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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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梓樾出手極快,那梁上的暗衛一驚,趕忙翻身下來,卻連拔劍的功夫都沒有,隻硬生生的伸了胳膊去擋,那一抹碧色的雲簪就端端正正的插進了暗衛的手臂,好在秋梓樾隻施了三分力道,那暗衛又是百裏挑一的高手,便眉也不皺的,用另一隻手出掌,想將秋梓樾擋離風夕墨,秋梓樾卻早看出了他的心思,反身一轉,輕輕鬆鬆鎖了他的手臂,這時,梁上又跳下來兩個暗衛,一左一右齊攻於她,她扯出身旁暗衛腰間的短劍,這柄短劍造的十分精妙,秋梓樾自進了王府又從未與人交過手,好武之人遇上好劍,心下便起了玩心,便也不著急製住二人,隻一邊擋著來人的攻勢,一邊將秋家的劍法舞了個遍,隻偶爾削掉對方幾縷頭發,或是劃破他們的衣衫,

    一番纏鬥下來,那三個暗衛已是衣衫襤褸,披頭散發,這些暗衛自知不對她對手,但畢竟也自幼習武,又是暗衛裏拔尖出來的人,見秋梓樾這般耍弄他們便開始惱了,下手也就越來越狠,可拚盡了力氣也隻劃破了秋梓樾的衣衫,那先前受傷的暗衛在三人中最是血氣方剛,提了刀剛便要再衝上去,卻見其他兩人一臉驚愕愣愣的看著另一邊。四人當下便收了手,立在一旁。

    隻看那風夕墨緩緩的低了頭,伸出手端起那小碗,慘白的手和凸出的骨節看的秋梓樾心裏發寒,他把碗放在唇邊,輕輕的嗅了一下,又慢慢的張開口,方才看喉結動了一下,就聽到他的咳嗽的聲音,這一小口,他咽的極為費力。秋梓樾呆立的不知所措,好在打頭進來的婢女跪著爬近她,朝著她磕了一記響頭,方才遞上幹淨的帕子。

    她接過帕子幫著風夕墨擦了擦嘴角,那婢女又望著她做了一個拍的手勢,她這方才回過神,猶豫了片刻,還是伸出手,這是她第一次碰到自己的“夫君”。他的身體很涼,脊背的骨頭微微凸起,她擔心自己的力道過重,隻輕輕的碰了碰便作罷,風夕墨還是很費力的往自己嘴裏灌著粥,那粥本就熬的稀碎,靜擱了一夜變得越發粘稠,顏色也變得很是古怪,秋梓樾想著,人家王子好不容易才吃口東西,第一次就吃這麽難吃的也實在是可憐,便欲叫住他,可話到嘴邊才想起,分明是自己又文又武的非逼著人家吃東西,人家吃了,她斷是沒有道理再勸人家莫要吃了。可再想想還是覺得於心不忍,但又不知該說什麽,正左右思量著,卻聽見風夕墨一陣急促的輕咳,隨著身子的輕顫,手一抖那粥碗便作勢落向地麵,碧色的碗,瞬間碎成兩半。她想,許是真的很難吃吧!隻默默的蹲下想預把那碎片撿起來。可方蹲下就聽見方才遞帕子的婢女著急的說道,

    王子妃千金之軀,讓奴婢們收拾吧。”

    聽到這麽一聲,她才記起,這屋子屋外還跪了一大片人,那些暈倒的約莫也沒人敢扶去醫治。這才覺得自己今日做的確是有些過頭。

    收拾妥當,便都下去歇著吧。”吩咐完婢女又扭頭對著風夕墨道,

    明日我會帶些好吃的東西來。”語畢,便急急轉頭向回了英若院。

    這路上秋梓樾一直在想,盡管這次風夕墨隻喝了一口粥,可畢竟一口也算是喝了,他答應文思明的事情也算是做到了,隻是不知道這一口在文思明那裏能不能作數,風夕墨又究竟是如何就願意吃了呢?還有自己該如何通知文思明?一堆問題擠在腦子裏,可她偏偏是個不大樂意動腦的人,向來就是想不清楚的事情便不想了,還跪了一夜,打了一架,著實有些累,一回到英若院倒頭便睡下了。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隻聽見外麵一陣喧鬧。一個清亮的女聲回蕩著,似乎很是憤怒。

    你膽敢攔我?肅庾有我風夕楑去不了的地方麽!”

    秋梓樾皺了皺眉,懶懶的坐起來。

    奴婢不敢,王姬息怒,隻是——王子妃尚未起身,還-還是讓我去通傳一聲吧。”風夕楑這疾言厲色的樣子顯然是嚇到了攔著他的小婢女。

    你給我讓開!”

    秋梓樾一想到昨日害得幾十個婢女罰跪心生不忍,自覺有虧,現下便不想再讓這小婢女挨了風夕楑的罰,趕忙出了門,卻見那婢女雖嚇得瑟瑟發抖,但仍堅決的擋在風夕楑麵前。

    王姬這是來尋我打架的麽?”

    風夕楑看著秋梓樾卻不接話,隻忽的跪下,拜了三拜。起身說道,

    我思量了許久,決定認你做師傅,你便從今日開始教我吧!”

    這話說的,分毫沒有給秋梓樾拒絕的機會,而秋梓樾心有思量,這多半是文思明的主義,如此一來,他們見麵也算是合情合理了。即便是見不了,有這個小王姬在中間傳消息也比她大費周章的跑出府一次要方便的多。

    王姬當真要我做師傅麽?”

    我拜也拜了,你禮也受了,講這些廢話做什麽。”風夕楑白了秋梓樾一眼,若不是為了文思明和夕墨哥哥,她才不要認什麽師傅。

    王姬還是先進來稍作歇息吧,我總得請教了穹帝才好。”

    你聽到了吧,是你們王子妃叫我進去的,你還擋著我做什麽,趕緊去備些茶來。”說罷又指著院子裏另幾個婢女。

    還有你,你,我著人備了禮物,這會應該到府外了,你們去領他們拿進來。”

    眾人領了命便悉數退下了,風夕楑這才走進英若院。剛預開口,秋梓樾用眼睛瞟了瞟屋頂。

    風夕楑立即會意。便從身上掏出一個盒子。

    這是父王的手書,你且看好了。”

    秋梓樾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塊錦緞,上麵隻書了四個大字。

    傾囊相授。

    既是穹帝許了,我自當遵從,可武不是一日就能學成的,我方得知王姬如今是個什麽功底,才曉得從何教起。”

    話音一落,風夕楑翻身上梁,隨後便跟著兩個暗衛一同落下。

    今日我師父要試我功夫,你們倆誰都不準留手。”說罷扯了長劍就刺了出去纏鬥起來,風夕楑的劍法一看就是出自名家,隻可惜出劍不穩,力道太淺,反應也不夠,隻四招不到,便被奪了劍,又再一招,被一前一後兩把劍抵在了咽喉處。

    雖然風夕楑自己下了令讓暗衛不準留手,但自己輸得這般狼狽,又覺得實在是沒麵子,隻暴怒的對二人下令。

    你們給我滾下去,滾下去。”那二人收了劍,卻隻恭敬的行了禮,站在她麵前動也不動。她這才想起來,暗衛向來隻聽自己主人的命令,而她此身卻在七王子府,即刻便又換上了一個楚楚可憐的表情看向秋梓樾。秋梓樾卻也無奈,隻能輕輕的搖搖了搖頭。卻見那風夕楑眉目一轉,

    師傅既已看清楚了我的功底,那徒兒是否也可以看看師傅的厲害。”

    說著,便將那二人推向秋梓樾,自己卻往門後一躲似是準備好了看熱鬧。秋梓樾看出風夕楑的用意,她心想自己昨日才在沐瀟殿裏打了三個暗衛,今日再動手,實在不妥,萬一引來穹帝的追問,那必是要受罰了,便隻想著側身躲開便是了,卻不料二暗衛當中有一人在靠近她的時候忽的拔出腰間的匕首,直向著她的心口而去,秋梓樾大駭,近身卻沒有可以用來擋劍的兵刃,隻用左手緊抓匕峰,這一招發的突然,又用足了十分力,匕峰從她的手心快速劃過,她感覺到了皮肉破損的刺痛,卻隻能運足了勁對抗。

    你做什麽?”而已經被閃身躲過的另一個暗衛卻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招驚壞了,大聲的質問道。

    看這反應,秋梓樾料想不是穹帝授意的,嘴角輕輕一動,當下便下了殺心。右手發力以掌為劍,擊向那人的脖頸,隨即又是手肘發力直抵那人的下顎。

    哢”的一聲,那人便脖僵斷裂,軟塌塌的倒下了。

    那活著的暗衛也吃了一驚,先前秋梓樾與沐瀟殿暗衛相鬥他略聽了一些,隻覺得將軍府尙武,養出個小姐善劍也不奇怪,可今日所見,這王子妃出手競如此狠辣,真不向公家小姐所習,倒跟他所學相似了。

    而躲在門後的風夕楑此時更是嚇的連話都說不出來,隻在心裏想著這事畢竟是他挑起來的,那暗衛必也是要回稟父王的,父王雖極少在她麵前發脾氣,可畢竟是傷了王子妃,她這罰定然是跑不了了,隻求秋梓樾莫要再依此事尋她事端,畢竟,麵上她還是她的七嫂。

    可秋梓樾卻隻雲淡風輕的提起裙角擦了擦手上的血。看到一道深翻出皮肉的口子,隻在心裏不住的罵自己,母親自小就告誡自己,莫要輕敵大意失性命,莫要輕敵大意失性命,今日不正是大意輕敵了麽。她扔下裙擺,走過去拍了拍失了魂的風夕楑。

    王姬可還好?”風夕楑此刻滿腦子都是如何才能讓穹帝少罰她一些,被拍了幾下才回神,一收方才的霸道神情,乖乖的跪正道,

    都是楑兒不好,害得七王子妃受傷。楑兒以後再也不胡鬧了。”這話一半是說給秋梓樾聽,一半卻是做給那暗衛看,她隻盼著秋梓樾訓上她一番,那她回去九風台也有的哭訴。

    說著說著,便嚶嚶的哭了起來。風夕楑的眼本就生的美,這一哭更是嬌若芙蓉。就連同為女子的秋梓樾也看得心若孚柳。隻無奈道。

    一點小傷而已,無礙,你莫要擔心,穹帝問起,我自會領罪認罰。”

    風夕楑聽到這話心下倒生出幾分佩服,她先前一直未把這女子放在眼裏,多番無理,又巧生事端,不過是覺著她與夕墨哥哥不相襯罷了,此刻忘掉那沒來由的嫌隙,她麵前這女子卻是機警英勇、殺伐決斷、不沾嬌氣、不帶陰辣。確是比她自小見過的那些公家小姐強上百倍,這一下,便卸了敵意,伏在秋梓樾耳邊,

    你可知,夕墨哥哥自小最厭的吃食便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