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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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就不能爭氣一點?為何別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你都不能拿出些正妻的氣勢來?”郭念嫻恨鐵不成鋼,卻又掙脫不了裴氏的束縛,隻能軟了身子,坐到地上哭訴。
裴氏見她終於不去找郭曙算賬,才軟軟地縮到地上,眼裏流著淚,卻說不出話來。
是啊,為何自己不能拿出正妻的氣勢呢?為何要讓婆婆和相公都欺負到自己頭上來呢?自己可是河東裴氏嫡出的娘子,為何要這般受郭家人的氣呢?
裴氏心裏清楚,卻不能告訴郭念嫻。
一切都是因為當年的誤會。
十二年前,先帝還未駕崩,當今的皇帝李適還是魯王,其長子李誦封宣城郡王。是年,李誦年十七,到了要選郡王妃的年紀。而他,一直中意他姑姑升平公主的閨中密友裴芳雅。
裴芳雅因為跟李誦情投意合,一直反抗家中給自己定親。而她的父親裴勵,也想利用這個女兒跟皇家攀上關係,且李誦是嫡長子,立為皇儲的機會極大,到時登基成了皇帝,那裴家的前途將不可限量。
那時升平公主已嫁給郭曖十年,卻一直跟比她小六歲的裴芳雅親密無間,遂想助裴芳雅成為李誦的正妃。
於是,進宮尋了得寵的佟昭訓,想讓她做這個媒人,去尋魯王嬪王氏定下這親事。
哪知郜國公主早就看中了這個宣城郡王妃的位子,想讓自己的女兒蕭羽嫁給李誦,遂使了計策,在佟昭訓的賞荷會上將裴芳雅跟郭子儀的七子郭曙敲暈,脫了衣衫放到了一個房間。
事發後,裴芳雅在地上看到了升平公主的發簪,再聯想到她近日來頻頻進宮找佟昭訓,一年來又總是說自己在郭府受霍國夫人的欺負,想找個知心人來跟自己做妯娌,便誤會了升平公主,以為是她害了自己,想讓自己嫁到郭府陪她。
因汙了名聲,再加上郜國公主的強壓,裴芳雅隻能嫁給郭曙。
但郭老夫人和郭曙一直對此耿耿於懷,認為是裴家使壞,想要把這個已經十八歲、難以說親的女兒嫁進郭府。
這麽多年來,礙於裴家,郭曙對裴氏還是做了些表麵功夫,但在生了一兒一女後,便再也不碰她,隻在外尋花問柳。裴氏一直放不下李誦,且對郭家心裏有愧,遂對郭曙的所作所為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如今,郭曙已經不滿足於在外麵玩樂,竟娶了妾回府,而郭老夫人居然也連表麵功夫都不再做,直接把美人送到了郭曙的床上。
這二人不給自己臉麵就罷了,竟連嫻兒和鎬兒的臉麵都不考慮,如此寵妾滅妻,讓嫻兒和鎬兒以後如何做人!
裴氏的手帕漸漸被眼淚浸濕,可如今,自己還能找誰哭訴呢?
這府中明明有一個當年掏心掏肺的密友,她卻因自己當年做的錯事連正眼都不看自己一下。
是了,若不是因為自己幫了小王氏一把,鑄哥兒也不會在九歲那年中了奇毒,自此便落下了病根,至今連娶妻都難。
她怎麽可能原諒自己呢?
可是如今,看府內的形勢,自己再這樣軟弱下去,嫻兒和鎬兒隻怕會什麽都分不到!
裴氏緩緩站起來,又把郭念嫻扶了起來,擦幹她的眼淚,道:“嫻兒,去換身衣裳,咱們去逸翠居。”
而此時的逸翠居,郭念清和郭念雲坐在正屋裏,一臉心痛地看著上座哭得梨花帶雨的升平公主。
郭念清實在看不下去了,倏地站起身來,道:“娘親,我這就去找爹爹,問問他為何要收了那個女子!”
郭念清是打從骨子裏的溫和端莊,嘴裏實在說不出“賤人”、“娼婦”這等詞匯。
郭念雲瞧了升平公主半天,見她嘴裏哭著喊著要生要死,眼淚卻沒掉幾滴,眼中甚至連一絲怒氣都沒有,心裏偷笑,表麵卻道:“姐姐稍安勿躁,爹爹不是那薄情之人,咱們先冷眼瞧幾日再作打算,好嗎?”
升平公主心虛地看了一眼郭念雲一眼,見對方眼含笑意地看著自己,立刻移開目光,看著旁的地兒繼續抽抽。
郭念雲的笑容幾乎就要忍不住,郭曖真是太明智了,升平公主這演技,真是不能告訴她全部計策,不然定是要穿幫。
看這樣子,郭曖並沒有真的收了那美婢,應是與升平公主一同做戲,自己又誤會他一次。郭念雲心裏小小地慚愧了一下。
夫人,七夫人和十娘子在外麵求見。”品菊進了屋道。
升平公主一愣,兩眼沒了焦距,過了半晌才道:“你說,誰?”
七夫人和十娘子。”品菊又說了一遍。
郭念雲見升平公主的反應,想到前兩次這兩人見麵時的尷尬,突然對此次的“會麵”心生期待——說不好,這會是六房和七房統一戰線的好機會。
讓她回去吧,我今日身體不適,不想見客。”升平公主的眼色恢複了清明,對品菊道。
等等!”郭念雲連忙製止品菊,轉頭對升平公主道,“娘親,七叔不是也得了個美婢嗎,七嬸說不定是來找你商量計策的呢,不妨見見?”
升平公主搖頭,道:“她就是跪在門外求我,我都不會見她的。”說罷竟起身回了內室。
郭念雲皺眉,這二人之間究竟是發生過何事,竟能有如此大的嫌隙?若是遲遲不能和解,七房會不會被長房或三房爭取過去?
品菊正要出去回話,郭念雲叫住她,道:“我去與七嬸說罷。”
品菊求之不得,立刻退了下去。
姐姐,你去勸勸娘親,讓她寬慰些。你可不要再提要去找父親這樣的話,娘心裏自有定奪。”郭念雲把郭念清支開。
待出了屋,見到裴氏和郭念嫻站在廊下,雙眼通紅,分明是哭過。
郭念雲款款走過去,行了禮後才道:“七嬸,娘親她……在跟爹爹生氣,這會子正頭疼,怕怠慢了七嬸,她說改日必去清雅苑拜訪七嬸,請七嬸不要介懷。”
裴氏了然,慘然一笑,拍了拍郭念雲的手,道:“雲兒,多謝你。”
她知道,升平公主的話,隻怕與此恰恰相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