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翁婿之國故事多,弑父篡位嫁禍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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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大唐局勢的暫時穩定,宦官李輔國勢力日益膨脹,不但身兼數職,還掌管了北衙禁軍,連肅宗李亨的敕令都要有李輔國簽字才能發出,肅宗多病,一切朝中大小事務,全權委托李輔國,宰相和百官的奏折要由李輔國這個中轉站才能呈給肅宗,肅宗的旨意,也都是經李輔國下達。肅宗信任李輔國,以為他會和高力士一樣忠心侍主,成為自己最值得信賴的人。卻不料李輔國驕橫跋扈、不可一世。
李輔國和高力士素有積怨,而且高力士從來不把李輔國放在眼裏,李輔國琢磨著
讓高力士從皇宮消失。但打狗還要看主人,隻有先鏟除太上皇李隆基這個主人,
才能致高力士於死地。太上皇李隆基住在興慶宮,經常登上沿街的長慶樓,觀望過往行人,行人仰望,見是李隆基,紛紛跪地高呼萬歲,遇到以前認識的將軍或大臣,寂寞的太上皇還會邀上樓來喝一杯。李輔國乘機挑唆肅宗李亨和太上皇李隆基的父子關係,李亨本來對太上皇有所忌憚,就默許李輔國的請求,讓太上皇搬到太極宮。擔心李隆基不樂意,李輔國假傳聖旨請太上皇到太極宮賞荷,李隆基不知是計,欣然前往,剛到睿武門,就被五百名弓箭手擋住去路,李輔國強行將太上皇和高力士帶到太極宮的甘露殿,這裏有幾十個老弱病殘的內侍看護,設備簡陋、破敗不堪,高力士淚眼婆娑,親眼看著威風凜凜當了近五十年太平天子的李隆基遭受淩辱,被趕到一個陰暗潮濕的房屋,自己卻無能為力,氣得渾身簌簌發抖。
李隆基卻自嘲地道:“我一直想將興慶宮讓給皇上,皇上不答應,今天總算如了我的願,住在這裏倒也清靜。”高力士跪地慟哭:“太上皇”。不幾日,肅宗下詔,因高力士侍候不力,將高力士流放巫州,將一直陪伴在太上皇左右的玉真公主遣返玉真觀。自此太上皇的淒涼晚景才真正開始,甘露殿內無甘露,北極宮內多秋草,落葉滿階無人掃,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錦寒誰與共?
李隆基精神漸漸崩潰,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蟲娘從鹹宜公主處得知太上皇所剩日子不多,父女天性,雖然心中有恨,卻禁不住奏請皇上,前來探視。久未見人的李隆基,看見蟲娘,情不自禁老淚縱橫,
嗚咽道:“朕的小女兒,還是你最有孝心。駙馬蘇發對你可好?”
蟲娘淡淡地道:“太上皇,您來了太極宮,才記得還有我這個女兒嗎?”老態龍鍾的太上皇苦笑,顫巍巍地站起來,無限慈愛地端詳著蟲娘道:“你的母親是開元年間中亞曹國進貢的胡旋女,她能歌善舞,儀態萬千,諳曉音律,可謂朕的知己。”
太上皇沉醉在往事中,眼前又浮現出曹野那姬在芙蓉園跳胡旋舞時的青春靚姿。“朕非常愛你的母親。”李隆基溫和地說,臉上帶著安詳的笑容。
蟲娘冷冷地看著形若枯槁的太上皇,聽他絮絮叨叨地回憶往事:開元二十五年,也是就公元七三七年,在武惠妃的誣陷下,李隆基一怒之下,將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光王李琚三個皇子廢為庶人,幾天後,太子李瑛兄弟三人被賜死在長安城東的驛站裏,一日殺三子,驚動朝野和整個後宮。正蒙皇帝寵愛的曹野那姬遭受恐嚇,擔心武惠妃對自己下毒手,驚恐過度,發生早產。不久曹野那姬病死,接著武惠妃也精神錯亂而死,同時李隆基與大臣的關係也越來越疏遠,他在情緒低落、噩夢連連中度過幾年艱辛的歲月,直到風姿綽約的楊玉環走進他的生活,李隆基才從痛苦中複蘇過來。
蟲娘湛藍的眼珠浸淚,凝視著太上皇,這位垂危、孤苦的老人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多年來她一個人在掖庭宮隨宮女生活,貴為公主,卻從來沒有公主的名分和待遇,更感受不到一點點父愛和親情。她的父皇將所有的愛和關懷、所有的感情都給了他摯愛的楊貴妃,而且這楊玉環原來還是自己的王兄壽王李瑁的王妃,太上皇的兒媳。
這次去太極宮探望太上皇,蟲娘心裏若翻江倒海,對父皇多年的恨意未消,但見他垂危老矣,晚景淒涼,活在孤獨和痛苦之中,心中卻沒有一絲快意,反而
內心隱隱作痛。
葛勒可汗日益衰老,太子葉護戰功顯赫,又被大唐封為忠義王。移地鍵隨太子葉護的精兵攻打洛陽,收複東都洛陽,伺機搶劫殺戮。為葉護太子斥責,也與大唐的太子天下兵馬大元帥李豫不和,感覺自己的生存環境受到威脅,向大唐求和親,
娶了大將仆固懷恩的兩個女兒。
自從仆固氏姐妹來回紇和親,嫁給移地健。大仆固氏光親公主為正妻。小仆固氏崇徽公主為騰,也就是陪嫁。兩姊妹貌美聰穎,移地鍵很是喜歡,尤其妹妹小仆固氏更受移地健寵愛。這日,姊妹倆見移地鍵又為太子之位悶悶不樂,小仆固氏說:“王爺,沒有玄武門之變,就沒有唐太宗大帝的貞觀之治;沒有太子李瑛的滅亡,大唐當今的聖上還是當初的忠王爺,就不會被封為太子,更成不了力挽乾坤的大唐皇帝。”
移地鍵點頭,“愛妃講得有道理,可是大哥戰功赫赫,父汗對他寵愛有加,我怎麽動得了他?”小仆固氏媚眼一眯,撇嘴道:“如果太子殿下毒殺父汗,該當何罪?”移地鍵打了個寒噤,瞪圓眼珠,悄聲說:“大哥一向仁孝,怎麽可能會弑父?”小仆固氏撒嬌道:“我的王爺,隻要讓父汗和牙帳單於城的文武官員
相信葉護太子弑父篡位,我們就可以一石二鳥,既可以讓你那老邁卻餘威如虎
的父汗升天,又可以借機除掉太子”。
移地鍵若撥開雲霧,喜笑顏開,“看來本王的機會來了,可是怎麽製造太子弑父篡位的證據呢?”小仆固氏輕輕地“哼”了一聲,手指點著移地鍵的腦門道:“王爺真笨。”移地鍵將小仆固氏崇徽公主壓在床上,吻了吻她的香唇道:“逗你玩呢,心肝寶貝兒”。然後眼珠一轉,俯在小仆固氏耳邊道:“有個人可以幫助我們。”小仆固氏狡黠地一笑,摟住移地鍵的脖子,兩人嘻嘻哈哈扭作一團。
月光皎潔,涼風習習,一座白色氈房裏,真娘坐在胡琴邊,一邊彈琴一邊唱歌。被歌聲感染,小惠不停地用手帕擦拭著淚水。
遠與君別者,乃至雁門關。
黃雲蔽千裏,遊子何時還。
送君如昨日,簷前露已團。
不惜蕙草晚,所悲道裏寒。
君在天一涯,妾身長別離,
願一見顏色,不異瓊樹枝。
菟絲及水萍,所寄終不移。”
小惠給真娘倒了杯熱水,放在她麵前,悠悠地說:“浮萍依水麵,菟絲傍樹生,就像小姐對葉護太子的托付,一生一世不變心,葉護太子在邊塞要是能
聽到小姐的歌聲,該有多好啊。
此刻的葉護正跟隨葛勒可汗出征薩彥嶺,葛勒可汗想給葉護太子留下一個穩定的江山,才破例窮兵黷武,這也是他安置後事的最後一個努力。所以才讓宰相莫頓賀達幹監國,自己帶著太子禦駕親征。
薩彥嶺是唐努烏梁海與西伯利亞的界山,在蒙古高原的北沿,近乎荒蕪的山坡上,偶爾有幾朵粉紅的杜鵑花開放,稀疏的樺樹和赤楊在風中憔悴地搖擺。
落葉鬆林中,葉護太子雄姿英發,正和薩彥嶺部族的騎兵隊激戰,擒賊先擒王,葉護太子帶領彪悍英勇的回紇精兵合圍薩彥嶺部酋長的騎兵隊之後,薩彥嶺部酋長率軍突圍,葉護一劍一個,敵將紛紛落馬,薩彥嶺部酋長凶猛迅捷,閃電般突進到葉護的馬鐙前,舉起陌刀朝葉護的頭顱砍去,葉護麾下阿鷹一看,大驚失色,慌忙上前救駕,卻被敵將擋住,還沒等阿鷹趕到,葉護手起刀落,那薩彥嶺部酋長舉起陌刀的胳膊已經斷為兩截,鮮血汩汩直流。酋長被葉護太子砍傷,狼狽帶領士兵潰退,前路葉護早已派墨玉、傲奴帶領一支精兵布陣埋伏,葉護乘勝追擊,
墨玉、傲奴的精兵又突然襲擊,回紇兵若猛虎下山,士氣高漲,薩彥嶺部驚慌失措,兵敗如山倒,回紇兵越戰越勇,斬殺薩彥嶺部士兵數千人,最後突圍出去的敵兵連同酋長也不過幾十人。
葉護太子和葛勒可汗經過一個半月的戰役,終於征服薩彥嶺部族,率領騎兵凱旋而歸。
卻說唐軍六十萬大軍圍困鄴郡也有幾個月了,鄴郡的叛軍彈盡糧絕,隻能靠吃穀糠度日,郭子儀等節度使看到已將安慶緒圍困到絕境,破城也不會久了。就不急不躁地等,又恐怕得罪魚朝恩,誰也不提進攻鄴郡的事。困獸般的安慶緒走投無路,就派使者扮成普通百姓悄悄出城,去向史思明求援,條件是將大燕國皇帝的皇位“禪讓”給史思明,史思明禁不住“大燕國皇帝”這個誘餌的誘惑。當即派大軍開赴鄴郡,在鄴郡五十裏外,包圍大唐的軍隊,戰鼓日夜擂得震天動地,同時挑選出五千精兵不時地襲擊唐軍,運用遊擊戰術,騷擾得唐軍不勝其煩,同時,史思明又派兵攔截補給唐軍的糧草,能搶則搶,搶不到手,就地縱火焚燒。圍困鄴郡的唐軍漸漸疲憊不堪,又糧草短缺,軍心不穩,士氣低落。
而士氣正旺的史思明卻若洪水猛獸向唐朝軍隊包抄而來,激戰了幾個回合,不分勝負,忽然天空中驟起颶風,烏雲遮天蔽日,天地間一片黑暗,颶風將樹木連根拔起,飛沙走石,一場百年不遇的沙塵暴滾滾而來。
沒有元帥,缺乏統一指揮的六十萬唐朝軍隊亂了陣腳,放下兵器和輜重,雙手捂眼往南逃跑,逃兵四處流竄,除了李光弼、王思禮所屬部隊是統一撤退外,包括郭子儀的部隊都兵敗如山倒,可謂折兵損將,慘不忍睹。洛陽的百姓和士兵早已是驚弓之鳥,眼見大戰來臨,紛紛逃亡到洛陽城外的山穀避難。
史思明的軍隊趁機又占領了洛陽,史思明的軍隊起初也被從天而降的沙塵暴亂了陣腳,往北跑了一陣子,接到偵察兵的消息:“唐朝的六十萬大軍都跑了,鄴郡城外有上百輛馬車,馬車上全是未曾動封的糧草。”
史思明大喜,“真是天賜我也!”趕忙下令部將去收拾糧草,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入鄴郡。
然而,畢竟近水樓台先得月,安慶緒聽報唐軍逃跑了,忙打開城門,想不到城門外竟然是唐軍留下的糧食、馬匹、兵器。安慶緒大喜過望,樂得笑出了淚花。
部將蔡希德眼疾手快,忙命士兵將糧食、馬匹等輜重運進鄴郡城,然後關上城門,將史思明的大軍擋在城外。安慶緒看著自己糧草充足,又改變主意,不願讓位給史思明了,史思明的軍隊圍住鄴郡,不停地擂鼓,鼓聲喧聲震天。
安慶緒的幕僚高尚等人逼迫安慶緒遵守“禪讓”皇位的承諾,不然,一個孤城遲早會再現彈盡糧絕的局麵。安慶緒見大勢已去,就派人和史思明協商,要求史思明解除鎧甲入城,同時安慶緒跪獻大燕國玉璽。
史思明滿麵春風地點頭同意,眾武將也喜上眉梢,不知誰起的頭,將士對著史思明山呼萬歲,史思明樂的手舞足蹈,忘乎所以。
安慶緒不顧蔡希德的勸告,帶領幾百精銳騎兵,來到史思明的大營,卻不知已走進了史思明的陷阱,
安慶緒的三百精銳很快被史思明的騎兵居高臨下包圍,安慶緒隻得硬著頭皮走向史思明麵前,跪地下拜,惶恐地說:“侄臣不才,長安洛陽盡失,又被唐軍圍困鄴郡數月,承蒙叔父看在我父親的薄麵,率軍長途跋涉來營救,侄臣才死而複生,侄臣粉身碎骨,無以報答史叔父的恩德。”
史思明臉色大變,拍案而起,怒喝道:“安慶緒,你還有臉叫我一聲史叔父,
丟失兩京,也就罷了,你弑父篡位,天理不容,今天我史思明要為我那慘死的安祿山大哥討個公道,來人哪,推出去,將這個逆賊給我斬首示眾。”
李龜仁帶著士兵一哄而上,將安慶緒、高尚等人拉了出去,砍掉了腦袋。
史思明哈哈大笑,命令兩個兒子史朝義、史朝清帶兵進入鄴城,
幾天後,史思明在範陽接過了“大燕國皇帝的衣缽”,登基稱帝。
大明宮的大福殿,得知“歸義王”史思明在範陽稱帝的消息,肅宗一夜白頭,
蹣跚地走下龍騎,在殿堂內不安地來回踱步。魚朝恩蠱惑道:“皇上,這次鄴郡之役的失敗,全拜朔方節度使郭子儀所賜,郭子儀圍困鄴郡時有一萬匹戰馬之多,等退到河陽,隻有三千匹戰馬了,十多萬兵器全部丟給了史思明,若不是郭子儀治軍不嚴,朔方軍隊也不會臨戰潰逃,就不會發生連鎖反應,導致六十萬大軍集體逃跑。”
肅宗腦門一熱,怒道:“傳朕旨意,立即將郭子儀召回長安,割去朔方節度使之職,令李光弼速去洛陽,接任朔方節度使之職,進軍河陽,然後攻打鄴郡,
直搗史思明的老巢範陽。”傳旨宦官馬不停蹄,很快到達洛陽城外郭子儀的大營,聖旨下,郭子儀一聲歎息,神情凝重,接旨謝恩。
朔方將士群情激昂,鐵骨錚錚的男兒哭得稀裏嘩啦,孫曦攔住傳旨宦官,懇切地道:“請大人轉告聖上,是魚朝恩這個小人嫉恨郭子儀,才找郭老將軍做替罪羊,請轉告聖上一定不要將郭老將軍調離啊!”傳旨宦官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冷漠地說:“這是聖上的旨意。”
郭子儀心如寒冰,拔馬就走,張繼抱住郭子儀的馬頭,流淚道:“大人,您留下來吧,我等一定奮勇殺敵,等咱們攻下鄴郡、搗毀範陽,取下史思明的腦袋敬獻聖上,到時,聖上就不會怪罪了。”
士兵們都異口同聲地說:“大人,請留下來吧”。
郭子儀抱拳朝眾將士致謝,平靜地說:“各位將士,感謝大家的盛情挽留,我不走,請允許我給傳旨特使送行。”
將士們這才閃開一條道路,郭子儀勉強抑製住濕熱的淚水,策馬衝出人群,
不忍回頭,直奔長安,戰馬嘶嘶,留下身後的將士們垂手頓足,抱頭痛哭,哭聲之悲切,連天上的蒼鷹都受感染跟著悲鳴。
聞聽可汗和葉護太子凱旋而歸,寧國公主大喜過望,忙和小寧國公主
走出牙帳迎接,躬身賀喜:“臣妾恭迎大汗聖駕,出師大捷,真是可喜可賀。”
葛勒可汗一路風塵仆仆,卻越發顯得精神矍鑠,走下馬車,扶起寧國公主,朗聲笑道:“我的好可敦,都是你給回紇帶來福音,哈哈”。移地健忙上前給可汗請安,又向葉護太子施禮,葉護太子微笑著還禮。葛勒可汗吩咐部下殺馬宰羊,要在宮廷設宴犒勞眾將士。
葉護太子上前給寧國公主跪拜,禮貌地問候:“兒臣叩見可敦,可敦安好。”
寧國公主目光柔和地打量著葉護太子,微笑說:“太子瘦多了,真娘每天都在為你祈禱,望眼欲穿地等候你,你快去她的帳內瞧瞧吧。”
葉護太子雙手作揖,興高采烈地說:“兒臣遵命,多謝可敦!”
葉護太子走出牙帳,跨上戰馬,一路風馳電掣奔向真娘的住所。
真娘早在帳外望眼欲穿。她時刻都在思念心上人,望著空中飛過的大雁,感覺葉護太子也要歸來了。想著想著葉護太子竟然就出現在眼前,他騎著高大的汗血寶馬,迅捷如電,雄姿颯爽地向真娘奔來。跳下馬,葉護太子在汗血寶馬的歡鳴中奔向真娘。真娘也向葉護飛奔。兩個日夜渴慕的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好像要將對方融化,
葉護太子撫摸著真娘被狂風吹亂的秀發,熱烈地凝視著真娘的眼睛,柔聲說:“真娘,我不會是做夢吧,我回來了,我可以在慶功宴上向父汗請求和你成婚了”。
真娘喜極而泣,葉護雙手扳住真娘的肩膀,俯下身來吻住真娘溫潤的嘴唇,又一點一點上移吻住她的鼻尖,吻住她高潔的額頭。真娘一邊淚水潸然,一邊沉吟: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葉護太子憐惜地擁緊真娘,熱切地道:“真娘,我們的愛情就像貝加爾湖的水一樣清冽甘甜,弱水三千,我今生隻取你這一瓢飲。”說著,葉護將真娘抱上戰馬,緊緊攬在懷中,一路狂飆到仙娥河畔,
仙娥河畔,楊柳依依,雁子繞著湖麵飛來飛去。葉護開心地道:“真娘,仙娥河往北綿延,和娑陵水相接,浩浩蕩蕩,一直流往貝加爾湖呢,真娘,等我們大婚之後,我們去貝加爾湖看看。”真娘秋水盈盈,微笑著凝視葉護,若夢囈般喜悅地道:“好,葉護,我仿佛做夢一般,咱們真的可以結婚了嗎?我以後就是你的妻子,對不對?”
葉護吻了吻真娘,柔聲道:“傻瓜,你不但是我的妻子,還會是我的好多小王子、小公主的母親,你想逃也逃不掉了。”說著拉住真娘的手,一起跑向河畔的亭子裏,兩人情不自禁地跳起胡旋舞,歡快的笑聲在風中飛揚。短暫的相聚,葉護太子策馬馳騁將真娘送回住所,匆忙趕往葛勒可汗的慶功宴會。
宴會大廳,笙簫鼎沸,文武百官齊聚,彪悍豪爽的回紇將士舉杯暢飲。
車鼻向移地鍵使了個眼色,移地健悄悄退去,在帳外鬼鬼祟祟地令手下阿扁達在呈給可汗的酒壺裏做手腳,阿扁達生得獐頭鼠目,卻機敏過人,移地鍵一個手勢,阿扁達已會意,低語道:“王爺放心,鴆酒已備。”移地鍵陰森森地點點頭,又回到宴會廳。
酒宴上,眾將士舉杯慶賀,葛勒可汗命令葉護太子給各位將領敬酒。
侍女送來酒壺,葉護先倒了一杯,堅持先敬給父汗。
葛勒可汗對將士們說:“沒有眾將士英勇作戰,就不會有回紇王國的開疆擴土。
自我的父汗骨力裴羅率軍攻占突厥故地,置牙帳於烏德鍵山,建立回紇國,
一點一點消滅掉突厥,今天我們回紇王國地域遼闊,東起室韋,西至金山,南控大漠,盡得古匈奴地,國勢日益強盛,連大唐都需要我們保駕護航啊!”
眾將士熱烈沸騰,齊呼:“大汗聖勇!大汗聖勇!”
葛勒可汗人逢喜事精神爽,接過葉護太子遞來的酒杯,開懷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葛勒可汗的臉部先是痙攣,接著漸漸由紅變紫,滿臉大汗淋漓,可汗自覺暈眩,隨順勢坐在汗椅上,表情痛苦地看著葉護和眾將士。
葉護敬過父汗,又往前走,向一位老將軍敬酒,這時,有探子來報:“太子殿下,有強盜襲擊胡姑娘的氈房”。葉護情急中沒有留意葛勒可汗的變化,慌忙提劍衝出宴會廳去真娘的住所營救真娘,墨玉手握鐵鏈緊隨其後。
幾個人旋風般衝刺到真娘的氈房,卻不見真娘和小惠的身影,葉護大聲呼喚:“真娘!真娘!”北風呼嘯的聲音從鄂爾渾河畔傳來,隱約若真娘呼救的聲音,葉護幾個忙向鄂爾渾河畔飛奔,隻見幾個蒙麵歹徒已經挾持真娘和小惠跑到了鄂爾渾河畔的樹林裏,葉護太子如箭衝向前,揮劍朝蒙麵黑衣歹徒砍去,墨玉也眼疾手快地向黑衣人拋去鐵鏈,鐵蛇飛舞,虎虎生風,所到之處,打得歹徒皮開肉綻。幾個黑麵歹徒聞風喪膽,落荒而逃,有一個逃跑稍微慢些的歹徒,被葉護太子一劍刺穿胸膛,吐血而死。
葉護從地上扶起驚恐萬分的真娘,自責道:“真娘,都是我不好,我沒有想到你在回紇牙帳也會有危險。”
真娘聲音沙啞地說:“葉護,這次又是你救了我,總是在我陷入絕境的時候,你就神明一樣出現在我麵前。”葉護笑了:“我會永遠是你的守護神。”
真娘的眼睛濕潤了,忽然一個激靈,真娘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
真有雅興,葉護太子,竟然跑到美麗浪漫的鄂爾渾河畔談情說愛了。”
一個凶神惡煞、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
移地鍵幽靈般出現,嘲弄地站在他們麵前,冷笑兩聲,酸溜溜地道:“看你們這麽如膠似膝的,真是令人羨慕啊!”
移地鍵的身後是幾百個身強力壯的回紇禁衛軍,密而不透,齊齊地舉劍,怒目而視葉護太子和真娘,漸進地圍攏過來,形成了個圓形的銅牆鐵壁。
移地鍵,你要做什麽嗎?”葉護太子嚴厲地說,“都給我退下。”
葉護太子的聲音不大,卻不怒自威,靠前的幾個禁軍士兵不由得後退幾步。
移地鍵一聲令喝:“上,給我拿下這個弑父謀反的逆賊!”
太子葉護正一頭霧水,一個騎士來報:“太子殿下,快回去,可汗駕崩了!”
簡直是晴天霹靂,葉護太子和真娘驚得麵麵相覷,還沒等葉護反應過來,車鼻和移地鍵已將葉護太子拿下,真娘如夢初醒,大喝:“移地鍵,你謀害可汗,圖謀篡位,還想嫁禍太子嗎?”移地鍵打了個寒噤,惱羞成怒地道:“將這個紅顏禍國的小賤人一並拿下。”
墨玉、傲奴幾個隨身侍衛同移地鍵的人馬展開激戰,然而終究猛虎難對群狼,
葉護太子命令大家住手,眼神犀利地看著移地鍵,痛心地道:“我明白了,是你殺了父汗,然後嫁禍於我,從而一箭雙雕,圖謀篡位。”
移地鍵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雖然他一向心狠手辣,也素聞安慶緒殺了安祿山,才得皇位,一直心下向往效仿安慶緒弑父篡位,然而,弑殺的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免不得做賊心虛,他心一顫,麵部猙獰地說:“將他們帶走。”
車鼻和幾個士兵推搡著葉護,捆上繩索。真娘聲嘶力竭地喊:“葉護,葉護!”看著葉護被移地鍵的禁衛軍押走。真娘幾乎發瘋般撲向移地鍵,猛咬他的手背,移地鍵痛得哇哇大叫,一腳踹開真娘。葉護武功高強,哪堪這麽淩辱?雙臂運力,掙脫繩索,施展輕功,一躍而起,揮劍和車鼻帶領的禁軍展開激戰,墨玉、吉輟、阿鷹勇敢護主,個個出手不凡,
激戰了幾個回合,斬殺禁軍數十人,怎耐寡不敵眾,葉護他們最終被逼上一個小山丘,移地鍵的禁軍包圍了小山丘,幾十個弓箭手圍住了葉護、吉輟、墨玉三個。
但禁軍不敢輕易對葉護太子射箭,顫抖著手拉起弓弦,麵麵相覷。移地鍵遠遠地看到這一情景,搭弓射箭,流箭射向了葉護,說時遲,那時快,墨玉若遊龍般飛躍過去,用自己柔軟的身軀擋住了流箭,流箭穿透了墨玉的身體,咕咕鮮血噴湧出來。
葉護心中一凜,緊緊地抱住墨玉,大聲呼喊:“墨玉,墨玉”。
墨玉軟軟地倒在葉護懷裏,凝視著葉護,大口喘氣,眼中無限柔情,無限依戀。
有氣無力地說:“太子殿下。”
葉護含淚道:“墨玉,你有什麽要說,就說吧”。
墨玉伸出黝黑細長的手,輕柔地去撫摸葉護的下巴,眼神裏是無限的不舍和愛慕,她聲音溫柔卻清晰、斷斷續續地說:“葉護太子,我很--幸福,這麽多年,墨玉跟隨殿下,征戰南北,每天都可以看到殿下,每天都很--快樂,能死在殿下的懷裏,墨玉的人生很圓滿,太子,你要努力,要好好地活著,墨玉去了,墨玉會在天堂保佑殿下。”
說完,微笑著闔上眼睛,烏黑的臉蛋呈現出幸福和無限的滿足,漸漸斷了氣。
葉護抱著墨玉,悲憤交加地對移地鍵道:“移地鍵,你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移地鍵惱羞成怒,喝道:“你弑父篡位,何太急?”
吉輟眨眨眼睛,愕然說:“什麽?葉護太子殺掉了大汗?”車鼻冷冷地道:“正是。”
吉輟瞪圓眼珠,環視了一圈殺氣騰騰的禁軍士兵,轉向葉護,眼中噴火,忽然手指葉護,憤怒地道:“太子,吉輟一向忠心耿耿地追隨你,圖的就是有個好前程,你四處留情,和女人勾三搭四,吉輟倒也不介意,如今你殺了大汗,你還是人嗎?我的命是大汗救的,我的一切都是大汗給的,你竟然弑殺了大汗,我
吉輟從此和你誓不兩立!”說著舉起鐵錘,一錘砸向葉護的頭顱,葉護猝不及防,躲閃不過,額頭頓時咕咕流出鮮血。
葉護指著吉輟,驚愕地道:“你,背叛主人。”說著,抱著墨玉的手一鬆,昏倒在地。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真娘隻覺天旋地轉,聲嘶力竭地哭喊:“葉護、葉護”。忽然眼前一黑,當即昏了過去,小惠坐在真娘身邊,痛哭不止。
吉輟本能地退後兩步,看看帶血的鐵錘,跪地對移地鍵道:“吉輟被烏雲蒙住了眼睛,跟錯了主人,懇請親王治罪!”
移地鍵嘴角一撇,心虛地說:“我們都被太子儒雅的外表蒙蔽了。”
說著,正要舉劍刺向葉護的胸膛,忽聽:“宰相在此,誰敢作亂?”眾人聞聲望去,頓莫賀達幹率領幾百個騎兵氣勢洶洶地趕到,移地鍵道:“相爺,葉護太子毒殺了大汗,已經被拿下了。”多年來,移地鍵掌握禁軍,頓莫賀達幹手握外圍騎兵的兵權,二人素有嫌隙,也有合作,葉護奉葛勒可汗之命帶領回紇騎兵助唐討伐叛軍,又跟隨葛勒可汗征戰薩彥嶺部族,兵權也漸漸移到葉護手中,雖然頓莫賀達幹軍權旁落,心中也不舒服,但他是個顧大局,以社稷利益為重的人,平日又敬重葉護的品行才學和武功,從沒起過弑殺太子之心。頓莫賀達幹瞟了眼移地鍵,冷峻地道:“將葉護打入天牢,交由刑部審理。”
頓莫賀達幹的幾個部將抓住葉護的胳膊,將他帶走,送到天牢。
當真娘蘇醒過來,小惠正著急得團團轉,聞聽墨玉已死,吉輟叛變投向移地鍵,葉護太子被打入天牢,時刻有生命危險。真娘顧不得自身安危,匆忙去找寧國公主,雖然葛勒可汗已死,寧國公主的大可敦身份猶在,隻有她出手相救,葉護才能免去性命之憂。真娘剛到,頓莫賀達幹也到了大可敦的牙帳,頓莫賀達幹憂心忡忡地說:“移地鍵令阿扁達在酒壺裏投毒,毒死大汗,然後嫁禍於葉護太子,如今阿扁達已懸梁自盡,死無對證。葉護關在天牢,本相隻能保護葉護太子暫時的安全,但恐夜長夢多,移地鍵不害死葉護太子,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寧國公主問:“葉護太子如今已掌握兵權,難道還奈何不了移地鍵嗎?”
頓莫賀達幹道:“征討薩彥嶺部族回來後,葉護太子的騎兵都分散回到九大部落,而且九大部落的首領有多半是移地鍵的親信,各種關係盤根錯節,現在移地鍵親王掌控了回紇牙帳的所有禁軍,我手中的兵力根本無法和他對抗,即便對抗,拚得個魚死網破,回紇必將發生動亂,吐蕃就會乘機入侵,大唐又無力幫助我們,
回紇部族的基業就要毀於一旦。”真娘聽得膽戰心驚,娥眉微顰思忖著拯救葉護的法子。寧國公主心有不甘地道:“移地鍵弑父陷害太子,下一步必然要做回紇大汗,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他得逞嗎?宰相快想個辦法救出葉護太子,再做長計。”
頓莫賀達幹沉吟道:“若移地鍵知道葉護太子暴死獄中--”真娘和寧國公主麵麵相覷,不知道宰相葫蘆裏賣什麽藥。頓莫賀達幹眉心凝成疙瘩,沉思良久,緩緩地道:“移地鍵覬覦的是汗位,又想名正言順,隻有他親眼看見葉護太子已死,才能放過他。”寧國公主雖然察覺到宰相有向移地鍵妥協,達成交易,繼而重掌回紇兵權的私心。但卻束手無策,隻能無奈地歎口氣。真娘靈機一動,上前道:“我會配置一種藥,人喝下去可以昏迷三天三夜,軀體僵直若死屍,但幾天後,就可以蘇醒過來。大可敦和宰相今晚若能安排我見葉護一麵,明天一早你們想辦法讓移地鍵來獄中看到葉護,然後,我們再設法將葉護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寧國公主覺得這也許是營救葉護性命的唯一方法,點頭應允,頓莫賀達幹深知真娘醫術精湛,不置可否,寧國公主了解宰相的脾氣,他不反對就是答應了,於是當即吩咐:“真娘,你回去準備一下,我們連夜去天牢看望葉護太子。”
頓莫賀達幹順水推舟地說:“監獄長是我的部下,你們盡管去探視,但不益久留,如今牙帳四處都是移地鍵的人,我掌控的騎兵還不足於與移地鍵的禁軍相對抗,而且吐蕃虎視眈眈,我們回紇絕不能製造內亂和分裂。”
真娘回到自己的氈房,翻箱倒櫃,找出相關藥材,很快配置好“詐死散藥丸”,然後和小惠一起去關押葉護的天牢,遠遠地看到大小寧國公主款款而來。
監獄的看守對他們的可敦很尊敬,寧國公主、真娘、小惠幾個跟著看守
來到關押葉護的地方。葉護頭上紮著紗布,看見寧國公主和真娘,強作笑容道:“可敦、真娘,你們怎麽來了?”
寧國公主冷冷地道:“葉護,大汗一向對你嗬護有加,有意栽培你為儲君,
你為何毒殺大汗,害我剛來回紇一年就成了寡婦?”
葉護心痛地道:“這都是移地鍵玩的把戲,望可敦明察。”
寧國公主使眼色道:“明天你將赴法場斬首,還在此狡辯?
本宮念你是大唐的忠義王,明天又是你和真娘大婚的日子,念在真娘曾經悉心為大汗治病,真娘苦苦央求,特讓她送你一程,本宮給你們半個時辰說話時間。
”說完,大小寧國公主拂袖而去。
真娘走上前,隔著牢房的鐵柵欄,葉護和真娘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真娘勉強抑住眼淚,哽咽著說:“葉護,還記得四年前咱們在蘇州蓮花島的事嗎?我們曾說過要在蓮花島做一對幸福的漁翁漁婆,當初咱們要是留下來該有多好,然後將我祖父、父母接來一起生活,現在該有多幸福,這幾年來,咱們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和生死離別啊。”葉護笑了:“那是我們的夢想,在蓮花島落地生根,和你一起生好多孩子,然後一起慢慢變老。”看守見葉護和真娘不過說些兒女情長的私房話,自覺無趣,轉身離開了。
真娘看四下無人,從懷裏掏出一盒藥丸遞給葉護,然後使個眼色,將頭貼在鐵柵欄上,對著葉護的耳朵輕聲說:“明天淩晨,你將我給你的藥丸服下,服下後,會有暫時的不舒,你誇張些在地上翻滾,一會兒就會陷入深度昏迷,約三天三夜才能蘇醒,你昏迷的樣子看起來幾乎沒有生命體征,這個時間段裏,我和寧國公主、宰相頓莫賀達幹一起將你救出來。”
葉護擔心地說:“這樣,你和可敦就會很危險,我不能這麽做。”
真娘著急道:“葉護,移地鍵要殺的人是你,不是我和寧國公主,
隻有你脫身,我們有辦法離開回紇。”葉護將詐死散藥丸藏好,點點頭,緊緊握住真娘的手,含淚說:“真娘,我原以為我可以保護你,讓你過上幸福安定的生活,想不到我會身陷囹圄,而且要依靠你的智慧,我才有活命。”
真娘堅強地拭去淚水,微笑著輕聲說:“咱們的生命早就融合在一起了,天下之大,千折百回,峰回路轉,總會有我們的一席之地,記得,如果我們失散了,就去蘇州的蓮花島去尋找彼此,找不到,就到海湧山,在靈岩塔下麵等待彼此,那裏是張繼師父為我們做媒的地方,一定會有神靈保佑我們重逢的。”
葉護見時辰不早,果斷地說:“真娘,你快回去吧,可敦還在牢房外等你,若遇到移地鍵的人,恐怕會有麻煩。”真娘含淚點頭,又緊握住葉護的手,取下自己頸項的玉佩,給葉護帶上,鄭重地說:“聽話,多保重。”咬了下嘴唇,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寧國公主還在天牢外等候,見真娘出來,彼此會意,悄悄地一同回牙帳。
移地鍵這會兒可沒有功夫顧得上真娘和葉護,他和幕僚們正在自己的牙帳密謀,
策劃明天一早的登基儀式,然後以‘篡位弑君’的罪名,將葉護在廣場斬首。
同時命令自己直轄的禁軍牽製葉護的騎兵,嚴防頓莫賀達幹的軍隊與葉護的騎兵精銳會師。
一夜之間,整個回紇已經變了天。
第二天一早,移地鍵忙不迭地登基,自封牟羽可汗。殿堂上,狼頭纛旗高高懸掛,錦帶飄飄,移地鍵的幕僚和士兵們山呼萬歲。沒有經過任何審訊,移地鍵宣布立刻將葉護拉到廣場斬殺。這時,移地鍵的幾個心腹爪牙急慌慌地跑上殿稟報:“
大汗,葉護已死。”移地鍵狐疑地問:“怎麽死的?”一個爪牙道:“葉護太子因頭上的傷口流血過多而死,淩晨才斷的氣。”移地鍵吃了一驚,雖說昨晚葉護頭部被吉輟敲了一錘,當時隻是流了血,並不十分嚴重,他狡猾地轉動下眼珠,揮手道:“隨我來!”說著帶領幾個爪牙衝向關押葉護的天牢。
宰相頓莫賀達幹、寧國公主、真娘同時接到葉護太子暴亡的消息,
紛紛趕到監獄。
移地鍵先到一步,看到葉護臉色蒼白,軀體僵硬,嘴角還有凝固的血跡,
不覺麵露喜色。正要往葉護屍體上再刺一劍,宰相頓莫賀達幹立即製止道:“牟羽可汗,葉護畢竟是你的哥哥,生前貴為回紇太子,他雖然獲罪暴死獄中,然而骨肉之情,卻依然存在。我們要給他留些尊嚴,不若將他盡快入土為安,免得葉護的支持者發生騷亂,如今大唐戰亂,國力削弱,吐蕃虎視眈眈,若我們回紇國再出現動蕩,吐蕃定會乘機要挾我們,攫取回紇在大唐的利益。所以,牟羽可汗初登基,要展現仁慈的一麵,大赦天下,然後,待局勢穩定,好好給葛勒可汗舉行國喪。”
移地鍵見宰相頓莫賀達幹也屈服於自己的淫威,當眾承認了自己的大汗之位。想了想,滿意地點點頭。
真娘不顧一切地衝進牢房,抱住葉護哭得淚人兒一般,見移地鍵正在獰笑,真娘拔下頭上的簪子就往移地鍵臉上戳去,移地鍵領教過真娘的厲害,驚慌失措,寧國公主攔腰抱住真娘,正色道:“不可對新可汗無禮。”移地鍵聽大可敦稱自己為新可汗,得意地一笑。
吉輟拱手道:“大汗,我好歹跟了葉護一場,若大汗相信我,請讓我負責安葬葉護吧!”真娘啐了一口吐沫道:“背信棄主的狗奴才,還有臉站在這裏,葉護太子地下有知,絕不會放過你。”
吉輟打了個寒噤退下。
移地鍵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真娘,假惺惺地道:“葉護大哥獲罪暴死,
本汗也很難過,況且父汗剛剛駕崩,真是雪上加霜,本汗要為父汗居喪,
已是悲傷過度,無暇他顧。這樣吧,宰相頓莫賀達幹負責,吉輟選擇個墓地,盡快將葉護葬了。”
吉輟道:“大汗,葉護獲罪,已經不是太子身份,但他仍然是大唐的忠義王,
不若將他葬到烏德鞬山西側的山穀,麵向大唐的絲綢之路,也能昭顯大汗的仁慈和寬厚。”
移地鍵微微笑,心下覺得也沒有必要跟死了的人過不去,點頭應允。
葛勒可汗的大喪在回紇牙帳舉行,山河振動,回紇百姓沉浸在哀痛之中。
白色的麻布隨風飄揚,旗杆的狼纛旗在呼啦啦地悲鳴,悲歎默延輟一代明汗,一生叱吒風雲,文治武功,卻最終慘死在兒子手中。
葛勒可汗寢殿內,新可汗移地鍵虎視眈眈地看著寧國公主,逼迫她殉葬。
很多大臣牙官、都督、將軍也就坡滾驢,同時跪地請求大可敦殉葬,寧國公主斷然拒絕,非常生氣地說:“我中原的習慣,夫死,僅居喪朝夕哭泣哀悼即可”。然後,寧國公主按照回紇風俗以刀剺麵痛哭。移地鍵神色複雜地看了看靈堂下跪拜的各位牙官,眾親屬、牙官與各位都督也相繼剺麵哭泣。
移地鍵隻好作罷,他剛繼承汗位,還是給大家留個好印象,雖然經過安祿山、史思明的叛亂,大唐帝國由昌盛走向衰落,但畢竟是泱泱大國,不可小覷,而且,回紇世代與唐交好。移地鍵要穩固自己的江山,暫時還得賣給寧國公主個麵子。
葛勒可汗大喪完畢,小寧國公主按照回紇風俗又續嫁給新可汗。再一次穿上新嫁衣,臨行,已漸懂事的小寧國公主哭哭啼啼,寧國公主替她擦拭眼淚,溫言安慰道:“去吧,小妹妹,這是我們作為大唐公主的使命和責任。”小寧國公主走後,寧國公主信守自己的承諾,在自己的牙帳給葛勒可汗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