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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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秋梓樾二人的勝負傳來,那大王子便不再推辭,先執了黑子起手,這結果自然也是風夕墨想要的,隻是仍大意不得,若不能勾起大王子相交的興致,那輸贏便都沒了意義。

    這一局,倆人落子都極為謹慎,直下到日暮,風夕墨半子落敗。

    侍從隨即捧出一副畫卷,風夕墨微微躬身道,

    在下心服口服。”

    那日風夕墨想到請棋的法子,秋梓樾當即便想到,那些闖出些名號的人怕是不會理會一個普通學子的挑戰,便拿出喬鬆的一副真跡給風夕墨當紅令,風夕墨一瞧,當即便起了醋意道,

    先生還真是偏心,連這畫都給了你。”又對秋梓樾的料想並不以為意,便未帶著畫卷,隻信心滿滿的去,卻連連碰鼻,風夕墨很是不解,連連悲歎,

    秋梓樾這才給他解釋道,

    對於你們這些生下來就不愁吃喝的人來說,讀書是為知深淺,曉道理。琴棋書畫都隻是閑來的玩物,可對於有些人來說,那可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根本,沒點好處紅利,誰要費那心思。”

    風夕墨覺得這話說的有理,但仍將信將疑的拿著那畫做了紅令,沒想到果真再無人拒絕了。這讓風夕墨意外之餘對秋梓樾多生出了些好奇,她竟與學子們比過麽?秋梓樾自然是對這些沒甚興趣,隻告訴他道,

    我不過是覺得無論文武道理都是一樣的。”

    秋梓樾幼時也是個勝負心極強的人,直到那年與哥哥化名‘白丘’,在江湖上一個一個的尋人挑戰,竟發現敗給她們的人失去自己原本的位置後,有的竟會間接失去性命。對於她來說,那不過就是一時的輸贏,可對於有些人來說,那可能就是一輩子,左右自己是不需要靠這些虛名活下去的,秋府再不濟,養她三世也夠了。因此才慢慢的變得勝負欲忽高忽低的。

    那王子拿了畫,端詳了那畫許久,判定了是真跡後便小心翼翼的卷上,交給身後的人,而後,轉過頭繼續對著風夕墨道,

    公子費了如此大的心思引我來著,所求為何?”風夕墨一笑,

    學子,自然求名。”

    公子既有如此心思,為何不去章林,卻舍近求遠的跑來茨霏。”

    章林的確是個不錯的去處,隻可惜在哪裏,隻會一生被父兄的聲名所累。”那王子低頭若有所思,

    章林裏屬文家最富盛名。”忽而一驚,抬頭道,

    難道你是文思明?”風夕墨忙擺擺頭,假裝無奈道,

    果然,這天下都隻知父兄。”那王子這才直言問道,

    敢問公子尊名?”風夕墨一擺頭,很是正經的說道,

    文思清。”

    那王子雖略有疑慮,但世家公子被父兄名頭壓著是常有的事,倒也未生出多少懷疑,隻想著派人去查查就清楚了,便又隨意寒暄了幾句就告辭了。

    風夕墨自然料到這王子會去查他,這才沒有隨意捏造一個人出來,裝成文家人一來是因為熟悉得心應手,二來是覺得要有人查,文思明自然會為他兜著,並且也能將他的行蹤透給文思明,見那王子走了,自然未有多言,隻起身尋著秋梓樾,可秋梓樾方才看棋看的悶,早扯了蘇木不知道去哪裏。

    那王子出了學館,徑直上了馬車,又將手裏的畫交給先前贏了秋梓樾的小公子道,

    這畫,你拿給王後吧!”那小公子卻不理他,隻隱在布幔後邊,若有所思的看著不遠處的茶賬,大王子覺得奇怪,便順著他的眼光看去,正瞧見在嬉笑玩鬧的蘇木和秋梓樾。以為

    弟弟是好奇這個不帶帷帽的女子,便說道,

    稀奇吧,這肅庾女子不僅行事大方不輸男子,居然還懂武。”那小王子一凝眉,

    懂武?”大王子以為弟弟這是不信自己的話,忙說道,

    我親眼瞧見的,雖說不算什麽高手,可在女子裏已是難得。”可那小王子依舊凝眉,

    那哥哥可看出她的武功路子?”大王子瞧弟弟那神情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便答道,

    我倒認不出來,不過也留心記住兩招,想要查也不難。”小王子這才舒展了眉目接著問道,

    與哥哥下棋的又是何人?”

    說是肅庾文家的二公子文思清,不過也得查了才分明。”小王子聞言卻點了點頭道,

    那八成是了。”大王子不解,

    是什麽?”小王子這才湊到他耳邊道,

    我懷疑,方才跟我比畫的是肅庾七王子——風夕墨!”大王子一驚,

    什麽?”

    他那畫瞧著雖與喬先生的境味不同,可用筆和方法和顏色的變化卻似乎同出一脈,這不是臨著就能學出來的,我先前便懷疑他是受過先生指導的,方才哥哥又說他身邊那女子懂武,哥哥可曾記得,那風夕墨娶的可是平穀秋家的女公子,我記得父王說過,這位女公子的母親是個江湖人,武藝奇高。”大皇子聞言也是若有所思,又想到那日秋梓樾朝著酒肆老板仍金珠的表情,便笑笑道,

    你還別說,那位公子的性情倒還真與傳聞中的風夕墨一般無二。”小王子也點點頭道,

    嗯,我瞧他與人比畫也是漫不經心的樣子,似乎並未將輸贏和旁人放在眼裏,隻圖自己快活。”大皇子聞言卻歎了一口氣,

    可惜人家一個漫不經心,便將我茨霏學子贏了個幹淨。”小王子聞言卻道,

    茨霏國小,人口又不及肅庾,人才的確是略遜他國一些,不過那風夕墨到底是喬鬆先生的弟子,自然不是尋常學子就能比的,隻是沒想到那文家的二公司棋藝竟如此之高,執白竟都隻輸哥哥半子。”

    棋道亦是人道,此人心懷大勢,不糾纏於圍小,自落子起便在心中了然全局,以高遠之勢相圍,可惜隻差一步。”大王子說這話時,竟滿是為對手惋惜。小王子一笑,

    我還從未見過有人希望自己輸呢。”大王子幽幽道,

    哎,若不是為了茨霏的聲譽,我才不會同意你這法子呢,我這棋贏得也是不光彩。”

    其實風夕墨開始大盤棋的第一日,大王子便已知曉,隻是並未露麵,每天隻派人去將風夕墨的棋複給他看,他已然在心裏默默的對弈幾局了,隻是並未有全勝的把握,幸而小王子想出這連局的法子。

    那文思清若是能為我茨霏所用,定是不錯,隻不過還得哥哥去查清了才行。”大王子聞言摸了摸弟弟的頭道,

    查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我先送你回宮,再晚王後要著急了。”那小王子這才像孩子一般的撅了撅嘴露出一個極不情願的表情道,

    母妃眼裏隻有父王,我怎麽看都覺得自己是多餘的,那幹嘛不讓我早些立府,就讓他們倆自己住王宮好了,”

    大王子揚手敲了敲弟弟的頭道,

    嘿,你倒醋上父王了。”小王子仍撇著嘴道,

    母妃此刻肯定是去看父王了。”

    大王子雖嘴上這麽說,可心裏卻對弟弟很是疼惜,他那父王天生是個情癡,幼時夢見了一個女子後便立誌非她不娶,就連自己的母妃也是先帝死前,以茨霏不能沒有王後為由硬立的,可惜他母妃生下他後沒幾年就去了,他自小便是一個人孤零零在王宮長大,每回看著尋常人家裏一起玩鬧的兄弟姐妹便十分羨慕,好在父王最終還是新立了王後,這才有了這個這麽一個弟弟,因著那十多年的孤單,他對這個弟弟十分疼愛。

    那小王子得了這麽一個寵愛自己的哥哥,自然也是十分欣喜,於是這茨霏的王室倒不像旁國那般王子間多番爭鬥,倒像是尋常人家的兄弟一般,相互扶持,又互補長短,同出同進。

    小王子仍舊撅著嘴,大王子這才勸道,

    好了,大哥保證,過幾日我一準再尋個理由帶你出來。”小王子這才嘻嘻一笑接過畫軸道,

    我就知道大哥最疼我了!”

    待回到王宮,小王子果然看到母妃正在大殿裏陪著父王,父王似乎在書字,母妃則在一旁看著父王盈盈的笑著,瞧那神情,也許都未曾察覺到他出宮去了。

    一想到這,他便欲越過大殿,直接回宮呆。卻忽的被平帝喊住了,

    淮兒!”

    小王子聞聲隻得進殿,端端正正的朝著二人行了禮道,

    父王、母後。”那王後看了自己兒子一眼,眼神雖是關切的,嘴裏卻隻淡淡道,

    回來了。”小王子也隻是恭敬的舉了那卷畫道,

    這個是哥哥給母後的。”侍從接過那畫,交給王後,王後展開卷軸,即刻滿臉驚喜,

    《月下醉吟圖》!”平帝聽聞亦是滿臉喜悅的點點頭道,

    衍兒真是有心。”小王子這才憤憤的說道,

    我與哥哥一起贏的。”

    你準又給哥哥出了什麽壞主意吧。”王後的眼睛雖還留在畫上,語氣去卻比方才多了一絲嬌柔,小王子又撅了撅嘴,平帝卻對著王後道,

    別說的咱們淮兒隻會使壞似得,衍兒也說,淮兒的聰慧,他自愧不如。”

    王後這才從畫上抬起眼睛,對著平帝道,

    衍兒呀,慣會護著淮兒。”平帝一笑,

    護著還不好麽,多少帝王家求都求不來兄弟和睦呢。”小王子聽言,也朝著母妃擠了擠嘴角道,

    就是!”王後無奈搖搖頭,對著平帝道,

    我隻是怕他給衍兒添亂。”小王子一扭頭道,

    我才沒有,要不是我先贏了畫,哥哥還不一定能贏棋呢。”王妃一個嬌笑,

    這次你們又贏了哪家的公子呀!”小王子沒直接答話,隻狡挾一笑道,

    待哥哥查明了再向父王稟報!”平帝也是微微一笑,

    若隻是個尋常公子,倒不必向我稟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