還是我們邪教,都是用不厭的。”
上回在居天門,他就與素淩雲一同見識過了,是以他這時候甚至沒有覺得新鮮,反而是一看就破了。
世傳天機教小教主平庸無能,江湖傳聞素來都是半真半假,不過能將與自己相處了這麽多年的長輩都一道騙過去,燕行雲這麽多年的忍耐絕非一般艱辛。
季出野大勢已去,燕行雲衝溫子恒點了點頭,溫子恒隨即摸出一根繩子將季出野捆了個結實。不過說到底他算得上是燕行雲的叔叔,燕行雲還沒有喪心病狂到要殺了他滅口,走出暗室後交給了信得過的手下,壓往了天機教中的地牢。
那處地牢是天機教中關押俘虜的牢房,其中機關重重,又有武功高強的弟子把手,素來是天機教中常人不願踏足的禁地。此番將季出野關押在那裏,想來往後他是再無法見天日了。
溫子恒最後看了季出野一眼,又默默回過頭來問燕行雲:“季出野解決了,顧孟你準備怎麽辦?”
“不急。”燕行雲將手上的皮毛鬥篷披到了溫子恒肩上,“先將季出野從前留下來的勢力拔幹淨再動顧孟也不遲,現在我們還需要顧孟。”
溫子恒點了點頭,若是短時間內就與教中兩位長老都翻臉,想來教眾會對此妄做猜測導致人心不穩,儼然是內鬥的意思。但如若暗中使手段逼迫兩人,那想來到時候解除職務也是名正言順。
老教主走的時候隻想著給燕行雲留下兩個人輔佐他,卻不知那兩人雖是自己推心置腹的兄弟,卻始終覬覦著教主之位,從前老教主的威望在他們就算有動作,也不敢掀起大的風浪,如今他們暗度陳倉,手中勢力已然成熟,可他們卻從未了解過燕行雲,從來不知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是以他們輸便是輸在了知己而不知彼。
兩人從屋中走出來的時候,天上隻剩下零星的雪花還在飄,而陽光已從雲層後頭透了出來,照在人臉上有微微的暖意。燕行雲抬頭深吸了口氣,這些日子以來他雖有自信能扳倒季出野,卻也還是會有擔心,隻怕半當中會出什麽岔子,讓他所有的準備都功虧一簣。不過好在天隨人願,讓他了卻了一樁心頭大患。
溫子恒站在他身側,將袖劍收了回去。他是與燕行雲一道長大的,曉得那人是如何成長的,也曉得他的背負,而自己作為他最信任的人必須站在他身後,替他將暗箭都擋下來。
他知道那個人永遠會信任自己,是以自己也永遠不能夠背叛他。
燕行雲在後院擺了酒,邀請溫子恒一道去喝。
年輕的時候兩人這種賞花賞月的風流事也做過不少,溫子恒也知道燕行雲喝酒時候素來喜歡聽人彈琴,於是便自作主張將先前那個與燕行雲交好的歌姬給叫了過來。
不想燕行雲一見到那歌姬竟然愣怔了,桃花眼中眼波流轉萬千,片刻後卻又歸於平靜,甚至有一絲的失落。
那歌姬閱人無數,一眼便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異樣,她與燕行雲也算得上是極為談得來的好友,見他如此,歌姬抱著張琴還未來得及坐下便開口問道:“燕公子怎麽了?”
燕行雲卻別過頭不看她,隻兀自斟酒飲酒,溫子恒也覺得奇怪,心想燕行雲也是難得有這麽一個看得上的歌姬,何況他也不算是喜新厭舊之人,怎的才幾個月不見,就對人家姑娘這般冷淡了?
於是他又看過去,這一看才看出了些許名堂。
這歌姬雖是化了濃妝,眉眼間卻透著一股與饕餮閣素老板相似的味道。溫子恒一拍腦袋,也是因為自己與素淩雲不熟,見了沒幾麵的緣故,一時間竟然沒有看出這一茬來,燕行雲離開饕餮閣的時候素淩雲甚至都沒有與他道別,足足讓他傷心了好一段時日。今日再見到長得與素淩雲相似的姑娘,想來他心裏又不好受了。
溫子恒湊過去對那歌姬說了幾句,歌姬抿嘴一笑,架好琴信手便是一首樂曲。
曲終之時燕行雲終於將目光從酒杯上移開,墨染的眸子緊緊盯著溫子恒,問道:“蚊子啊,阿舒怎麽樣了?”
這回輪到溫子恒不說話了,他轉著酒杯一臉無可奈何地瞧著燕行雲,道:“你就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好嗎?”
燕行雲摸了摸鼻子,尷尬地沒話找話道:“不過你也真舍得,說不要她就不要她了。”於是他又接了溫子恒一個白眼,溫子恒默了默,又決心在燕行雲身上補一刀,是以他挑著狐狸眼道:“是啊我至少沒有你丟人,是被姑娘丟出來的。”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