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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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路遙夫婦和盛濯然照例要回盛家老宅祭祖過年的,所以年前幾天就要走了,陶若非推辭工作室事情太多要多留下幾天等過年了再過去。
都要過年了,非非也不要太強迫自己。”盛路遙笑得溫和。
我們都已經給吳嫂放了假,你一個人行嗎。”陶宛深表情平平淡淡,連著語氣也不是什麽太過親昵的口吻。
陶若非早就習慣母親這樣的語氣,隻是微微點頭說可以。
盛濯然倒是不勉強她,深深看了一眼她便笑了笑:“晚點去就晚點去唄。回老宅也挺麻煩的。到時候市區郊區兩邊跑也不方便,就讓非非留下吧。反正也沒幾天的事。年前我還得去一趟公司的,順便帶她回去就好。”
反正也沒地方去,陶若非幹脆坐在工作室的沙發上翻著最近的畫,卻當然地神遊起來。那天的江北鷗,輕而易舉讓自己心慌意亂的江北鷗。
一個下午效率奇低,還是郵件的聲音讓自己回了神。
陶若非掃著屏幕上的字卻皺起了眉。
江銘的人……確實嚴格。
條分理析地羅列了好幾條意見。有些好改,可是還有幾條,陶若非卻覺得對方逾越了,這些她並不想修改。想了想還是覺得郵件說不清楚。
於是發給對方想要當麵聊聊。這都快放假了也沒想過他們什麽時候能回,沒想到對方郵件回的也幹脆,可是出乎意料,對方竟然要來她的小工作室。
這種時候江銘竟然還有人那麽努力工作。果真如布布說的,真是變態。
到了約定的時間不見江銘的人,倒是等來了江北鷗。
你……”若非看著門口的人,有些莫名。江北鷗來幹嘛她不想知道,她隻知道他隻是緩緩立在門口卻已經讓她無法好好思考。
我現在沒有辦法招待你,我在等人。”於是隻能找借口讓他離開。
我就是江銘信息工程部的經理。”江北鷗走進來坐在她身邊。
什麽?陶若非怔怔地瞪大眼睛。江北鷗他……
先聊聊背景圖吧。”江北鷗朝她點點頭,像是又回到了那個理智深沉的他。
那個晚上的江北鷗果然像是她的錯覺。陶若非認真地盯著眼前的人和她一條條地分析那些提出的意見。
這麽改可以吧。”江北鷗指著圖紙,卻沒聽到她的回答。抬頭卻發現她在發呆。
她呀……江北鷗心裏竟然可恥得懷念起她這樣呆愣楞的模樣來。
圖紙在她麵前晃了晃才叫回了她不知道神遊到哪裏去了的心思。
啊?哦……再說一遍可以嗎?”陶若非低下頭看著圖紙有些郝然。
唉……江北鷗雖然無奈,但又耐著性子和她說了一遍。
這樣恬靜安寧的時光好像還在A國時候那般。他總是無奈她時不時的迷糊卻又隻能無可奈何。
兩個人這樣討論著的竟然就等到了夜幕。
剩下的幾條過幾天再說吧。”
江北鷗習慣於一氣嗬成,不拖泥帶水的行事,極少像現在這樣打斷進度。可是今天的陶若非顯然不在狀態,當然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那天夜裏陶若非發短信問他的時候他已經有了些醉意,後麵的事他記不太清。最清楚記得的隻有,他吻了陶若非。
還有在夢裏的縈繞在耳邊的那句“我不敢了”。
她之前的決絕淩厲甚至讓他都開始猶豫害怕。可是看著眼前的陶若非,心不在焉的樣子。如果說自己的吻還能讓她這樣心潮起伏,是不是證明他們兩個還有一線生機?
陶若非,那天謝謝你送我回來。”江北鷗故意說,卻是認真盯著她。
他竟然提到了那天。陶若非心跳又開始慌亂起來:“沒,沒事的。畫還在我這,過兩天我會還過去的。”
不用,本來就是拍給你的,不用還我。”
陶若非沒想過他會如此坦白,沒有接口。
陶若非,我那天晚上說的話都是認真的。”
陶若非愣住了。隻有幾秒鍾。
哪天?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我醉了,但我依然記得。”
他平靜地望著她的眼睛,清澈動人的眼神仿佛在幫她回憶那個熾烈的夜。
所有事。”
那那個吻?陶若非心跳如雷。他竟然都記得?
陶若非有些手足無措,可是隻有不多的時間,心中的慌亂就漸漸被澆息。
盤山公路上夜風寒涼中他冷刻尖銳的樣子在她心裏刻的那麽深。讓她想忘記也不敢忘記。
但是江北鷗,你在A國時候問我的話也的的確確是真的。我是不懂你啊,江北鷗。”陶若非似是回憶,語氣也是脈脈的。
你從來不曾告訴過我什麽。我一個人,一個人隻好靜靜地猜,猜對了是我的運氣,猜錯了是我的造化。我一個人,完成了該由兩個人完成的愛情。江北鷗,現在我累了。猜這種事,我太笨了,我的運氣也太差了,這樣的事我不願意再嚐試了。”
這樣冷靜又哀傷的語氣陶若非從來沒有過。於是終於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還是不免埋怨他了。
這樣不應該的,陶若非。當初說要飛蛾撲火的是你,當初說不求回報的也是你,現在為什麽還要埋怨呢?陶若非,你明明也是不懂他的,為什麽又要埋怨他呢?
陶若非分不清這悶悶的情緒到底是在生他的氣還是自己的亦或是兩者兼而有之。反正氣氛就此僵持下來。
二胖!”門外響亮又清脆的聲音。
任布布推開門進來的時候一下子僵住了。
我……不會當了電燈泡吧……”
房間裏的這個男人,氣宇軒昂,俊逸冷峻的樣子,深得受言情小說浸淫多年的任布布的心。天哪,活脫脫一個言情男主該有的條件啊……
任布布手還掛在門把上,兩眼不停在他們之間打量,可這氣氛好像不太好啊……
咽了口口水:“要不……你們繼續?”
陶若非緊繃著的神經一下子鬆了下來,語氣是一向的柔和,向她抱怨:“你又瞎說。”
任布布悻悻地吐了吐舌頭。
你來給葉放哥送東西?”陶若非示意她過來。
葉放那個死變態,都快放年假了唉,我今天一天已經送了十幾份資料了。萬惡的資本主義,他個剝削階級。”任布布忍不住和閨蜜吐槽自己頂頭上司的種種惡行。眼神卻時不時往江北鷗那裏瞟。這個男人怎麽長得這麽秀色可餐,嘖嘖,真是讓人……垂涎欲滴……
陶若非接過她手裏的文件。
若非,你不介紹介紹?”
陶若非真的很想無視她的擠眉弄眼。但是無奈,她的表情太誇張明顯想裝作看不見也不行。
他叫江北鷗。”陶若非把文件塞在抽屜裏。
陶若非低著頭塞文件,任布布不能把自己的“信號”傳給她。這個死孩子怎麽就說了個名字,關鍵問題怎麽一個不說。
於是隻能熱情地自我介紹:“你好,我叫任布布。”
你好。”江北鷗禮貌又客氣地說。
聲音也好好聽哦,任布布忍不住發花癡。
我是陶若非的閨蜜。”任布布用力摟過陶若非的腰,臉上要多認真有多認真,“嫡親嫡親的。”
陶若非被她這麽猛地一摟差點沒站住。江北鷗反射性地想去扶她。她卻已經站住,避開了他的手。
任布布看著自己的親閨蜜,這個樣子明顯是生氣了呀。唉……沒事和帥哥生什麽氣呀:“你呢?你是誰?來這裏幹什麽呀?”
江北鷗一臉笑而不語,可是這樣的笑意難免讓人浮想聯翩。
任布布頓時就懂了,轉著眼珠子為兩人打圓場:“都說天涯何處無芳草,我就說我們土生土長的中國男人好吧。你看,這不比什麽A國的那個什麽人長得水靈?二胖啊,知足吧,你看,和男朋友置什麽氣呢,是不是……”
任布布一個人說的歡快。江北鷗被那句男朋友說的通體舒暢,看著任布布的眼神都沒了戒備和隔閡。雖然這姑娘的用詞水準真是出奇的低。什麽叫水靈啊……
還有,A國……江北鷗饒有興致地看了她一眼。
隻有陶若非一個人使勁地拽了拽任布布的衣角。任布布沒理她。
陶若非隻好更用力地拽了拽,打斷她:“他爸爸是駐A國大使。”
哎呀,不就是駐A國大使嗎?若非,你這麽用力拽我幹嗎?”任布布嫌棄地對她說。
駐A國大使……A國……
呀!”任布布瞪大眼睛看著陶若非,用眼神無聲地詢問。
是他?
陶若非一臉認命地點了點頭。
哎呀,丟臉丟大發了。任布布現在隻想遁走。
哦,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個該死的葉放還讓我給江銘的頭頭送文件呢。說起來那個江銘的工程師也是個大變態,這個文件資料的三天兩頭就要。快過年了還那麽認真工作,讓我把資料送前台。我先走了啊,走了……”
江北鷗一挑眉,終究還是好心沒告訴她。不過……大變態啊……
陶若非哭笑不得,瞥了眼身旁的江北鷗亦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不會生氣了吧……
看著任布布火急火燎出門的背影。
你不會生氣了吧。”陶若非小聲試探,“你別生氣,她就這樣心直口快,沒有惡意的。”
她這是願意和自己說話了?江北鷗看著她:“你閨蜜,當真活潑開朗。”
好吧,他也沒有什麽有深度的好詞匯去形容她閨蜜風風火火的個性了。
被任布布這麽一攪和兩個人之前僵下來的氛圍倒一下子掃的一幹二淨。
安靜的室內被一陣悠揚的鈴聲打斷了靜默。陶若非掏出手機看短信。
怎麽又是布布?
陶二胖,你騙我!
這個罪過可大了,陶若非可擔待不起。回了她:哪有?!
這男人是很帥嗎?
那是非常帥啊
非常啊,親。
陶二胖,此時不拿下還等何時?
短信接二連三不停歇地來。陶若非被逗笑了。
對了,布布,剛剛沒有來得及告訴你。江北鷗就是江銘工程部的頭頭……
半晌,布布再沒有發短信來。估計現在已經無地自容了吧。陶若非克製住嘴角的笑意,剛想放下手機,布布的消息又來了。
二胖,布布已死,有事燒紙……
江北鷗就在一邊看著生動起來了的陶若非。這才是他最熟悉的屬於陶若非的模樣。溫和,明亮,又溫暖到讓人不由自主地靠近。
他曾以為她是水,無聲不爭。明明是最柔弱的姿態偏生又能牢牢製住他。
時至今日,他終於看清,不是水,哪裏是水。她是春日裏最動人的日光,不似冬日暖陽那般惹人注目,卻是明媚春光裏最不可或缺的底色。
她是陽光,一開始就該想到的。那樣一掃他的陰霾,那樣堅決的幹脆的再見,如火如光。
手機的震動喚回了他纏綿在陶若非身上許久的目光,江北鷗皺著眉看著來電顯示,卻是眉頭蹙得更深了些。
喂。”
中間就是長時間的靜默。
好。”
然後就掛了。
陶若非平靜地由著他與她道別。卻在心裏又泛起了漣漪。
她不是沒有看見,屏幕上清清楚楚的葉楠兩個字。
江北鷗到的時候,葉楠已經喝得很醉了。就在一個小飯店裏,桌上滿滿當當鋪開一排空酒瓶。全然不像張揚明媚的她應該有的樣子。
她這是喝了多少?江北鷗皺著眉。飯店老板打電話來的時候他也納悶。來了才知道。她的手機裏竟然隻有他的電話。
江北鷗隻能拉起她。
出了門,夜風涼得刺骨。葉楠迷離著的眼睛亮了一瞬,使勁動了一下,像是要掙脫。江北鷗就放開了拉住她手臂的手,任由她倚在牆邊。
江北鷗,江北鷗……”葉楠眯著眼低低喚他,突然笑了起來。背後的牆麵透著冬天的涼意鑽進了衣服,卻不會比自己的心更冷。
你和她才認識了幾個月,我們呢?我從五年前眼裏就隻剩你一個人了。江北鷗,你為什麽喜歡的是她呢?偏偏是她??”葉楠側頭看著他,眼裏滿是瑣碎深沉的情緒。
江北鷗沉默了一陣,這樣寂靜清冷的夜,路燈昏暗的不像話,葉楠低低淺淺的語氣簡直像要落淚般的辛酸。
就是她,除了她還能是誰?”江北鷗不想扶她,這樣多情的舉措,平白無故讓對方生出許多念想,未免太自私了,“和時間有什麽關係呢?愛上的從來是人,和這分分秒秒的又有什麽關係?”
他原來也以為這樣的感情太瘋狂,太不理智。以為這不過是多巴胺拚湊起的轉瞬即逝的激情罷了。但是陶若非離開的那些日子。沒有她的那些日子裏,那料想的感情沒有絲毫消逝,反而,一天比一天,清晰。
她小心翼翼溫柔叫著他的名字時的聲音,她吃著芝士蛋糕,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時的滿足,就連,她坐在他身邊時眼角眉梢帶著的柔情和染上的陽光都一天比一天清晰起來。
於是,他終於明白。終有一個人會讓你知道,愛一個人與時間無關,與距離無關,與這世上所有其他的東西,其他的人都無關,你的愛隻與她,也隻會與她,息息相關。
葉楠扶著牆角,卻隻能苦笑著低了頭。
她的不甘那麽深,深到竟然有了一絲絲的恨意。所以她在A國,明明看清了兩人的情意卻仍然不願意放手,寧願用那樣幼稚的方式想讓他們,錯過。
可是,他現在一字一句的篤定,將那些恨散得一幹二淨,隻有,滿心的無奈的蒼涼。
這世上總有一個人,你拗得過所有人,但終究拗不過他。縱使你牙尖嘴利,舌燦蓮花。但是就這樣冷漠又肯定的反問卻能讓你啞口無言。
江北鷗,我輸了,不是輸給陶若非而是輸給了你。你永遠沒有辦法讓一個不愛你的人開口說願意愛你,就像你永遠沒辦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葉楠眼裏滿是破碎的星光,但醉意卻掃得一幹二淨:“江北鷗,我不要愛你了。我不會愛你了。”
如果自己做的那許多事感動不了他,那就隻能成為感動自己的唯一的籌碼了。
平淡的陳述,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江北鷗,我把五年的追逐給了你,然後把五年的愛戀在一晚上撕碎。真疼啊,真疼啊江北鷗,可是再疼,你也不會愛我,既然如此,一別兩寬好過一生糾纏。
江北鷗不知道葉楠的住址,也不覺得孤男寡女這樣送她回去合乎情理。於是隻能打電話給陶若非接她一起送葉楠回去。
陶若非還沒來得及將心裏那些耿耿於懷理清就接到了他的電話。雖然莫名其妙,但是透著後視鏡小心瞥著車後座趴在座位上醉了的葉楠,她也沒辦法開口。
陶若非把人扶進去的時候,燈火通明的葉家大宅隻有葉放一個人。不過也正常,葉放家裏從政壇退下從商,交際應酬的本就多,這大宅裏基本也隻有他們兩個人。哦,不對,最常見的是沒有人??
把葉楠交給葉放後,陶若非打了招呼就走了。諾大的葉家大宅裏,一時間隻有他們倆了。
葉放看著懷裏的葉楠,晃了晃手臂,笑著說:“別裝了。”
葉楠終於睜開眼,緩緩移開身子。
葉放這才看到葉楠微紅的眼眶,嚇了一跳。在葉放眼裏,葉楠這個小魔女,從來隻有把別人氣得跳腳,哇哇大哭的時候,這樣神色黯然,一臉頹靡,眼眶微紅的樣子,讓他心裏一緊。
誰?”葉放眼中風雨欲來,轉念一想,”江北鷗?”
葉楠沒有回答。
葉放怎麽會不懂她呢?雖然二十多年鬥嘴吵架的從沒少過。但葉楠是誰?是他葉放的妹妹啊,無須言語,她一個眼神他就懂了,清楚的很。
葉放從一開始就知道江北鷗不喜歡她,也不會喜歡她。江銘酒會上他不願從陶若非身上移開的眼睛,通徹又滿含溫情。他就知道,他喜歡陶若非。眼神裏的情意像極了盛濯然,濃得嚇人。
那時候他不過是想看笑話。畢竟那個江北鷗的對手,是盛濯然啊。那個除了陶若非大概可以算計清這世上所有人的人。
但偏偏,他的妹妹也入了這局,那些人的因緣就都糾纏在一起了。不管是五年前的緣分,還是從小到大的情分,變成了一場迷局。
於是葉楠鍥而不舍追在江北鷗身後的時候,他隻和她說了一句。
葉楠,多情自惱。”
他隻是想讓她放棄。畢竟,江北鷗那樣的男人,葉楠這樣烈焰般的性子一點也架不住他。那滿身的火焰最後隻怕燃盡的,隻有她自己。他也不想讓她進那樣複雜的局。
可是他的妹妹,從來不是聽他話的人。他早就知道。
但是即便早就知道,現在,如預料般地看見她被傷得像個孩子一樣委屈地紅了眼,依然讓他憤怒到極點。即使對方是那個自己崇敬了許久的X。
葉放轉身欲出門,葉楠怎麽會不知道他要去幹什麽。
哥??”葉楠略帶沙啞的聲音在空蕩的客廳裏格外空靈。緊緊拽住葉放衣角的手,帶著明顯的祈求。
葉放一怔。葉楠有多久沒有叫過自己哥哥了呢?一貫囂張張揚地連名帶姓葉放葉放的叫他,都已經習慣了她這樣霸道的樣子,這樣無助悲傷地叫自己哥哥,更讓他心疼。
葉放一回身,就看見葉楠眼裏一片的心傷,細細碎碎,在燈光下,雜然一片。
過來。”葉放心底輕歎了一聲,張開手臂。
這孩子看上去比誰都強勢任性,但心裏又那樣善良柔軟。她即使下了狠心,依然沒辦法對別人真正狠下心。
要是平時,葉楠早就嘲諷他自作多情了。但這樣破碎迷茫的夜,葉楠竟然可恥的開始軟弱起來。
這樣的葉放,是自己還不用長大時最依賴,最親近的家人。每當她闖了禍惴惴不安地躲在樹後怕被人尋到時候,第一個找到她的永遠是他。
過來。”他總會這樣喘著氣,仿佛還生氣的語氣叫著他。但也隻是會邊狠狠蹂躪她的臉,邊無奈地埋怨她又闖禍了。可是回到家,哥哥永遠是那個站出來說,是我做的的人。
現在他說,過來。一如從前。即使自己倔強地逼迫自己堅強,但總有這麽一瞬間,那些驕傲堅強粉碎得一敗塗地。那個渴望長大,逼迫自己的小姑娘還是會想要回到那個可以肆意哭鬧的年紀。
葉楠鼻頭一酸,終於還是在哥哥懷裏哭得痛痛快快。
哥哥,我不要愛他了。”葉楠抽噎著,難得的撒嬌,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不愛就不愛,那個天天欺負我的小魔女被別人欺負了,我也一肚子不爽的好嗎?”葉放溫溫柔柔地同她開玩笑。一個字一個字,輕輕又緩緩的,就像小時候他哄著她睡覺時的語氣,輕柔地拍著她的背安慰道。
回了車子,車裏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原來在A國已經習慣了的安靜,現在隻覺得尷尬。
葉楠……怎麽了嗎?”
剛剛在車裏自己分明看見了葉楠閉著的微紅的眼眶,於是隻能這樣打破靜默。
她應該是想明白了。”江北鷗手握方向盤,卻沒有要開車的意思。
夜已經有些深了,晚風吹過車窗,呼呼地宣誓夜幕的寒涼。車裏還是那麽安靜,靜得讓人,心慌。
陶若非,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我和葉楠的故事。”江北鷗的聲音不低不高,平穩的聲線真的隻是在陳述。
沒有回答,他一個人就開始講了。
五年前的黑客大賽江北鷗以X之名嶄露頭角。葉楠也因為葉放的緣故偶然看到了比賽視頻。
少年意氣的時代,隔著縱橫千裏的顯示屏,葉楠依然能想象出,背後的人,主宰著那個黑白數字的世界的,該是一個英雄。
五年……她追了他五年……
五年的無用功直到陶若非的出現讓葉楠鑽了空子,遠程追蹤到了江北鷗的位置。跟著交給陶若非的等待專業修複的硬盤,葉楠終於找到了江北鷗生活的軌跡。
後麵的故事她就都知道了。
他這是在向她解釋?
陶若非默然。之前她在A國那麽想知道的隻屬於他們之間的故事,原來就這樣了了幾句也就說盡了。
她之前那麽在意,想讓他說出口的時候他沒有告訴她。可是現在,當她想把一切都放下的時候,她一句話也沒有問,江北鷗卻把這些都告訴了她。
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陶若非聲音有些啞然。
他看著的她的眼神太炙熱太認真,讓她根本無法忽視。不敢再看他,隻能直直地看著自己的腳尖仿佛在發呆一般。
陶若非,我必須和你解釋。”他說。
那些你曾經在意過的,曾經讓你傷心的,我都需要解釋。這些解釋不是為了開脫。我知道如果不解釋清楚,那它們永遠也沒有辦法過去。那些因為我而消失了的勇氣,我會一點點再找回來。陶若非,直到你,再能勇敢一次。”
還有,我必須道歉。”他的眼睛明亮又真摯。
對不起,為了那個曾經敢勇敢喜歡我的陶若非。對不起,讓你失望了,對不起,讓你傷心了。”對不起,是我錯過了那時候勇敢的你。
江北鷗總是自信又運籌帷幄的樣子。這樣內斂深沉的人,現在卻直白地因為這樣的事和她說對不起。簡簡單單地就勾起了自己滿腹的委屈。
自己委屈過的事,難過過的事,原來自己那一晚說出的話,他都記得。
他把她的話記在了心裏。剩下的事陶若非卻不敢再想了。
太晚了,開車吧。”她隻是移開了眼輕聲對他說。