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清雅苑的門，卻差點撞到一個人。

    大膽，是誰如此不長眼？撞到了我們姨娘，小公子若是傷了分毫，看你拿什麽賠！”還未看清來人，就先聽到一頓嗬斥。

    分明是你們低頭走路這才差點撞到了我們娘子，我們沒有追究就罷了，你倒是惡人先告狀！”綠芷見自家娘子受氣，立刻像護食的母雞一樣，跟那人的丫鬟爭了起來。

    姨娘？是郭曙新納的妾？

    郭念雲向那人看去，果真是個美人！尤其是那一雙眼，水波粼粼，顧盼間像要把人的魂兒給勾了去，也怪不得郭曙把持不住，連自己看了都心神蕩漾。

    郭曙的姨娘說到底還是個奴婢，所以見到郭念雲是要行禮的。

    妾見過九娘子。”那美人盈盈行禮，音似百靈，婉轉動聽得很。

    但郭念雲還是避過身子，隻受了她一半的禮，罷了還伸手虛扶了一下，道：“我前些日子被官家罰了思過，所以倒是疏忽了家裏的事，不知該怎麽稱呼姨娘？”

    那女子似是很欣喜得到了郭念雲這聲“姨娘”的認可，連忙道：“九娘子客氣了，妾賤名菲。”

    菲姨娘，方才我走路時淨想著中午吃的那羊肉了，不想菲姨娘可能也在想著中午的吃食，這才差點撞到了，以後我們要小心些才是！”郭念雲聲音可愛，一番話倒惹得菲姨娘笑出聲。

    看來九娘子中午的羊肉定是美味得很。妾記得了，以後定會小心些。妾要進去給太太請安，就不請九娘子到院中小坐了。”說罷，菲姨娘就往前走去。

    請安？

    郭念雲看看已經西斜的太陽，心裏冷笑，誰家的姬妾這會兒請安？

    嘴上卻道：“菲姨娘，我剛出來的時候，七嬸睡下了，想必是照顧十妹妹累極了。菲姨娘這會子還是先別進去了，免得要站在門口等七嬸醒來，站久了倒傷了腹中的孩子。”

    按郭府的規矩說，太太沒醒，姨娘是要在門前等到她醒的。雖然郭念雲不相信菲姨娘會這樣做，但打著關心她的旗號讓她別去打擾裴氏，應是最有效的。

    菲姨娘的腳步生生停住，轉身看著郭念雲，要看穿她似的，片刻後才笑道：“如此，那妾便明日再去，多謝九娘子提醒。”

    郭念雲道了不謝，這才轉身離開。

    菲姨娘的丫鬟甘草見二人走遠了，問道：“姨娘，我們真的不進去了？這會子進去鬧一番，隻怕十娘子的病就更加難好了，如此太太才能無暇顧及您和小公子啊。”

    升平公主跟裴氏早年是閨中密友，如今郭九肯定是裴氏那一邊的，但今日她都這般提醒了，再進去豈不是明擺著跟她作對？這個郭九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以我現在的地位，惹了她沒好處，先避其鋒芒。回去吧，明日再來。”菲姨娘說罷，扶著還未顯懷的小腹離開了清雅苑。

    遠處的綠芷見了，小跑回到郭念雲身邊，道：“娘子，那主仆二人回去了，沒進清雅苑。”

    郭念雲點頭，拿手帕扇著風，道：“嗯，她倒是聰明。回去吧，這天氣真是受不住，才站了這麽一會兒就一身汗。”

    回去的路上，綠芷問道：“娘子，您何必管清雅苑的閑事？等公主和駙馬爺回來了，您和大娘子都是要回駙馬府的，到時又跟從前一樣跟郭府的人極少往來了，這會子何必得罪人？”

    郭念雲心想，按照那個皇帝的意思，這駙馬府隻怕是回不去了。那郭府的事，還真的就不是閑事了。更何況，她總覺得裴氏很親切，待自己很溫暖，能幫的時候，她願意幫上一把。

    心裏雖這麽想，嘴上卻跟綠芷不正經地說道：“你難道不知道你娘子我是俠女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女啊！”

    綠芷聽了，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扁扁嘴念叨：“就沒見過看到隻蜜蜂就哇哇大叫的俠女。”

    郭念雲選擇忽視她，一個人笑嘻嘻地走在前頭。

    用過了晚膳，郭念雲拿著本西域圖誌看。過了會兒，貞兒的聲音響起：“娘子，婢子回來了。”

    進來吧。”

    郭念雲的聲音剛落，貞兒就從窗外跳了進來。

    娘子，半個時辰前，郭七娘子進了正房，以伺候郭老夫人吃飯為由，把下人都趕了出去。然後從荷包裏拿出了一粒藥丸給郭老夫人服下，還要求郭老夫人讓娘子您近幾日帶上她去東宮，說是給剛出生的小殿下請了平安符送過去。”貞兒一字一句地交代今日正房裏發生的一切。

    郭念雲皺眉，這個郭念容，怎地又想把手伸到自己身上來？自己就那麽好讓人利用嗎？

    貞兒，待會兒幫我送一封信給廣陵郡王，回來以後，再想辦法去郭念容屋裏取一粒那個藥來。”郭念雲說完，起身到桌前寫信。

    郭念雲人手不夠，需要值得信任的人幫忙。貞兒是李淳派來的人，就算自己不說，李淳也會知道這件事，所以找他幫忙是最好不過。而且她相信，貞兒自然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送信給他。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李淳是可以相信的。

    半個時辰後，李淳在東宮收到了信。

    閱畢，他把信拿到燈旁燒掉，手指敲著桌麵思考。

    貞兒便在一旁等著，眼觀鼻鼻觀心。

    全德，派兩個人隨貞兒去京郊認個門，盯著那個叫做鈴蘭的丫鬟，還有那家商戶。再讓人盯緊了李渙，他手下的人近日去京郊也是勤得很。”李淳突然出聲。

    全德自是應了，連忙出門安排妥當不提。

    貞兒，小九近來都做些什麽？”李淳見屋裏隻剩貞兒，便問道。

    貞兒這才抬頭，道：“爺派屬下去的時候，說了不是監視是保護，怎地爺這會子要從屬下這裏打聽？而且爺說了，以後郭九娘子就是屬下的主子，那屬下自然不能多言主子的行蹤。”

    李淳被噎得說不出話，隻好指著貞兒道：“你好得很！這脾氣倒是適合去小九那裏！你倆定是一拍即合，同流合汙！”

    貞兒在心裏翻白眼，這倆詞兒是一個意思嗎……

    罷了罷了，你也是忠心，這樣很好！回去吧，好生護著你主子！”李淳揮手，咬著牙說道。

    貞兒聽他重重地強調了最後兩個字，心裏偷笑，閃身離了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