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車禍,願意用生命去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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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事情有點不樂觀。

    席墨堯在蔣鑫叡那裏,李君安下午接到黃瓊的電話,讓她立刻去工作室。

    聖誕節,又是周末,工作室的人卻第一次那麽全的聚在一起,包括經常外麵跑關係的徐謙。

    一推開門,就是濃濃的壓抑感。

    平安夜過的怎麽樣?”首先開口的是最為年長的黃瓊,坐在沙發上,問道。

    何其高靠在窗邊抽煙,沉默的吐著煙圈。

    安安,昨天晚上席墨堯和你在一起嗎?”魏寧可不想拐彎抹角,早就按捺不住的問道。

    是誰召集大家聖誕節還聚在這裏的?”李君安心裏已經大致的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麵帶微笑的問道。

    我。”徐謙也坐在沙發上,舉了舉手。

    我手裏有一段視頻,還有幾張照片。”深吸了口氣,徐謙推了推眼鏡,說道,“是墨堯和前段時間住在你們家裏的那個老師的親熱照。”

    照片渠道?”李君安收起笑臉,突然間就從鄰家小妹,切換到工作狀態,簡潔的問道。

    網站也被惡意攻擊,服務器快癱瘓了,有多處係統已經出現問題,點開來,就是一些……曖昧照片。”趙小蘭一直坐在電腦邊,插嘴說道,“我和老公在淩晨三點多發現,立刻找了一些做技術人員的朋友,想維護,可是失敗了。”

    工作室畢竟還沒有發展起來規模,而且剛剛起步,尤其是網站部分,技術比較薄弱,如果是有人惡意攻擊,很難從容應對。

    我看一下。”李君安快步走到趙小蘭的身邊,看著頁麵。

    現在大部分都讓技術人員維修好了,但是指不定會繼續出現這樣的情況,”趙小蘭點開一個文件夾,“那些不雅的照片和視頻,我保存在這裏,你看一下。”

    說完,趙小蘭離開位子,顯然,她不想和李君安一起看,讓她難堪。

    雖然李君安已經和席墨堯做好麵對這件事的準備,但是看見兩個衣衫不整的人在床上相擁,心髒還是被狠狠的剜了一下。

    尋葉和席墨堯的臉拍的非常清楚,是高倍的單反相機所拍,光線調節的很好,角度也夠刁鑽,看得出來是個攝影高手。

    照片隻有三張,最後一張照片裏的尋葉,已經完全赤裸,被席墨堯按在著腿,似乎是強迫的坐在他的身上。

    而席墨堯的褲子隻是稍顯礙事的拉開一點,上身的襯衫淩亂的敞開,眼眸微閉,臉色緋紅,胸口上還留著豔紅的吻痕。

    李君安關掉照片,打開視頻。

    視頻就比較模糊了,似乎是偷拍狀態。

    很多時候的聲音聽不見,帶著嘈雜的聲響,隻看見席墨堯將尋葉扔在床上,然後壓上去,這個時候,清楚的傳來一句:“尋葉老師……”

    然後鏡頭一陣晃動,定格在他壓下去的瞬間。

    工作室的人都齊刷刷的看著李君安臉上的表情。

    這件事紙包不住火,早晚李君安都會知道,所以還不如在第一時間告訴她,然後大家想個處理辦法。

    要在這些照片和視頻肆虐之前,想好應對的方法。

    我已經知道了。”關掉視頻,李君安轉過椅子,將翻江倒海的怒氣壓下去,平靜的看著大家,說道。

    她是真的很生氣,對尋葉。

    如果隻是因為愛情而想得到席墨堯,所以才不知深淺的下藥,她都或許會說服自己,去漠視尋葉。

    可是,放照片傳視頻到網絡上,這種卑鄙的作法,已經不是愛一個人,而是想徹底毀掉席墨堯。

    這麽說,昨天晚上席墨堯和尋葉……”魏寧激動起來,臉色憤慨。

    我一開始定義錯了,這不是個意外。”李君安看著工作室的夥伴們,“這是個陰謀。”

    安安,不管是不是陰謀,席墨堯他在背叛你!”魏寧很惱怒,這樣赤裸裸的出軌,他都看不下去了,必須離婚!

    小蘭,能查出是誰在攻擊我們的網站嗎?還有這些照片和視頻的來源。”不理會激動的魏寧,李君安看向趙小蘭。

    查不到。”趙小蘭搖搖頭,他們從淩晨三點,一邊修複數據,一邊開始追蹤攻擊源,但是沒有一絲的線索。

    對方的實力,比他們要高的多,根本無從調查。

    別說反擊,就是自保都夠嗆。

    黃姐,暫時還沒有娛樂版塊報道這件事吧?”李君安問向黃瓊。

    沒有,但是我估計很快就要傳播開。”黃瓊根據經驗,說道。

    你們有什麽好意見?”李君安先征詢智囊團的想法,她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何其高。

    何其高掐掉煙頭,搖了搖頭:“如果隻是惡意的想讓墨堯陷入是非之中,很麻煩。”

    要不就保持沉默,避開風頭;要不就主動坦誠,召開記者發布會。”黃瓊說道。

    在這中間,我們會疏通媒體,要完全封口是不可能的,隻能靠人情和關係,必要的時候加點紅包,換點好處,讓娛記筆下留情。”徐謙加上一句。

    網站和論壇方麵,也會相對轉移注意力,我們會找槍手寫點正麵新聞,慢慢壓住這件事。”趙小蘭點頭。

    我接個電話。”李君安有點歉意的拿起震動的手機,走到一邊。

    是席太太嗎?”陌生的號碼,陌生的聲音。

    我是,請問你……”

    哦,你不用知道我是誰,是這樣的,我手頭有點東西,想換點錢用用……”那邊的聲音顯然經過了儀器的處理,帶著怪異的聲調。

    李君安的臉色,當即蕭殺到最冰冷的臨界點。

    那你手上的東西,要我感興趣才行。”李君安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桌子邊,飛快的在紙上寫著字——查號碼。

    她想盡快的拖出時間,那邊的人似乎也不著急,怪腔怪調的說道:“你肯定會感興趣的,這可是你親親老公的可愛的照片和視頻,你不想我下一刻,把這些東西與所有人分享吧,這麽棒的身材和表情,嘖……”

    你想要多少錢。”李君安鎮定的問道。

    三百萬。”那邊的人笑了起來,補充兩個字,“美金。”

    戶頭給我。”李君安看著趙小蘭在電腦上飛快的查詢著這個電話號碼,說道。

    不,我要現金,當麵交易才放心嘛。”那邊人依舊笑著,“席太太,戶頭給你,豈不是方便警察辦案?不過我可是很討厭警察,如果你帶了警察過來,錢嘛,我就不要了,反正你老公嘿咻的錄像,隨便賣給誰,都不隻這個價錢吧……哦,對了,放在你網站上的那些照片和視頻,是我剪裁的最保守的部分,還有很多精彩的地方,如果賣去國外,還能大賺一筆。”

    在哪裏見麵?”李君安問道。

    如果隻有手機號,趙小蘭有點無能為力,畢竟手機號和IP地址不一樣,她隻能查到這個是不記名電話卡。

    知道慶鞍胡同嗎?裏麵有個茶館,不過去的時候要小心點,不要給我招惹了狗仔……還有警察。”那邊咕咕的笑了起來,聲音很刺耳,“下午四點半,準時見麵,再見了,席太太。”

    等等,我可能沒法立刻給你準備這麽多的現金。”李君安急忙說道。

    這就不是我負責的事情了。”那邊笑著說完,掛斷電話。

    工作室的人都很安靜,臉色異常的凝重。

    等李君安掛斷電話之後,何其高先說道:“勒索來了。”

    三百萬美金。”李君安點了點頭,愛笑的臉上,是冰封的寒意。

    籌備能夠籌備到的現金,然後……跟他見麵談條件。”李君安已經做好了決定,說道。

    安安,你還想和別人談條件?”魏寧聽到詐騙勒索這種事情,小腿都有點軟,可他表妹居然還想和勒索者談條件……

    李君安握著手機,給蔣鑫叡打過去電話。

    慶鞍胡同太偏僻了,位於開發區的一片即將拆掉的破舊街道裏。

    為了避免被狗仔跟蹤,君安來到胡同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十二分。

    天色陰沉,這個聖誕節下著細碎的雨絲,籠的人心都濕漉漉的冷。特殊的節日,加上陰霾的天氣,讓這片快拆遷的街道顯得格外冷清。

    茶館有些陳舊,裏麵的人也不是很多,服務生懶懶散散的帶著李君安走到約定好的包廂門口,推開門,裏麵卻沒有人。

    李君安的挎包很大,似乎很沉,裏麵沉甸甸的裝滿了錢。

    她等到四點半,沒有人出現,向服務生詢問了一些情況之後,李君安給那個陌生的號碼打過去電話。

    那邊的手機是無法接通狀態。

    在茶館裏又等了二十分鍾之後,李君安終於起身,在越發陰沉的天氣裏,驅車離去。

    嚴密布線監視的蔣鑫叡,在不遠處的車裏,抽著煙,搖了搖頭,果然撲了個空。

    李君安開著車,在開發區的空曠的街道行駛。

    她的手機再次響起,是另外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塞進耳機,李君安放緩車速,在路口等著紅燈。

    她屬於“寧繞百步遠,不搶一分險”的開車族。

    安安,是我。”

    李君安原本就陰沉的臉色,此刻冰冷到極點,是尋葉。

    安安,墨堯……還好吧?”尋葉怯怯的問道,很不安,“真的對不起,我想對你說的是,我不是故意想去傷害你的家庭,也請你原諒席墨堯……好好跟他過日子……”

    這些不用你說,我也會做到。”李君安皺眉打斷尋葉,她討厭不真誠的人,更厭惡這種毫無營養的對白。

    還有一件事……那些照片和視頻……是被人脅迫……你不要擔心,我會請求他們不要放出去……”尋葉說話斷斷續續,還帶著一絲哭腔,“我真的好傻,安安,你原諒我和墨堯……”

    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差點害死了席墨堯!”李君安平靜的聲音,終於卷起一絲怒氣,抱歉,她現在不會原諒,也不會相信她的話。

    隻要想到席墨堯差點被她害死,李君安一向冷靜理智的思維就會繃斷。

    無法想象,如果昨天晚上蔣鑫叡沒有及時出現,那席墨堯藥物過敏加上藥劑過量,會出現什麽狀況,他可能會心髒衰竭而死……

    拿愛的名義去傷害另一個人,為了私欲,甚至不顧可能威脅到他的性命肆意妄為!

    這種人,本身就是悲哀,不值得任何人去同情或者原諒。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些藥會讓墨堯……昨天晚上,我和他……”尋葉故意頓住。

    綠燈亮起,李君安緩緩的往前開去,聽到這句話,心跳不由加快,雖然她安慰席墨堯,說過不在乎,但是,心底還是想知道究竟有沒有發生關係。

    ……隻做過一次而已。”尋葉終於說道。

    尖銳的刹車聲響起,開發區路口的某處高樓上,隔著白幔,尋葉握著手機,唇邊浮起一絲得逞的笑意。

    即使席墨堯和蔣鑫叡已經做了萬全之策又如何?他們根本就不是想勒索,而是……抹殺這個女人。

    取而代之席太太的身份,這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嘖,真慘烈。”窗戶邊另一個男人,拿著望遠鏡,歎息的說道,“那麽漂亮的小花朵,讓我們采了也好過麵目全非的死去。”

    車輛極少的開發區路口,在短短的三分鍾內,聚集十多輛黑色的轎車,將車禍現場團團圍住。

    大型的貨車,將小轎車撞飛,滑出幾丈遠,撞到路燈杆……

    帶了不少人手嘛。”沙發上一個高個子的白人,用不熟練的中文說道。

    可惜了,這些人沒有想到我們會直接下殺手吧?”拿著望遠鏡的男人,是東方麵孔,笑著看向尋葉,“老師,以後那個英俊學生就完全屬於你的了,不過,別那麽饑渴的急著上床,要是亂了我們的計劃,你知道是什麽後果吧?”

    尋葉掀起唇,看著遠處路口的混亂場景,重型卡車和被撞飛的銀灰色小轎車,還有隱約的警笛聲,她眼底浮起森冷的笑意:“放心,這一次,不會再有任何失誤。”

    她和席墨堯之間,根本沒來得及發生任何事情,但是以後,會有機會的……

    聖誕節的雨,下的纏綿悱惻,空氣中飄蕩著陰冷的寒氣。

    不會有事的,放心,安安福大命大,絕不會有事。”蔣鑫叡在安慰著席墨堯,可自己的心中也打著鼓。

    這不是一般的車禍,重型的拉貨卡車撞上轎車,無論那輛轎車的性能有多好……都無法阻擋這巨大的衝撞力。

    李君安渾身是血的被抬入救護車的時候,誰都知道那情況有多嚴重。

    轎車幾乎麵目全非,因為從側麵衝過來,裏麵的氣囊保護層也無法發揮作用,警察已經帶走了違反交通闖紅燈的卡車司機回去調查,席墨堯從車禍發生的瞬間,到現在,都處於可怕的沉默狀態。

    慘白著臉,牙關緊咬,緊緊攥著拳頭,沉默的看著醫生把李君安推到手術室,自始至終,沒有問醫生關於李君安的一句話……

    席墨堯是不敢問,他害怕……害怕醫生對他無情的說,沒有希望……

    那輛該死的卡車,為什麽會闖紅燈,恰巧撞上李君安的車?

    坐在專門安排的等待室裏,席墨堯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他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看著牆上的液晶顯示時間,一秒秒的跳動。

    那雙漆黑的漂亮的毫無瑕疵的雙眸,跳躍著紅色的時間,像一個巨大的黑洞。

    醫院外是大批大批的媒體和記者,將門口圍的水泄不通。

    蔣鑫叡接了一個電話,掛斷後,對席墨堯說道:“警察局的朋友說,隻是一場單純的交通事故,卡車司機在金旋物流上班,是個普通人,今天因為下雨,他又很趕時間,開發區的路口一向車輛稀少,所以放鬆警惕,闖了紅燈。”

    墨堯,別這樣……”見他依舊不說話,隻沉默的看著時間,蔣鑫叡伸手輕輕摟住他的肩膀,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相處這麽多年,他是第一次看見席墨堯這樣沉鬱的表情。

    這個世界上,也許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席墨堯的性格。看似完美的大明星,私底下,在熟悉的人麵前,隻是一個喜怒形於色的單純男人而已。

    不覺又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席墨堯就是被周圍的人保護的太好,所以,失去了應有的警戒心,才那麽容易喝了尋葉給的水……

    席墨堯聽不到蔣鑫叡的話,滿腦子都是那鋪天蓋地的鮮血。

    看不見她烏溜溜的眼睛,看不見她紅潤潤的唇,她的臉上,全都是血,濺到車窗玻璃上……

    都是他……都是因為自己!

    如果阻止她去見那個男人就好了,如果昨天晚上就沒有出門就好了,如果他不是什麽明星,隻是個普通的人就好了,如果……如果被撞的人,是他,就好了……

    幸福果然不是輕易就能握住的東西。

    席墨堯看著那跳動的數字,隻希望她能夠再睜開眼睛對自己笑……讓他做什麽都願意,他永遠不會對她凶,永遠不會罵她,每天都會對她說:我愛你……

    上帝啊,拿去他一半的壽命,來換取她的平安,行不行?

    堯,難過的話……說出來會好一點。”蔣鑫叡在一邊,看著他乍然悲傷絕望的目光,心痛的說道。

    如果她有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席墨堯猛然閉上眼睛,掩住那抹絕望。

    蔣鑫叡手上微微用力,握著他的肩膀:“一定不會有事。”

    不管李君安的情況會怎麽樣,他都不會放過那群人。蔣鑫叡已經確定尋葉背後有個可怕的黑手,他要阻止,絕不能讓席墨堯再受到傷害。

    五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光終於關閉。

    從休息室的透明玻璃看見醫生走出來,席墨堯急忙站起身。

    他不敢……不敢去問情況,從未有過這麽強烈的害怕失去一個人,他就知道……就知道幸福不會讓他垂手可得。

    早上她那麽輕易的原諒自己,當時就害怕這一切都是假的。在婚姻中,她是施予者,而他一直都不曾去付出過什麽。

    沒有付出,怎麽會這麽容易得到?

    果然……果然老天懲罰他了……

    蔣鑫叡拍拍席墨堯的肩膀,走出去詢問情況。

    情況很不好。”主治醫生拉開口罩,表情凝肅,“減速和撞擊帶來的傷害,讓她胸腹內髒多處受損,閉合性顱骨骨折……有生命危險,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不能保證她會不會醒過來。”

    席墨堯聽見自己的心跳似乎消失了,他伸手,想抓什麽,卻最終什麽都沒有抓到……

    那張笑容燦爛的娃娃臉,那個天天對他說養生健康的女人,怎麽都抓不住……

    李君安的父母和朱琪,在晚上十點半趕過來。

    如果不是新聞報道了這件事,她們根本就不知道李君安除了車禍。

    晚間新聞上的車禍現場,她們看見銀灰色的奧迪,並不知道裏麵坐著的李君安,直到蔣鑫叡和席墨堯在畫麵上出現之後,李和裕夫妻才慌張起來。

    然後看見娛樂台也在播報這場車禍,大批的娛記和媒體堵在本市最好的醫院門口,卻無法進入。

    因為醫院為了防止混亂狀況,甚至調動了警力。而蔣鑫叡也安排了許多人,包下整個病房的樓層,防止有意外發生。

    氧氣罩下的李君安,臉色像一張泛青的白紙,如果不是一邊的儀器上緩慢的顯示著心髒的跳動,她根本沒有一點的生命跡象。

    幸好她的速度很慢,並且在瞬間避開了最嚴重撞擊,否則,被大型卡車用超過80碼的速度撞到,絕無活著的可能。”醫生對煞白著臉色的李家兩個老人說道,“所以,能保持軀體的完整,還有接受手術的可能性,已經是萬幸。至於顱骨骨折和髒器內傷,我們隻能盡力醫治,能不能活過來……看病人的造化了。”

    你是醫生,怎麽能說“造化”這樣不負責任的話?”朱琪大怒,差點就要把醫生給揍出去。

    李媽媽腿一軟,無法接受幾天前還活蹦亂跳的女兒,這一刻生命垂危,當即暈了過去。

    李和裕也呆了、傻了,他們膝下就這麽一個女兒,從小就懂事聽話,人見人愛,她多年輕啊,才二十二歲,怎麽會像一張毫無生命的白紙,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李君安的特殊病房,二十四小時之內,不能有人進去打攪。

    所有的人,隻能站在透明的玻璃外,看著護士和醫生每隔一段時間,進去給記錄儀器上的各項數據。

    許多管子插在她的肌膚上,不同顏色液體,進入她的身體裏。

    她是那麽喜歡養生的人……一定不會想到,有一天,健康的身體裏,五髒六腑都破碎,毫無生氣的在病床上躺著……

    李君安……李君安……你快點好起來吧,我退出娛樂圈……什麽都不去管,隻和你在一起,每天都在一起……”席墨堯看著她清秀蒼白的臉,在心底一遍遍的說道,“你喜歡的東西,我都會去喜歡……你討厭的東西,我也會去討厭……”

    他知道她聽不到,醫生說,她的腦部神經受到嚴重的創傷,骨折加上充血壓迫,不知道會昏迷多久。

    如果三天還沒有醒過來,也沒有死亡,那麽,她可能成為植物人,永遠這麽沉睡下去。

    車禍帶來的傷,變化快,死亡率高,每個人都知道。

    可是,他不要她死。

    他願意折壽三十年……不,四十年……不不,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換她的命。

    隻要能活下來,能健健康康的像從前一樣,他願意放棄一切,交換她的笑容。

    蔣鑫叡眼神有些黯然。

    他看著席墨堯那雙燦若寒星的雙眸,閃著祈禱哀憐的目光。

    似乎一夜長大……

    連朱琪都不敢和兒子多說一句話,她就陪著李媽媽,軟言細語的安慰著親家母。

    安安為什麽會在別人的車,去開發區?”李和裕心情說不出的悲痛,但他還是想搞清楚自己的女兒為什麽會出事故。

    伯父,是一場意外的交通事故。”蔣鑫叡鬱鬱說道。

    那個撞人的混蛋現在在哪裏?”李媽媽醒過來不久,還處在呆滯的狀態,喃喃的問道。

    想到女兒小時候過馬路,總是會緊緊拉著她的手,不管路口有沒有人,一定要等綠燈亮了再走。

    如果不遵守交通規定,要這些紅綠燈是做裝飾嗎?”

    爸爸說,有規矩才能成方圓……”

    稚嫩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著,他們的女兒,也許有時候就是因為太恪守規則,少了幾分女生應有的柔軟,但是,做父母的知道,她是個良善的孩子,有著自己的溫柔。

    上帝不該這麽早帶走心底純正的孩子……

    肇事者已經被帶去警察局,伯母不要激動,安安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蔣鑫叡安慰的時候,覺得語言很無力。

    醫生說的情況……誰都知道有多嚴重,他已經做好了奇跡不會出現的準備。

    隻是席墨堯……

    外麵突然騷動起來,蔣鑫叡急忙從李媽媽病房裏走出去,看見李君安的病房外,兩個男人不發一言的打了起來。

    不,準確的說,是一個在打,另一個在挨打,根本沒有還手。

    還有誰能這麽輕鬆的突破外麵的警察,以及蔣鑫叡布下的人手,來到這層樓?

    王八蛋,我有沒有對你說過,如果她受到什麽傷害,我會從你手裏把她搶回去。”低低的咒罵聲,還沒有拳頭落在身上的聲音大,嚴昊清臉色鐵青。

    上午他在馬來西亞,還在詢問李君安現在的情況,當時說一切正常,怎麽到了晚上,立刻就變成了重傷入院?

    這個長了副傾國傾城臉蛋的男人,到底會不會保護自己的妻子?

    住手。”蔣鑫叡急忙上前,抓住嚴昊清的肩膀。

    滾開!”嚴昊清像頭發怒的獅子,一拳往蔣鑫叡的臉上打去。

    朱琪看見兒子靠著牆,唇邊滲出血絲,急忙跑過去,眼淚都快掉了下來:“墨堯,你沒事吧?醫生……醫生……”

    席墨堯沒有還手,也察覺不到疼,他是該死,是不配做丈夫,可是……現在後悔又有什麽用?李君安就躺在那裏,不會動,不會笑……

    樓層一片混亂,在醫生簡單的給席墨堯處理傷口的時候,蔣鑫叡的人和嚴昊清的人,都衝進走道,各據一方。

    請你們不要在這裏吵鬧,”李媽媽流著淚,抓住嚴昊清的手,“小少爺,安安她會害怕……”

    李君安的病房是完全封閉的空間,兩層特殊玻璃阻擋,即便外麵發生什麽時候,她都聽不到。

    但是,最後一句話,讓嚴昊清鐵青的臉色,驀然溫柔下來,帶著一絲悲傷。

    他轉過頭,看著李媽媽。

    對不起。”嚴昊清深吸了口氣,轉頭看著李媽媽,“我會給安安請最好的內科醫生,伯母放心。”

    說完,他揮揮手,示意後麵的人都退出去。

    然後,走到蔣鑫叡的麵前,直視著他,嚴昊清壓低聲音:“不要以為自己的身份很了不起,妄想來壓製我,就是你父親和哥哥一起出麵,也未必能夠做到。”

    蔣鑫叡麵色淡然,井水無波的看著他:“我從未覺得自己很了不起,隻是想保護對自己來說,重要的人。”

    嚴昊清眼神冰冷的看著他,終於,轉過身,走到玻璃的前,靜默的看著裏麵的李君安。

    是他的錯,李君安……幾乎是被他一點點毀掉的。

    如果從一開始,就沒有讓席墨堯帶走她,她現在也許已經成為自己的未婚妻,沒有人敢動她一根頭發。

    更不會現在這麽毫無生氣的躺在再生治療床上,隨時可能死去。

    席墨堯也被處理好了傷,默默的走到玻璃邊,看著裏麵安靜躺著的女人。

    蔣鑫叡為了防止兩個人再有什麽肢體衝突,站在他們中間,三個男人就那麽沉默的看著病床上的人,一直到天明。

    二十四小時過去,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四十八小時過去,依舊沒有任何的奇跡發生,隻有儀器上顯示著的微弱心跳,告訴外麵的人,她還活著。

    在這段時間裏,工作室的人也來了,甚至章以國和琳達都過來了,席墨堯一直保持著沉默,站在玻璃前,不願意開口說話。

    章以國離開的時候,半強製性的把嚴昊清也帶走了。

    嚴昊清也在聯係國外最好的內科醫生,也許是人到了,他才會和章以國一起離開。

    第三天的早上,醫生終於把李君安的父母喊到一邊,神情嚴肅的說著低語著什麽。

    李媽媽扶著李和裕的胳膊,好不容易才沒有虛脫的軟下去。

    朱琪從沒有這麽陪伴過一個病人,她雖然平時說話難聽,但並不希望兒媳婦出事。

    因為看見兒子那麽喜歡她,他一夜夜的站在玻璃外,整整五十多個小時沒合眼,讓朱琪擔心,如果李君安再不醒來,她的兒子也要跟著成為廢人。

    醫生對李和裕夫婦低語完,然後讓護士把兩位家長帶去一邊的房間,自己向席墨堯走去。

    席先生,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主治醫生看著他憔悴的臉,有些不忍心的說道,“已經過去了六十三個小時,還沒有蘇醒的跡象,萬幸的是,已經度過了生命危險期,死亡率會降低百分之二十。”

    萬幸?這是什麽狗屁安慰?

    李君安的父母已經套上了專用的消毒白大褂,跟著護士往病房走去。

    阿姨,您一定要克製情緒,千萬不要接觸病人的身體,如果不小心壓到某根輸液管,或者衝擊的到她的內髒腦部神經,會導致惡化……”

    護士再次叮囑,從一邊的門進去,然後打開另一道門,讓兩位老人進去。

    短短的幾十個小時,讓李家父母像是蒼老了十多年。

    可憐天下父母心,李媽媽眼圈紅腫的看著靜靜躺著的女兒,恨不得自己代替她躺在這裏。

    席墨堯看著兩個老人在病床邊,對李君安似乎在輕柔耳語的說著什麽,幹澀的眼中,有些潮濕起來。

    他總是把自己當成了唯一的寶,卻忘了,在她的父母心中,李君安也是寶貝。

    李家父母看他的眼神,已經帶著一絲傷心,他們一定覺得,自己不夠好,沒有保護好妻子。

    少爺,警察局的口供。”一個人走進來,拿著一份密封文件,對嚴昊清畢恭畢敬的說道。

    安排一下,我想去見見那個肇事司機。”嚴昊清拆開文件袋,說道。

    是。”

    還有,監控錄像不夠,搜集更多的現場照片。”嚴昊清繼續吩咐。

    是。”

    付尋葉的下落,還沒有消息?”嚴昊清掃了眼筆錄,放到一邊,問道。

    沒有。”

    怎麽辦事的?”嚴昊清突然用力一拍桌子,清俊的臉上滿是狂怒,“一個女人你們都盯不緊,讓她在眼皮底下消失!”

    對不起……”第一次看見笑語妍妍的小少爺發怒,那個人臉色微微一僵,隨即惶恐的低下頭。

    這邊,蔣鑫叡也沒有閑著,雖然人在醫院裏,可不停的在電話裏發出一個個指示。

    安安通訊錄裏,最後幾個陌生的電話號碼仔細查清楚……”蔣鑫叡坐在長椅上,透過玻璃,看見席墨堯半跪在床邊,正在李君安的耳邊低語著什麽。

    醫生說,如果這三天不能靠藥物治療和手術醒過來,那麽醒來的概率隻有千分之零點八。

    席墨堯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卻不敢去碰。

    曾經像打不死的小強,每天在他身邊忙來跑去的小助理,這一刻,仿佛是易碎的花瓶,不能碰,不能摸……

    如果不醒過來,他連讓她感覺溫暖的資格都被剝奪。

    安安,別睡了,快點醒來,爸爸媽媽都好擔心……我也好擔心……”席墨堯低聲的說道,“我會給你唱最喜歡聽的歌,不會再拒絕你任何事情,隻要你醒過來……看我一眼……”

    席墨堯看著她的手,那樣近,卻不敢去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聲音漸漸的染上沙啞的絕望。

    不是在拍電影,重傷的女主角不會在最後一秒蘇醒……

    現實離童話那麽的遙遠,七十二個小時,他在最後的六個小時裏,一刻都沒有停歇的對她說話,想把她喚醒,但是……失敗了。

    外麵的李媽媽再次暈倒,他們沒有等到奇跡的出現。

    席墨堯看著李君安的臉,她沒有聽到自己的呼喚……是因為離得太遠嗎?

    因為以前心離得不夠近,所以在黑暗裏,看不見自己,聽不見自己……

    顫抖的起身,他的腿已經蹲跪的麻木了。

    一直在外麵監視儀器數據的醫生,看見席墨堯站起來,俯身往李君安臉上湊去,急忙起身,開啟病室的門。

    安安,你會醒的,對不對?”顫抖著冰冷的手,輕輕的捧住她的臉,席墨堯低低的說道,“你隻是累了,所以想多睡一會……”

    說著說著,像是每天早晨要喚醒彼此的早安之吻一樣,席墨堯的幹燥的唇,落在她潔淨的額頭上。

    那樣的冰冷的體溫,將她清香的體味也冰凍住,帶著一絲絲的寒意。

    席先生,請不要對病人……”醫生和護士衝進來,生怕他會不小心壓傷病人。

    但是衝進來後,紛紛呆住,一時間,竟然忘了上去阻止。

    那樣完美無暇的麵容,布滿了憔悴,卻帶著令人心痛的深情和溫柔。

    長長卷翹的睫毛下,黑曜石般的雙眸,純淨的淚,緩緩滴落在她額頭上。

    一滴,兩滴……

    幾乎要磅礴成災了。

    從未見過一個男人,能哭的如此美,如此讓人心碎……

    醫生和護士呆呆的看著他,幾秒後,主治醫生先伸手,輕輕拉開席墨堯:“席先生,您先出去吧,讓我們再為您太太做一次全身檢查。”

    李君安的額頭一片潮濕,在黑暗中,她感覺到了有人在哭,在焦急萬分的呼喚著她,求她活下去……

    但是睜不開眼睛啊,她不斷地努力,總是以失敗告終。

    抱歉,要讓他們擔心了,她真的盡力了……

    天空一直陰霾著,一直持續到元旦。

    朱琪不敢離開兒子半步,生怕他會出什麽意外。

    每天看著他坐在床邊陪李君安說話,看著他的麵容漸漸消瘦,胡子拉碴,感覺很心疼。

    晚上,席墨堯也要求加一張床在特殊病房裏,他實在太累了,就會躺在床上,看著她入睡。

    睡眠質量很糟糕,每次都會做亂七八糟的夢,她給自己做早飯,為自己做很多好吃的,然後笑眯眯的看著他,等他伸手去抱的時候,突然消失不見……

    席墨堯幾乎快崩潰了,他每天都在祈禱她能睜眼睛看看他,可每天都在失望。

    終於,在第十天,他失魂落魄的走出房間,對蔣鑫叡微笑:“這樣也挺好的,她至少不會消失,想什麽時候看見就能什麽時候看見……”

    就像醫生說的那樣,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他沒什麽可奢望。

    墨堯,你振作點。”害怕他會突然瘋了,蔣鑫叡不得不找點東西吸引他的注意力和精神,“我查到一些東西,你有興趣聽聽嗎?”

    席墨堯頹廢的搖頭,他什麽都不想知道,除非李君安醒過來。

    不要這樣下去,你不是說,不會放過那群人嗎?”蔣鑫叡真的看不下去了,他整天這麽魂不守舍的在李君安的身邊,也無濟於事啊。

    最好的醫生和醫療方案,都無法讓她醒過來,連李君安的父母,都已經不抱有希望,他還幻想著李君安能睜開眼睛……

    我要等她醒過來。”席墨堯閉上眼睛,靠在牆上,喃喃的說道。

    他怕自己離開了,李君安醒過來沒有看到他……

    我手邊有點資料,和這場車禍有關。”蔣鑫叡心疼的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咬咬牙,決定用這種方式把席墨堯從毀滅性的傷痛裏拉出來。

    席墨堯黯淡的眼眸,猛然亮了起來,他看向蔣鑫叡,伸手抓住他的肩,嗓音低啞:“什麽?”

    和安安的車禍有關。”蔣鑫叡低低的重複。

    不是說,隻是場意外的交通事故嗎?”席墨堯手上的力氣加大,眼裏燃起一絲火焰。

    確實,警方的調查是這樣,但是我查到一些很值得懷疑的線索,想不想看看?”蔣鑫叡問道。

    給我!”席墨堯不假思索的伸手。

    如果是有人預謀,想害死李君安,他會用盡手段,讓那個人生不如死。

    先和我去吃點東西,你這樣的精神,也許沒走出這層樓就會暈過去。”蔣鑫叡見他的注意力終於能夠從李君安身上轉移一點,稍微鬆開了口氣。

    席墨堯定定的看著他,半晌才說道:“等等我。”

    蔣鑫叡看著他轉身走到病房裏,伏在病床邊,低低的對昏迷不醒的李君安說著什麽。

    席墨堯將戒指和她本掛在脖子上的隕石,放在枕頭邊,這是因為做手術時取下來的。

    在她耳邊低低的說道:“安安,你要是累,就多睡一會,我出去給你買……給你買……”

    悲哀的發現,他竟不知道她喜歡什麽。

    隻聽魏寧說,她喜歡花花草草,愛吃水果,喜歡泡圖書室,能歌善舞……

    他以為自己了解她的全部,卻一直都不知道她能歌善舞,不知道她最愛吃的是什麽……

    給你買水果和花。”驀然,悲傷席卷了他的雙眸,席墨堯不敢再多想,在她額上輕輕一吻,立刻轉身往外走去。

    在蔣鑫叡的家裏,席墨堯緊緊盯著電腦上的一個畫麵。

    鏡頭經過了處理,監控錄像很不清楚,電腦上非常清晰,可以看見李君安正在等綠燈,然後將接起電話。

    拉近的鏡頭非常清晰,甚至能夠看見她表情的細微變化。

    一開始的冰冷,然後變得狂怒,似乎在怒斥什麽,然後綠燈亮去,車緩緩開動,一向開車謹慎而小心的李君安,沒有看兩側,表情有那麽瞬間的失神。

    然後……側麵的卡車衝過來……

    席墨堯再看向桌子上放置的一張手機通話單。

    監控錄像裏的時間,正是手機上的通話時間。

    陌生的電話號碼,經過困難的查找,發現是在市內的一家通訊小門麵買下來的。

    兩個陌生的號碼,都是在同一家門麵買下,幾乎能肯定,在等紅燈的時候,給她打電話的人,正是勒索的人。

    而且,經過更詳細周密的調查,那個肇事司機也出現問題。

    就在他們想對肇事司機下手查證時,那個司機突然瘋瘋癲癲,被送去醫務室,在醫務室裏,自殺了……

    顯然,這件事並非簡單的一起交通事故,而是……謀殺。

    如果是這樣,那麽,用照片來勒索的人,和尋葉肯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但是現在尋葉幹脆失蹤了,簡直就是“死無對證”。

    警察已經認定這是一起交通事故,而且肇事司機突然暴斃,更是無從著手調查,這件事蓋棺定論,他們也不會再管。

    尋葉老師是關鍵,如果找到她,也許會弄清楚整件事。”蔣鑫叡吐著煙圈,說道。

    席墨堯緊緊攥著那張電話單,不說話。

    堯,如果老師真的有問題,你會怎麽做?”蔣鑫叡靠在桌上,一雙迷霧般的眼眸,看著席墨堯青白的臉色。

    席墨堯沒有說話,眼裏閃過一絲尖銳的悲痛和憤怒。

    所有的……都破碎了。

    在李君安渾身是血的被醫護人員抬出來之時,他的一切都破碎了。

    什麽幸福,什麽婚姻,什麽愛情,什麽家……是建立在有她在的基礎上。

    否則,一切不過是個幻影。

    你怎麽做,我都不會發表自己的意見。”蔣鑫叡看見他的眼神,淡淡說道,“隻是想提醒你,不要在傷害自己的基礎上,去做蠢事。”

    蔣鑫叡最了解席墨堯,在這十天裏,看著他從一個籠罩著光環的巨星,一點點變成為愛沉淪的男人,那種改變,讓他恨不能以身代勞。

    一夜長大……席墨堯真的是一夜長大。

    高傲的、從不肯麵對自己內心的大明星,變成了放下一切,願意正視自己的男人。

    而且,我覺得這件事不簡單,背後可能還有個巨大的陰謀。”蔣鑫叡繼續說道,“另外,嚴昊清也開始著手這件事,一切更要小心。”

    知道我為什麽討厭嚴昊清嗎?”席墨堯終於說話了。

    並不隻是因為安安,對吧?”蔣鑫叡對他了若指掌。

    沒錯,在和李君安認識之前,我就討厭嚴家。”席墨堯低下頭,看著手中的那張電話單,“奸商,用詭計曾經吞掉我爸的一筆生意,讓他第一次轉戰亞洲市場,慘淡敗北。”

    席墨堯記得很清楚,那時候爸爸差點被這個打擊壓垮,幾乎破產,整個家庭一下變得暗淡無光,沒有歡聲笑語,隻有愁眉籠罩。

    所以他對嚴家根本就沒有好感,對商戰的爾虞我詐更加討厭。

    突然想到了李君安寫下的那句話:孩子間的感情,沒有計較不計較……

    他喜歡單純的、不會去計較的感情,就像是李君安所給他的那種純白。席墨堯的眼神驀然的暗淡下來,心髒絞痛,李君安,你快點醒過來……

    商場如戰場,每個人都是奸商。”蔣鑫叡淡淡說道,“你總要麵對叵測的人心,學會自己保護自己,才能去保護別人。”

    席墨堯抿緊了唇,是他沒用,才會讓李君安差點丟掉性命。

    讓一個女人處處維護、保護自己,他還是個男人嗎?

    所以,必要的時候,殘忍點的手段並非不可饒恕。”蔣鑫叡從小就見慣了黑暗的生活,他看過血,看過傷,看過淚,比起心底單純的席墨堯,他就像是被染缸浸泡過的人,“殘忍的對待別人,總好過別人殘忍的對待你,對男人而言,主動權很重要。”

    蔣鑫叡吸了口煙,他還是對席墨堯說了這些“殘忍”的話。

    娛樂圈黑暗而複雜,但是因為眾人的保護,和席墨堯本身簡單明快的人脈關係,讓他保留了一分難得的簡單。

    蔣鑫叡原本想好好保護他這份單純,可是……如果一直不讓他去麵對,去成長,自己會變成傷害他的凶手。

    席墨堯沉默了半晌,又點開那段監控錄像的回放。

    在卡車衝過去的瞬間,他的眼裏,閃過一絲森冷的寒意。

    度過最危險的前三天之後,李君安的病房外,每天都會有很多人來探望。

    她平時似乎沒有什麽朋友,但是出了這場車禍,讓人看見她的人脈關係多麽的廣泛。

    當然,不排除一些隻是為了見到席墨堯一麵的人。

    隻是病房一直保持著安靜,很多人就是在外麵看看李君安,放下一些禮物便離開了。

    工作室的人自發的在處理一些娛樂新聞,那些照片並沒有再流傳出來,可是那天晚上的席墨堯驅車去小區的照片被抓拍,還有蔣鑫叡抱著他衝出來的一些曖昧照片,上了幾次頭條和花邊新聞,緊接著,李君安的車禍又鋪天蓋地的占據著每一個頭條。

    記者不厭其煩的跟進報道,紛紛猜測李君安的病情,甚至有的網站不負責任的謠傳李君安已經死了……

    工作室的人,不停的處理這些謠傳,並且做好席墨堯那些親熱照流傳出來的準備。

    隻有對娛樂圈不熟魏寧,作為家屬一直和父母輪流陪伴著李家二老,希翼表妹能夠睜開眼睛,看看這麽多人在關心她。

    嚴昊清終於請到了一位特殊的醫生。

    卓依風穿著醫生的衣服,站在病床邊,在助手的幫助下,冷靜從容的檢查著李君安的身體情況。

    她是醫學界的新秀和奇葩,雖然出道不久,但是已經名滿天下。

    玻璃牆裏拉上厚厚的窗簾,嚴昊清站在外麵,焦急的等待著。

    此刻,李家的人已經病急亂投醫,將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嚴昊清找來的年輕女醫生身上。

    蔣鑫叡和席墨堯回到醫院,電梯門剛打開,就看見嚴昊清。

    席墨堯的臉色微微變了,他大步走出電梯,在嚴昊清的麵前站住,沉默的看著他。

    可是想想那女人年紀不大,診病經驗又少,在醫學界的名氣,全是靠幾篇論文、慈善事業以及她老公的身份,所以蔣鑫叡很謹慎的選擇了經驗豐富的老醫生。

    已經檢查完畢。”裏麵的門緩緩打開,卓依風走出來,扯下口罩,淡淡說道。

    立刻,外麵等候的人,都對她投去目光。

    我女兒還會醒過來嗎?”李媽媽第一個走上去,顫抖的拉著年輕女人的手,問道。

    轉移到我們醫療島上,我們會盡力而為。”溫柔悅耳的聲音,卓依風沒有說會不會醒過來,但是撫慰了所有人的心。

    仿佛還有希望。

    將她轉移?”席墨堯終於陰沉的回過頭,看著卓依風,“不行……”

    你不想讓她接受最好的治療?”嚴昊清的聲音變冷,問道。

    這裏已經給了最好的治療方案,她為什麽還要轉移?”席墨堯也找了最好的醫生,憑什麽要聽嚴昊清的安排,把李君安交給這麽年輕的女人?

    如果不放心我們的醫療技術,在這裏接受治療也是一樣的,隻是環境稍微差了點而已。”卓依風看著兩個隱約帶著火花的男人,很平靜的說道。

    沒有不放心,隻要她醒過來的可能性大一點,去哪裏都沒關係。”李媽媽急忙說道。

    對,現在不管轉移到哪裏,隻要安安能平安健康就可以。”李和裕也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急急的說道。

    墨堯,現在讓他們試試吧,兩位老人家很擔心。而且,說不準真的能治療好。”蔣鑫叡走到席墨堯身邊,在他耳邊低低的說道。

    然後用更低的聲音,不知道說了什麽話。

    要轉移到哪裏?”終於,席墨堯盯著嚴昊清,艱難的問道。

    覃越小島。”卓依風微笑的說道,“環境非常適合療養,而且,有很好的醫療設施和醫療分隊。”

    什麽時候轉移?”席墨堯轉過頭,看著卓依風,問道。

    一周之後。”卓依風回答。

    一周……

    席墨堯每天守在李君安的麵前,哪裏也沒有去,整整陪了她一周。

    陪她說話,給她唱歌,有時候,就那麽靜默的看著。

    像是想把她的一生都看到自己的靈魂深處。

    放心吧,有些人,他絕不會放過。

    握著她冰冷的手,席墨堯小心的分開的她纖細的手指,將戒指套進去。

    他每天都要做這樣的事情,給她戴戒指,然後取下來,再戴上……

    她左手掌心有一道很淡的傷痕,早已經愈合,隻留下淺白色的痕跡,提醒他,這裏曾經受過傷。

    多愚蠢,他曾經那麽奢侈的揮霍她的愛。

    到如今,想去握住,想去時時刻刻的對她說,卻換來她無盡的沉睡。

    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席墨堯閉上眼睛,下午她就會被轉移到覃越炟玵小島,他不能再每天陪著她說話……

    因為,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他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家庭和事業都麵臨著巨大的危機。

    朱琪這段時間瘦了一圈,她擔心兒媳婦,但更擔心兒子,所以也讚成把李君安送去島上接受療養和治療。

    這樣的話,兒子不用每天都在病房裏,失魂落魄的對昏迷不醒的李君安不停的說話。

    將李君安送到私人飛機上,席墨堯雖然有萬般的不放心和無奈,但依舊什麽也沒有說,靜靜的看著飛機在藍天消失不見。

    墨堯,回F&H吧。”章以國也來了,不失時機的說道。

    謝謝章董。”席墨堯轉過臉,疲憊蒼白的臉上,胡子拉碴,多了幾分頹廢的男人味,“我現在不能回去,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什麽時候想回來,說一聲,F&H永遠都是你的家。”看了眼他的臉色,章以國歎了口氣,不再勉強。

    席墨堯點了點頭。

    還有……有些新聞,F&H上下也盡力幫忙了,有什麽需要,給我打電話。”章以國拍拍他的肩,說道。

    謝謝。”席墨堯以前很少會在私底下說這兩個字,如今卻一點都不吝嗇。

    終於,醫院的一行人浩浩蕩蕩撤退,朱琪被先送回別墅,席墨堯和蔣鑫叡來到安墨工作室。

    這是李君安的心血,席墨堯要接手過來。

    工作室的每個人,在李君安出事這段時間,都恪守著自己的職責,甚至自發的工作著,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同事關係。

    由此可見,平時李君安的為人處事,一定讓大家都很喜歡,才會願意不拿一分錢為她做到現在。

    相比工作室,席瑞鴻的公司麵臨著嚴峻的困難。

    席墨堯也要為父親分擔壓力。

    所以,他的事情太多,無法跟著李君安一起去小島。

    公司似乎出了點問題,席瑞鴻雖然沒有告訴她具體情況,但是安安車禍住院,席瑞鴻隻打了幾個電話過來,顯然很不符合情理。

    肯定是公司實在忙到無法脫身。

    朱琪想先好好睡一覺,然後預定機票回去。

    她這十幾天,幾乎和兒子一樣,沒一晚上睡好,而且醫院的陪護房,睡覺很不舒服,讓她這些天累的眼袋都大了起來,掛著大大的黑眼圈。

    難得能夠在舒服的大床上躺著,朱琪十幾天來終於睡了一個好覺。

    就在她睡得最香的時候,別墅裏的電話鈴響了起來。

    付尋葉握著手機,輕輕撫著自己平坦的小腹,等著那邊接電話。

    她知道朱琪一個人在家,席墨堯和蔣鑫叡在一起,不知道在忙什麽。

    這個機會正好。

    幾天前,她就用試紙測到自己懷上了,經過醫生的診斷,從精子庫取出的精子已經和卵子順利結合,孕育了新的生命。

    外麵已經日上三竿,可朱琪還有點迷糊,她走到不停響著的電話邊,拿起來。

    墨堯,我……我有了……有了你孩子……”尋葉不等那邊說話,立刻先顫抖的說到。

    誰?墨堯不在……你說什麽?”朱琪還沒睡醒,突然一個激靈,問道。

    啊……伯母……對……對不起,我……”

    剛才說什麽?你有誰的孩子了?你是誰?”朱琪一連串的問道。

    尋葉麵對朱琪的逼問,支支吾吾,最後故作慌張的掛斷電話。

    朱琪睡意全無,立刻給兒子打電話。

    她本來就不對李君安抱有醒來的希望,很現實的希望兒子能早點從悲痛中走出來,然後重新娶一個女孩,生一堆孩子。

    當然,朱琪現在不敢對兒子說這些,否則席墨堯肯定會勃然大怒。

    現在事情似乎有點複雜,居然有一個女人突然打電話來說懷了席家的種,朱琪能不激動嗎?

    席墨堯正在籌備新聞發布會,他很久沒有正式公開的在媒體麵前露麵,有許多的負麵新聞,當然包括那天晚上被記者偷拍到的“偷情”照,以及李君安的車禍,都要一一澄清。

    明天下午的記者發布會,就在大家都準備好的時候,朱琪的一個電話,打亂了所有的陣腳。

    什麽?”席墨堯剛刮過胡子,整個人看上去少了幾分頹廢和疲憊,此刻滿臉的複雜神情。

    老實告訴媽媽,那個懷了你孩子的人是誰?”朱琪嚴厲的逼問,她在報紙上看過尋葉,但是聽不出她的聲音,“還有,那個孩子,是不是真是你播的種?”

    那個電話號碼是多少,快點給我。”席墨堯伸手揉了揉眉心,眼裏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說道。

    朱琪立刻翻找來電顯示,將號碼報給了席墨堯,然後囑咐:“告訴她,大家一起見個麵,關於肚子裏的孩子,好好談談。”

    席墨堯掛斷手機,看著那串熟悉的號碼,手指緊緊縮了起來。

    這個時候出現,說懷了他的孩子……

    怎麽了?”蔣鑫叡看見他突然失神的發呆,隱隱的露出悲傷的表情,立刻關心的問道。

    老師出現了。”拿著手機,席墨堯看著蔣鑫叡,居然對他彎出一抹冰冷的笑來,“說懷了我的孩子。”

    蔣鑫叡心中一緊,果然不出所料……

    席墨堯拿著手機,撥出尋葉的電話。

    付尋葉一直在忐忑不安的等待,雖然已經將台詞背的很熟,可在鈴聲響起的瞬間,還是緊張了起來。

    看見那個電話號碼,付尋葉的心,都快跳了出來。

    他會怎麽說?如果依照以前對自己那麽溫柔的性格,一定先要求見麵吧……

    顫抖著手,按下接聽鍵,尋葉清了清喉嚨:“墨堯?”

    老師,你懷孕了?”

    出乎尋葉的意料,對麵男人的聲音非常的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溫柔的平和。

    那個……醫生……醫生今天確定……我……”尋葉發現自己緊張的連台詞順序都忘了。

    老師前幾天為什麽突然消失了?手機也不開,我和叡一直在找你。”席墨堯打斷她的話,問道。

    因為……我……我錯了……”尋葉困難的吞了口口水,說道。

    是我做錯了事情,和老師沒關係。”席墨堯的聲音溫柔,可臉色卻冰寒如霜。

    是我……那天因為照片……然後被人……”尋葉聽到這句話,忐忑不安的心中猛然歡喜起來,可歡喜的同時,又隱約有點擔心,好像席墨堯的反應太平靜了。

    不過,也許是身邊還有其他人,所以在壓抑著,畢竟是電話裏,總不能旁若無人的激動。

    不用說了,老師也不想回憶起那晚的事情吧?”席墨堯打斷她的話,深吸了口氣,“老師,你回來吧,如果是有了我的孩子,我也應該負責,不是嗎?”

    蔣鑫叡複雜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走到窗邊,斜靠著窗台抽煙。

    他說過,這一次無論席墨堯采取什麽樣的行動,他都不會插手。不過……席墨堯能下得了狠手嗎?

    蔣鑫叡實在有點懷疑。

    席墨堯掛斷電話,將手機狠狠的讓牆上扔去。

    突然,又想到了手機裏還有著李君安的照片,急忙又撿了起來,默默的看著屏幕上她的臉。

    左手的戒指閃著耀眼的光芒,席墨堯已經下定了決心。

    你做什麽我不管,反正安安現在什麽都不知道。”蔣鑫叡終於開口,“但是,最好能在安安醒過來之前結束一切,不要再讓她傷心了。”

    我知道。”席墨堯拿著手機站起身,側過頭,看向蔣鑫叡。

    他們的語氣都那麽的篤定,似乎李君安很快就會醒過來。可是,他們的目光都隱隱帶著悲傷和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