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畔枝腳步一頓。

    漣漪還有何事？”，親王妃輕輕拍了拍著羅氏的手，示意她安心。

    回娘娘王妃，漣漪還有一個困惑想請教一下顧家妹妹。”

    皇後眼神在顧畔枝身上轉了轉，應允了。

    顧畔枝看著宋漣漪嬌柔的臉，心裏其實毫不意外。

    不過妹妹這樣的稱呼，她居然叫得這麽順口，實在是讓她心裏有些不舒服，如果再不掩飾一下，也許下一秒自己就要破功了。

    眉眼一彎，櫻唇輕啟：“姐姐嚴重了，請教這話妹妹倒是不敢當，畔枝才疏學淺，不過姐姐有任何妹妹能解答的疑惑，妹妹一定知無不言。”

    屏風後的修長手指不小心碰翻了酒杯。慕無塵探究地看了對方一眼，從剛才琴曲開始就有些不對勁的人，此時臉色竟有些微微蒼白。

    原來這兩人正是方才想要圖清淨的一個當朝太子，一個親王世子。慕無塵和慕徜遠。

    明瑜你身體不適？”

    慕徜遠伸手扶起酒杯，“無妨，許是酒喝得多了。”

    要不要請太醫看看，不過明瑜，堂兄倒是第一次知道你酒量還如此不錯。”

    慕徜遠笑笑，不置可否。

    宋漣漪蔻指互相掐了掐，開口道：“妹妹太過謙虛了，不知妹妹年紀輕輕，琴藝為何卻如此了得，師從何處？漣漪身在京城這麽多年，倒是從來沒見到過這樣絕妙的琴技。”

    明明是有些懷疑試探的話語，從宋漣漪口中說出，卻偏偏讓人覺得她有幾分單純無辜。

    在座的千金小姐們也向顧畔枝投來各種各樣的目光，有的是懷疑，還有是好奇，另一部分是嫉妒，也有是羨慕，不乏的還有欣賞。

    她們也很想知道呢，若是真有這樣一個老師，她們也想去試試。

    宋清水也狠狠地盯著顧畔枝和宋漣漪，這麽好的表現機會全被她們奪去了。

    不過她們現在若是有一人出醜，她倒是樂意得很，別人不知道宋漣漪這不著痕跡的伎倆，她還不了解她這個嫡姐嗎？

    顧畔枝看著宋漣漪緩緩笑了，不過麵紗遮住了大半臉，隻露出一對極好看的眼睛。一時之間宋漣漪沒辦法揣度對方的心思。

    姐姐這番話畔枝還能答得上，姐姐既已知道妹妹姓顧，這朝中姓顧的妹妹的家人也沒幾個。家父正是太子殿下的老師。”

    眾人很快會過意來，原來是顧蕭顧太師，早就聽聞太子殿下三師之中，最崇敬這位顧太師。太師既然博學多才，自然也是會講琴藝的。

    宋漣漪頓了頓，又繼續道：“原來是這樣，家父早年與顧太師相識，倒是從來不曾聽聞素來沉穩嚴正的太師竟有如此琴技，想來太師一定是極寵愛妹妹的，竟親自指導妹妹彈琴。”

    這話一出，夫人們瞬間嘰喳起來，許氏臉上也對女兒有著顯而易見的擔憂，微微蹙了蹙眉。

    末芷離腦袋再遲鈍，聽著周圍的低聲談論，也不由替她家丫頭捏了把汗。

    她家丫頭根本就是天賦異稟，聰明絕頂嘛，哪還需要人教習，過手就會的本事她一直羨慕得要死。

    在平淵，人人各司其職，最是講求人在其位盡其責。而這太師為父，官位在外，居然如此女人心氣還顧及內宅之事，親自教習女兒撫琴。

    皇後的表情閃過一分若有所思。

    顧畔枝簡直要被宋漣漪這顛倒黑白搬弄是非的本事逗笑了。不知道她剛剛說的話，怎麽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屏風後二人聽得仔細，聽到這一段卻也不由得一愣。

    慕無塵心裏有些無奈，怎麽就又扯上太師不務正業的由頭來了。

    瞧了瞧另一邊和其他大臣偶爾攀談幾句的嚴肅的顧蕭，搖了搖頭。

    宋漣漪的話說得確實奇怪，讓人胡思幻想，不過顧畔枝麵色上也不惱，“姐姐莫不是弄錯了，我方才隻是報報家門，何時說過是父親親自教我琴技的？”，嗓音帶著十三歲少女特有的天真和疑惑。

    宋漣漪柔柔笑了，“妹妹的父親如此嗬護妹妹，妹妹這會兒講出來還——”

    顧畔枝眨眨眼，迅速接過了她的話，“姐姐這話有些欠妥，家中父親一向以輔佐太子殿下為第一要事。平日對我們兄妹教導嚴厲，可也隻是作為父樹立了為人德行與風度教養呢。今日畔枝的妹妹們也在，可以問問的。”顧畔枝看了顧嘽顧蔓一眼。

    那妹妹的琴藝——”，宋漣漪隱隱有些沉不住氣了。

    顧畔枝頭微微偏了偏。

    妹妹的琴藝是我祖父祖母悉心指導的呀！”

    顧畔枝聲音此時脆生生的，不像之前的拘謹懂禮。儼然恢複了一個十幾歲小姑娘的俏皮單純。

    眾人看著這個小姑娘不卑不亢地站在廳中，祖父祖母教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皇後也片刻沒有想通。

    一位玫紅宮裝的夫人突然開口：“顧太師的父親不就是顧老先生嗎？”

    頓時廳中就嘩然開來了，眾人隻覺茅塞頓開，顧老先生啊，自己怎麽沒有想到。

    顧老先生，先帝最得力的輔臣，幾欲全才，文學之姿，武能之才，顧老先生年輕時喜歡一個普通的醫女，兩人情投意合。顧老先生這人又生得正直鍾一，後來甚至還違抗了皇族的親事。最後就辭官隱卻了。

    顧老先生是顧姑娘的祖父，也難怪這顧姑娘小小年紀就如此出眾了。

    皇後撫了撫座椅，這顧家丫頭實在聰明機靈得緊。竟把這尚書千金說得一下子愣了神無言以對。

    顧畔枝的母親許氏對女兒感到欣慰，可心裏卻又隱隱有些奇怪的情緒。

    眾人這時弄清楚了問題，熱論之後就突然安靜了。眾人看著顧畔枝，顧畔枝看著宋漣漪，於是所有人又都看著宋漣漪。

    姐姐可還有什麽想要問妹妹的？”

    宋漣漪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有些尷尬，一時竟堪堪失了神。

    如若自己還纏著不放，這行為就耐人尋味了；偏偏心裏堵著一口氣，莫名被搶了風頭，剛剛的情緒還有些失態。

    不管怎麽說顧畔枝還是佩服宋漣漪的這項技能的，突然之間就從有些咄咄的姿態轉換成了一副惹人憐惜的樣子。

    方才漣漪是太欽佩顧家妹妹的琴藝了，所以有些失態，原來是顧老先生教妹妹的。漣漪自幼就未曾見過祖父祖母，妹妹真是好生幸運。”

    顧畔枝:……感情她還戳著她痛處了。

    皇後這時開口說話了，“好了好了，你們二人先回席吧。”

    二人點頭應了，行禮退下，顧畔枝走回席位，正好看到末芷離那誇讚的閃閃發光的小眼神兒。

    她解決了一樁麻煩，心裏也很是歡快，朝她悄悄眨眨眼睛正要坐下。

    一個嬌俏的聲音就突然響起了。

    本郡主還想知道你為什麽要這樣藏頭遮麵的，不肯把麵紗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