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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梓樾原以為文思明早就將她暗查李瀟的事說給了風夕墨,風夕墨這突然一問倒叫她不知所措,這是在故意試探她還是當真不知?

    可又一想,她既已決意一生相隨,便不該有所隱瞞,於是乖乖答道,

    自然是好奇的,不過文思明查來查去也沒查出個所以來,隻知道是那李大人提起的,可我們秋家與李家既無來往,也無仇怨,甚至不曾見過,也不知是怎麽想到我頭上的。

    風夕墨倒是頭一次聽說此事,好在注意力隻放在李瀟身上,便皺著眉頭說道,

    秋家本就是功烈大家,想到你們頭上倒也不奇怪,這十年沉寂著,應是有人有意想護著,想讓你和兄長過一世清淨日子。可這人是李大人倒是有些奇怪了,他自持中立了幾十年,近來倒頗有些要攪弄風雲的意思。”

    攪弄風雲?”秋梓樾有點被這四個字嚇到,在她看來那李瀟無非就是為了權位想轍親近王室罷了,可風夕墨卻仍愁雲滿麵的說到,

    這個人不簡單,文思明、你、我可能都隻是他的一步棋。”

    我都不曾見過他!”

    他牽著文思明,文思明牽著你,自然也就一步步達到自己的目的了,何須你見他。”

    秋梓樾聞言連忙端起茶碗猛灌了自己幾口清茶,她初到蒼瀾時,被文思明設局引到惜雲便氣的不成,如今聽了這話,卻隻慶幸自己還好生活著。

    正巧此時蘇木與秋寒也買了東西回來,風夕墨便不再多言,蘇木卻一邊將秋寒懷裏的一堆吃食往桌上挪騰,一邊對著秋梓樾道,

    方才路過一個書畫鋪子,有個學子在門口賣畫,出價奇高,不過我瞧著倒像是先生的畫,隻是即未署名又無印章,小姐一會可要去看看?”秋梓樾一驚,看了一眼風夕墨,風夕墨笑了笑道,

    來了。”放下茶碗便拉著秋梓樾起身,蘇木忙將已經擺在桌上的吃食一一又塞回了秋寒懷裏,領著二人來到那書畫鋪子前。

    此時那書畫鋪前,已被人群裏三層外三層的團團圍住,秋梓樾隻隱隱看到一個瘦弱的男子,卻看不清楚他手裏畫,隻好奇這南境竟也有如此多的人懂畫?

    那些圍著的人自然沒幾個懂畫的,隻是那學子開出的十個金珠的價錢引來一群湊熱鬧的人罷了。

    風夕墨自然是無意擠進人群,便拉著秋梓樾在不遠處的酒樓裏坐下,這次秋寒不等蘇木伸手,便輕輕一拋將吃食都穩穩的落在了桌上。蘇木一扭頭撲了個空,便仰頭瞪了他一眼道,

    拿這點東西你便不樂意了!”秋寒撇了撇嘴,卻未多言。秋梓樾朝著蘇木打了一個眼神道,

    好了,去辦正事。”

    蘇木點了點頭,便往那書生跟前走去,剛行了兩步又折返回來,拉著秋寒的領子拖著他一起去了,秋寒一臉不樂意,

    小姐讓你去,你拖著我做什麽!”

    不拖著你我能擠進那人群麽?”蘇木這說的是實話,秋寒卻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說了一句,

    跟了二夫人那麽多年,你怎麽就沒學到夫人一點本事。”蘇木卻不是吃虧的性子,緊著就回了一句,

    你自小在大夫人身邊長大,不也沒把書讀好麽!”

    倆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出了酒樓,秋寒自然嘴皮子不及蘇木利落,待走到人群邊上已經被蘇木損的體無完膚,又幾次出聲讓身前的人想讓都無人理會,兩股氣一合便出掌將身前的人都撂倒了,幸而他理智還在,出掌很輕,隻是將將讓人摔倒,倒不至於受傷,人群瞬間安靜,齊齊朝著他和蘇木望去,那學子也忙將手裏的畫卷往懷裏挪了挪。

    蘇木這才緩緩走近,微微曲了一下身子道,

    公子莫慌,我們並無惡意。”眾人看著蘇木簡單卻精致的穿戴和得體的談吐,隻以為是那個府上的小姐,正欲看個才子佳人的熱鬧,卻聽蘇木接著道,

    我家夫人欲購公子的畫卷,不知公子能否行個方便去酒樓一見。”那學子聞言隻吐出四個字,

    十個金珠。”蘇木一笑,抬手奉上三個金珠道,

    這三個金珠算是定錢,若我家夫人瞧上了公子的畫,另外七個我當場奉上,若夫人瞧不上,這三個也不必還了,就當是辛苦公子跑這幾步。”人群頃刻便是一陣唏噓。那公子卻不多話,抓起三個金珠,又收了畫,才對著蘇木道,

    姑娘請帶路。”蘇木又微微曲了下身子,便往酒樓走去,這次倒不用秋寒幫忙了,人群頃刻便散開一個缺口,秋寒也隨即跟上,可行了兩步便覺得不太對,一回頭看人群還跟在他身後,便橫了橫手裏的劍,眾人這才止步。

    本來麽,就沒幾個人真正對那畫感興趣,隻是好奇究竟是誰會出十個金珠買一副沒有署名的畫。可看秋寒那般凶冷的眼神,即使好奇心作祟,也隻乖乖的散了,隻一個人還站在原地,卻並未跟上前。秋寒看那人不跟著,便也不做反應。

    待那學子將畫完全展了在桌上,風夕墨便斷定了這是喬先生的真跡,秋梓樾朝著蘇木點了點頭,蘇木便立刻將剩下的七個金珠交給了那學子,那學子接了錢,做了一禮便一言不發的走了。

    秋梓樾看他就這麽走了,心裏一急,便欲追上去,卻被風夕墨給拽住,秋梓樾不明就裏,恍然問道,

    這便讓他走了?”風夕墨一臉狡挾,

    你急什麽?”

    秋梓樾一貫最見不得風夕墨賣關子的表情,可這幾月下來,也漸漸明白了,自己越急,風夕墨越是要賣弄,便不再多問,隻靜靜坐下,讓秋寒喚了人來點菜。

    菜還沒上齊,方才那個立在原地的一身華服的,掛著一臉媚笑的男子走來。剛彎了彎身子,還沒開口,秋寒的劍鞘便抵上了他的肩。那人立刻又是極諂媚的一笑道,

    少俠莫急,我隻是聽說這位夫人買了方才那公子的畫,想來問問,能否轉賣給在下。”秋梓樾和風夕墨都未正眼瞧他,蘇木卻一笑道,

    這道有趣了,方才在那畫鋪前不見你要買,怎的我家夫人一買,你倒要來搶了。”

    方才我也是有意出手的,不過在下一介商賈,實在是辨不出真假來,可又覺得十個金珠來賭一賭也是極為劃算的,正猶豫著就被姑娘搶了先,不過夫人既留下了,想來是真跡無疑了。”說到這兒,那人頓了頓,又看著風夕墨接著道,

    若這位公子肯再將自己的藏印蓋上,那這畫還要再翻上幾分。此等好事,我自然是要來試上一試了。”秋梓樾抬眼很是戒備的看著那人,蘇木接著問道,

    你又如何斷定我家公子的印一定有用呢?”

    瞧姑娘這話說的,商賈本就是與人交往的營生,更何況,我秦貝遊便列國閱人無數。幾位一瞧便是大族家的公子小姐,這藏印又不比書印,不管你會否懂書畫,隻要名號響,那便是值錢的。”蘇木正欲接話,卻聽風夕墨緩緩的道了一句,

    原來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金算盤秦貝。”那人聽言,竟是一臉自驕的回了句,

    正是在下。”風夕墨擺了擺頭,懶洋洋的說,

    你這算盤的確打的好,隻可惜我此行並未攜帶藏印,不過這畫,送你也無妨。”

    公子倒是不將這十個金珠放在眼裏,隻是我秦貝從不做這占便宜的買賣。”風夕墨一笑,

    我夫人瞧上了茨霏的螺黛,隻可惜每年就那麽幾小盒能進到蒼瀾,又都供了王室,這次與夫人同遊,特意轉來南境,原以為能買到一些,可仍是不隨願,不知這畫可能從金算盤手裏換來一盒螺黛。”

    我過兩日便要去茨霏籌辦新鋪,為夫人尋個螺黛倒是不難,隻是我這一去,沒個兩三載怕是回不來,不知夫人可等的急?”語畢秦貝又擺出來一個很是犯難的表情,

    秋梓樾聽著倆人打太極早等的有點不耐煩,一看這是在給她遞話,忙想都不想的答道,

    等不急!”果然,話一落,那秦貝就接著說道,

    茨霏國小路短,公子夫人若不怕耽擱行程,頂多五日的路程,也就到了國都,那裏自然能買到。”

    我不過是個閑散公子,倒無所謂耽擱不耽擱,隻不過出關是要文書的,這可不是光用金珠就能換來的。”秦貝聽了這話,竟欲往前湊,卻被秋寒死死的按著,他隻得作罷,但仍是十分輕鬆的說道,

    嗨,公子若不嫌棄,隨我一道前去即可。”又壓低聲音,半彎著身子說道,

    隻是這風險麽——”

    風夕墨一笑,將畫卷遞給蘇木道,

    再拿五十金珠給他。”蘇木屈身,輕道了一聲

    是。”將手裏的銀錢袋子和畫卷一同遞給秦貝。秦貝這才心滿意足的收下。

    蘇木雖在那學子麵前外出手大方,可到底是因著那是王子要的東西,接下來兩天便是時時在心疼這幾十金珠。

    幸而三日後,四人坐著秦貝的馬車順利的入了茨霏。

    車一入茨霏秋梓樾便再也忍不住,連忙向著風夕墨問道,

    他這一走兩三載,我們到時候如何回去?”風夕墨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隻是現下他最關心的是順利到茨霏國都,便沒有答話,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那秦貝聞言卻是一笑,

    夫人不必擔憂,茨霏與肅庾不同,這裏可沒有金珠辦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