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到逸翠居，郭念清卻已經歎了七八次氣，郭念雲終於忍不住，問道：“姐姐究竟是怎地了？莫不是真的相信爹爹跟寧姨娘昨兒夜裏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

    郭念清道：“不然呢？你瞧寧依依那小人得誌的模樣，且如今鬧得闔府都知，她莫非敢說假話？她就不怕爹爹回來了厭棄她？”

    郭念雲避開路上的丫鬟婆子，輕聲道：“她就算歇在了爹爹的書房，爹爹也絕不會動她的，你要對爹爹有信心。而且，若你都這般想，你待會兒怎麽勸娘親？”

    話雖這麽說，郭念雲的心裏其實也有些打鼓，她不相信這個時代的男人真的會拒絕投懷送抱的女人，雖然郭曖的情況比較特殊——娶的是公主。

    到了逸翠居正房，郭念雲明顯感受到屋內的氣氛不一般，與前幾次升平公主和郭曖假裝為了寧依依吵架的時候完全不同。

    升平公主閉著眼靠在軟榻上，眼角還有淚痕，底下伺候的丫鬟們大氣都不敢出，戰戰兢兢地收拾著地上的碎瓷片和茶水，不敢弄出一點聲響。

    待丫鬟們都收拾完退出去，郭念雲上前握著升平公主的手，道：“娘親，你有哪裏不舒服？可叫了大夫？”

    升平公主這才睜眼，眼睛滿是血絲，顯然是一夜未眠。

    她伸出手，摸了摸郭念雲的臉，道：“你們來了，娘親沒事，你們回去吧。”

    這態度也跟之前在二人麵前抹鼻涕抹眼淚的哭訴不同，想來她是不想二人為她擔心——因為此刻，她是真的很不好。

    郭念雲見她這模樣，盡管深知郭曖做的一切都是計策，心裏卻還是很難過，不僅為所有女子都會經曆的這份苦楚難過，更為她愛著的升平公主這般痛苦無奈而難過。

    郭念清見自己娘親那滿是褶皺的衣裙、那青黑的眼窩、那亂七八糟的頭發，頓時心裏堵得慌，說不出話來，隻跟著升平公主流淚。

    郭念雲見二人這般景象，隻能強笑道：“娘親，以前雲兒最佩服你了，覺得你敢愛敢恨，又聰明，可今日雲兒瞧著你是糊塗了。你看，爹爹都還未回來，你怎可憑寧依依的一麵之詞就斷定昨夜爹爹和她圓房了呢？你若是為此傷心生氣，待爹爹回來了，定要跟他有口角之爭，到時候寧依依及時出現，溫柔鄉裏一勸，那娘在爹爹心裏可就真的變成不講理的妒婦了呀。”

    升平公主聽了，苦笑道：“昨日夜裏，那動靜……罷了，有些話小孩子聽不得，雲兒，你的意思我懂，待會兒你爹爹回來了，我定會先好生問問他的，放心吧。”

    郭念雲才不放心，待會兒不打得雞飛狗跳已經是謝天謝地了，怎麽可能會“好生問他”……

    想了想，她對升平公主說道：“娘親，待會兒你這麽跟爹說……”

    回到瀟湘院，郭念雲倒在床上休息，突然摸到枕頭下有紙條，拿出來細看，原來是貞兒留下的，上麵竟說張何是張氏的堂兄，郭晞已經知曉此事，正在打算報複張氏，而手段居然是——在平康坊給郭鋼找了兩個貌美如花的婢子。

    郭念雲頭頂冒汗，這年頭，對付女人用的怎麽都是這個法子？

    刹那間，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思慮再三，她決定晚膳過後去一趟前院，尋她那幾個人精一樣的哥哥。

    下朝後，郭曖回到了書房，哪知升平公主已經在屋內等著了。

    他笑著道：“夫人今日竟有興致來為夫的書房，真是難得。”

    升平公主按下心裏的委屈和失望，拿出食盒裏的點心，道：“想著相公今日去朝中，皇兄定是問了許多常樂坊宅子的事情，我怕相公受了委屈，特地帶了些甜的點心來，讓相公開心開心。”

    郭曖心中疑惑，自己的夫人何時這般細致體貼了？但想著這是好事，便笑意更甚，道：“夫人放心，官家今日沒有為難我，之前罰我的俸祿也還了給我，隻是訓了三哥幾句，罰他俸祿去了。”

    升平公主知道整件事的始末，如今自己的夫君脫了罪，她自然是開心的，但想到昨夜的事，她那笑便有些淒苦。

    郭曖一顆七竅玲瓏心，怎能看不出她的異樣，便問道：“夫人這是怎麽了？不開心嗎？”

    升平公主抬了抬眼，動了動嘴唇，卻沒說話。

    郭曖見她的反應，仍然一頭霧水，道：“夫人，你不說出來，為夫怎麽知道你是為何不開心呢？更要如何勸慰你呢？”

    升平公主撅撅嘴，道：“還不是那個寧姨娘，她昨夜歇在了書房，今兒回院子的時候遇到了清兒和雲兒，在她們耳邊說了些沒羞沒躁的話，惹得雲兒問了我好久那些個男歡女愛的事情，我又不知道該怎麽說，隻能躲到這裏來了。”

    成何體統！”郭曖猛地拍了一下矮桌，桌麵似乎都震裂了，“這個寧依依，她昨夜來書房送宵夜，又說自己穿的衣服少，下雨回去會受涼，我便讓她歇在了耳房。沒想到竟是個沒臉沒皮的，竟敢跟清兒和雲兒諢說一氣，看我不收拾她！”

    原來自己相公沒有跟那個女人睡覺！

    升平公主欣喜若狂，險些就按捺不住，但想到郭念雲教自己的話，連忙斂了表情，道：“相公莫要生氣，我已經讓品菊去教訓她了，隻是相公，以後你留了人在書房伺候你，總要著人來跟我說一聲才是，不然我倒成了最後一個知道的，那我會難過的。”

    說罷伸出纖纖素手扯了扯郭曖腰間的細絛，還送了幾個含情脈脈的秋波出去。

    郭曖心裏一動，把升平公主打橫抱起，進了內室。

    不消一刻鍾，郭曖夜裏寵幸寧姨娘，下朝後又跟升平公主你儂我儂的消息就傳遍了郭府。

    張氏幫郭鋼雙手捏著肩，嘴裏道：“看來六房近日都會是雞飛狗跳，可以先緩緩。如今三房這事，要趕緊著人寫信去華州才是。現在要緊的是，要讓七房也鬧出點動靜來。”

    郭鋼點頭，伸手按在張氏的手上，道：“這都多虧了你，夫人，你在京城真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