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文天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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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雲遮天,無盡的黑暗之中,一頁浩然凜烈的《正氣歌》,隻如天降金冊一般,攝人心神,讓人神為之奪。

    是那個“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

    這一刻,任是平時再不留心詩詞的人,也能猜到那個慨然長歎身影的名字。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裏歎零丁!”

    林牧口裏吟著眼前人的詩句,此時身在崖山之傍,宋國最後一絲抵抗力量崩毀於一役,幼帝溺死、十萬人蹈海赴死,緊張壓抑的氣氛,讓林牧一時都分不清這裏是《天地》之中,還是700餘年前的崖山了!

    與常人不同,林牧因為讀多了史書的緣故,對古代儒生的印象很差,甚至達到一種鄙棄的程度。

    說句不好聽的,在這兩千年來,掌握這個國家、民族命運的人,不是皇帝、不是百姓,而是那些自詡高潔的文人官員,就是這些人,坑了一個個王朝、無數的百姓性命!

    尤其是前段時間,對於明末東林黨的了解,更是讓林牧對這些文人極為厭惡。

    但這樣的思想,卻不代表林牧一棍子打死所有的文人。

    不可否認,這世上總有聖人一般的存在,其品質與心性,讓人從心裏不自主就湧現出一股欽佩之情,比如說……

    眼前的文天祥!

    這個被賈似道坑了上半輩子,下半輩子又一心重整江山,“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簡直就把他一生經曆概括,讓林牧歎息不已。

    公元1276年,太皇太後謝道清、宋恭帝趙顯,攜傳國玉璽、文武百官投降元朝,留下益王、廣王等避入閩地,苟延殘喘。

    此時,文天祥因為先前出使議和,未向蒙元低頭而被關著,所幸被隨行的人使錢救出。

    文天祥從此開始“身世浮沉雨打萍”的一生,奮盡全力屢次聚兵反元,無奈他不是嶽武穆再世,又兵微將寡,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擊敗,連母親兒子都死了,妻兒也被元將所擒,生死不知。

    到最後,他被張弘範擒住,張弘範知道他在宋朝人心中的聲望,又敬佩他的忠貞,對他以禮相待。隨後又讓他寫信勸降張世傑,他憤而寫下千古名篇《過零丁洋》,以證心跡。

    崖山一戰後,國已破、家已亡,張弘範以宰相位置相誘,文天祥仍舊悲痛拒降,被張弘範送往京師,自此開始了他那光照千古、“第三聖人”的輝煌之旅!

    天下聖人有誰?

    孔孟!

    在儒生心中,孔孟自然是無法超越的聖人,而在孔孟之下,那徘名第三的聖人,卻是文天祥,無人能及!

    文天祥被送到京師之後,勸降不斷。

    第一個勸降人,是故宋宰相留夢炎,文天祥冷眼以對,對方訕然而返。

    第二個勸降人,是已經降元,被封為瀛國公的……宋恭帝!

    文天祥悲痛不已,請他端坐於上,自己麵北而跪,行了臣子大禮:“君臣緣分已盡,請聖駕速回!”

    麵對這樣的忠貞臣子,宋恭帝還能說些什麽?內心又是何等複雜的情感?

    宋恭帝黯然離開。

    南人勸降不成,那第三個勸降人,就成忽必烈一手提拔的回回人阿合馬,他是奴隸出身,凶橫慣了,以性命威逼,以武力、威勢強要逼降眼前這個文弱之士!

    可惜,此時的文天祥,心智之堅,隻怕較之孔丘也不遑多讓,又哪裏是一個武夫所能屈服的?

    言語、武力不能使他屈服,肮髒、簡陋的囚室、讓文天祥疲弱不堪,形容枯槁。

    但此時的他,仿佛真的不在意人間一切苦難一般,精神意誌之盛,簡直就如烈日行空,聲名在宋人心中,更是達到前所未有之程度,一身所係,便是“國魂”!

    此時的他,在囚室之中,作下《正氣歌》,細吟這首詩,足可跨越千古,感受到文天祥當時的心境。

    “餘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廣八尺,深可四尋。單扉低小,白間短窄,汙下而幽暗。

    當此夏日,諸氣萃然:雨潦四集,浮動床幾,時則為水氣;塗泥半朝,蒸漚曆瀾,時則為土氣;乍晴暴熱,風道四塞,時則為日氣;簷陰薪爨,助長炎虐,時則為火氣;倉腐寄頓,陳陳逼人,時則為米氣;駢肩雜遝,腥臊汗垢,時則為人氣;或圊溷、或毀屍、或腐鼠,惡氣雜出,時則為穢氣。疊是數氣,當之者鮮不為厲。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間,於茲二年矣,幸而無恙,是殆有養致然爾。

    然亦安知所養何哉?

    孟子曰:‘吾善養吾浩然之氣。’

    彼氣有七,吾氣有一,以一敵七,吾何患焉!

    況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氣也,作《正氣歌》一首。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

    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三綱實係命,道義為之根。嗟予遘陽九,隸也實不力。

    楚囚纓其冠,傳車送窮北。鼎鑊甘如飴,求之不可得。陰房闐鬼火,春院閉天黑。

    牛驥同一皂,雞棲鳳凰食。一朝蒙霧露,分作溝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癘自辟易。

    哀哉沮洳場,為我安樂國。豈有他繆巧,陰陽不能賊。顧此耿耿存,仰視浮雲白。

    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

    林牧細細吟著眼前巨大石壁上的文字,咀嚼著字裏行間透出的精神力量。

    有的字,他不知道意思;有的詩句,林牧一時也理解不了。

    但他就是被這首詩、被眼前這個人,震撼到了!

    《正氣歌》!

    文天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